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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傲然的清冷，“痞子，走，我们这就去看看生生变作佛门的暗桩之地。”
“等一下。戬，我们还是先回华山一趟吧。”孙悟空眉间心上带了抹忧色，迟疑了一下方又道，“火鹤内丹不是好玩儿的，偏你又是一身阴柔法力，两生相克。”
“痞子，我明白。可是，时不我待，如果先去华山，一来一往之际，我们就会失了先机，而陷入被动。”杨戬说至此，回转身，“痞子，我体内有三星斗，火鹤内丹一时间还奈何不了我。”
“戬，我宁愿失去先机，也不愿看你受这折磨，你明白吗。”孙悟空不由分说就要拖了杨戬往华山去，杨戬双眉一挑，反手扣住孙悟空的手腕，“痞子，你这般做，将你师父还有诸位师弟置于何处？！”
“我……”孙悟空凝住，他不能不顾师父，可是……
“痞子，一路至今，当初乾坤钵反噬都不能奈我何，区区一个火鹤内丹，值得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不想放弃，谁也不能取去！”
他是什么性子，孙悟空再清楚不过，本就是个嚣张高傲的人，这些年，能为自己敛了软了，已算极致，于是，金瞳一沉，应允下来：“纵然万劫不复，有我跟你一起。”
杨戬眉眼一弯，轻笑道：“如此，取道狮驼城。”
孙悟空也不再多言，伸手揽了那人的腰身，化作流光，御风而去。
狮驼城。三分峭壁一分城，隐隐云雾不见顶。
狮驼城，于孙悟空来说并不陌生，当年西行取经之时，因着师父被掠，也曾来过，这次可算是故地重游了。
所以，金瞳闪了一下，带着杨戬轻车熟路的上了峭壁之上的内城。
当年跟那鸟人打的轰轰烈烈，可曾想今日，这里竟会成为佛门之地。
“戬，你是如何料到是这里？”
“如来忌惮金翅大鹏，纵然是收了他的灵羽，怕也是难以完全掌控，否则，那金翅大鹏不可能还可以自行来中土。不过金翅大鹏来寻你我，却不回二十四部州，怕不单单是灵羽被收之故，如来手上必是掌握了令他更为忌惮之物。而这物在如来掌控下，如来却是动不得，只能借助他人之手。这个世间，如果有人比如来更熟悉金翅大鹏，必是孔雀无疑。当初，你途经狮驼城，其中发生之事，便是证据。”
经由杨戬一提，孙悟空立时明白。谁不知那孔雀大鹏是一母所生，可当日那鸟人竟掠了孔雀。定是那鸟人察觉如来之计，如何肯坐以待毙，故而先下手，除掉一切安插的棋子。纵是妹子之后又如何。只是，仍是落入了如来的暗算。
心中思量着，脚下却并未停歇。
立定时，恰见夕阳一点照在狮驼城上，按说这该是难得一见的瑰丽，只是，这光下的城池朦朦胧胧，似真似幻，纱一般的余韵却更像血雾。
“戬，小心。”
杨戬没有说话，可是那只被紧扣的手却并未抽回。他虽然看不见，却依然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暮色初垂，血雾乍起。
孙悟空不由的手上一收。
“怎么了？”杨戬发丝轻动，微微的侧了头。
“血雾。”
话音刚落，就见杨戬长眉紧蹙，被握着的那只手也受制不住的颤了颤，然后空出的一只手捻了个法诀，瞬间，一个光柱将二人罩住。
孙悟空嘴角一抽，想起当年沉香打上天了他也一定要先换件衣服，不由的第一百零八次的暗叹，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似乎终于觉得好了一些，杨戬强压下心中的不爽，凝眉道：“可看的清？”
“时而清时而不清。”
“那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虚空里蓦地传来几声鸣叫，似孔雀，却又过于凄厉阴毒。
“想不到你们真的会来送死。”血雾渐浓，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在这越来越浓的血雾之中。
一身艳丽衣裙，明媚的脸上红色花纹妖异纵横，看样貌确是当年掠了他师父想要逼婚的孔雀无疑。
但见孔雀手中香罗扇一扇，周边血雾顿时涌动沸腾起来。
纵声凄厉，隐去不见。
那只该死的鸟，不在身边了还能给他招来这无妄之灾，孙悟空一边暗骂在西天大雷音活蹦乱跳的金翅大鹏，一边轻道：“戬，血雾之中怨灵无数，破不了怨灵，恐怕就走不出这血雾。”
杨戬自也感觉到周身怨灵的阴气，长眉一轩，道：“痞子，我信你，你可信我？”
“戬，我当然信你。”
“好。神殿书库里有记，孔雀灵羽为九九之数，善用九九之阵，所以，她必定在怨灵之后。我来对付怨灵，你将她生擒。”
孙悟空略一迟疑，颔首道：“好。”
杨戬撩衣盘坐，墨扇一收，食指交错，一滴血顺势滑了出来，借着这滴血，双手结十，催动体内法力。
血雾中的怨灵感应到了血，纷纷向杨戬扑去，仿佛是想将他吞噬，却抵不过法力，徒劳的挣扎着被吸进神目。
戬！孙悟空担心，方才他迟疑，就因知他所想，却又不能阻。这些怨灵虽不是最恶毒的，但是，过多的怨灵入内，会伤人元神侵蚀魂魄，虽然杨戬体内有三星斗，可要炼化这些怨灵也非易事，更何况火鹤内丹也还需要三星斗来压制。
怨灵层层不断，血雾越来越淡，隐在血雾之中的孔雀身影也是渐渐显露。
孙悟空暗暗凝聚了法力在掌心，金箍棒早就在手上，紧敛了杀气，然而一双金瞳里却已是寒冰千里。
九九之阵！
该死！
八十一根孔雀灵羽结成九九之数，越收越紧。孙悟空只是护着杨戬背心，一动不动，孔雀灵羽不能硬碰，每根灵羽末端的翠蓝之眼都是剧毒无比，更何况她练了这邪血功法，所以，他在等一个机会。
眼看网就要收紧，孔雀长鸣，急速催动法力。孙悟空猛然腾身而起，金箍棒化作金丝缠住八十一根灵羽收在右手，硬生生拉开一个口子，左掌则直击孔雀左胸三寸。
孔雀左胸三寸是命门，孙悟空这一掌之力，她绝对无法避开，急收灵羽，想以灵羽之力重创孙悟空，哪知灵羽末端均被金丝所扣，她这一收，无疑是给了孙悟空一个助力，直接将他带到了身前，而那一掌也以雷霆之势准确无误的击在了她的左胸三寸。
孔雀回力不及，胸口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入坠地狱，魂魄都差点撕开，灵羽也失了光泽，黯黯的贴在她周身。
孙悟空吸取了积雷山的教训，唯恐这一掌不足以控制，又补了一掌，随后右手金丝一紧，直将孔雀拖至身前，将她额前灵羽收了。
那边，最后一个怨灵被血引着化进神目之内，杨戬也收了法咒，却猛然觉得体内翻腾，血如煮沸，脚下不由的一滞。
“戬，你怎么样？”刚刚虽只是一瞬，可孙悟空又岂会看不出，心中一疼，手猛一握，金丝绷紧，差点将孔雀灵羽扯了下来。
杨戬未及答话，也未及调息，就听有佛音传来。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
“斗战胜佛，身入空门，却还是不能戒斗戒杀，可是冥顽不灵，还不速速放了孔雀。”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弥勒佛啊，你怎么有空闲出来走动啊，不守着藏经阁了。说起这藏经阁，我还未谢过你当年善言提醒之意呢，何时也得了闲上我那儿去坐坐，虽然峨嵋山比不得这灵山，但奇险峻秀也颇为不错，对了，还有花果山，我自西行，这千年来还从未回去呢，倒不如改日一同前往一游，所谓‘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那景致也独有一番味道。弥勒，如何？”
孙悟空前前后后扯了一通，虽然不着边际，杨戬却知他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弥勒佛不比观音文殊等，凡间说他笑口常开，其实深不可测。自己体内翻腾不已，若真是斗起来，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弥勒笑眯眯的捻着持珠，道：“你这猴子，嘴还是这么叼。这孔雀为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后裔，你伤她不得，还是速速放了为是。”
“我若不放呢？”孙悟空金瞳一暗，眼角微微挑起，带了些许的叛逆。
“本是孔雀身，却做下这等事，你既不愿放她，那便交与我带回如来座前受罚，可好？”
“交与你带回如来座前？”孙悟空张狂一笑，手中金线更收，“你既知她做下这等事，那也当知她为何做下这等事。金翅大鹏是生是死，当年狮驼岭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这里打哑谜呢。我虽怜她为人所用，但是非曲直还是要辨个明白，若失了这手中证据，岂非自找死路。”
“如此说来，斗战胜佛是不肯将孔雀交由贫僧手中了。”弥勒脸上笑意不减，本是带了几分不悦的话自他说来颇有些别扭。
孙悟空腕子一翻，使个法咒捻出，将孔雀禁锢在地，金线收回，化作金箍棒一挑，笑道：“弥勒，是你将她带回灵山还是我将她带回灵山，又有什么不同呢，何必定要经由你手。不如你先回，我游荡片刻随后便至，怎样？”
弥勒呵呵一笑，手中持珠光晕陡生，口中默念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孙悟空一凛，当初被压五行山就是因着这六字符咒，不由心生警戒，手上法力吐出，抢步而进，对上弥勒的法力。
一柔一刚，一时间两相僵持不下。
正在这个当口，一边调息的杨戬猛然一口血喷涌而出。
“戬！”
孙悟空心神大震，法力拼比岂容分神，六字大明咒瞬间袭上他心口，全身法力一时间如同被制，对面法力潮涌而至。
“呃……”孙悟空强自收敛心神，金箍棒横出，却也难以抵挡，整个人自千仞狮驼城倒跌而下。
杨戬大惊，顾不得体内血气未平，强行催动法力冲开神目。
蓝紫光芒之下，弥勒但觉窒息之感越来越强，手中持珠一抛，当空撞上金箍棒，杨戬一个旋身，左手接住金箍棒，右手墨扇一开，三尖刀劲力猛吐，弥勒自知不好，挂珠一摘，迎上三尖刀，持珠回转套住孔雀。
“哗……”挂珠撞上三尖刀，瞬间粉碎。
弥勒也不再做逗留，召回持珠带了孔雀隐身离去。
顾不得再作调息，杨戬以刀拄地，颤声道：“痞子……痞子……”
叫出口的名字没有人应答，城上没有那人的气息，他心中不由的有些慌乱。六字大明咒，他当然知道有多厉害，当年若非这咒符，痞子又岂会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
“痞子……孙悟空……”
依然没人应声。
杨戬站在原地，想要走，想要去找，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何处走。自双目失明之后，一直都是那个痞子在身边扶着陪着，如今，他生死不知，自己却连方向也不辨。
双眸茫然，站在狮驼城之巅，杨戬强自压下心底的慌乱，袖中的手攥的死紧，半晌，运起意念，急促而唤。
“哮天犬。”
☆、无奈之叹
昆仑。冰封雪覆。万年不变。
“太乙师弟。”
惧留孙站在乾元山，看着对面的玉泉山，眉目中有丝丝疑惑。
“师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惧留孙回身，看了看一身淡然的太乙真人，迟疑片刻，方道：“太乙师弟，日前，师尊让广成师兄带我们出山，去天庭讨个公道，此番回来，师尊一句话不曾讲，究竟是何用意？”
太乙真人叹息一声，师兄，如果可以，师弟宁愿你永远不懂。
“师兄，上天庭讨公道是假，探虚实是真。”
“探虚实？”惧留孙一顿，“试探天庭？还是试探杨戬师侄？抑或两者都是？”
“师兄你？”太乙真人微惊。
“太乙师弟，你当我真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吗？”惧留孙动了下嘴角，却终究未笑出来。
“当年的封神之战为何，我阐教封山千年为何，我非不懂，只是不愿去想。这千年来，我炼丹炼药，就是不练法器，我言语肆笑，众位师兄弟多笑。我是疯了，疯活着。只因清醒着的，比我更疯。”惧留孙拂尘一甩，指着前方，“太乙师弟，你看，那就是玉泉山。玉鼎师弟所居之处，也是曾经杨戬师侄所居之处。”
“三尖两刃刀缘何会再现昆仑？你当我真不知吗。拦下三尖两刃刀，明知不可为，玉鼎师弟却还是做了，只因他太过担心杨戬，三尖两刃刀回到杨戬手上，以杨戬师侄的聪慧，定然料到这其中原委，天庭一行就在所难免。师尊，把这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是舍是留，也就有了决定。”
惧留孙说至此，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飘渺之感。
“太乙师弟，你可知，为何我会同你说这些？”
见太乙真人默然，惧留孙叹息，“我一直都以为师弟同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