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近来察觉爱祸女戎看自己的眼神,赞赏肯定之意已是明显。虽谈不上完全信任,但至少已不会像开始几天那般十二个时辰派人监视。自己做起事来也没有先时那么麻烦
唔,说到麻烦——他以手扶额,轻叹口气,妖世浮屠里最麻烦的其实并非邪灵本身啊。
那个人,总是隔三岔五地就往自己别院跑,有理没理一坐就是大半天,倒比派来盯梢的眼线还执着。要糊弄过那些虾兵蟹将容易,要糊弄眼前这只晃来晃去的老狐狸,他自认不敢冒这险。
那人有时正正经经,张口闭口跟军师大人谈公事;有时又笑语如珠,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戏谑云云;更多的时候,却是有意无意的暧昧,调笑着温存着纠缠着撩人着。
唉……他不由长叹口气,头痛啊头痛,早知这卧底当得有把自己赔进去的危险,当初还不如另外想法子。
又是一场杀戮换来胜利,他迈着渐渐麻木的步子回转妖世浮屠。却就在转角一瞬——枯枝残叶,流水冰河,寂寥长亭,竹席清茶,一人独坐其间,闻他脚步缓缓抬头。
冬日的苍凉中那抹粉红愈显妖娆,面目却是冰冷英挺,带着勃勃怒气,手中茶杯“啪”地拍在案上。他顿步,只闻一声怒喝,“枫岫,你给吾过来!!”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上)
枯叶林间,竹席清浅,冬日聊胜于无的太阳自厚重云端微微探头,将站立之人的影子拉了好长。
“害死素还真的人是你?”
劈头盖脸,如此一问,那人难得的认真。
“是吾。”
“与邪灵合作残杀中原的人,也是你?”
紫眸慵懒的轻合,态度愈发疏离,“没错。”
即使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但当亲耳听得那人如此坦率的承认,心里还是不由一阵窒闷。琥珀双眸锋利胜刀剑,直直刻在面前人脸上,“几日不见,你倒是判若两人。”
“哈,”冷眸微张,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妖邪魅惑,“好友可有兴趣加入?”
“咔嚓”一声,却是愤怒之下将手中瓷杯捏得粉碎,茶水溅了一手也不觉烫,“你的良心道德哪里去了?!助纣为虐,杀得中原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你难道便无丝毫忏悔之心?!”
那语气已是质责,可是从那惯说笑语的口中吐出?他挑了眉,不屑地冷笑,语调仍是不急不缓,“良心?忏悔?这些没路用的东西,吾早就丢弃了。”
听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确实是痛了罢。那种愚钝的痛心感,隐隐伏伏,却是牵引住七经八脉,在体内不停拉扯着自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无声笑起,“你说得对,四境之战,便如吾这般明哲保身之人也避不了风波。天下必将大乱,吾为何不给自己找一处安全的避难所。苦境?素还真?到时候只怕是俎上鱼肉自身难保。要寻求庇护,还有比邪灵更好的选择么?”
“吾认识的枫岫主人,不该也不应是这样……”
闻言,他唇上讥嘲之意更浓,“人嘛,总是具有无数面相。你所熟悉的吾,只不过是其中一面而已。”
那人却猛的拍案而起,惊动案上茶碟杯盏一阵乱跳,“不,吾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抬眼,见那人又是期盼又是急切的脸,不知怎么心里就乱了分毫。然言语间反是伤人更深,“看来吾也对你了解不深,竟不知你是如此自以为是之人。言及于此,你还不愿面对现实么?”
那人终是愤怒握拳,“枫岫,你!……”
羽扇轻摇,邪魅流光,“吾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吾自己。这是吾选择的路,绝不会回头,也绝不会后悔。”
瞥见那人怒上眉山,原本风流俊朗的面目此时只显正义凛然。紫瞳轻笑,接续的言语却凛冽入骨,“奉劝你一句,莫要挡在吾面前成为阻碍,否则吾会不惜任何代价地铲除。”
惊怒交织中,眉眼间似有什么应声而碎,眸中的悲哀便再也掩饰不住,“你、你真的……”
那样的痛心疾首,传达入心竟是无比真实。他微微愕然,此时此刻,你真的是在为吾伤心么,拂樱?
你吾相交相识,不停揣测试探怀疑,你我身后皆有太多看不清的迷雾烟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吾已习惯掩藏,你也不善表露。那些戏笑中你暗提的细腻心思是真么?你一身孑然扑朔迷离的过去是假么?原以为不过是一场角逐对手,胜负输赢,然而为何你此时看吾的眼神终是让吾迷惘不清?
吾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真的会为吾伤心——吾知那不是故作表象,你也欺骗不了你自己。
但,如今,吾也只能让你伤心下去——“吾既已选择入魔,过去的一切吾将毫不留情地舍弃,包括你。”
“好友……”
“包括这两字。”顿了顿,薄唇不着痕迹地抿紧,“从今以后,一切湮没尘埃。陌生人也好,敌人也无所谓,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说到最后,终还是忍不住有半刻迟疑。
“到、此、为、止……”那人散乱的瞳重新凝聚,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终究是怒不可遏,“你以为你这样说了,吾就会同意?!”
不待说完,双手已抓上枫岫衣领,蛮横用力地将整片紫衫都提了过去,愤怒的五官倏忽在眼前放大,“绝交?没这么简单!”
紫瞳微张,神色却不见起伏。只那人生拉硬拽着自己的姿势,再不见半分先天人的风雅。耳中又闻咄咄怒语,“吾绝不会眼睁睁看你走入歧途!”
眉梢轻挑,“你想怎样?”
“吾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哦?连命都可以赔上吗?”感觉到扯住自己的两只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玩味似地笑起,“吾已经有了觉悟,你呢?不该再对莫须有的事物空抱幻象啊。”
翻掌而起,蓦的切向那人手腕,提着领口的手顿时松了。他退身两步,羽扇轻摆,“下次见面,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刻。吾会期待,你也应该期待。”
转身,再无一丝余地可留,紫白羽扇凌空一点,案下竹席忽的裂为两半。阴魅笑声回荡入空,那一袭远去紫衫倏忽投落万般阴影,叫人再看不清了。
“割席断交么……”冬日北风吹得留下之人无尽萧瑟,方才那一腔怒火已化东去流水,此时空余满腹失落。“唉……”
一声轻叹,叹不尽千万沉重。
“这般绝情,就不怕叫人伤心?”
行去一二里,细蹙的眉峰仍未展平,忽听得一人如此笑语。
抬头定睛,其实仅凭那声音便知来者是谁,他漫不经心答道:“与吾何关。”
哎呀呀,真是冷淡的人呢。那倚树而立之人慢慢浮起一抹明灭不定的微笑,“明明是好心不愿让他卷入风雨,何必非要说得这么伤人?”
说完,又自言自语般轻声续道:“也对,你向来便是如此。做出自以为最妥善的解决之道,便不顾他人想法。一来一往,皆是你单方面说了就算的。”
他垂下眼睑,“尊下这话请恕枫岫又听不懂了。”
呵,又是习惯性警觉地跳开么。微笑加深,却不再追问下去,只道,“吾都听见了。”
紫衣人不睬,似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瞥了瞥身前人影,“尊下这是从——”忽的目光落定来人身后岔路,语调顿时冷然,“原来慈光之塔主人是去了寒光一舍。”
不以为意地一笑,无衣师尹道:“素闻寒光一舍外围阵法玄奇,师尹好奇故前往一观。”
“哦?是如此么?”三番两次派人查探寒光一舍,如今更是亲力亲为,不是为了兵甲武经与雅迪王遗书么?唇角弯起冷笑,“寒舍简陋,只怕怠慢贵客了。”
“耶……”那人笑吟吟地摇头,“怎会,吾倒是获益良多呐。”
一面说着,一面举步靠近,“军师大人所排布的阵法融合天地玄黄之气,三十六方位阴阳互补似虚似实,相互独立却又相辅相成,难怪前日竟生生困住了女座麾下数支大军。”墨渊双目微眯,温雅笑面已逼近眼前,语气忽的转轻,“除此之外,吾还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微顿,唇齿凑上紫发间若隐若现的耳际,一字一顿吐息若风,“阵眼之中,竟有吾慈光之塔不外传之术法加持。”
紫眸眼睫轻眨,那人却低低笑起,顺势轻挑地在耳垂上吹了口气,“敢问自称来自苦境的军师大人,如何习得吾境不传秘法的呢?”
“哈,师尹是在试探吾么?”淡淡的回应,转瞬却出手如电,一手飞快反扣向无衣师尹手腕,同时另一手已直圈上那人脖颈咽喉。
愣然交错,眼前人邪妄的眼神直直望进心里。“不要试图挑战吾之底线,无衣师尹。”语气并无起伏,然字字锋锐寒透人心。
命门死穴被制,那人反不急不徐地笑了,“真是许久不曾见你这般动怒过了……”
这说的又是什么话,还真倚仗着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不是。枫岫主人此时只觉无语,冷着脸将那人甩到一旁,负手直往妖世浮屠而去。
吾不得不伤你,哪怕将你那些心思念头粉碎干净。
保护也好,私心也罢,吾只愿将你拦在风云之外。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吾一人跳入就够了。
这条漫长的江湖路,前,何处是尽头?退,又能退到哪里?
曾经是谁,将来是谁,吾只知如今的你是拂樱。吾想保留那一方净土安然,连同你。
莫入江湖,这是吾对你唯一的希望。
信任你么?吾想此刻吾是信任的,因着你那一瞬动摇破碎的眼神,吾愿此生再信一次,最后一次。
啊,还有你
权谋利益,野心昭然,再深的心念牵系逾过数百年也是够了。
心里为你保留的位置始终不曾更改,但你我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不,除了感情之外,你我之间无法跨越的太多太多。
百年前相互背离,是彼此都不曾后悔过的。而百年之后,我们势必将走散更远。
皆是无情之人呐,吾之决绝,你之狠厉,都容不得心里那点温柔苟且残喘。
一次次生根萌芽的感情皆被自己果然掐断,留下麻木不仁的痛处,几百年了,纵使你不累吾也累了……
然而,即使如此,吾却依然对你……
只是,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也改变不了。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中)
他其实真的不曾怎么仔细想过,若有一天当真兵戎相见,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是以当他看见完好如初的妖世浮屠张牙舞爪地升起邪云密布,如同黑云压城般的邪灵大军簇拥着那一抹熟悉的紫魅缓缓移近,黑暗天空下是那人微微勾唇的轻笑,胜券在握的猖狂——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出征的军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粉红人影而略微停顿,千百双邪气昭然的眼睛直直盯了过来,他却只望那一人,高高在上的那一人,“吾说过,吾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你。”
缓缓道出的话语,夹杂着寒风凛然更显得字字沉刻。忽的身前人影晃动,长龙般一字排开的队伍须臾裂开一条缝,一袭灰袍负手由内而出,鹰目灼灼如电,“何人挡路!”
他知那人是邪灵女皇座下第一战将,然他此时眼神只不放另一人,“吾挡的是你们的军师大人。”
邪魔皱了皱眉,蓦的大喝,“放肆!”
语落,已是四掌交错,勾动天雷地火。
刚猛掌劲威压如山,拂樱斋主心知其厉害,不敢直攖,只一味辗转腾挪,借以伶俐身法闪避。两道身影翻飞翩然,天上地下,一进一退,眨眼间便已拆过了十余招。
高手过招,拂樱斋主一双琥珀眼珠却时时不忘盯住目标,边战边道:“是谁曾说,下次相见便是兵戎相见时——如今,反倒不敢下来与吾单打独斗了么?!”
那人远远摇了羽扇,闻言微微一笑,“这样的激将法,对吾无用。”
“好!”错身一掌与问天敌相对,雄浑内力激得他翻身而退,倒跃了数个跟头轻落地面,转头望向那悠然而笑之人,“枫岫,你我一战如何?”
“不知好歹!”灰袍转瞬盖落如一只大鸟,掌风鼓吹得他衣发纷扬。
却见倏忽紫影飞至眼前,有意无意地顺手一划,竟是缓阻了问天敌凛冽之招。“无界主请住手。”
那股扑面劲风忽的烟消云散,问天敌似有不满地皱紧了眉,冷冷瞥向身前之人。那被交手双方同时瞪视着的紫衣人却是眉眼不动,只笑笑转向问天敌道:“未免耽误时机,延误军情,还请无界主率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