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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走到药铺门口就远远看见瞳在给老妇人把脉,沉吟一阵将案上一包药递给老人,又低声嘱咐了些事,老人接过药点头离去。
许是因为行此善举,瞳在族内声望很高,加上城主沧溟与大祭司沈夜身死,族中不少人呼声瞳接掌烈山部,瞳对此当然提不起兴趣,也没人敢逼迫他,此事便搁置下来,不过涉及重大的事情都是交由他裁决,华月专心照料小曦,其余祭司皆以七杀祭司马首是瞻,虽无族长之名却握族长之权。
正当十二东想西想的时候,猝不及防迎上瞳温柔的目光。
“傻站在那里作甚?”说着走出来接过十二手里的食盒,腾出来的手牵住十二,入手的冰凉让瞳皱了皱眉,“这几日天冷,出门记得多加件衣服。”
十二诺声,半低下头掩住赧色。
里屋生着一炉炭火,甫一走进暖意熏然,仿佛四肢百骸都通透了。
十二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放在屋内的桌上,摆好碗筷,菜色很简单,在流月城可以不饮不食而活,到了下界不得不考虑温饱问题,此前十二从未研习过厨艺能做成这样实属不错。
饭桌上只有筷碟碰撞的声音,两人虽无交谈,然而气氛温馨。
十二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家庭生活,然而时隔已久,父母的音容笑貌业已模糊,连那种温暖也记不清,但依稀感觉安心,温暖,一如瞳给他的感觉,但稍微有点不同,他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让人可以从中汲取前进的勇气。
常在黑暗里迁徙的旅人,即便是微弱的星光,也足以成为生命的意义。
可自己又能为瞳做些什么?
“想什么呢?”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骤然响起,拉回十二游离的思绪。
十二沉默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瞳见十二一脸神思不属,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十二的身体是他一手改造,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副躯体包括十二自己,若是出现什么问题,他体内的蛊虫会发生异动,通过手上的母蛊,瞳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大约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瞳也不逼他,事实上来到龙兵屿后,十二有时会一个人出神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瞳大人。”十二嗫嚅半晌,放下手里的碗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瞳点点头。
“大人当初明明想留在流月城,为什么会和我一起下界,是我连累了大人吗?”
瞳静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十二,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若是我留在城中,你有何打算?”
十二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当然是瞳大人在一起。”
对方的回答率直的可爱,瞳微微一笑,冷峻的轮廓瞬间柔和下来,“我的答案也是如此。”
瞳抚上十二微红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中泛着深沉的光芒,“若是我死了,依你的性子你定不会独活,而且就算因为我的命令活着,被留下的你岂不是很可怜。”
这个答案多少让十二有些措手不及,他虽然知道瞳喜欢自己,却没想过这个人会因为自己离开流月城,离开唯一的挚友。
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感,让十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吐出的话语也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瞳将人揽到怀中,任泪水濡湿衣襟。
瞳怀抱着十二,在他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那是连十二也从没见过,未曾有过的珍惜。
泪珠成串落下,击碎悲伤的过往,苦涩的回忆,冰封的前尘下是充满光明,温暖的幸福与未来。
药铺外的雪地里站着头戴斗笠高大男子,玄衣委地与周遭的雪景形成强烈的反差,黑得愈黑,白得愈白,竟比这雪还冰冷,凛然生畏,使人不敢直视。
玄衣男子拉低帽檐,遮住凌厉俊美的容貌,衣袖忽然被扯了扯,视线落在身旁那人身上,如刀锋冷锐的视线顷刻柔和下来,白衣如素,淡雅出尘,清俊的脸庞掩在粗陋的斗笠下,右眼戴着一个木制圆形机括,对上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眸,玄衣男子弯起唇角,牵起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十指相扣。
“师尊,走吧。”
“嗯。”
停歇的雪又纷纷而下,一黑一白的身影很快隐没于风雪中,这一幕只被极少的人看见,由于来去匆匆风雪交加,见到的人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很多年后都没能看到相似的背影,这份记忆被永远的带走后,始终无人知晓已故的大祭司沈夜和破军祭司谢衣曾现身世间。
龙兵屿外两名少年一坐一立,他们面前是蔚蓝的天空与无垠的大海,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一大片白色的水花,腥咸的海风迎面扑来,海鸟在上空盘旋,发出清脆嘹亮的鸣叫。
“哈,事情可算办完了,该回家了。”乐无异靠着凸起的礁石伸了个懒腰。
夏夷则面朝大海,负手而立,海风吹起衣摆,透过凌乱的发丝他沉静的目光投向远方。
见到这样的夏夷则,乐无异蓦地有些不安:“夷则,你怎么了?”
“无异,这一路以来,能遇见你与你为伴是我今生之幸。”
这是夏夷则第一次喊他名字,然而却似乎预示着什么,乐无异来不及体会夏夷则语中深意,只觉得惶恐,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要发生。
“无异,我要走了。”
乐无异垂下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他的表情,他木讷的开口:“皇位就这么重要?”
夏夷则深深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乐无异把脸埋进合拢的双手中,夏夷则会离开他这个认知从那个人易骨成功后就隐隐有感,乐无异是个敏感的孩子,但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孩子,与夏夷则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带给他的意义却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他一直以为在对方心中,自己也占据相同的地位,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
信赖的朋友,敬重的长辈,一路以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乐无异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胸腔内传来的尖锐疼痛,仍是让他红了眼眶。
他手足无措的坐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父母外的,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透过胸膛微微的震颤,他听见那个人用平静的语调说:“乐无异,我喜欢你。”
“……我讨厌你。”攥紧对方衣料的指尖微微泛白,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展露懦弱的自己,尤其在此时此刻。
夏夷则苦笑道:“讨厌也好,至少我还有让你讨厌的资格。”
“我会回长安,让爹娘给我寻一门亲事,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夏夷则沉默不语,紧了紧抱着他的手,敛目掩去眼底深切的悲哀,脸埋进他的颈窝,眨去眼中淡淡雾气。
他的行踪恐怕早已被身处京城的两个所谓的兄长知晓,继续留在乐无异身边,只会让他陷入危险,这是夏夷则最不愿看见的事情。
夏夷则此生已无牵挂,可乐无异不同,他有疼爱他的养父母,有牵挂他的兄长,有形形□□舍不下的人,就算自己能护住他,但那些人呢,倘若定国公夫妇因此遭到迫害,乐无异会有何反应,夏夷则不敢去猜度。
如果皇位能护他一世安宁,即使遭天下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夏夷则在乐无异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个悲伤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母妃,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保护一个人……
凛冽的海风吹走最后一丝温暖,乐无异抱膝坐在岸边,他身边冷冷清清,向来爱闹腾的小黄出奇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沙哑的嗓音响起:“小黄,我们走吧。”
“唧唧?”小黄歪头,像是在询问他去哪里。
乐无异揉了揉它头顶拿撮呆毛道:“去西域。”
“唧唧唧!”
海蓝色的鹏翼若垂落的流云,翱翔青冥,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海浪温柔的起伏,清脆嘹亮的鸣叫回响天际。
钟鼓独自行走于苍茫的不周山中,赤着的脚掌贴在寒意森森的石面上,走了一阵停下脚步,他面前横躺了数条应龙和角龙,他扬起凌厉的眉,冰冷锐利的视线刺在笑容可掬的青衫男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遐拱手,率先开口:“在下因故前来拜会山主,欲破开结界遭龙群阻挠,不得已之下击晕他们,冒犯之处望山主恕罪。”言辞恳切,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钟鼓不是人,自然做不出人应该做的事,金色的电弧呼啸而过,带着悍戾无匹的力量,被划过的山体遽然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源自上古神只的威压让遐神色一变,暗骂一声老怪物,也不敢妄自托大硬接下,用最大的速度堪堪擦过,尚未喘口气,风驰电掣间裹挟雷电之力的锋利龙爪逼至,遐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祭起护体神光,饶是如此被击中的地方仍凹陷下去,金色的血液洒落一片。
就在钟鼓面无表情的再次挥起龙爪的时候,遐轻轻说了句:“杀了我,他也不会好过。”这句话成功的阻止了钟鼓的动作,趁着他一闪神的瞬间,遐大大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钟鼓收回手冷冷道:“滚。”
遐拭去嘴角的血渍,背后冷汗涔涔,挂上平常的笑容道:“我很想说给我神农神血我就离开,不过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不会答应了。”
钟鼓像看死人一样看他。
遐像是毫不在意一样,略带遗憾的口气:“看来这趟是白跑了。”
金色的竖瞳定定的注视他,除了嗜血冷酷没有一丝人性,这样的钟鼓即使在遐的意料中,真正对上仍让他淡下笑意,千年来他从没遇到过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
遐道:“我本以为你的力量没那么快恢复,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不愧是被天道眷顾的存在。”
钟鼓冷冷道:“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那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精悍的身体散发出骇人的威势。
“你真就甘心永远的等下去,看他一次次的转世,因为那个封印忘记你,去接受不公平的命运。”
钟鼓沉默,不过遐知道他的话已经起了一点作用,因为盘踞周身的威势悄然消失,遐接着道:“你比谁都清楚,他本不至如此,他是代你受过,因为你他不得不接受封印,转世,甚至杀了我的哥哥,他唯一的朋友,神农。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你。”
钟鼓敛目不语,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出,周围的空气开始动荡不安。
强忍住胸口剧烈的疼痛,遐气息不稳的扔下一句话:“天道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他存在一日,不是作为天道的审判者……”遐扬起一个刺目的笑容,“而是爱上钟鼓的放逐者,他无法爱上任何人,因为他把这些全部给了你。”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钟鼓突然提出的问题让遐一愣,他下意识的想说反抗,可对上对方平静的神色,这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反抗?”钟鼓讥诮道,“若是可以,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里。”
“那你充其量是个畏惧规则的懦夫。”
钟鼓哂道:“可笑。”
遐轻蔑的勾起嘴角,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放弃。”
“随你,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钟鼓话锋一转,丝丝寒意,“但是若牵涉到他,我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伏羲之子。”
遐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阴沉得如同不周山的天空,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蹦出,“别把我和那个无能的神牵扯到一起。”
钟鼓哂笑转身,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遐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哼,愚蠢。”
翻滚的阴云终于停歇,天空阴沉的像要塌下来一样,四野茫茫,渺无人息。
钟鼓出神的望向遥远的天际,雪纷纷飘洒,犹如暗淡长夜里无数飘扬的灰烬。
不是没想过将他扣在身边,然而这样做除了增添他的痛苦和罪恶,什么也弥补不了。即便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却无法护他于万一,反而要受他庇护,这样的认知让钟鼓一度几近崩溃,离别前夕停靠在胸前的温暖,依旧记忆犹新。若是自己的忍耐对他或有助益,那钟鼓愿意放下骄傲,愿他安宁。
大雪纷飞,高傲的神只拖着孤单的影子,沿着来时的路隐没于风雪后。
随着最后一场雪的结束,遮蔽苍穹的阴云终将散去,光明如约而至,属于这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已然落下帷幕,泪与梦最终幻成泡沫般的回忆,伴着清浅的微风,和煦的日光,晃晃悠悠飘向远方。
远在万里之外的江南小镇琴川,故事将在这里揭开新的篇章。
所谓爱恨,不过是旧日的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古二篇结束,古一将以续写的形式展开(由于作者脑洞太大,怕控制不住)
关于小山,应该说是缚的身份在古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