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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样,陪你。”
“不需要。”
“好,那你陪我。”身后的人不依不饶,话音里更不见半分妥协。
“你许久未回,就不怕二十四部州成为他人之物。”叹气,我们不是同路人,你何苦如此固执呢。
不再做声,或许是放弃了吧,前面的人暗想,终是摇了摇头,分花拂叶。然而,一步方行,身后脚步也如影随形的跟上。
“同路而已。”像是知晓了前面人的心思,身后的人忙顿了下,解释着不知是否是借口的解释。
同路。叹一声,无奈。但愿真的只是同路了。
☆、还真
流光容易把人抛,纵是山野间,不觉便黄了草红了枫,看的人满眼凄惶,不觉泪下。
如此一派秋容里,那华山深处,却桃林夭夭,人家烟霞。
暖玉温泉,烟水漓漓,细听有清如霜冷如冰偏含了几许低沉几分情致的声音,夹杂着或叹或息,溶溶细语。
“想起这千年来,如此安静对着你说话的次数,可真是屈指可数,只是每次都是我说你听。”
“小欢算计了傲因一颗内丹来给我医治眼睛,如今,已经完全无碍了。对了,你可还记得傲因,当初要不是他,我们之间,也许不会走到今日,但是杨戬从未后悔。”
“只是,小欢走了,他走的时候只跟娘辞行,大概怕我心里不受用。你也知道的,小欢性子要强,虽然隔些日哮天犬也会送些消息来,到底人不在跟前,说到底,终究是我这个做师傅的连累了他。”
“一想起这个,我心里总是歉疚难安。我知你不会怪我,更不曾怨我,但是,想想你,小欢,皆是为我所累,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杨戬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过自己。”
“我前些天又去过方寸山,祖师他一切安好,你不用太过担心。只希望你能恢复,毕竟,你是祖师最疼的弟子,不是我能够代替的。”
“再过些日子,我跟娘就要上天庭了,玉帝重封了娘长公主的地位,而我,还是做那个千人嫌万人恨的位子。当初,我也曾想过放手,可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没了权力,现在的一切,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保全。”
“不过,你放心,玉帝虽然算计的一丝不漏,连我的一半真元都牵制在了刻有天条的五彩神石内,只是,他还是错估我,三星斗加上神目,究竟是五彩神石牵制我,还是我掌控五彩神石都未可知。”
“等我上了天庭,就不可能像这般天天来看你了,你可要耐得住才好,罢了,想当初,你那性子未改之时,五行山都能呆上五百年,我真是多心了。”
天庭。
世事难料,仙界之事,也是纷繁复杂,这些日的光景,人来人去,可是看足了戏,天庭千年死水,都不曾生过这么大的波澜,更何况,这波澜,皆跟杨戬有关呢。
先是沉香闹救母,华山一夜让人不明不白,接着失踪七年,闹腾的凌霄殿瑶池无一不遭殃,前些日更有凌刑台惊魂,众仙纵然再好戏,也想到惜命了,这里面哪一件翻出来都是要人命的啊。
哪知,诸如种种,过了之后,这九重天上的真君神殿竟然牌子又挂起来了,天庭朝班上,不仅有了司法天神的身影,跟着的还有瑶姬长公主。
新天条颁布执行,司法天神依旧严厉如故,却平白的让众仙更敬畏疏远了几分,想也是,这样一个人,更掌了司法之职,谁敢亲近,倒是之前因为沉香事件闹翻的哪咤,跟真君神殿熟走了几遭,不过,之后就再也没见来往,朝班上彼此视若不见,众仙暗猜,肯定是又闹翻了。
闲里越发闲的神仙们,八卦欲望起,想弄点小道消息来说说,奈何,这些日,司法天神也好,玉帝也好,王母也好,不见半点不对,冰冷的依旧冰冷,糊涂的依旧糊涂,严苛的依旧严苛,好像先前的事完全忘记一般,上朝,下朝,奏事,执行,让他们郁闷不已。
日子一久,神仙们也就失去了探听的兴趣,相互往来各寻乐子罢了。
天上冷清,不计日夜,或长或短,都无所谓了。不过,真君神殿的后院里,杨戬却清楚的记得,此间一年有余,红尘已消近四百四十个寒暑。
四百多年,自己不知去过华山多少次,说过多少话,他活了两千多年,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罗嗦的一天。
前日去看时,那个人,还是没醒。
没醒就没醒吧,自己等得来,也等得起。想了,就去看看他,闲了,就去找他说说话,他就在那里,不会跑,等着自己去看他,而,自己就安静的等着他醒来,安静的,就像温了酒等一个多年未归的人,虽然不知何时归,但总有一日会回来。
俄而忽忽,又是两个多月,三月初三,本应是王母举行蟠桃盛会的日子。但自千年前那次蟠桃盛会出了个闹翻天的孙悟空,一座蟠桃园几乎搭上,蟠桃会就再也没举行过。今年,虽说是新天条实行的第一年,但蟠桃盛会毫无例外的被遗忘了。
杨戬倒不在乎什么盛会不盛会的,对他而言,这种场合,能免则免,不举行更好,省了麻烦的应酬。
书案上的折子看完,心内突然想起那个痞子,神使鬼差的去了蟠桃园。
“司法天神倒是悠闲,来这蟠桃园里。”
杨戬转身,便见一袭明黄,徐徐而来,“陛下不也一样。”
玉帝伸手摘了一枚桃子,擎在手内端详了半晌,弃之于地,“你看,这桃子,熟的也真是慢。”
那枚桃子方触及地面,瞬间没入土中不见了踪影。
“陛下,蟠桃成熟不易,更何况,这地土,并非绝佳,娘娘将千株桃树移植到此,想也料到了。虽然成熟慢,但终有成熟之日。况且,得天地之精华,纵然成熟的慢了些,却多了寻常桃子没有的功效。看不到得失之间,谁又能说的清呢。”
“虽然如此,但几千年的时间,还是太久了。”
“陛下所言甚至,几千年,却是太久了。”杨戬亦摄了一枚桃子在手,“久到太多人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处所在。但,总会有人记得。”
“譬如朕,还有司法天神。”
“陛下错了。记得的,只有杨戬一人而已。陛下记得的,不是这里。”
“是不是这里,又何妨呢。朕只需要知晓,有人记得便可。”
“所以,陛下比杨戬看的透彻明了。正因如此,陛下的赌注简单,却有效。不是因为陛下敢赌,而是因为陛下赌上了陛下没有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恰恰杨戬有。所以,杨戬必输无疑。”
“是吗。司法天神说的朕有些糊涂了。”玉帝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杨戬随手一掷,那半青的桃子也便没入土内。
自始至终演戏的人,是御座上的那位至尊才是。逼迫的手段,一点一点的施加,连千年前的事,都拿来做了影像。
漫天神佛皆以为他容不下自己。殊不知,他只是借此来掩盖而已。新天条才是他的目的。他深知,挑明了说,自己就算不甘也会担下,却绝不可能让那个痞子牵涉进来。所以,他不惜兜一个圈子,赌上了他已绝了千万年的物件——赌那个痞子对自己的情意,赌自己对那个痞子的心思。
玉帝这一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都没有看透。
深深的叹了口气,痞子,你若无情,又怎会生生陷了进去。突然的,急切的,想见到那个人,诉说自己深藏了千年的情意。
转身出了蟠桃园,换了便装,带了哮天犬下华山去。
“二哥。”杨婵迎至桃林边,“二哥怎么一个人,娘没跟你一同来吗?”
“哦,二哥是临时空闲,就没去惊动娘。三妹,最近还好吗?”
杨婵笑笑,道:“好。婵儿本想二哥要是不来,婵儿过两日也上天一趟的,不想二哥就来了。”
上天?杨戬习惯性的皱了眉,“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二哥,看你,眉皱那么紧,会老的。”杨婵一边取笑着,一便伸了手去捻那皱紧的眉。
“二哥都两千多岁了,老是正常的。”
“是吗。”杨婵故作上下左右前后转了圈儿的打量,“看这样貌,分明是二十七八岁的俊俏郎嘛。”
哮天犬在一边听着这话新鲜,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随即被杨戬一扇子敲了回去。杨戬收回扇子,转了脸,无奈道:“婵儿。”
“好了好了,二哥,不逗你了。”杨婵马上讨巧卖乖一阵哄,“二哥,婵儿是真的有件好事告诉你,小玉啊,有喜了。”
杨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玉竟然有孩子了,是啊,这两个孩子也成亲几百年了,是该有孩子了。
“看来,婵儿快要做奶奶了,做了奶奶,可不能像刚才一样调皮了,奶奶就要有奶奶的样子。”
“哼,二哥你笑我。”
“这件事,娘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二哥,屋里坐去,婵儿给你泡茶,然后打发青枝将沉香小玉叫回来,今天是刘家村的市集,他们一早就去逛了。”
“不用了,二哥去后山呆一会就走,改天跟娘一起来,给孩子庆生。”杨戬笑笑的说着,让哮天犬留在原地,便往后山去。
杨婵脸上的笑,隐去。方才说二哥样貌不过是二十七八岁,可那双眼睛里的沧桑,却是千年担下来的,让人心疼。
都已经五百年了,二哥时时来看,可后山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怕二哥伤心担心,每次来,都想尽法子逗二哥开心,可她知道,那笑总是停在脸上,眼底最深处滑动的伤,依旧,愈积愈重。
大圣,你何日才能醒来,看看二哥眼底的伤。
☆、尾声
“娘,你来抱抱看。”杨婵将小孙女递给瑶姬,小孩子不哭不闹,张着小嘴,笑的咯儿咯儿的,一双眼睛清亮的好似汪着水一般。
“真乖。”瑶姬笑的温柔,“婵儿,这孩子取名字了没?”
“还没呢,这不是等着娘你来取吗。”杨婵摇了摇小孩子肉糯糯的小手,沉香自己没有照看过,看着孙女儿,似乎又看到了当日的沉香,仿佛昨日还是初时,可一转眼,彦昌已去多年,沉香都成家了。
瑶姬看着身边的儿子,笑道:“戬儿是这孩子的舅公,戬儿,就你来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不过,不好了,娘和婵儿可都是不要的。”
“是。”杨戬一手揪着哮天犬头上的毛,微微闭了眼,仿佛看到了钱塘,他住了七年,却不曾真正看过的地方。
“不如就叫这孩子做离尘。”
“离尘,戬儿是要离尘远离凡尘呢,小离尘。”瑶姬逗弄着乖巧的娃儿。
是离尘,离的何止是凡尘,是那红尘三千啊,只是真的能离开吗,风尘何处不入,生在这个三界,就是处在风尘中,风尘随处起,盈衣满袖。
“啊啊……”小离尘突然自瑶姬怀里冲着杨戬张开手,依依呀呀。
“呵,小离尘这是要舅公抱呢。”瑶姬笑着将离尘递给一边的儿子。
杨戬手忙脚乱的接过这个小生命,左袖子压到了右袖子,将娃儿抱在怀内,一动不敢动,倒是小离尘大胆,小手努力的揪着衣襟,企图站起来,折腾了好一阵,扁了扁嘴,竟而窝在黑衣间睡着了。
杨婵忙接了来送到屋内小玉那儿去,瑶姬也随着进了屋。
看着小离尘那双清亮的眸子,不知怎的,杨戬突然压抑不住的想起另一双金色的眸子,火一样的纹路,心无法控制的悸动。
这条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了,今日却无端的觉得漫长到短暂,生怕一刻便走完,又想怎还未到头。
暖烟水漓,一如往昔,不见半分异样。站在泉边,弯下腰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微微的烫,盯着泉水中那个人影,总觉得今日这人会醒,就是无端的觉得。
划水漾起的涟漪将金发荡成一圈一圈,睫毛也随着动了一下。
杨戬心头一阵激荡,不知何来的信心,他固执的认为,睫毛颤动的那一下,不是因为泉水的原因,划水的手瞬时僵住,不敢动,生怕错过了一点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眼帘随着睫毛也动了一下,杨戬想伸手去摸,却又缩了回去,为何,为何会紧张,五百年都等过了,怎等不了这一时了呢。
水磨着衣襟响了,涟漪夹杂着水花散开,因为,水中的那个人,单膝跪坐了起来,泉水从金发上滑落,映过阳光,闪着暖意。
杨戬忽觉紧张的不能呼吸,直到那人支额的手撤开,露出一双金瞳,睁开的金瞳,熟悉的金瞳,不是天边的金瞳。
先前的激动激荡紧张,在看到那双金瞳里一丝一丝聚满的深情后,终于慢慢化作了平淡,平淡到似乎五百年不过一瞬。
杨戬嘴角牵起一抹轻笑,倾身,伸手,任凭黑衣浸在水中漫成墨色烟华。
“痞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