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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啊陵越,你可知道,方才焚寂刺向你的那一刻,我居然有些不忍心。你这样心志坚定、剑术超群,以匡扶天下清气为己任的人,我平生所见不多。你在,对我来说是阻碍,可你要是不在了,我所铺陈的路,兴许会乏味许多。
为谋略者,下算夺命,上算攻心。我对你,必不会亏待为之。
掌教真人亲自前往安陆村调查,可一夜之间,鬼面人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幻境阵法的痕迹。
议事厅内,一行人忧心忡忡。紫胤真人为陵越疗伤耗损了大量修为,不日又将闭关,幽都婆婆重伤,而百里屠苏体内煞气日渐增长,无法抑制,一时无法寻到良策。紫胤迫不得已提出一个事先想好的法子:将百里屠苏关于后山清气汇集的禁地,一边抑制煞气,一边面壁思过,三年过后,待自己出关,再作定夺。
众人点头:“如此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百里屠苏令陵越身负重伤,对此安排只能默默接受,如果真能抑制住煞气,面壁三年又有何妨。
弟子房内,欧阳少恭找到陵越,陵越方起身,正坐在桌子边,不知在想什么。
欧阳少恭看着他,关切道:“大师兄,你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陵越见是他,微有讶异,听了他的话摆手:“不必了,师尊已为我疗伤。”
“这样……”欧阳少恭言语吞吐,“大师兄,我……”
陵越抬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安陆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结界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进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才回来求助,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屠苏他现在被关在禁地,我却连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心里,很不好过。”
陵越微微沉吟,问道:“当天,你没有与屠苏呆在一起吗?”
“怪物出现,屠苏让我随其他师兄弟保护村民,他自己一人过去探查,我也是放心不下才追了上去。”
“原来是这样,”陵越眸光淡淡,“你不用过于自责,屠苏之事,本就与你无关。”
“大师兄,我想趁离开天墉城之前再见屠苏一面。”
“你要走?”
“我来到天墉城,本是为了修习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可是这里,并不能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修仙练剑,便要让人绝情弃爱,这些,我做不到。我心里有执念,有爱恨,那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所以,我将到别的地方去,再寻他法。而且,我先前为了给屠苏炼药,与红玉姐有过约定,屠苏伤好后便离开天墉城,现在我也,没什么用处了罢。在天墉城的这段时间内,我结识了屠苏,也只有这么一个挂念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想与他道个别。”
陵越静静地听他说完如此长的一段话,但见他眼中渐渐湿润,眼尾晕染出一抹红,愈发衬得水光四起。他十指紧紧抵着桌面,指节凸显分明。这好像是一双会弹琴的手?干净修长,如暖玉雕成,当真漂亮。屠苏的幻境中,其中的一只手臂被生生斩断,难怪他会发狂。美好的东西走向毁灭,是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悲剧。欧阳少恭是屠苏在数年枯寂的时光里第一个亲近的外人,他如果不在了,对屠苏也会是一种伤害。
他拍拍欧阳少恭的手臂,声音低柔了些许:“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五
欧阳少恭知道百里屠苏面壁三年,这三年之中,他再也无法接近他。不过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忧,天墉城一行,让他了解了众人,知晓了他们的性格与偏好,也抓住了人心的漏洞。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等待百里屠苏出禁地,等待自己临行前与之告别时,苦心编排出的一段话发挥作用。
百里屠苏在自己去天墉城之前从未下过山,此后下山也只是在附近的地方,他所知的,天下除了天墉城、幽都、安陆村、乌蒙灵谷,便只有自己在临行前特意提及的去处琴川。幽都他自是不会去,安陆村更不可能,乌蒙灵谷早已荒无人烟,他若只身下山,去无可去,那只能前往琴川。毕竟,除了风晴雪之外,自己是唯一一个他在外面认识并相熟的人了。
三年的时间匆匆流逝,但也足够自己布一个更大的局。
“哦?百里屠苏从禁地出来了?”欧阳少恭眉目微挑,距离他出来应当还有一段时间,如今提早了出来,定然是有人在掌教真人面前说了好话。
陵越?
否则还能有谁呢。
“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动作要快,不要留下痕迹。”他仰头看向高大的炼丹炉,微微眯起眼。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陵越知道百里屠苏体内的煞气不可能被抑制下去,反而会随着屠苏的成长一起增长,但是屠苏整日一人待在后山,石壁坚硬清冷,岁月蹉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日日夜夜醒来看到的都是相同的场景,不得自由,不知晨昏,也是要疯掉的。
但愿屠苏能足够坚定善良,不心怀怨恨,不与他人冲突。
陵端那群人视屠苏为怪物,言语之间故意挑衅,冷嘲热讽,他看在眼里,却无法指责过多,说话重了会被同门认为有心袒护,不公不正,加上身上事务繁多,平日里又不能时时陪在屠苏身边,光是亲眼所见便如此,自己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
他向掌教真人说情,掌教真人勉强同意让屠苏提早出来。他带他离开禁地时,屠苏明显是万分高兴的,但眉眼顾盼,依稀有几分落寞。
风晴雪和欧阳少恭不在。
风晴雪回到了幽都,而欧阳少恭的去向,他却不知。
那位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的青年与他道别时的一番话犹在耳畔:“如果有一天,我与屠苏能够重逢,我还想与他回到天墉城,在我们常待的那棵树下,弹弹琴,聊聊天。”
与君一别终须记,他日再结未了因。
而他只道此人圆润万通,却从不知他心之所向。
天墉城的涵素真人这几日不大好过,自从百里屠苏离开禁地,他的心里便一直悬着。紫胤当年执意留下韩云溪,为之改名换姓,收其为徒,一直相安无事,可三年前他的担忧终于被证明并非多余。但百里屠苏是紫胤除陵越外仅有的弟子,天墉城立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练气门派变成剑术名宗,三百余年间紫胤功不可没。历代掌门更迭,唯独执剑长老一位始终是紫胤一人在担任,这么多年他亲传弟子只得这两位,于情于理,不可苛待。
但百里屠苏,着实是个异类。
涵素真人内里一直放心不下,没过几天,他终于不用再忧心忡忡。
因为已经出事了。
百里屠苏妄动焚寂,想将其毁灭,不惜玉石俱焚,险些酿成大祸,被红玉发现受罚去藏经阁抄写经书,偏巧肇临因背后与人乱议下一任掌门之事被掌教真人撞见,也被罚去藏经阁抄书一月悔过,此后没过两日,肇临夜里身死,系焚寂刺伤,被发现时百里屠苏正拿着剑在他身边,此外别无他人。
陵端素来与肇临交好,当时见他被害,立即指责百里屠苏杀人,破口大骂,双方起了口角,打斗开来,百里屠苏煞气发作,所伤者众。掌教真人怒极将其关于囚牢,而彼时陵越去往幽都请风晴雪前来帮助抑制煞气,芙蕖有心为百里屠苏开脱但苦于孤立无援,只能心里祈求陵越能早点回来。
百里屠苏一人待在囚牢之中,只觉胸口煞气翻滚,心中恨意越多,则发作得越是厉害,疼痛难忍,恨不得就此了结了性命,但仍有不甘,师尊还未出关,陵越还未回来,他不能就这样认命死去。欧阳少恭当日说过,唯有执念不灭,唯有爱恨使之拥有活下去的动力,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恨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明明自己未曾犯下任何罪孽却要饱受折磨,忍受他人讥诮白眼,被当成一个可怕的怪物,生生与他人隔离开来。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怨?——不,不能这样想,这样怨怼,如何对得起师兄的一番教诲!
又一阵煞气发作,百里屠苏赶忙收束心神,强念了几遍清心诀,慢慢调息,方才感觉好过一点。等他睁开眼,看见芙蕖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张口就道:“屠苏,不好了,我刚偷听我爹和陵端谈话,他们要请执剑长老出来,准备处置你!”
百里屠苏猛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百里屠苏下山了?还带着焚寂?很好,很好!”欧阳少恭满意地笑起来,“如此,我便可以动身回去琴川了,刚巧桐姨年迈,待在这青玉坛也不好过。”
尹千觞凑近他,吸吸鼻子:“你喝酒了?味这么大。”
欧阳少恭没理睬他,继续问:“天墉城那边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人,”尹千觞撇了一下嘴,“百里屠苏煞气发作,倒是伤了不少人。你打听这个作甚?”
欧阳少恭一顿,道:“天墉城里面,有几个人必然会下山追查百里屠苏的动向,得费力拦着些。”
至少在他碰到百里屠苏之前不要有差错。
尹千觞哈哈大笑:“知道了,你放心。这下该轮到我问你了,方才我坐在墙头上喝酒,看见一戴着面纱的美人在你面前跳舞,你还为她伴奏?我可真是开了眼了,这些年你虽说红颜知己遍天下,可身边亲近的除了我,便是那个老仆寂桐,连一只母猴子都不曾有。从实招来,那位美人儿是何来头!”
欧阳少恭看他涎着脸笑得猥琐,心下一阵烦躁,没好气道:“醉酒之事不必当真!你来得倒早,见我之前又做什么去了?”
“我?我也喝醉了,正看着跳舞弹琴呢便睡了过去,说起来,你们之后又去了哪里?”
欧阳少恭不冷不热地瞪他一眼:“没有之后。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尹千觞见他有点生气,便不再开玩笑,正了神色道:“我来,除了告诉你天墉城的事,还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消息?”
尹千觞神神秘秘道:“我听说,玉横又重新出现了人间了!”
欧阳少恭眸光一亮:“在哪里?”
“这个……还不清楚,但消息来源在江东一带。所以我想去江都一趟,那里消息众多,顺便也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我想,不会是什么脂粉朋友吧?”
尹千觞笑,也不否认。
欧阳少恭道:“这样,我跟你一起去。我回去便让寂桐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在后山凉亭会合。”
“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
百里屠苏默默咀嚼着芙蕖为他准备的馒头,看着阿翔似乎嫌弃地啄了啄面前的馒头块,然后头扭到一边,不愿再吃。
“今天暂时没有肉,先吃点吧。”
阿翔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听话地叼起馒头咽了下去。
百里屠苏一声轻叹:“阿翔,你说我们该去哪儿?不如……我们去找少恭吧。”
阿翔扑扇着翅膀点头表示赞同。
两山排闼,清江流水一去不复返。百里屠苏双手抱臂站在竹筏之上顺流而去,只见水中山影重叠,中心有浮云的影子飘过,天地广阔,似乎只余他一人身在这万千红尘,无可依托。
他很小的时候就常想着下山看看,陵越也曾许诺,等他煞气除尽,便带他纵览天下大好河山。现在,他下山了,可是身上沉甸甸的包袱依然在,未来,终究是那个不可知的未来。
少恭,我会在琴川见到你吗?
陵越不在天墉城。他奉掌教真人之命赶往幽都,请风晴雪来帮助百里屠苏抑制体内的煞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能成功抑制煞气的话,我要带着屠苏还有焚寂回幽都。”
陵越定定地看着她不言语,长眉犀利如剑,嘴角微微抿起。他手里还拿着风晴雪方才递给他的泥人,这只泥人做工粗糙,一看便知是孩童玩闹所制,且边角有不少磨损,泥土发干水分尽失,已经有不少个年头了。依风晴雪所言这是屠苏幼年待在幽都的时候所赠,儿时情意保留至今,珍贵非常。
风晴雪言明自己并无伤害屠苏之心,凭此一物为证也有说服力,且这样一来她在天墉城的时候对屠苏的所作所为便有了解释,何况她知晓屠苏先前的名字,两人幼时确有交集。至于她提出来的要求,如果她不能抑制屠苏的煞气,自然也无法带走屠苏和焚寂,但如果她能够抑制屠苏的煞气,对自己,对师尊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即便是屠苏与其回到幽都,以她对屠苏的维护,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陵越看着她纯净剔透的眸子决定赌一把,煞气之事不可再拖,与其坐等,不如抢先行动。
百里屠苏一路山长水远,幸好身后并无人追上,平安抵达琴川。
琴川富庶,仓廪丰实,七条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