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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眸子一垂，瞬间又抬起，里面尽是冷意。
只见杨戬面色一僵，眸子闪烁不定，菱唇开启半晌，却终是无话，因为，孙悟空暗暗传了一句话来。
若是逼急了我，别怪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事情合盘托出！
杨戬相信，绝对相信，孙悟空曾经是个多么无所顾忌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闭上眸子，不再言语，只是心底那抹痛越来越重。
就是再愚钝，也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氛围不是一般的尴尬，却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一个一个都矗在哪儿，冷场。
不再理会杨戬，孙悟空一双金瞳盯着沉香，冷冷道：“不错，你说的都没差，压三圣母，追杀你们父子二人，杀东海四公主，杀丁香。可是，沉香，你自己动动脑子，压你娘，那是因为你娘犯天条在先，追杀你和你爹，那不过是他在履行一个司法天神该有的责任，至于说他杀了东海四公主还有什么丁香的，纯属胡扯。自始至终，杨戬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四公主和丁什么香的，那是因为想充英雄，在杨戬的三尖刀瞄向你的时候，他们挡在了你身前，结果死的就是她们了。杨戬如此狡猾，绝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所以，要不是那些人能力不够却还是硬护在你身前，又怎么会死。杨戬杀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说到这里，看着木然的沉香，语气缓了缓，又道：“想杀杨戬，时候还不到。沉香，你不想想，你和王母打赌，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赶紧去华山救出你娘，纵然杀了杨戬，又有何用，你这一路走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还有，现在杨戬仍然是天庭的司法天神，你们就这样杀了他，原告也会变成被告，到时，三圣母再救不出，我看你要如何自处！”
孙悟空这两席话，一进一退，进是护了杨戬，退是点醒了沉香，却又没有揭穿一点事实，反倒为杨戬向天庭表了忠心，可谓一举两得。
沉香愣一下悟一下，多亏师傅点明，不然险些中了杨戬这厮的诡计。
“多谢圣佛提点，沉香这就去救母亲出山，只是杨戬还需劳驾圣佛看着，等沉香救出母亲，便带他上天庭，一切是非，交由天庭公断！”
孙悟空挥了挥手，一帮子牛鬼蛇神都跟着沉香往华山而去，只有龙八太子仍然站在那里，恨恨的瞪着孙悟空。
“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昆仑雪洞去看看你那刚还阳的姐姐！”
“姐姐？”敖春痴呆一样的低语了一句，半响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昆仑奔去。
☆、玉碎
感觉周围所有的妖仙一众走的丁个儿不剩了，孙悟空催动法力，食指交叉，捻了个咒，做完这些，复又下了个隐形结界，这才旋身变回真身，伸手去扶杨戬，却被那人晃身躲过，还狠狠瞪了一眼。
“躲什么，云境已经被我引到沉香那边去了。”
孙悟空说着，再次扶住杨戬，怒意隐隐的金瞳里划过丝丝担心。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要不要坐下来调息片刻？”
这个痞子真是越来越精明了，连他的心思都能猜得这么准。杨戬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就沉香那点水平，想伤我……”说到最后，竟有些黯然起来。
看他神色，就知沉香那小子准是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惹得他如此，保不准就是功夫荒废的厉害，仗着法力大增，就又懒怠下来。不过，想到那人单膝跪在溪边，肯定也是伤了的，否则，以他那么傲的性子，绝不会向人低头。
不想他难过，孙悟空抓着他腕子，一边轻轻试探，一边似不经意的道：“刚才，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任由那条小龙的钉耙挥下来？你知不知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多么的心惊心疼？”
杨戬抬眸看了他一眼，明明眼底就是怒火万重，却偏偏压抑着，拿最温柔的话，来问心底的伤。
“戬，你不会是想放弃吧？！”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瞬间闪过，孙悟空握他腕子的手蓦地一紧，双眸灼灼，像是要看穿眼前这个人，“戬，你可以不在乎我，难道你也不要月宫后的瑶姬仙子和华山下的三圣母了吗。你若是走了，有谁来救他们，这些年的等待和忍耐，就这样付之流水吗？！”
孙悟空说的不错，确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杨戬觉得累了，尤其是当对上那条小龙血红的双眼的时候，无论是为了什么，这个计划，付出的已经太多了，代价也已经太大了，多到无以背负，大到无以偿还，就算还阳再生，也不能改变曾经死去的事实！
可是，杨戬毕竟是杨戬，那个念头不过一瞬，因为，还不是时候，天条未出，母亲还有三妹，在等着自己来救。华山地牢里的那半截死咒，除了自己，无人能解。
所以，即便孙悟空不出现，他也不会闭目待死，最后一刻，他终是要反击的，只是，孙悟空来的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戬？！”
凝眸，对上那双有些慌意的金瞳，里面是深情满溢，杨戬勉强一笑，道：“怎么会，不过是一时被沉香气到了。”
看得出杨戬那抹笑里的勉强，孙悟空心忧不定，偏生是这个时候，却不敢轻吐出口，唯恐更惹他担忧。
“对了。”提到沉香，杨戬回过神来，抽回腕子，从袖中拿出宝莲灯，“痞子，沉香虽然控制了开天神斧，却不能开发出它的力量，就原来的法力，是劈不开乾坤钵的，你把宝莲灯送过去，告诉他，化身灯中，方能开发出最大力量。”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想护也护不住了，干脆让他光明正大的帮沉香，有观音在，打赌的是观音，不过挂着沉香的名，所以，料想王母一时也不会对孙悟空怎么样。
将宝莲灯递过去，孙悟空接了，却迟迟不肯动身，他怕一走，这个人就会不见了踪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是那么的不安。
正在这时，结界外，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主人……主人……呜呜……”
是哮天犬！
伸手展开法力，将人摄了过来，却原来，不只是一条狗，还有一个眼睛红红的小狐狸。
“爹爹……”小玉扑到杨戬怀里，眼泪不住的滑落。哮天犬也是，呜呜的扑上前去，将头凑到杨戬手边。
如此情形，杨戬心下也不由得一软，一手轻拍着小玉，另一只手则揉了揉哮天犬凌乱依旧的脑袋。
“爹爹，你好狠心，竟然想丢下我们！”小玉抬起头，泪眼汪汪的，一边抽泣一边控诉着杨戬的“罪行”，引得杨戬连连柔声哄劝。
孙悟空站在一边，不由的感叹，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杨戬对这样的小姑娘，果然是没有免疫力的。
“爹爹，我……”小玉听到孙悟空要去华山，终究放心不下对沉香，想跟过去看看，却又担心杨戬的伤势，是以吞吐了一下，没说出口。
杨戬是什么人，更何况单纯如小玉，明亮的双眸里，对沉香的担心根本就不知道隐藏，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是那么温柔。
“也好，小玉，你就跟着一起去吧，有你在，或许能帮上沉香一二。”
嗯。小玉点了点头，跟着孙悟空隐身，出结界的那瞬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杨戬一眼。
杨戬冲她微微一笑，小玉才明眸展颜，往华山而去。
见二人离开，杨戬轻拍了拍哮天犬的脑袋，示意他安静的呆着，自己则盘膝坐下，默默调息体内的真气。那半截死咒，绝不是硬拼就能解的，一定要将银饰内的法力全数导出来，况且，那是发动乾坤钵的一半咒语，沉香斧劈乾坤钵，若所料不差，会有一半力量落到自己身上，那次的试探已让自己的魂魄和那半截死咒连在了一起。
可是，王母，你太小看我杨戬了，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所以，不管你存的什么心思，这面上的一场较量，无论我是生是死，你都必输无疑。
且说孙悟空和小玉带着宝莲灯赶到华山，果然，见到沉香失魂落魄的抚着开天神斧，一脸的迷茫，就知是乾坤钵没有劈开。
“沉香！”
“圣佛。”沉香连忙抢上前，却看到他身后还跟着小玉，只是救母在前，没有时间谈论儿女私情，否则，他一定要问问小玉，最近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圣佛，你怎么来了，那杨戬……”
“先不提那个，”孙悟空打断沉香的话，腕子一翻，宝莲灯在手，运力抛上半空，沉声道，“沉香，你之所以劈不开乾坤钵，是因为你的法力还没有完全开发，激不起开天神斧的神力。宝莲灯乃是天地之灵，你需要化身灯中。”
化身灯中？沉香微愕，他不是不相信孙悟空，只是宝莲灯虽能疗伤，却从未听娘提起过还有开发人的法力这一作用。
不错，就是化身灯中！孙悟空微微颔首。沉香再不迟疑，腾身而起，身化流光，进入宝莲灯。
一众妖仙见沉香进入灯内，纷纷施展法力相助，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差着那么一点，沉香体内的法力不能最大程度的激发。
小玉在下面看着着急，一边是爹爹，一边是沉香，该怎么办。秀眉轻蹙，薄唇紧咬，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孙悟空，帮我好好照顾爹爹。”
语毕，万年法力散开，身体随着那股力量的指引，也不反抗，由着它撕裂再融合，一点一点化作灯芯，缓缓融进宝莲灯，融进沉香的血脉。
小狐狸！！！
孙悟空眼睁睁的看着小玉消失在灯中，空中维余两片玄刃和一条长鞭缓缓垂落，伸手接了，早知道会如此，就不该让她来。
随着天庭里一众人的惊呼，沉香缓缓旋身落地，却不见了那抹纤美的身影。
“沉香，做大事，总是要付出的。”孙悟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替杨戬安慰这个悲伤的外甥。
缓缓抬起垂落的眼眸，沉香的眼神里虽然还有伤痛，却已压在了眼底，就连那抹游弋，也化作了坚定。
“我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伸手握紧开天神斧，沉香御风而上，立在华山之巅。
运气，施法，握斧，劈下！
☆、乾坤裂
华光现，乾坤裂！
有那么一瞬，孙悟空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疼难忍，比之那日在西天处还甚！
不好！
戬！
顾不得沉香的力道是否能把握的够好，恰恰只是劈开乾坤钵，而不会伤到里面的三圣母分毫。孙悟空筋斗云架起，径往昆仑这边来。
昆仑山下。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哮天犬惊慌不已，却不敢动分毫，怎么会这样，主人明明是在调息的，怎么会受伤的，明明是受伤了，却看不到伤在哪里。
开天神斧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觑，不过一半，就让自己无法承受，杨戬竭力压制住混乱的内息，强忍着撕裂般的痛苦，聚起全部法力，缓缓引导开天神斧的力量，然后，慢慢的压制住，让那过于霸道的神力蛰伏。
“主人，主人，你说话啊，你不会有事的……”杨戬的不动不语，令哮天犬更加惊慌，虽然讨厌那个猴子，可如果他在主人身边的话，会不会好一些，至少可以帮主人减少痛苦，而自己只是一条笨狗，没有用的很。
“哮天犬……”杨戬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搭上哮天犬乱蓬蓬的脑袋，想安慰这只笨狗儿，不过，那熟悉的触感，在今日，却觉得有些扎手，伤的太重了吗。
是自己太托大了，不过还好，只是一半力量，否则，那一斧子下来，没准真会要了自己的命。
杨戬牵了牵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后果早就料到。步步算计的人，太过刻薄，下场无论如何也不会好多少。
“主人……”哮天犬抬起头，花了的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的杨戬忍不住蹙了眉，搭在头上的手也撤了回来，不过嘴上还是安慰了两句，“没事的，只是内息走岔了。”
一语未毕，就感到那个痞子的气息近在咫尺。
果然，不及眨眼，就见孙悟空闪身进了结界，一张痞子脸也掩不住满眼的担心。
看到杨戬的那一瞬，他似乎都有些不敢上前，因为见他好端端的坐在那儿，跟哮天犬有说有笑，唯恐是自己的幻觉，一颗心怦怦乱跳，紧张的呼吸仿佛都抑制了。
“痞子，你……”
“你”字刚刚出口，就见孙悟空疯了一样的扑上来，一把将人抱住，嘴里不住的喃喃，“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想起哮天犬就在一边，杨戬霎时红了脸，一边推拒一边低声斥责：“放手了你！”
孙悟空不想放手，却不忍让他难堪，依依不舍的放开怀中的人，依然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