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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之助……少爷?”身后,一个苍老模糊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僵直了脊梁。
“……桐之助少爷……果然是桐之助少爷啊,老身是阿藤呀少爷。”
竹帘里面的大小姐不知所措,急忙唤了声藤婆婆。
老人跌跌撞撞到我身边,几乎摔倒。菊理小姐一下子丢了所有装出来的规矩,拉开帘子跑了出来。
“阿冬,别只顾得笑话我啊,藤婆婆快摔着了!”
大小姐形象荡然无存,她还是我身边那个小丫头。
她的脸上裹了厚厚的纱布,那天疯子在她脸上留的伤口,可能会留疤。可能会使她一生,都躲在竹帘里。她看着我扶起险些跌倒的老人,眼神里带着焦急,还有一点期盼。
盼着什么呢傻姑娘,盼我把你带出这个笼子,盼我再叫你初桃?
“初桃小姐,桐之助少爷回来了啊……”藤婆婆不停的说。
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把菊理认作了初桃。把阿冬认成了桐之助。
藤婆婆是北川的老佣人,在北川呆了一辈子,唯一的女儿也是北川家的佣人,是初桃小姐的陪嫁女,叫做阿桐。
是,高杉桐之助的,生母。
您还活着,太好了,您依然健康的活着,真是太好了啊,外婆……
“对了,老身要告诉晋助少爷,这下少爷们,都回来了……”藤婆婆又说。
什什什什什么?
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通缉犯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吗?就算这里是他外祖家,他就可以这样出现了啊?!
有感应一般,我鬼使神差的回头,慢慢的,几乎能听到脖子发出的死不认账的咯吱声。
对面的楼阁里,有人倚在窗前,绷带缠住了一只眼睛,他静静抽着烟,紫色和服上的蝴蝶,分外耀眼。
喂,北川家那么有钱就不能给你换身衣服吗难道!
第十五章
黄泉的风,带着硫磺的气息,吹来故土的味道。黑色的渡鸦叫着,在赤色的天空划过,那是神鸟,是亡灵的,引路人。
死人就要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我和我的战友们一起,结伴,来到三途川,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向前。
低头,灵魂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红色的线从洞里钻出,一直延伸,到我看不见的远方。拉着我,束缚我,把我拖回了阳间。
有人在低语,说,你不能去,他放不下你。
那么,如果,他忘了我,是不是,我就能回来?啊?
对面那个紫衣独眼龙只是淡淡瞟了我一眼,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藤婆婆激动地手发颤,她说,看,桐之助少爷回来了,晋助少爷,他回来了……
“桐之助?那是谁?”完全,没有一丝假装的意思在里面,他就是以对着犯糊涂的老太太的语气,单纯的说话。
“太过分了晋助少爷,您怎么能把桐之助少爷忘了呐,看啊,明明是桐之助。”老人家不依不饶,看得我想笑。
“啊,是这样啊,那么,欢迎回来,桐……之助。”他对我礼貌的笑,只是为了安抚一个犯糊涂的老人而已的笑。然后婆婆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直到藤婆婆离开。
他吸着他的烟斗,嗤笑。
“辛苦你了,遇到那种老人家,没有法子。”说着他就要离开,走到半路,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停下来,扭头看我。“说起来,你就是收留菊理的那个人?那种大小姐,忘了就好,和北川家搭上关系,没好处的,真选组的小哥。”
眼神阴郁,咄咄逼人,像看一只蚂蚁。然后,兀自嗤嗤笑着,离开。
你看,他不记得我了,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了解他,比了解我自己都要了解他,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调,什么心情,是不是说谎。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
真是,意想不到的狂喜。
你要理解一个死人迫切回到死亡怀抱的想法,就像所有活人都不想死一样。
当然,正常活人都不会理解。
于是当晚在北川家的客房,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匕首捅进了胸口。
喂喂,那边吐槽的那个,我说了活人没法理解我这个死人!
很疼。疼痛带来幻觉,似乎回到我死的那一年,有人紧紧抱着我的尸体,说话。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了……阿冬怎么会死呢,你会活着的,你会活的好好的,晋助死了你也不会死……对了,今天死的明明是晋助啊,阿冬明明活的好好的……”
有一种神经病,会把自己当成是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其实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就比如有人会忘记一些过于恐怖的经历,忘记一些不能承受的事物。当失去那个人太痛苦,痛苦到不能承受,比自己死去还要难受。那么,就会把自己当成死去的那个人。
如果在这里注明这是伪科学会不会有人杀了我,算了,作者真的不可以乱入到自己的变态文章里的,让我们继续文艺下去无视这段话吧。
所以,高杉晋助不会记得桐冬生。
和桐冬生是小名桐之助是大名这种一个人有好几个名的扯淡现象没关系,在他为自己伪造的记忆里,桐冬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而已。既然桐冬生是自己,怎么会出现一个独立的人,叫做桐之助?
当然,受了伤,发烧发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也许会记起。
呃……喝醉了……也会?
我是被冲天的酒臭味熏醒的。
有一个醉汉,静静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把血淋淋的匕首,墨绿色的右眼和空洞的左眼一起盯着我,比我还像从黄泉回来的厉鬼。
胸口真疼,失去了匕首的阻隔,伤口慢慢蠕动着闭合,在眩晕的痛感里愈合得不见一丝疤痕。如同最初的几次尝试,一模一样。
我无法回到我的故土。
醉汉不动不说话,只用那种恨不能削我首级啖我肉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
我受不了,想爬起来,想逃。
他不许,按住肩膀,掐住脖子,狠狠把我压在地板上。
垂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他嘶嘶的声音像一条毒蛇,他说:
“你又要去哪里啊~,冬生,你又要离开我,去哪里啊~”
浓烈的酒味,那么难闻。
“你啊,哪里都去不了,因为,我,不,允,许。”
好好,你醉了,你厉害,你是大爷。
等你醒了,忘了我,我哪里去不了?
第十六章
哄他睡觉是我的拿手绝活。
小时候哭成什么样我都能给他哄睡了,现在喝醉酒也依然无压力。
安静睡觉的样子依稀可以看到从前那个孩子,没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笑容,甚至能看见几分天真。抚摸着他左眼上的伤疤,我静静的笑,反正你喝醉了,我陷害你一下,也无所谓吧,晋助?
捡起地上沾血的匕首,照着自己肩头深深的刺进去,然后,把匕首搁在他旁边。
血滴滴答答地又淌出来好多,今晚两次出血我肯定贫血了。
问我在干啥?刚才自己扎心窝上那一刀,虽然伤口愈合看不出来了,血可是结结实实流了一地啊,我不再戳个口子,难道明天给人看见了的时候解释说来大姨妈了吗岂可修。
死回来的身体不是变超人,致命伤倒是可以无效化,其余的各种伤口,该咋样就咋样。否则这十八年,我早被人当妖怪了。
嘶,真疼,这一刀,可比刚才那下子委屈多了,求安慰…………
安慰我的人及时出现了,颤巍巍停在门口,托盘上端着一碗黑芝麻糊。
“桐之助少爷,老身给您送宵夜来了,刚刚磨好的芝麻糊。”
虽然很感动可是请容许我吐槽一下,谁半夜两点钟吃芝麻糊啊!
藤婆婆给我包扎伤口时,一直在絮絮叨叨。
“晋助少爷又喝酒了,您不要怪他。您走后这几年,他不好过。”药粉撒在伤口上,刺激得浑身颤抖。
“每天给您供的香火,都收到了吗?下面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啊,想到我的冬生在那里……”
“……外婆。”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出声。
婆婆系好了绷带,年老的手指力道却刚好。
有着老茧的手轻轻摸我的脸,浑浊的眼里滴下泪来。
“阿藤老了,阿藤糊涂了,我们的桐之助少爷不是好好活着嘛……芝麻糊——还温着,来,您最喜欢的,在那里,一定吃不到吧……我的冬生啊,想到冬生孤零零的,老身哪里还睡得着觉……怎么又受伤了呢,流那么多血……晋助少爷太过分了……我的冬生明明是替他死了,他还要怎样啊……”
我几乎要落荒而逃。
倾我所有也报答不了的两个女人,我的外婆,我的母亲。
……没有初桃。
第二天,向北川家辞行的时候,曾经被我叫做初桃的姑娘,如今的菊理小姐躲在帘子后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然后,等我终于出了这个深宅大院的大门,走到一个适合做坏事的小巷子里的时候,发现那姑娘扛着个小包裹在那里等我。
“怎么样,我那个侍女装作是我躲在帘子里,没露馅吧?”她笑。虽然一笑似乎扯得她脸上的伤口疼,她抽着笑,很快乐的样子。“谁要做那规矩多得要死的大小姐啊,咱回去做厨娘!”
“菊理……”我挠着头皮,无奈叹气。
“叫我初桃!菊理什么的,根本不记得啊!我承认的名字只有你给我取的初桃!”
“嗤,开什么玩笑,你怎么配叫初桃。”
不是我说的!!!
“菊理,私奔被人骗了一回,还不够啊。这次,连真选组的狗,你也看得上?”
凉薄的语调,疯狂的气息,空气仿佛凝固开来,金色的蝴蝶死在绛紫绸缎上。
我低头,看见心口透出来的刀尖。
什么东西从背后被抽了出去,地面离我越来越近,菊理的尖叫声似乎越来越远。
“菊理,乖乖跟我回去,舅父大人不会愿意看到,他唯一的女儿和幕府的狗有什么牵扯。”
脚步渐远。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水把胸口淌出的红色液体稀释,化成触目惊心不断扩大的一滩。
抹杀一切可疑的因素,随意的滥杀无辜,杀人鬼,高杉桐之助的一贯作风。
这点有什么好的啊,晋助?你连这个也要模仿得那么彻底?
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视线模糊,弥留一般的感觉,仿佛回到远在毛利藩的故乡,有明亮绿色眼睛的孩子,冲我笑得那样甜。
“冬哥!”
晋助啊。
“怎么了冬哥?”
你认为自己是我,真的是太好了……
“咦?”
那么,所有的那些杀孽,就能,让我一人承担……
第十七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死了。
一天失血三次,生命的红色离开我的身体。越来越来越冷,动不了,睁不开眼睛,模糊的听到有谁在尖叫,然后是警车刺耳的鸣笛声。
灵魂飘出了身体,从上空俯视,看到土方先生踉跄着跑过来,大吼着叫救护班。近藤哥的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在说,没有用了。
怎么会没有用呢?别以为晋助本人杀了我,我就真的死了啊,因为他不记得。心口的空洞依然存在,交错的红丝,血管一样,仍然束缚着我啊。
有渡鸦飞过,亡灵的引路人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的离去。
一阵风刮得灵魂都睁不开眼睛,恍惚片刻,发现自己的幽灵飘在一个游船里。
有人坐在窗边,不紧不慢弹着三弦琴。独眼直勾勾盯着我的方向。
然后他问:“那个菊理的小哥,怎么样了?”
当然不是在问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墨镜,耳机,背着琴,小哥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墨镜小哥回答:“死了,真选组已经运他到停尸房去了——话说,晋助你这么关心一个小人物的生死,真稀奇呢。”
晋助弹他的琴,不说话。我大惊,谁把我的尸体放停尸房了?要我从停尸房诈尸吗混蛋!
墨镜小哥又拿出了一个本子,问:“对了,临走时,北川家的那个老婆婆塞给我的,似乎是相册。要看吗?”
弹琴的人音律都不变,眼睛一眨不眨,只说,没兴趣。
“哦,那算了。”话音刚落,随手扔出了窗,窗外,是雨中静静流淌的河水。
相册入水的瞬间,飞开的册页中,看到长相相似的两个少年,坐在山樱下的笑容,比樱花还要灿烂。
那是我以灵魂状态看到的这个游船的最后一眼。
下一秒我就回归了尸体,啊呸,是身体。
万幸居然没在停尸间。
似乎是重症病房,脸上罩着氧气罩,身体连着一大堆医疗仪器。试了几下才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醒,第一眼,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吓我一跳。
你见过土方十四郎的胡茬版么?
即使他还是荆棘流氓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重的胡茬!当然,那时候他的年纪够不够长胡茬还是一个问题。我正为他不眠不休的守着我感动万分,他张嘴第一句话一秒就毁了气氛。
“犯人是谁?”
啊咧?警察先生我现在是重病号,要审讯,啊不,要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