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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延误军情,还请无界主率领大军先行。此人目标是吾,留吾一人应付即可。”
问天敌哼了一声,负手于后,却是用只有他二人能听闻的低音道:“哦?是怕延误军情,还是想手下留情?”
紫衣人挑起眉梢,笑意不减,眼神却顿转犀利冰锐,“对于吾之决定,无界主表示怀疑么?”
沉默相对,那双鹰眼中的不信任太过明显,却终是甩袖转身,“我们走。”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行军声带走一片霜重鼓寒。那人持扇而立,身后的邪云千里终成为他华美的点缀,“此地,唯剩你我二人。”
话未说完,他已抢先出手。
粉袖卷起风舞流云,掌气却是打向眼前人周身。那人笑得眉目生烟,带着讥讽,身形忽的荡入风里,掌间已运雷霆。
一优雅一轻灵,两人招式皆走的是上乘内家绵密精巧路线,不比得方才问天敌出手大开大合飞沙走石。此时你来我往,拳掌指勾,虚实变幻,莫测难明,变招出招间繁杂得叫人眼花缭乱。
掌化莲式,旋身疾打向枫岫主人曲垣神道两穴,那人身后羽扇忽的飘飞至前,直化掌间莲落枫生,反扑拂樱斋主面门。拂樱斋主一个鹞子翻身,向后退去丈许,粉发粉衣齐齐飞荡。
枫岫主人冰冷眼锋一瞬潋滟亮起,如流星划落长空,却是点亮了杀机。
翻袖双掌并推,真气蓬勃直爆向粉衣人落脚之处,拂樱斋主足尖一点,纵身而起,却是不退反进,自崩散烟尘中穿身而出。指掌微扬,忽的数根银针无声扑面。
只见那人紫衣轻带,足踏若舞,叮叮几响,几枚银针插入那人身侧地面,竟是整根全没入内。拂樱斋主转眼瞥见那人手腕微动,心中警觉,运手一掌斜斜飘退。
岂不料那一闪银芒却直直追面而来——正是被枫岫主人顺手接过又反打回来的一枚银针,带着销魂夺魄般的阴狠,哪还似先前自己出手。脚下无丝毫缓慢余地,拂樱斋主身形忽的从中一划为二,左右双分。那一抹银芒从中横穿过,削下数根柔软粉发。
他蓦然冷哼一声,不带着情绪。绵密掌劲交错开来,笼罩向那紫衣人。“正道与邪灵,吾从未曾想到过,有一日与你交手竟会是以这样的立场身份。”
一招错身,紫瞳鬼魅般闪过,“你没想到的还有很多。”
双掌再运攻势,带着飞白胜雪的樱流,吹股那人一身邪妄雍容,“吾只须知晓这一刻吾必须阻止你,就够了。”
旋身扬手,枫华窜出,羽扇凌空翻舞,两指并点上迎面浩然气流,“凭你么?哈,为何你总是如此天真地试图阻碍吾。”
轰隆一响,两股巨力交击,顿时枫樱之势铺天盖地散落天际,两人皆向后滑退数步。视线陡然迷茫时,不见对面人影,只听得那人声传来:“不,吾只是想救你——”
那一语中的无奈与哀痛,随着那漫天落樱似雪,枫雨如织,轻轻地飘落尘埃,散去。
双目对望,是曾经几百几千次的对望,不经心的,慵懒的,漫无的,言笑的,冷清的,沉默的,却都未曾有一刻会如此时——无温无度,魂飞魄散。
那一个人,就这么立在身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段,可已不是伴他百年让他熟悉的那个人了罢。
“停下罢。”他张口,喃喃轻言,已是叹息了。
“离弦之箭,势无转圜。”拳风脚劲何能停,江湖血路何能停,换作是你,你能停下吗?
再扬眉时,已是法指轻拈,杀招上手。紫瞳张开冷光肆虐,让人心悸的血戮妖邪。
“天听吾赦,龙神速召。”羽扇翻覆,脚踏玄移。指点五星阵芒,华美紫光忽自眉心大作。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唤出法阵之名,猛然天际雷动,惊涛万里,乌云滚滚,狂风蓦的四面狂卷。
草木沙石迎面乱飞,拂樱斋主终也变了神色,方寸心知,“如此杀招——枫岫——你真要置吾于死地!”
已来不及心痛,黑云密布中隐隐惊雷,拂樱斋主足步挪移,剑眉星目中忽放华彩,“即便如此,吾也不会让步!”
双掌自胸前化开真气,并指举天,一声沉喝,英俊眉目已是凛然。袖袍间骤现花舞纷飞,立定凡根。
神霄共雷一式落凡尘,天际惊雷顿化龙形,紫衣幡然而起,神龙伏爪长声呼啸,一冲而下地裂百尺,万物皆毁。这已不是属于苦境的武学,然他此时顾不了那么多。
却见那黑压天地间蓦的一股粉舞飞花直冲而上,染尽世间一切颜色。九天樱花之招推散出弥天真气,圆润浩大,照亮一片天光。
两招绝势对击,礴然一声,天崩地裂四壁惨淡。放眼所有有形物体皆化灰烬,烟尘雾绕中不见两人身影,只见大地一片空旷萧瑟。
极招过后,战场似成浑沌开元,只余沙石充盈天地。蓦的一条人影向前,熟悉羽扇划出一条凛冽弧线,直直停顿在一道修长脖颈间。
尘埃中,即使近在眼前,那人面目也看不甚分明。他不由微微苦笑,这情景,倒正应了此时心境。
平日持杯执茶轻轻软软的羽扇如今锋利犹胜刀剑,搭在咽喉处,只轻轻一拉便可落了人头。他抬眸,琥珀色眼中明暗不定,“……吾败了。”
那人冷笑声起,“你不是吾对手。”
他扬了扬头,语调亦是冷然,“为何还不下手?”
“哦?”那人似又轻挑起眉,看不清晰,“你想死?”
他蹙起眉峰,“吾若不死,还会试图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吾。”那人淡淡道:“吾可以败你一次,便可以败你第二次。”
“为何不杀了吾,一了百了。”唇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冷笑,“嗜血如渴的邪灵军师,杀人如麻的双手,对这样一个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败将,反倒下不了手了?”
那人神色不动,只微微笑起,“你不必激吾,杀与不杀,从来都是由吾做主。”
羽扇蓦然收回,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轻摇起,“战局风云万变,枫岫还要赶往前线——告辞了。”
那人悠悠然然地便这样自身旁擦过,他忽的转身,“为何要放过吾?”
——是不是,吾在你心中,还存在一袭地位?是不是,你虽言语决绝,终还留有一丝机会?
那人脚步不停,背影未转,“吾已伤透你四肢经脉,近期内你再无法作为。放过你么——哈,吾只是不习惯在战前就沾染血腥。”
烟尘浑沌渐渐吞噬了那人远去身影,他愣愣站立,怔仲不语。忽的“咔嚓”轻响,却是关节骨头俱碎之声,粉衣赫然倒地,口中温热喷溅而出,滴落满地朱红。
其实有时候,伤春悲秋也是一种闲情。
日复一日的征战,手上的血腥似从未曾洗尽,满目的腥红宛如天际最后一抹烧云。卧底当得久了,所谓近墨者黑,自己果然是真染上几抹邪气了么?动手屠戮时再无最初的动魄惊魂,便是那几点带着体温的暖热飞溅上面,他也只是无动于衷地轻轻抹掉。
紫瞳中收敛的情绪,滴水不露。
有时候也会想想那天被自己伤至重创的人如何了?宛如手脚俱残般,要再多加一分力便真废了。但……想必无妨罢,那人本身不就是个最好的大夫么?
最多是修养几个月便应无碍,依旧是如昔活蹦乱跳的拂樱斋主。这样也好,放他回拂樱斋静静躺着,这江湖风雨,便再扰不到他身。
那人啊,命悬一线时还是那般坚决,丝毫不退的性格,此时想必心中是把自己恨绝了罢。他微微笑起,却刻意避过当日那人无可奈何到让人心窒的眼神不想,只把羽扇摇了摇,如此最好,恨透恨绝了,便再不要与吾扯上关系。
然而能让他这样安静念想的机会并不多,妖世浮屠修复完成,日复一日的征伐变得比之前更多。而少了慈光之塔的援兵,邪灵进攻苦境的种种重担便全落在他的肩上。
话说,近日师尹并不在妖世浮屠中,同时带走了慈光之塔一干人,神秘得不知去了何处。大概已有二十余日不见,他知晓是为了爱祸女戎所修功体唯一缺陷,他曾听师尹言说还差最后关键一物作引。
如今去得匆忙,可是得了线索?
他闭目微笑,单手枕上额头。如今起早贪黑地忙着,忙得顾不了闲暇,又没有了那人在身旁左左右右的纠缠,抑或前前后后的体贴,究竟怎么样呢?
竟是——有些想念么?
因着自己这个念头,他不禁摇头轻笑起来。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下)
无月的夜晚,同样星芒璀璨。
天际处的那颗星,与幕天下的人影遥遥呼应,然此时已是褪去以往的黯淡隐晦,大发异彩起来。
立于星空下的人无语,羽扇敛尽神思。
忽的身旁一阵风吹草动,晚风送香,邪韵幽然。一袭红袍曳地而来,妖冶绝代之芳华点亮夜空。
执扇而立的人回头,微微躬身,“女座。”
酒色般纯艳的眼轻斜,红唇含笑,“原来你在这里。”
“女座找枫岫有事?”
来人嫣然一晒,“无事便不能来找军师大人说说话么?”
恭谦的紫瞳微愣,口中对答却是行云流水,“非也,抛却公务,能与女座私下交流,实乃枫岫之荣幸。”
爱祸女戎微微扬唇,“你来此处做什么?”
枫岫主人羽扇轻推,星空下一片山河壮丽,“吾只是没料到站在邪灵第一高处,映入眼帘的风景会是这样。”
“如何?”爱祸女戎些许自豪地睨着那人,“壮观吗?”
“壮观呐——”顿了顿,却是摇头轻续道:“壮观得让人倍感寂寞,倍感心寒。”
“哦?”凤眼微挑,爱祸女戎侧目,“此话怎讲?”
“坐拥这片天下的人,真如众人所想般愉悦吗?”紫瞳半掩,眼神却始终不离身旁红颜,“女座,你真的快乐吗?”
“这——”从未曾思考过的问题,让那双酒色荡漾的邪目笼上一层烟水云波,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愉悦吗,快乐吗?没有人这样问过她,包括她自己。庸贵的出生注定了她将一世纵横,至高无上。身边的人只是匍匐着,仰望着,需要她的领导与救赎。这是身为邪灵之王的命运吗?她不知道。她只知晓她的人生过早便被固定好,她的野心山河,她的杀伐征战,都宛如人生的教条,牢牢刻死在了属于爱祸女戎的生命之上。
那人语调娓娓,轻若流水,“在这个为男人而存在的无情江湖,要爬上高位千秋万代,一个女人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再如何骁勇善战,再如何巾帼须眉,骗得了敌人,终瞒不过自己。”
“自己?”夜风吹扰纷绪,她忽而浅浅笑起,“身为王者,哪还谈得上什么自己?我代表邪灵,邪灵就是我自己。”
那人侧面相对,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却似叹息般缓缓摇头,“不,你是邪中女皇,同时也是爱祸女戎。即使站得再高,拥有再多,也终究是一名女人。”
“女人么——”这两字念在口中竟觉沉甸,到底是已遗忘了多久,那种身为女人的娇俏与羞涩。“身入江湖,女人和男人便不再有区别。”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羽扇轻扬,那人目光凝视,“女人需要被关怀,被疼惜,需要柔情细腻。然而这个江湖太残酷,有的只是无情与杀戮。便如眼前,夜阑人静,山河万里,也不及一双温暖的怀抱来得另人窝心。”
动容中,她蓦然微笑,“这样一番话,没想到是从雄心壮志的你口中说出。”
那人挑起眉角,“吾只是一时感慨,而吾与女座也是不同——女座终究只是个女人。”
紫发飞扬,嘴角那抹猖狂得无法无天的笑再度浮起,“有时候,吾默默望着女座背影,会觉得您很可怜。”
“可怜?”她一时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好笑,“你知不知道冲着这番话吾就可以治你的罪。”
“知道。女座是要治枫岫之罪了吗?”
她微蹙起眉,盯着那一脸风波不兴的男子。为何会有那样的勇气呢,可以当着自己的面无畏惧无迟疑地说出可怜自己,明明他的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眼前这个人,一贯的从容不迫,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单独面对自己,该是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罢。
却不知为何,那已是进犯的言语入耳,竟反倒让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柔软温暖起来,泊泊颤栗住全身。那双淡淡紫瞳自上凝望着她,她可以清楚看见内中自己的倒影,“那——在先生张开的怀抱中,可曾寻到了那一抹温柔?”
闻言,那人一时愣住,似乎没想到忽来此问,张唇却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