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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挑起了眉:“老四?那个女人是谁?他似乎没带女眷来吧?看打扮不像是宫女也不是这里的蒙古格格……”
而且两个人偷偷摸摸来这僻静无人处说话,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这般行径却实在是不能不引人遐想。
胤禟说话间,那女子递了个荷包给胤禛,胤禛推拒着不肯收,最后被女子强塞到了手心里,然后女子又说了两句什么转身快步走了。
胤禟和雅尔江阿侧身退到了一边的树干后,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女子并没有看到他们,俩人却是看清楚了对方的相貌和她红着的眼睛。
胤禟敲了敲下巴:“原来老四还有这样的风流债啊……”
雅尔江阿眼里闪过一抹玩味:“九爷,方才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之前我瞧见过一回,似乎是皇上带来的……”
“当真?”
“回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应该是没错。”
胤禟笑着轻眯起了眼:“他胆子可真够大的。”
前边胤禛握着那荷包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收了起来,正也要转身回去,胤祯和胤祥两个纵马过来,见到他在溪边一块跳下了马。
“四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胤祥拍了拍马让之去饮水,笑问起了胤禛。
胤禛敛起失态之色,随口道:“没什么事就过来走走,你们怎么来了?”
胤禟和雅尔江阿两个没兴趣再看,转身回了去。
胤祥道:“我们去前头遛马,才回来。”
胤禛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遛马不要跑太远了,免得被汗阿玛知道了又该说了。”
“知道了,”胤祥冲一边默不作声的胤祯努了努嘴,对胤禛道:“昨日七哥在林子里差点出事,十四当时正巧在场倒是把他给吓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胤祥的话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胤祯却不着痕迹地撤开了眼,没有接话,胤禛轻皱起了眉,问他:“你昨日怎么会跟太子爷在一块?”
“在林子里碰到的,就一起了,没想到会正巧看到七哥被豹子伏击,我们身上都没箭了,只能袖手旁观,幸亏那些侍卫来得及时,才没有出事。”
胤祯的语气硬邦邦的有些不自然,胤禛暗想着昨日他慌乱之下也没注意到胤祯和太子也在,还是那些侍卫来了才发现的他们,似乎有些太巧了?
不过胤祯这话的意思,应该他们并没有看到他就是了。
其实胤禛还没发现,他这个嫡亲弟弟某些地方来说与他是很像的,心思深想法多,有些事情闷在心里即使有怀疑也不会当面提出来给难堪而已。
“快到响午了,我们回去吧。”
胤祯不想再提这事,拉了马就走,胤祥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胤禛,胤禛也没有再问,三人一块回了去。
晚上康熙设宴招待蒙古王公,来陪坐的胤礽支着下巴无聊地看会场中的蒙古姑娘翩翩起舞,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即使有人想上前敬酒看他这副样子也都有些望而却步,一时倒也清静,一直到不知安分为何物的胤禟贼笑着凑上来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
笑眯眯地给胤礽倒酒,胤禟压低了声音与他道:“二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
“嗯?”胤礽随口应着,有些不为所动,视线也没有从那些围着篝火起舞的姑娘灿烂的笑脸上移开,手里的酒杯送到了唇边。
“老四他,搭上了汗阿玛的女人。”
胤礽往嘴里送酒的动作顿住,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胤禟:“你说什么?”
胤禟伸手过去将他的酒杯从手里拿下,眨了眨眼睛,笑得戏谑,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我说,老四,四哥他和汗阿玛的女人有染。”
“哪一个?”
“今年新晋的秀女里最受宠的那一个。”
这个胤礽倒也听说了,今年的这批秀女中有一个颇得康熙宠爱的,说是选秀的时候被皇上一眼看中亲自留的牌子,二八年华,生得花容月貌,这一回出塞,除了贵妃,便就只带了这一个来。
胤禟笑眯眯地继续八卦:“早上我和雅尔江阿在后面溪边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地私会,老四还得了别人送的一个荷包,回头我找凌普那厮问过,他也说似乎是听说过老四之前去找德妃提过要她帮着指个秀女进他府里做侧福晋,德妃也答应了,谁知道这事到后头不知怎的就黄了……”
胤礽笑了:“所以呢?”
“我估摸着老四他之前就与人认识有过几面之缘上了心,本想讨了来,后来谁知道被汗阿玛给看上捷足先登了。”
胤礽将酒倒进嘴里,微眯起了眼,半响过后摇了摇头:“就算是真的,也当不得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没了便就没了,你还当他真有多难过呢,而且那是汗阿玛的女人,他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再去招惹。”
胤禟想想早上胤禛勉勉强强收下那荷包的别扭样子,也觉得是胤礽这话的理,这一段过了就是过了,胤禛那样个性的,绝对不会当真有多挂记……倒不过:“但他毕竟收了那个荷包啊。”
“那又如何?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能代表什么?”
胤禟暧昧一笑:“透露一点给四嫂,有好戏瞧咯。”
又一杯酒下肚,胤礽的眼里也泛起了促狭之意,骂道:“鬼滑头,不过你别把事情闹大了,这事毕竟牵涉到老爷子的面子,真闹出个好歹,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有分寸。”胤禟显然还对那日金马鞍被抢之事耿耿于怀,不使点坏实在是心里难平。
胤礽慢慢喝着酒,嘴角更加上扬了几分,对这种事情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是由着胤禟的性子去瞎闹顺便看个热闹而已。
第二日在靶场上碰到胤禔,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比着箭,闲聊之间便说起了这事,胤禔听罢微挑起眉:“和妃?”
他这么一说,胤礽倒也记起来康熙的后宫里头是有一个先册了和嫔后来又晋了妃位颇得圣宠的女人。
胤禔道:“我当年倒是听人说过外头的事情,这个和妃后来在老爷子授意下还帮老四养过儿子,老四登基之后他跟和妃的事情外头传得挺厉害的,你知道老八那伙人都是喜欢挑事的,我原还以为是他们瞎编的呢。”
胤礽笑了笑:“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我们看戏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和妃的事情……总之不是我编的就对了
238、预兆 …
出巡队伍绕道科尔沁再到盛京祭祖,抵达盛京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胤禔从马上跳下,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龙辇上陪康熙说话的胤礽,风吹起的帘子里隐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和抿成一条线的唇,愣了片刻,胤禔无奈一叹,转头继续前行。
圣驾到盛京,因为明日先要去永陵祭拜远祖便没有进城,而是去了新宾驻跸,当地的官员全部来了朝拜,陪着康熙忙到近傍晚,胤禔才得到喘口气的机会,回了住的院子,就听下人禀报有人要求见他,且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胤禔并不意外地扬了扬眉,吩咐人上茶点来,大步进了门去。
来的人果然是明珠。
见着胤禔回来,一直在喝茶的明珠赶紧放下茶盏起了身:“奴才给王爷请安了。”
几年不见,明珠倒是半点不见老,反倒看着富态精神了许多。
胤禔示意他不用多礼坐下,随口说笑起来:“许久不见,叔公看着倒是过得颇为快活,脸色都比从前在京里时红润了,也省了爷惦记了。”
“爷还惦记着奴才是奴才的福分才是,”明珠说着叹了叹气:“说不上快活,不过是自在闲了,奴才如今闲人一个,若非自个看得开,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盼头。”
他被撵出关的时候,康熙是下过旨永不复起的,这辈子怕是都没了指望再回京去,换个想不开的,倒是当真只能熬日子了。
胤禔看一眼他黯然的神情,沉默了片刻,问道:“叔公可是还有不甘?”
被胤禔这么一问,明珠略有些尴尬,忙敛去脸上失态之色,笑答道:“倒是没有,奴才也一把年纪了,能到这个份上也算值了,说来索额图那老匹夫与奴才斗了一辈子,当年他多风光多得圣宠,如今没病没灾胳膊腿也还走得动同样只能在府上养老,还得了皇上厌弃,也比不得奴才好多少,奴才当初就算留在了京里,也不过是这个下场而已,倒不如在这里天高皇帝远,至少自在。”
听明珠说起索额图眼睛都亮了一些,胤禔心里不免觉得好笑,果然他叔公这辈子最惦记最记挂的人倒不是皇上反倒是那个处处都要跟他争一头的索额图,这种执念说来也算是挺可怕的。
“他?”胤禔摇了摇头,直言不讳:“不等到太子爷上位,到死他怕是都只能一直‘养老’了,再敢有个异动,指不定连命都得丢。”
明珠虽然人在盛京,但京里的事情倒是一直有耳闻,自然也知道太子爷如今是怎样不尴不尬的处境,一时也有些唏嘘,又小心观察了片刻胤禔的神色,犹疑着问道:“皇上如今对太子爷冷淡,却又册封了皇长孙为太孙,他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叵测难猜,爷您可有何打算?”
他的心思不但叵测不好猜更加反复不定,胤禔也叹了叹气,自嘲道:“爷现□边能用的人都没有几个,还能打算什么?”
闻言,明珠越发尴尬起来,忙起了身弓下了腰:“奴才替揆叙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向爷您请罪,是奴才教子无方,教出了个阳奉阴违不识好歹的孽子,还望王爷您海涵……”
“算了,”胤禔打断他,皱起眉略有些不悦:“这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揆叙当初对胤禔有二心,背地里搭上胤禩后来胤禔便也疏远了他,之后又找机会将之撵出了京丢去了地方上,对自己不忠的人,胤禔当然也懒得再搭理,不过是碍于明珠的面子也免得落人话柄没有做其他的,丢出去眼不见为净便也就算了,现下当然也不想再提起。
明珠见他无意多说此事,便也不再多说,转而道:“那封名册……”
明珠离京之时送给胤禔的那封记载了他全部人脉的名册,当时明珠说的是要怎么做请他自个看着办,不过那份经过他手的烫手山芋,之后却很快就成了一堆灰烬。
胤禔无奈一笑:“叔公给的名册让毛手毛脚的奴才不小心扔进了火盆里,烧毁了,爷只粗略浏览过一遍,大多都不记得了。”
不小心扔进火盆里?明珠不是傻的,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其实是他有意为之,摆明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虽然在自己送出那份名册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如今听胤禔亲口说出,心里依旧是颇有些感慨。
“如此,不管是爷,还是太子爷,怕都有得熬了……”
胤禔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熬,他是不难熬,难的那个是胤礽才是。
“不过奴才有句话,倒是可以送给爷,或者送给……太子爷。”
胤禔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你说。”
“皇上天性多疑,对太子爷对爷您尤其如此,若是硬扛,任何人在皇上面前都讨不到好,怕只会适得其反,对皇上,或许态度放软一些,更甚者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弃车保帅,以退为进,打消他的疑虑才是上策。”
——弃车保帅,以退为进吗?
从新宾回盛京后一日,康熙率众前往福陵祭拜,三跪九叩、上香、听读祝文,康熙的样子很虔诚,各项礼仪一举一动都做得一丝不苟,胤礽跟在康熙身后跪得膝盖生疼,却有些心不在焉,跪在太祖牌位前不经意地抬眸视线四处荡过,隆恩殿里处处透着沉闷压抑,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康熙方才亲手上的香,烟雾缭绕,影影绰绰。
胤礽的心里蓦地涌上些不是滋味的滋味,也许将来有一日,他当真做下犯上大逆不道之举,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他是否还有面目跪在这个地方,这些祖宗又还会不会认他这个不肖子孙。
香炉之内青烟袅袅而上,胤礽目不转睛地看着,却见不知何时吹进殿里的一阵轻风拂过,其中一支香尖上的火星跳了几下竟就灭了,原本插得极稳的香也这么歪斜着倒了下去,掉出了香炉外。
胤礽有些诧异,祭祀之时发生这种事情还当真不是个吉兆,跪在后头的人显然已经有不少注意到了,虽不敢议论却免不得互相看了看递眼色,当下就弄出了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康熙也抬起了头,一看之下大惊之色,脸色当下就不好了,主持祭祀仪式的官员见状匆匆忙忙地宣布下一个环节,焚烧祭品,然后趁着众人往后退出的时候快速上去将香重新扶起点燃。
之后一直到祭祀结束,康熙的神情都严峻得叫人心惊,谒陵过后一句话不多说就上车回了行宫里去。
将康熙送回寝宫后胤礽犹豫了片刻,想着还是暂且不要去触康熙的眉头,便就准备跪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