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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明白了,儿臣谢汗阿玛不治之罪。”
从乾清宫出来,贾应选跟到他身后小声禀报:“爷,方才索大人派人进宫与您传话。”
“说什么了?”
“他说长泰大人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便就算了,请您不要因为这事与皇上再起了冲突。”
胤礽冷嗤一声:“晚了。”
上了步辇回东宫去,却在半道上遇上了许久未见的胤禩。
胤禩见到他很规矩地上前来见礼请安,胤礽也知道他偶尔会进宫来给惠妃和他亲额涅请安,便也见怪不怪,只懒懒瞥了他一眼,问道:“庄郡王可有空否?”
“听候太子爷吩咐。”
“随爷去一趟东宫。”
胤礽没有多说,强硬地将人‘请’去了东宫。
胤禩是第一上这个地方,只扫了一眼面前比毓庆宫更要气派得多的大殿,就微低下了头,不属于他的东西,想再多也是白搭。
“坐吧。”
胤礽叫人给他赐坐,之后奉茶上点心,就把人都挥退了下去。
“不知太子爷叫我来所为何事?”胤禩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先问了他。
胤礽示意他坐到面前来陪自己下棋,胤禩低下眼遮去了眼里那抹不耐,听话地坐到了胤礽已经摆开的棋盘前,示意胤礽先行。
半个时辰之后,胤礽将棋子扔回盒里,无趣道:“八弟的棋艺应当不至于如此才对,何必这么礼让爷。”
胤禩不着痕迹地提醒:“太子爷,这句八弟我如今哪里还当得起,真要说起来,我该是太子爷的奴才才对。”
胤礽哂笑,还挺识时务:“哪里的话,你是爷的弟弟,爷记着呢。”
“太子爷想要什么?”胤禩终于是抬起了眼,直视着他:“我不认为我现在还有哪里值得太子爷这么惦记着的。”
真要说起来,胤禩对胤礽依旧没有好观感,他不过是认命了而已,如今也不想再蹚这滩浑水了,所以若是胤礽是想要拉拢他,他其实并不乐意。
胤礽微扬起下颚,眼里泛起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八弟觉得呢?爷也想知道你如今还有哪里值得爷惦记和图谋的?就你手上那点人脉?”
说到最后,胤礽微摇了摇头:“爷还不稀罕。”
“还请太子爷直言。”胤禩已经烦了这种猜哑谜的游戏了。
胤礽轻扯起嘴角:“老十不是跟你走得挺近的?看好了他,爷知道他不过是被人利用的靶子而已,爷现在还没兴致对他下手,以后……可就不保证了。”
胤禩微皱了皱眉:“太子爷这话该去与九贝勒说才对,比起我,十贝勒与九贝勒关系更好也更听他的话,而且,据我所知,九贝勒应当对太子爷也是唯命是从才对。”
“吃醋了?”胤礽笑着摇了摇手指:“你九弟对你好着呢,可没少在爷面前帮你说过好话。”
胤禩抿唇不语。
“这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最后出了什么事,十贝勒倒霉你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太子爷这是在威胁我?”
“爷是在帮你,你该知道你之前给爷找了多少麻烦,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要以为你从此收手了爷就能这么算了,若是你肯听爷的话还好说,否则……”
“我并不怕太子爷您。”
“随便你。”
胤礽向后窝进了椅子里,手枕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胤禩起身告辞,离开了东宫。
胤礽撇了撇嘴,看样子他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其实胤俄什么想法,胤礽当真是无所谓的,就算他真被人拾掇着跟他杠上了,对胤礽来说这个对手也根本不值一提,故意叫来胤禩说这么一番话,本就是想给胤俄也给胤禩一个机会而已,至于他们懂不懂,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第二日清早,胤礽方才起床,施世范就进了宫来给他请安,顺便给他送来消息,皇上把长泰外放去了宁夏为佐领。
“总比赋闲在家强。”胤礽说着又摇了摇头。
“爷,这事完全是四爷在后面蛊惑着尹德做下的,您真的不打算再反击了吗?”
胤礽无所谓道:“没什么好反击的。”
其实胤礽一早就猜到了,胤禛勾搭上了尹德然后由尹德出面以胤俄做诱饵蛊惑钮祜禄氏家的其他人,推胤俄这个出头鸟出来,外人看了都只会以为钮祜禄氏家是想替十贝勒争,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到胤禛身上去,若不是胤礽知道这个尹德前世就是个伪八爷党真四爷党他们家就他在胤禛上台之后飞黄腾达了,他也许也想不到这一层。
至于同样被牵进来的佟家,想必也是胤禛做的好事,是哪些人,不用猜胤礽也知道,虽然他这辈子因为自己的搅合他跟那位皇贵妃一点母子情谊也没捞着,但并不妨碍双方各有所图便能一拍即合。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迟早他要胤禛和这些人,因为这样的关系付出应有的代价。
施世范见胤礽沉默了下来,以为他是不高兴了不想说话,忙取出怀里的那个小盒子,搁到了他的面前。
胤礽看一眼,怀疑地问他:“这什么?”
“小臣进宫之前碰到直亲王,是他让小臣转交给太子爷您的,说是给爷您逗趣解闷。”
胤礽点了点头,就要打开,想了想还是低咳了一声,吩咐道:“若无其他事,你便先下去吧。”
施世范领命就退了下去,胤礽慢慢打开盒子,看清楚里头的东西是什么时,终于是无语了。
那是个绘得五彩斑斓大着肚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笑面弥勒……玩偶不倒翁。
胤礽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胤禔这是把他当三岁孩童哄吧?
不过犹豫了半响,却也还是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搁到了桌案上,一手指推过去,笑面弥勒倒下然后又弹了起来。
闲极无聊的胤礽就这么重复起了同样的动作,到最后竟趴到了桌上乐此不疲地推倒再站起……推倒再站起。
……果然他还是太无聊了。
217 恩威
一月底;西藏第巴桑结嘉措的使者尼玛塘巴抵达京城,胤礽接受了康熙布置的差事,在畅春园里召见了他。
行过二跪六叩大礼,胤礽让人起身却也没有赐座;桑结嘉措是待罪之人,对他派来解释事情原委的使者他并不需要过多的客气。
来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面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就低下了眼,双手呈上了桑结嘉措的请罪奏折;胤礽接过随意浏览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皇上既然准了你来,就还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吧;你们到底为何要欺瞒朝廷欺瞒皇上。”
尼玛塘巴斟酌了一下词语,小心答道:“皇太子殿下应当知道达/赖喇嘛圆寂之时;拉萨正与达拉克部在打仗,如若当时就宣布达/赖喇嘛的死讯,怕会动摇军心影响战局,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胤礽微抬了抬下颚,对他的话颇有些不屑一顾:“后来呢,你们仗打赢了,达拉克已经俯首称臣了,你们却依旧没有将事情如实禀报朝廷。”
被胤礽这么一质问,尼玛塘巴抹了抹汗,继续道:“达/赖喇嘛一直名声在外德高望重为人敬仰,又被大清朝廷看重,有他在,西藏才能争取支援与和硕特汗廷对抗,一旦被和硕特那边知道了达/赖喇嘛一早就圆寂了,西藏便会完全沦为和硕特的附属,任由蒙古人摆布,我们不想这样,想必大清朝廷也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
胤礽的手指靠着座椅扶手轻敲了敲,微眯起了眼:“你说的争取支援,指的是准噶尔噶尔丹?”
闻言,尼玛塘巴脸色变了变,赶紧解释:“噶尔丹狼子野心,之前第巴王是被他给骗了,若是我们知道他对朝廷有如此异心,万不敢与他同流合污,还请皇太子殿下明察。”
胤礽轻哂了一声:“你觉得你这话爷会信?”
尼玛塘巴尴尬地低下了头:“第巴王说他被噶尔丹的巧言令色迷惑错信了他,确实有错,若是皇上要责罚,不敢有半句怨言,但是有件事,皇上也许还不知道,和硕特汗王也并非安分守己之人,虽然眼下他们也受着朝廷的册封,但和硕特汗廷内部一直蠢蠢欲动着想要更进一步扩大他们的势力,甚至独立出去。”
胤礽终于是笑了:“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告诉爷若是朝廷处置了桑结嘉措,西藏无力再与和硕特对抗,和硕特势大会威胁朝廷?”
拉藏汗有野心胤礽心里当然清楚,哪里需要面前之人来提醒,但不过,就眼下的形势来说,不管是和硕特还是其他,似乎都没有足够的能力与清廷为敌倒是真的。
“不敢有半句隐瞒。”
胤礽撇了撇嘴:“算了,现下再责罚你们也没意思了,你们的顾虑爷会去与皇上说,倒不过,达/赖喇嘛已经圆寂的事情是不能再瞒下去了,你回去跟桑结嘉措说,必须立刻发丧,至于如何补救,你们可已经想好了?”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们私下一直在寻找达/赖喇嘛的转世,如今已经找到了转世灵童,等到五世达/赖发丧之后,便准备向朝廷请旨册封。”
“转世……灵童?”
这个胤礽倒是记得的,桑结嘉措这不知打哪里翻出来的五世达/赖转世其实是个风流纨绔,之后因为种种不端品性被和硕特汗廷诟病,抓着了把柄不断地上奏康熙抨击,将之说成个假喇嘛,是桑结嘉措再次欺骗朝廷的幌子,后来因为桑结嘉措买通人给拉藏汗投毒的行为,康熙终于是恼了,默认了和硕特发兵,将桑结嘉措和这个转世喇嘛一块给处置了。
但若是要胤礽来说,这个不着调的假喇嘛,在如今情形下,以后或许能为他所利用也说不定,他当然不会眼睁睁地听凭和硕特汗廷说说就算的。
“达/赖喇嘛的转世如今已有十五岁,第巴王的意思是为防生变,在宣布达/赖喇嘛圆寂的消息之后立刻将转世灵童迎入布达拉宫举行坐床仪式。”
“这么说你们都想好了?”胤礽扯起嘴角:“若是朝廷不答应册封这位灵童呢?”
尼玛塘巴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再次低下了头:“灵童当真是五世达/赖的转世,还请皇太子殿下慎重考虑。”
“慎重考虑爷自然会,”最后胤礽还是笑了:“你说的话爷都听清楚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和桑结嘉措都得搞清楚,朝廷能纵容你们一次,不会纵容你们第二次,下回你们若是再做出些什么不容于朝廷之事,到时候也别怪皇上不给你们改过的机会。”
尼玛塘巴忙道:“太子殿下放心,您的叮嘱和吩咐回去我会全数转达给第巴王。”
问清楚了事情,胤礽让人将尼玛塘巴送回行馆去便也离开了畅春园回宫去复命,却在路上碰到了正在外头瞎晃悠的胤禟和雅尔江阿两个。
吩咐人将车停到路边,又把俩人拎上车,然后没好气地问他们:“你们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不办差在大街上闲逛?”
俩人赶紧讨好地请安,之后胤禟小声嘀咕:“反正我也是做闲职的,去不去都没差。”
胤礽伸手敲他的脑袋:“谁说去不去没差,你试试你连着三天不去看有没有人参你,到时候汗阿玛可就找着机会名正言顺地训你了。”
“哦……”胤禟垮了脸,似乎还是有些不甘不愿:“我一会儿去就是了。”
雅尔江阿赶紧忙着解释:“太子爷您就别怪九爷了,是我把他带出来的。”
胤礽睨他一眼:“你们俩在街上瞎转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想开铺子,叫雅尔江阿带我四处转转先看看行情先。”
闻言,胤礽有些哭笑不得,他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开铺子?开什么铺子?”
“还没想好,先看看再说。”
“嗯,”胤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在京里开铺子不能太高调了,最多也就够维持个生计,有意思吗?”
胤禟讪笑道:“哪里还指望着一两间铺子过活啊,不过就是臣弟对做买卖有兴趣,先试试水再说。”
“真的?”
胤禟用力点了点头。
雅尔江阿也无奈笑了起来:“九爷他是在罗刹国边境看到那些商人都是扛着成袋的金子做买卖眼红艳羡。”
“以后有给你做大买卖的机会,现在先好好办差吧。”胤礽说着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雅尔江阿:“你的世子册封下了没有?”
“还没呢。”
胤礽皱起眉:“皇上是怎么回事?算了,一会儿我回去帮你问下吧。”
雅尔江阿忙道:“不用了,还是别惹皇上不快了,反正迟早能下来的。”
胤礽没有再说,又耳提面命了一番把俩人撵下了车,回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