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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眉,忍不住便笑了,“看来今日的大功臣被灌得不轻啊。”
那人微笑着,漂亮如月华。也不说话,径直走过来靠着栏杆坐着,歪着脑袋只管拿眼睛看他。
他却只还保持原样的站着,低下眼睫瞟了瞟,道:“穿得这么单薄,不会冷么?”
那人摇头,笑笑,“军师大人呐,你岂会不知邪灵那烈酒有多烧人,吾如今只觉火烧火烤般的热,哪会冷呢?”
枫岫主人轻摇羽扇,“虽说是利益交换,但这也算是女座感谢你的一片心意。”
“从入席到现在就一直被拉着不停灌酒,这样的感谢师尹不要也罢。”那张侧脸似乎又烧红了数分,无衣师尹扶额轻叹,“吾真该早些学你这般逃出来躲着——”
“你今日是主角,万众瞩目,如何逃得掉。”手背微微贴上去,那人额间肌肤的确烫得火热,他只得俯下身盯着那人看看,“吾去端碗醒酒茶来给你。”
欲转身,却被那人扯住袖子不放,“你知道醒酒茶放在哪里么?”
“呃——”他微愣回头,那人蓦的长叹口气,“罢罢,吾原也不指望你——就劳烦军师大人在此陪师尹坐坐就好。”
“那吾还是去找找看醒酒茶罢——”
“喂喂……”那人猛拽着衣袖不放,“这话真是太让吾伤心了——”
他此时不免觉得有些头痛,那人酒醉了就爱无理取闹,且单单就爱缠着他无理取闹,这是他素来便知晓的。但,如今若可以选择,他还真不愿与这人单独相处,这个人与千万邪灵相比起来,似乎成为了更危险的存在。
只是不愿归不愿,终究还是执拗不过醉酒之人,何况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太不像话不是,只好无奈地坐下。然而坐下之后,那人反倒不说话了,只以手撑头,乌发散散地斜落着,长密的眼睫轻轻一合,仿佛睡着了般。
那人无语,他也跟着沉默。过了半响,那温醇的声音朦朦胧胧响起,“楔子……”
一声轻唤,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真实。
他抬眸望过去,不动声色。
那人却仍闭着眼,唯唇角噙着一抹笑,模糊到虚幻,“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罢……百年了,曲水流觞的花海再没开过……”
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抿,脸色反是沉冷,如今的他,只是枫岫主人,“无衣师尹——”
那人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墨渊的眼半张,幽幽投射过来,“叫吾好友。”
他愣了愣,羽扇停在胸前。那人又自嘲般笑起,带了些许无奈,“这些虚伪到冠冕堂皇的称呼,吾早听得厌了。”
虚伪到冠冕堂皇?枫岫主人唇角微扬,这不正适合你么?
“尊下——”开口已是更加疏离。
那人皱了眉头,“叫吾好友!”
他淡淡道:“你知晓的,这不可能。”
四目相望,无声无息。那些心意,彼此纠缠折磨的数百年,其实都是懂的。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放进身份与立场里,谁还敢再轻易剖开一片真心,无畏无惧?
他们从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也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他的理念,他的野心,他的胸怀,他的天下。那些心思再细腻又如何,那些情怀再感伤又怎样,他们该承担该肩负的一样不少,他们走向自己的方向,背道却从不后悔。
眼光默默勾勒着那人轮廓,一遍又一遍,无衣师尹最后微微笑起,墨渊的眼清明起来,“抱歉,是师尹失言了——”
那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慈光之塔主人,却是话未说完,人已仰面咕咚一声向后倒去。
枫岫主人眼疾手快,一挥袖已将那后倒之人带进怀里扶好。两手轻轻圈住,靠得近了那股道香便愈发清晰。那人却是低眉合目,呼吸平稳,竟是醉得睡了。
后劲上来了么?枫岫主人微微一笑,却是想着如果此时放开手那人摔个四脚朝天的模样想必精彩,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作罢,眼下并不是适合促狭的时候呐。
心里暗叹一声,还是将那人小心地打横抱起,迈步向那人素日休憩之馆走去。冬夜的风一吹,怀中之人不自觉地微微抖瑟,想必此时醉得深了,反觉得冷起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紧了紧手臂,将那人严密地裹紧在怀里。四周气温凉得刺骨,于是枫岫身上那点原本不算温暖的体温忽的就变成唯一的热源。无衣师尹缩了缩脖子,蹭着往枫岫主人肩颈处钻了钻,手也慢慢抚上了散发热度的胸膛。
忽的一双眼无声睁开,原本醉得人事不知的人勾起唇角,“吾现在要取你性命,还真是易如反掌啊——”
突如其来之言,枫岫主人却无一丝惊奇,仿佛未觉那只手已压制上自己心脉,只淡淡笑道:“在枫岫死之前,吾至少有十种方法能让尊下死得比吾更快。”
这样环抱的姿势,看似暧昧亲密,实际上却是以内力牵制住他周身十余处要穴。无衣师尹半挑起眉,“你一开始便知吾没醉?”
“吾知道。”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枫岫主人脚步不停。
“哎呀呀……”无衣师尹笑弯了眼,故作沮丧地将头往那人肩颈上一靠,“又被看穿了啊——”
他不问他是如何看穿的,他也不会主动说明。两人彼此沉默了一阵,当下一阵风再起时,躺在怀里之人静静开口,“要行动了么?”
沉稳的语调,哪有丝毫醉酒之意。走路之人淡淡瞥过一眼,权当作默认。
那人低低窝在肩上,便看不见面目,只觉那温热吐息一点一滴喷在面颊耳际,“事成之后,你我终将为敌。”
说出这话时,谈不上是伤感或失落。然心里有些空了,忽而就生出这样的合作太过短暂的念头。想着留下那一念一瞬,终还是白驹过隙飞鸿印雪,留不住啊。
那人语气依旧淡淡,“你在意么?”
他愣了愣,缓缓伸手抱住那人肩头,合起墨渊般的眼,“不——”
从前不曾后悔,如今更不可能退步。那条跨越不了的鸿沟,你我皆太过于执意他物,感情从来不会是主导你我方向的因素,因吾二人都不会允许。你是聪敏智慧的楔子,吾是心机深沉的师尹,注定将永世为敌。
如是想着,面上倒是换了轻松揶揄表情,“哎哎,吾等你何时回转慈光之塔——这百年来,祭天之舞跳得吾几乎吐血啊……”
那人终是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忽的一抛手,将他自半空丢下——幸好他早防着这一招,一个旋身优雅落地,迎上那人清清冷冷的紫瞳,“装醉的人,还请自己走回去罢。”
哎呀呀,真是无情之人呐。墨渊的眼眨了眨,温文尔雅地笑起,“多谢军师大人相送。”
转身径直行去,不理会背后那人一直注视的灼热目光——那个人呐,曾误闯入慈光之塔第一酿酒师的酒窖里,三天三夜喝光了内中数百坛美酒,最后被他纠着衣袖拖出来的时候依旧笑得温雅清明。如今这样一点酒,又岂会喝得醉他呢?
冬日里夜长昼短,天色还未到五更,昨夜的残席还未收拾干净,妖世浮屠的大殿里,早已出现了三条身影。
“进攻琉璃仙境么?”帝座上的女皇轻眯起眼,波光流转。
“如今素还真即死,琉璃仙境乃中原苦境群雄第一根据地。眼下邪灵势如破竹,若再占据了琉璃仙境,声势气势上便可完全压制住苦境众人。”帝座下,献策之人负手摇扇,缓缓道来。
“嗯……需要全军出动么?”手指轻敲额间,爱祸女戎展开琉璃仙境路观图细看。
紫衣人上前几步,以羽扇指引,“据吾所知,琉璃仙境仙道之气分藏于四处,欲破琉璃仙境,需先破其四大方位。玄武与白虎两方地势平坦开阔,有利于大军行进,是以枫岫建议以大军突破这两处地脉;青龙方位靠近玉波池,白莲清圣之气极重,不利于众邪灵将士功体,吾建议让无界主率众高手前往青龙位;而朱雀地脉位于琉璃仙境后山,地势生僻,鲜少人踏足,外界对其知之甚少,是此战中最具变数之处。是以朱雀位由吾与女座两人亲往,纵是有任何异常,凭吾二人之力,也应是可全身而退。”
爱祸女戎默默思量一番,计划缜密详尽,战局也是对己相当有利。更何况自从眼前人加入邪灵之后,邪灵便未尝败绩,这次全军出动虽然冒着风险,但她早已完全信任了枫岫主人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一次,应该也是同往常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凯旋而归罢……
这般想着,唇角扬起微笑,转眸看向身侧另一人,“不知师尹觉得如何?”
闻言,无衣师尹轻拈香炉,青烟袅袅,“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是,师尹在意的,向来只是女座答应之事。慈光之塔至今未曾真正涉足苦境,进攻琉璃仙境一战,师尹只作旁观。”
爱祸女戎淡淡一笑,“也好。待本座战胜归来,自会依照当日约定,为师尹打开血闇沉渊的通道。”
“那么,”那人礼貌地拱手,挑起不温不火的长眉,“师尹恭祝女座凯旋归来。”
“传令三军,准备开战!”雍容妩媚的女皇缓缓至帝座上起身,是压倒性的霸气威严。
“是。”羽扇负于身后,那人转身时,对上那双墨渊深邃的眼。两人眼中俱是闪过一抹笑意,稍纵即逝,无迹可寻。
这一战,终是拉开了序幕。
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上)
与世无争的琉璃仙境,今日兵戈再起。
当那一片黑云压城降下,形成茫茫不尽的邪灵军团,仙境中素来柔和之风忽转暴厉,终成一股浓厚不散的死亡之气。
琉璃仙境依旧安静祥和,只闻玉波池后一帘飞瀑潺潺落水声。然此时那半圣半仙的主人已逝,琉璃仙境也不过空余一副仙家飘渺架子而已。
呼杀之声弥漫开来,打破这一方净土。
前后起火,四面兴兵,琉璃仙境转瞬变成邪灵肆虐的海洋。众军行进的脚步震得地面隐隐撼动,惊跳起微小泥土尘埃。
兵分四路,两路大军分往西北两方,无界主率领短小精悍的精英队缓缓向东青龙方位而去。而余在最后的两道身影,却是相视对望一眼,遂迅疾无比地展开身法向琉璃仙境后山之南飞去。
西北两路地势平坦开阔,最利行军。尤其是向北至玄武位的道路,一路悠然轻松得几乎可以停下来喝杯茶再走。却就在那条大道终拐往山坳处时,忽的眼前白雾飘起,转瞬便笼罩了四方。亭台楼阁青山绿水在雾气中隐匿不见,就连在身旁几步开外的同伴也渐渐迷失了踪影,只余天地白茫茫一片,能看见的唯剩下自己。
“小心——”察觉不对时,报警的言语却已断在喉间。先头兵嗤目张嘴,意识的尽头只见那一抹禅意剑光,划开天地白茫,随即喉间温热,已是断了气息。
冰色刀光再起,跟上青青剑芒,邪灵大军身坠迷雾中,数十人来不及反映,已被削断了头颅。血腥味幽幽飘散开来,带着邪灵特有的黑邪之气。余下之人内心恐惧,浓雾中前进无道后退无路,但见那云雾深处缓缓一人行近。
蓝衣白发,背负刀剑,沉默的眉眼,无言的身影。一步一上前,一步一血溅。看清来人形貌,却反是更加惊恐,目瞪口呆身不能移,忽的数十人转身齐跑,“鬼——鬼呀——”
眼前之人明明已死在妖世浮屠,众目睽睽下心跳气息俱断,绝不会看错。而如今忽自迷雾中现身,无半分预兆,不是鬼魂是什么!
而此时位于西方白虎位的众邪军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娇兰傲梅世人赏,却少幽芬暗里藏。不看百花共争艳,独爱疏樱一枝香。”
樱雨纷飞中,一条粉白人形翩然而降,剑眉星目,举止风流,不是那个前几日才被军师大人打至重伤的拂樱斋主是谁?
“哈,看见诸位此时错愕表情,本斋主真是大有成就感呐。”促狭的笑映衬得琥珀色的眸子更亮,拂樱斋主一拂手,闲适得宛如拈起一只花,然那排山倒海的气劲却转瞬扫荡了一片人海。
哎呀呀,莫非是最近受气受太多下手便没得轻重了?或是拿着这些虾兵蟹将先出出某人的气?再挥袖扬掌时,四周哀嚎一片,那薄唇却渐渐弯起笑意。
青龙伏爪,东星隐晦。一袭飞瀑珠帘直挂,疑是银河落九天。
山清水秀的背景中,玉波池静谧无声,只那一池子白莲在严冬里依旧开得茂盛。一人池畔静坐,温煮清茶,青瓷小炉里氲开水汽,当身前响起脚步声时,恰好是最醇正的第三泡。
“竟然是你?”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邪灵第一战将,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