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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莞尔:“得长生哪有那么容易,你我皆难。”
陵越道:“少恭资质过人,若能继续修道,兴许可以得偿所愿。”
“那不是我所愿。”欧阳少恭答得干脆,修长手指挑起他一缕发,绕了两圈,又放下,黑发跳跃着从他指间溜走,搭在柔软的罩衫上。
陵越觉得很困惑,他对成仙之路嗤之以鼻,又对长生不加厚望,那么如果他是太子长琴,他的存在,到底为了什么?
而且,屠苏体内有一半的仙灵,却是没有记忆的……那么欧阳少恭呢?
两个人是那么相似,寡亲缘情缘,欧阳少恭的一些没有被道出的过往,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是否是另一半太子长琴,如果他是,那么他自己又是否知晓。
从欧阳少恭口中套出话来很难,虽然从此人逆天之言论看来,陵越能有七成的把握他就是那另一半的仙灵,却不知道该如何探明这个真相。
像沼泽里升起团团雾气,遮住了本就模糊的小径。
真是可笑,我爱上你,却还不知你到底是不是你。
“时候差不多了。”欧阳少恭抱起博山炉,两人一同回了青玉坛。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简单地用了几碗甜米粥收拾好床铺睡下,陵越没过多大一会就安心睡去,窗外山影重重,半圆的明月高悬,欧阳少恭埋下头将手臂圈得更紧了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呢,陵越。
前生太远,今生太短,来生不再。
如果我这样告诉你,我还有三五年能活,你会不会也为之悲伤流泪。
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因为我不会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
风中越来越强烈地夹杂起早桂花的香气,那香气在祝融峰巅游走,撩拨心神,许可醉人。
尹千觞送走了他恩公和妹子二人后就时常在附近游荡,山林奥秘诸多,嶙峋怪石亦颇得乐趣,只是总困在一个地方,还是觉得乏了,不如多出去走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陵越时,陵越亦是点点头,道千觞生性豪气豁达,不可拘于窄薄天地。
尹千觞只是笑,心里却道我现在还豁达不了,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个人事情还没有办完。
这天天朗气清,秋季将至,云层愈发高远,他走到那两人住处时,发觉空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弹琴舞剑声。揪住一位过路弟子问,只道是陵少侠下山帮忙给村民配发药物去了,长老却不知在何处。
酒鬼抓了抓头,叹了口气,放过那衣襟被揪乱的弟子径自去了后山监牢。
这个地方他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今天跟以往还不一样,乱哄哄的,有不少年轻弟子神色惊慌地跑来跑去,还有眉眼沉稳的也是一副肃容。
出事了?
他阔步上前,没走几步惊发觉迎面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死人,穿着青玉坛的弟子服,死状颇凄惨,脖子上有被噬咬出的血口子,那鲜红的血液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淌着,看来事发还没有多久。这些人都很眼熟,正是平日里守在监牢外的那几个,他头一次到这儿来时那亲热地过来搭话的弟子也赫然正在其列。
虽然没那么好的交情,但毕竟是熟人。
尹千觞望着监牢大开的门口,还有站在一旁的青玉坛现任掌门,很快就明了了现状。
他自知欧阳少恭不是个良善之辈,后山的弟子关押其中也不可能只是教化之谋,青玉坛亦正亦邪,背地里干着拿活人试药的勾当,所以这后山的监牢,扒了皮就是一个试药场。
前不久他靠着跟这边的弟子套近乎推测出元勿擅自做主用这里的弟子试了一批新药,欧阳少恭得知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手道“随他去”,不过现在看来,新药的试用给不相干的人也带来了麻烦。
“元勿。”
新坛主闻言看过来:“尹公子?”
“这里出什么事了?”酒鬼权当毫不知情。
元勿客气一笑:“没什么,只是里头关押的弟子误服了剧毒的丹药,发作后闯出牢房,咬死了几个看守,现在已经都除去了。”
“都死了?”酒鬼说得直白,新坛主不经意皱了下眉。
“要不要我去告诉少恭一声,让他过来看看?”
“长老炼药繁忙,无需打扰。”
“哦,哈哈,也好,也好。”他多说了两句废话又转身走了,心里还是想着此事总得知会那人一下,还有就是最近盘旋心头的不安……跟风晴雪聊天时,总会有记忆乱窜之感,一些支离破碎的场景常在做梦的时候冒出来,逐渐清晰。
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做这样的梦,但是美酒入喉,喝醉了之后就又悉数忘了。
红尘江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烦恼皆去的快意。
但是到了最近,想忘却不能忘。
绕了这大半天还是不见那人踪迹,酒鬼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几乎要忘记了的去处。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刚刚被欧阳少恭从带至青玉坛的失忆病人。
隐秘的石洞门发出粗糙的摩擦声,洞穴内点着火,气温很低,因为要储藏一些易腐烂的东西,所以与外界的温度几乎是隔绝出来的。
尹千觞第一次知道这个密室,还是欧阳少恭亲自带他来看的。
那人道:“这天底下又哪里有一种药,上面不是血迹斑斑?”
以前他不懂得,但是如今,他已经不置可否。
“少恭?”酒鬼叫了一嗓子,没人应。
空旷的密室里有着无数奇花异草,紧闭着双眼的人陷入了长久的睡眠,身体上开出艳丽的花朵,姿态优美的人鱼半躺在巨大的扇贝里,双手交叠至于胸前,口中含着明润光亮的宝珠。
尹千觞在密室内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这个东西令他所有抗拒的场景都变成了现实。
那是幽都巫咸的法杖。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冰冰凉凉地漫上心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那些破碎的画面完整得令人生厌,他不自主地摸上那柄法杖,凹凸不平的符文居然十分趁手。
握在手心里就知道是自己的东西。
酒鬼的表情一点点暗淡下去,哪怕是自我麻痹也改变不了事实,欧阳少恭的的确确与当年乌蒙灵谷的惨案有关,他不是在衡山脚下救的他,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幽都的使者,他将他掷入茫茫红尘,看着他慢慢变成另一番模样……尹千觞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不喜欢责任的禁锢,所以他一遍遍地在记忆开始恢复后催眠自己,只要晴雪不受到伤害,欧阳少恭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还有着君子之交的情谊。
那么这情谊,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一只灵巧的猫爪踩在地上。
尹千觞敏锐地转过身,不期然看到欧阳少恭意味深长的脸。
他还是那样温和地笑,可是嘴角像藏着巨大的黑暗漩涡。
尹千觞勉强笑道:“少恭,你来了。”
欧阳少恭眯起眼:“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巫咸大人。”
那四个字被他咬得浓重又魅惑,像狰狞的枷锁。
尹千觞退了一步,此人身上散发出从未见过的强大而诡异的气息,压迫着每一条神经,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知道欧阳少恭很强大,但是这样的气势,还是头一回见到,居然能叫他生出胆战心惊的惶惑感。
欧阳少恭犹自带笑道:“真是失策,我本来翻出此物,想将它销毁,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了。千觞,你要是没发现该有多好,那样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潇洒人间,你不是说此处拘束吗,没有了挂碍你完全可以放心离去。反正你在我这里,也已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
尹千觞本来已经很清楚欧阳少恭是在利用他,但是此人毫不在意地一口道出来,令他心口宛如被冰锥子刺了一般,又冷又疼,好像珍藏的酒酿变成了臭酸水,往昔所谓朋友都成了屁话。
他一股怒意涌上来,挥拳而出,想在那人精致昳丽的脸上打出青紫淤痕,令他也尝尝痛的滋味,没想到那人影一闪,居然消失在对面,很快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身后。
尹千觞心内一惊,出拳速度又快了几分。
凉薄嘴唇挑出嘲讽笑意,掌风在他还未找准方向时已袭了过来,腹部被人重重一击,跌倒在地,硬生生伤出一口鲜血。
“千觞,你不该与我动手的。”欧阳少恭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念在你我多年的情谊,留你一命,下山去吧。回到你的醉梦江湖里去,不要再过问这里的事。”
“你!”
眼前蓦地一黑,身上好像被人下了什么术,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失去了知觉。
陵越回到青玉坛时四处一派祥和,欧阳少恭正端坐在仰止亭抚琴,松涛阵阵,林风潇潇,鸟雀集结成群落在华盖的树木枝桠上,偏着脑袋听得认真。
“千觞走了?”他等了一支曲子的时间,方道。
欧阳少恭应了一声:“他的江湖朋友叫他去喝酒。始皇陵事了,千觞说他心中已无牵挂,是时候话别我这个老友回到红尘中去了。”
“千觞从江都开始,就陪着你走了很长的路。你居然不让他继续跟下去。”陵越坐到亭子一侧的矮栏杆上,他没有带着那把霄河,所以身体很舒展,坐姿也很放松。
欧阳少恭挨到他身边:“千觞助我良多,不能耽误他太久。”
陵越点头微笑:“确实略久,也该有三五年了。”
欧阳少恭扬眉,语调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明天你不用去跟他们派药了,陪我去附近的集镇逛逛。”
“怎么想起来要逛逛?”
“屠苏他们走了之后手头不忙,与其跟一群不相干的人待在炼丹房里,不如同你出门游玩自在。”
山脚下的集镇,虽不及都城之类的地方热闹,却也自得一番风味。
陵越本来过了少年时,对这样的街市景观已淡薄的心念,这一年那种耽溺认识繁华的情绪又被挑了起来,着实令他心下不安,因此走在行人往来的路上,也甚少去在意那些新奇的玩物。
欧阳少恭见他神思飘忽,便直接拉着人上了一座酒楼吃饭,他今日一身幽兰便装,虽没了青玉坛丹芷长老那等端庄稳重的风范,却也是风度翩翩,吸引了不少二八年华的少女。两人走在路上时还接到一枚包了槟榔的锦囊,欧阳少恭欲上前去还,那女子的胆儿却一下子没了,羞红了脸迈着小碎步跑了老远。
那锦囊最后被偷偷搁到了某个卖绣品的铺子里。
两人倚窗望了会儿风景,闲聊片刻,店家就麻溜地上好了菜。还不是吃饭的点,二楼饭堂人少,炒菜的也从容,等菜的也不觉慢。
陵越望着中央一大碗浓郁得看不出下面是什么的白色汤挑起了眉头。
欧阳少恭眼睛有点亮:“这是当地的特色菜,你试试看。”
竹筷子伸进去夹上来一块细腻洁白的鱼肉,他将那块肉送入口中,只觉“腾”地一下,整个脑颅都欲着火,烫热得像要爆炸。
欧阳少恭看着那块鱼肉被吃进去又迅速被吐出来,终于绷不住笑开。
陵越被辣得嘴唇鲜艳,眼框也泛了红,原本一双清淡疏离的眸子蓦然间宛如湖光染了绯色,流转时沁出三分风流态度。
世上最难得也不过,君子如竹,上雕湘妃泪,无情胜似有情。
陵越心知被人戏耍,正要动怒,唇边被人递了块水晶虾仁:“你吃得急,用点清淡的缓缓。”
他存了一百个疑心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的。
原来是涂了蜂蜜的。
欧阳少恭微笑:“你已能开始吃肉,以后有的是机会尝点别的花样。”
陵越嘴里正被他一连塞了好几块虾仁,说不出话来,只好一边费力咀嚼着,一边冷冷地瞪他。
欧阳少恭好自为之地笑,修长手指翻飞,很快又剥好了一只大螃蟹。
“尝尝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正一下,霄河剑不叫宵河,当初我写的时候特意去百度了,可惜还是没搞对,然后一直这么错着,最后还是改回来吧……前面的就不动了。
还有,从明天起日更。没什么,写完了,有稿,任性。
☆、六十九
清晨时分,陵越揉着额角醒来,发现腰间挂着某人的一只胳膊,素色的里衣还沾着香,就连梦里也是这种淡雅香气的味道。
昨夜两人对弈,剪过几次灯花,也喝多了酒,好不容易上了床又厮磨了会儿才沉沉睡去,由是错过了天明,院子外也有了练早课的弟子走动,所以不便再习剑。
欧阳少恭半撩开一只眼,复又闭上,嘴角带着一抹笑手圈得更紧了些。
陵越无可奈何地将那条胳膊搬到一边去,披上衣服下床洗漱,再一丝不苟地穿外套扎腰封,等束好发,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