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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不得不召唤羲和,暗红剑影微微颤动,随即自云天河的尸身上拔出,飞掠至玄霄面前,架下云天青这惊天一剑。
两剑相抵时,无数火花炸裂,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铿锵嘶鸣,剑气卷起无数尘沙。
玄霄法力被封,操控羲和时便有些费力,再过几招,渐渐有些脱力不敌,连忙以剑撑地支撑住,血沿着他的手腕不断流下,染红了地面。
玄霄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他心烦意乱至极,只觉面前的云天青根本不像是他熟悉的那个云天青。偏偏在这种时候,那股异香始终徘徊不散,萦绕鼻端,玄霄愈发恼火,气息渐渐缭乱,阳火趁机侵入灵台识海,绯色火焰如妖艳魔姬起舞,乱人心智。
负命
玄霄无力压制体内阳炎的吞噬,也不想压制,甚至恨不得让这把火烧得再大一些,再旺一些,最好将他和眼前这个人一并烧个干净,同归于寂静虚无。
心念一动,冲天烈焰无端燃起,团团将两人围住。
烈火焚身,何尝不痛?玄霄却觉得欣慰,甚至狂喜。
无尽火焰就此铺开,妖娆炙热,玄霄站在其中,望着眼前的云天青。熟悉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温暖眷恋,只有冷漠杀意,是玄霄从不曾见过的云天青。
玄霄忽然有些想笑。
云天青,就这样与你结束掉这一切又有何不可?
玄霄虎口已经崩裂,血沿着手腕不断流下。寒光闪动,错身而过的瞬间,彼此又是各中了对方一剑。
或许是失血过多,玄霄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剑风迎面而来,是对方杀招又至。玄霄半阖着眼,隔着血光火焰看着他,却已无力抵挡,抑或是无心抵挡。
此生唯不愿与他按剑相对。
剑锋劈面而来的一瞬,恍惚间,玄霄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远远自天外而来,竟是分外熟悉,无论是声音还是声音的主人。
神识中忽有一瞬清明,如无边火焰中开出了一朵红莲。
不对!
这不是他!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云天青!
心念一转,眼前所见即刻变得清晰起来,诸多破绽和疑虑随之一一看入眼中。
从一开始,这个地方就透露着种种不正常,是他太大意了,竟到此刻才有所察觉!
先是伪造天河的死乱他神智,再是扮作云天青的模样乱他心神,此计实在诛心,但还不够完美!
玄霄不悦皱眉:“假扮他来诓我,该死!”
随之格剑挡下对方剑招,将“云天青”逼退几步,化守为攻,出手再无需任何顾虑,步步紧逼,
手腕一抖,便是迅疾十余剑。
密不透风的攻势,“云天青”渐渐乱了阵脚。
玄霄寻到一丝破绽,羲和剑如电般疾去,刺入那人的心口。
“云天青”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愕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没入胸口的剑,再看看玄霄,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变故,缓缓仰面倒下。
火焰“轰”的一声窜高了数丈,“云天青”倒下的瞬间,身躯在火焰中迅速灰化,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蝴蝶飞走。
明知眼前此人并非真正的云天青,可当他仰面倒下,逐渐消失不见时,玄霄依然觉得心中一痛,几乎难以呼吸。
火光熄灭,玄霄一身都是血,疲惫至极,缓缓跌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想从此睡去,不再思考。
天外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多余的东西在四周干扰,一字字都清晰传入了他的耳中:
“玄霄!”
——是谁在叫我?
“玄霄!”
——是谁?
“玄霄!醒醒!”
——是你?
面前似有微风拂过,四周景色随之坍塌散落,如潮水般退去。
玄霄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云天青的脸,他神色有些紧张,正不停摇着他的肩膀。
“……你?”玄霄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直到确认他的确是真实存在着的,这才松开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
见他醒来,云天青这才松出了一口气,展眉一笑,叹道:“你啊,要是再不醒,可别怪我去拿水来泼你?”
“我睡得很沉?”玄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向警觉,何况修行至此,日落而息只是出于习惯,早已不再是需要。
无缘无故遭遇梦魇,看来有些蹊跷。
玄霄左右四顾,屋中一灯如豆,布置简单,依然是贺城客栈里的那个小小房间。低头一看,床边地上乱糟糟抛洒了好些符纸的碎片,玄霄捻起一张,道:“鸣钟符?”
“可不是,想不到我也有对你用这东西的一天,世事果真无常!”云天青笑着,用手替玄霄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又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险些连这符也没能让你醒过来?”
玄霄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他,梦中的事情他不想提,永远都不想提,即便那只是一场梦,醒来即散,杳然无痕。
抬眼一看,见云天青脸色有些发白,即便他掩饰得极好,依然能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到一丝尚未消失的焦虑与不安,玄霄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莫非你也做噩梦了?”
“我脸上写字了,还是你学会算命?”云天青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既然已经被看穿了,也再不隐瞒,道,“我梦见有人假扮你,要来杀我。”
这般相似的梦境?玄霄继续问道:“然后,你认出来了?”问了之后,又觉得这一句问得有些多余,倘若他没有认出来,又怎么能先一步脱出梦境?
云天青拿手指绕着玄霄垂在身前的长发,道:“扮作别人我不好做,可扮的是你,即便再像,岂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玄霄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喃喃道:“这事未免太巧了!”
云天青手里的小动作也跟着一顿。
一个人遭逢梦魇可能是纯属偶然,但如果两个人同时遇上,而且梦境如此神似,那只可能是人为了!
玄霄披衣而起,将房中各处都检查了一遍,一桌一椅皆是凡物,毫无异状。云天青见他如此,便也起身四处查看,转一遭,云天青来到窗边。
“师兄,你过来。”
玄霄回头一看,见云天青一把推开了半阖着的窗扉,夜风阵阵,异香浮动。
尚未走到窗边,玄霄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与梦中所闻竟是全然无二。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掠出窗外,踏着月色追去,不久便在数丈外的槐树底下找到了一只香炉。炉中残香尚未燃完,暗香如缕,还夹着一丝微弱的妖气。
云天青仔细端详道:”除了香炉,周围并无妖气。”
”单单只是焚个香摆个炉,随便一个凡间稚童足以胜任。”说着,玄霄掏出了一枚铃铛,以指虚划符咒,一时间铃声叮当作响。玄霄手一松,铃铛立刻脱手而出,朝着城外的方向飞去,两人纵身便追。
自离开武陵郡之后,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不少祸害人间的小妖,或惩或杀,不能说完全没有结过怨。然而这些妖物里边,能够操控梦境的,一个都没有。
而记忆之中,唯一与凡人的梦境有关的,只有出自幻瞑界的梦貘一族。
仔细一算,似乎又到了幻瞑界每十九年一次降临人间的时候。
玄霄暗自哂笑,看来对方是来寻仇的!
可是,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办法来寻仇,是梦貘族无人了,还是小看了他?
“嘣”的一声,寻妖而去的铃铛突然在半途中震碎了,散成一堆碎片,纷纷扬扬落到地上。
玄霄一时讶然,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云天青也紧随其后。
铃铛碎掉的地方,在贺城外的一处山岗上,岗下是一片密林,树木高大,月光半隐半现。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这片森林。
“有血腥味!”玄霄出声提醒。
两人循着这点味道再度追去,最终在森林深处发现一头几乎垂死的梦貘。
只见他仰面倒在血泊中,白色的长发遮去了他的面目,但头上的尖角,以及手腕上的暗红色妖纹,无一不在表明着他的身份。
云天青蹲下身,拨开覆在他脸上的头发,露出清秀雅致的一张脸。云天青看着有些眼熟,仿佛是见过的,便抬头问:“师兄,你可认识他?”
玄霄在记忆深处寻找了一遍,终于回想起来,答道:”将军归邪,此妖面目与他相仿,但不是他。”
归邪是他亲手所杀,那时玄霄出手从不留余地,归邪死得彻底,决无复活的可能。
即便他遭逢奇遇,有幸再度回到人间,前来寻找玄霄复仇,也只会是面对面死战到底。
像这种背地里暗下黑手的做法,这位妖族将军恐怕不屑为之。
“即便不是他,也该是相关之人,”云天青解开这头梦貘胸前的衣物,心口上狰狞毕露的一道伤口,几乎斩断了他的心脉。
云天青又道:“其实又何必想,等醒了仔细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着,掌心运起真气,覆在他的心口上,为他疗伤。
玄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曾阻拦。
半个多时辰之后,这头梦貘的胸口终于不再流血,伤势渐渐稳住。
云天青一指点在他的眉心,飞快画了一道符,口中念道:“魂兮归来!”
梦貘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着云天青,目光一时有些迷茫,眼珠继续转动,看到另一边负手而立的玄霄,他双目霍然一睁,仇恨的怒火瞬间点燃。
看他这副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天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引回他的注意:“你叫什么?”
他怒视着两人,始终没有回答。
玄霄没有耐心等他开口,直接问道:“归邪是你何人?”
听到这个名字,归央浑身一震,嘶声竭力怒吼出来:“玄霄!你有何资格……提及我兄长的名讳?”
玄霄不怒反笑:“原来是归邪的手足。真听话,问什么说什么。”说着便将那只香炉扔在地上,香炉滚了一圈,滚到了归央的脚边。
“你的同伙是谁?”
那枚铃铛是玄霄前不久才炼就的小玩意,能凭借微弱气息进行追踪。
只是祭炼时间尚短,附上去的咒法还不算完美,对方的气息一有变化,铃铛便会在途中自行崩碎。
梦貘小妖身上的伤不是修道之人所为,那便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对方不止一人,见计划失败,猎物反而成了猎人,便有人选择了弃卒保车。
这梦貘小妖便是那只卒子。
*
小妖名叫归央,此时他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仰面躺在地上,自下往上瞪着他的敌人。
这个人数百年前领着一群道士攻打进了幻瞑界,杀了他的兄长以及无数的族人,留下满地尸骨,旋即扬长而去。
如今有罪的人却以审问者的姿态出现,站在他的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梦貘族性情温顺,一贯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年之事,最后的结局是琼华派陨落大地,就此泯然世间,有罪的人也得到了惩罚。
两百多年前,婵幽大人从沉眠中醒来,她和少主都说幻瞑界与琼华的恩怨到此为止。
归央心里也清楚,在那场大战里,梦貘族遭到重创,元气大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死去的族民已经太多,忘记仇恨,让梦貘族重新振兴起来才是他们要走的路。
可是,哥哥的死怎么办?
他们说罪人已经得到严惩,死者足以安息,可是这个人,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居然重新得到了自由!日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可我的大哥呢,我的大哥归邪又在哪里?
逢魔
归央重伤卧在地上,一身血污,疲惫不堪,眼睛里却是怒火高炽。
无论云天青两人再问他什么,他都紧咬着牙根,不吭一声,显然已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装聋作哑?”玄霄俯身看着他,见他仍不出声,目光又落在那只被他掷落地面的香炉上,寻常可见的材质,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问题便是出在那半根尚未燃完的线香上。
梦貘族的确是擅于调制香料。
见玄霄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云天青便建议道:“他伤得很重,短时间内动弹不了,我们在周围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玄霄颔首道:“好。”
云天青又说:“分开找快一些,你往东,我往西。”
两人左右分开,借着朦胧月色拨开茂密的枝叶长草,在附近林地里仔细搜索。虫鸣声逐渐,一声接着一声,意味着林中的危险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