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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邻座的同学用手肘顶顶他,小声说道:「哎,你听到『咕咕』的声音了吗?」
刘家明点点头:「哪来的声音?」
邻座的同学朝刘家明的方向指了指:「我听着好像是从你那边传过来的。」
「我这里?」刘家明低下头,在自己全身上下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难不成是自己的肚子又饿了?刘家明心想。不会吧……
一整天,他都神经过敏地提防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它什么时候又突然叫了起来,让别的同学看笑话。可惜,那肚子还真是不争气,总是毫无预警地就叫了起来,害他为了躲避同学的注意,鬼鬼祟祟了一整天。
放学后,他身心疲惫地拖着书包坐上了回家的公车。坐在车上,一直在思索自己肚子的问题,想来想去他终于想明白了。那个专门制造麻烦的饺子仙,莫非还在自己肚皮里头待着?
想到那个还待在自己肚子里的饺子仙,刘家明顿觉事态严重,一回到家便慌慌张张地向卧房跑去。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立刻在自己肚皮上轻轻拍打起来,肚子里果然传来一阵「呀呀」之声。
「饺饺,你还在我肚子里面吗?快回答我!」刘家明大声问道。
「在啊。」饺饺的话音终于从肚子里面飘出来。
刘家明惨叫:「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在啊,还不快给我出来!」
「你张开嘴。」
过不多时,刘家明感到喉咙口痒痒的,好像有毛毛在搔挠着自己。下一秒,饺饺那饺子形状的小脑袋便从嘴巴里冒了出来,他落在刘家明的手心里,朝他扮了个鬼脸:「对不起啊,家明。」
刘家明怒道:「你怎么找白玉饺子找了这么长时间啊?我还以为你趁我没留意的时候已经走了呢。」
饺饺吐了吐舌头:「因、因为你肚子里好暖和,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睡……」刘家明真是哭笑不得:「我真是佩服你,在别人肚子里都能睡得着!」
「我虽然是神仙,但也不是铁打的啊,当然要吃饭睡觉啊。」饺饺委屈道。
「那么今天一整天,我听到的『咕咕』声难道是……」
「哦,是我在打呼噜。」
「……」果、果然。
饺饺张开两只小手伸了个懒腰,顺便还打了个哈欠。
刘家明又好气又好笑:「睡得舒服吗?」
「舒服啊!」饺饺一脸的满足。
「那白玉饺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
「拿来我瞧瞧。」
饺饺赶紧把白玉饺子护在身后,警觉道:「这可是我的宝贝,不能给你看!」
听听,才帮了他的忙,立马就过河拆桥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就看一眼,马上就还你。」
饺饺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老大不情愿地将白玉饺子捧到他面前:「你可得小心点儿,别弄坏了。」
刘家明答应一声,将饺饺放在桌上,接过白玉饺子,捧在了手心里。
乍看之下,这个白玉饺子比普通的饺子要小一点,大约是饺饺个头的二分之一大小。整个饺子如白玉般晶莹无瑕,且雕功精湛,虽只寥寥数刀,却将饺子的形态刻划得维妙维肖,与真的饺子放在一起,绝对难辨真伪。
难怪自己会把他误当成真正的饺子给吞下去呢!
他将白玉饺子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发现饺子的底部依稀有两行小字。
他将这些字一一辨识,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看了个明白。原来,这两行字并非唐诗也并非宋词,而是犹如接头暗号般的八个字:嗟来之食,桥头之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讨来的食物,桥头的誓约。」饺饺很好心地冒出头来帮他解惑。
「……我不是问你字面上的意思。」
饺饺挠挠头:「这个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呢。」
「……」刘家明用无限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饺子仙么,连自己神器的情况也不清楚吗?」
「这个白玉饺子存在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从我记事起,它就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了。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嘛。」
刘家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只见过你这么一个神仙,但我敢肯定,你一定是神仙中最迷糊的一位了。」
饺饺有些生气,一把将白玉饺子夺了回来:「我好心给你看神器,你却罗哩罗嗦唧唧歪歪,不给你看了!」
刘家明见他生气,便想转移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你的神器究竟有何神力啊?」
饺饺一听他问起,刚才还气嘟嘟的脸蛋又舒展开来,得意洋洋地说道:「哼,说出来吓你一跳!」
刘家明倒着实被他的话唬住了,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威力?
饺饺摸了摸头皮上的那根冲天辫,继续说道:「我可以用这个白玉饺子做出好多好多的真饺子来!」
「哈?!」刘家明的头上冒出一滴汗。还以为有多大的威力呢,原来只是这样啊。他嘴角抽搐地「赞叹」道:「果然有够『惊吓』,不过你做出来的饺子能不能吃啊?」
见他脸上露出轻蔑之色,饺饺心中不快:「当然能吃,色香味俱全,绝对比阿姨做的还好吃!」
刘家明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牛皮大王!
牛皮大王神神秘秘地捂着半边嘴,小声说道:「告诉你哦,我做的饺子不仅好吃,而且还有一个神奇的力量。」
「神奇的力量?」
饺饺咳嗽一声,卖起关子来:「这个神奇的力量可是个天大的秘密啊,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既然是天大的秘密,那我还是不要知道好了。」刘家明作势起身要走。
饺饺连忙一把扯住他衣角:「虽然我一般是不告诉别人的,既然你帮了我的忙,我就破例告诉你。」
「荣幸之至。」刘家明重新坐下来,端好了坐姿听饺饺开讲。
「若是有人吃了我做的一颗饺子,我就可以知道他内心的秘密;若是吃两颗,我就可以算出他三天内将会遭遇到的事;若是吃了三颗,就能算出十天之内的运程。」
「那若是吃了四颗或者更多的饺子呢?是否可以算出一个人更久、甚至一生的命运?」
饺饺清了清嗓子,正经而严肃地回答:「他吃下的饺子数若是大于等于四,我就什么也算不出了,只能请他再吐出多馀的饺子。」
「……」
刘家明对饺饺的这一「特异功能」产生了浓厚兴趣,强烈要求饺饺当场做出一颗饺子来给自己吃,看能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可以算出自己的内心世界。
饺饺一拍胸脯当即答应下来。他将那白玉饺子恭恭敬敬地供在书桌上,跳开三寸远,将两手合拢搓揉数下,然后向前伸展,对准白玉饺子发起功来,口中念着咒语:「妈米妈米轰!妈米妈米轰!」
刘家明在一旁插嘴道:「饺饺,这是济公的口头禅吧。你盗用他的话,小心被告侵权哦。」
饺饺回过头不屑道:「这有什么,借来一用嘛。这年头,什么流行就用什么。」
……原来「妈米妈米轰!」是天界今年的流行用语。
饺饺对着白玉饺子发了一会儿功,可那饺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家明又在一边插嘴了:「怎么没反应啊?」
饺饺七窍生烟地冲上前去,捡起白玉饺子翻来覆去地查看,气急败坏道:「没办法,它偶尔也有罢工的时候。」
「噗!」刘家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不是一直拖欠它工资不给啊?」
饺饺倒也机灵,知道刘家明是在调侃自己,甩了他一句:「怎么会呢,我不仅每月按时发放工资,连劳工保险都给它买好了。」
「你这个老板倒还挺人性化。」
饺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一番,终于得出结论:「饺子罢工,明日再试。」
刘家明偷偷地飞给饺饺一个白眼,可这一举动却不慎收入了饺饺的法眼。他腾地一跃,跳到了刘家明头上,狠狠地跺了一脚:「不过现在,我就是不用白玉饺子,也猜得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你说说看。」
「你心里一定在说,饺饺真是个半吊子神仙。」
「正解!顺便说一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
闹钟叮铃铃地响,刘家明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头发像鸡窝般一团乱。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书桌,惊奇地发现昨天还在肚子里睡懒觉的饺饺,竟然已经早早地起床,在那里「发功」了。
「饺饺,你起得好早啊,怎么今天不贪睡了?」
「当然是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啊?」刘家明忍着笑意。
「在我昨天一晚的感召之下,今天白玉饺子终于开工,你看,我已经做了那么多饺子了。」
饺饺很有成就感地甩出三大碗香喷喷的饺子,放到刘家明面前。
饺子显然是刚出炉的,正冒着热气呢。
刘家明故意显露出不信任的神情:「这些饺子不会是你从别人家偷来的吧?」
饺饺鼓起腮帮子:「说什么偷来的,真失礼!」
「你可是有前科的。」
「切!」
「好香!」刘家明低下头闻了闻,口水流个不停,不自觉地就拿起一颗饺子放进嘴里。咀嚼了一阵,正要开口点评,却被饺饺及时制止住。
「你别开口,我现在马上就能说出你心里在想什么。」
刘家明歪着头:「哦?那你就说说看。」
「你现在在想:这饺子可真好吃。」
「呃……这个不算,任谁都会猜得到吧。」
「谁说的,我是凭藉白玉饺子的仙力才知道的!」
「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还不如将这些饺子带出去,用在别人身上试试,你看如何?」
「试就试!」饺饺点头答应。
刘家明便将满满三大碗饺子装入塑胶袋中,分别放入了大衣口袋和书包里,问道:「你要如何跟我去学校?」
「我就坐在你肩头上,我可以隐身,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于是,刘家明便编了个理由,比表弟波波晚一步出发,与饺饺两人单独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走在去往公车站的路上,街坊邻居王大妈家的公狗阿花跑过来,跟在刘家明身侧。
「哎呀,是狗!」饺饺尖叫一声。
「你怕狗吗?」
「有点儿。」
「原来仙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饺饺理直气壮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仙人也是人嘛。」
……这个回答还挺绝。
刘家明继续向前走,阿花还是继续跟着。
他低下头看了看阿花,说道:「这条狗最近有点儿不正常,老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饺饺顿时来了劲:「我们要不要用饺子试试看,看它在想什么?」
「好啊。」
刘家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饺子,随手丢在阿花面前。
阿花呆呆地对着饺子看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哈哈哈!」刘家明很没有形象地大笑起来:「看来你做的饺子对它没有吸引力啊!」
饺饺气得脸色发青,两脚一蹬从刘家明肩头上跳下来,一蹦一蹦地大跳跃追赶上阿花。他骑上阿花的背,死命地拽住它的头皮向上拉扯。
「你竟敢不吃我做的饺子!不给我面子!你到底吃不吃,快、给、我、吃!」
阿花痛得直飙泪,呜呜咽咽地将饺子吞入口中。
强迫犯饺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哼,这才像话!」
刘家明在一旁看着这「饺子大战大公狗」的恐怖一幕,忍俊不禁:「看出来了吗,它在想什么?」
饺饺皱起眉头:「可怜的小公狗啊,它最近有些烦恼呢。」
「哦?什么烦恼?」
「它偷偷叼走了邻居张小姐的内裤,虽然获得了一时的成就感,但良心受到了谴责,正在烦恼要不要把内裤还给张小姐。」
「……」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多时就来到公车月台。
刘家明环顾四周,等车的人很多,环境有些吵杂,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妹妹,正用闪闪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刘家明心想,不如用这个小妹妹试试看。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颗饺子递给小女孩,笑咪咪地说道:「小妹妹,哥哥给你吃颗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