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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脸上露出宽心的笑来,“爹一向最看重大哥你的意见,由你出面,定能水到渠成。说真的,这些日子,我与秀宁也不知道劝爹多少回了,可他固执起来,我们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阿青道:“如今隋帝在江都应付杜伏威,确实是好机会。”
李世民眼里放出湛然的光,踌躇满志,“如今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正是我辈人大展拳脚之机,我相信,只要我们兄弟联手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他殷殷地瞧着镜中的阿青——一贯冷然的眉眼从黄色的铜镜中映出,带了朦胧的绮丽,乌发如瀑布般披背,身上穿的乃是翻领窄袖的华丽胡服,更衬得身形挺拔完美,视线与他在镜中相撞,李世民心口忽然涌起一阵热流,脱口而出道,“大哥,今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有婢子来通知饭菜已经备好,阿青顺势起来,出了房间,李世民只好压下心中的话,一同走到上舱用餐——刘秀宁、裴寂、柴绍皆在座,见阿青过来,纷纷起来招呼,待阿青入座,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李秀宁用眼神询问李世民情况,显然早知道他去同阿青谈话,李世民装着没瞧见,李秀宁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但她刚开口叫了声“大哥”,阿青已经拿起筷子,淡淡地说了声“开饭吧”,便又只好将话咽下去。
她本来深得李渊宠爱,本身又聪明有才智,于许多大事上亦有发言权,然则碰上这个寡言的大哥,总有些心怵,一餐饭吃得心不在焉,只等着吃晚饭一定要找个机会向李世民问清楚他们之间谈话的结果。
李世民自李秀宁的房间出来已经很晚了,他走至船头吹风。为安全起见,他们晚上并不行船,此时三艘五桅大船接泊于水流缓慢的岸边,岸上是层层密林,见不到一点灯光,寂静的天地里只闻风吹过河面的声音。李世民却无心欣赏这幽静玄奥的夜色,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天下大势,也不知站了多久,感觉身上有了湿气,原是河面上起了薄雾,转身正打算离开,却看见船舷阴暗处立着一人,无声无息的,正是鹰奴,李世民一见他,便知阿青一定在附近,果真在船舱顶棚上见着他盘腿而坐的身影,那把朴实无华的剑横在膝头,他却抬头看着奥妙无穷的星空,已不知维持那个姿势多久了。
正在这时,那个身影忽然动了,虹飞电掣的一剑,只见浓重的夜色忽然被一道青光劈开,却又转瞬即逝,就那么一息的时间,李世民已感觉到那种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气,绵密得透不过一丝风,他也是一流高手,在那一刻,竟如同被钉住了似的,无法动弹,冷汗即刻湿透衣衫,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一瞬之后,夜还是那个夜,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阿青已经跃下舱顶,对李世民道:“十日后你达彭城会东溟夫人,我明日启程回太原,此事半月后可见分晓。”
李世民回过神,一惊,道:“大哥你是否已有计划?”
阿青的身影已经没入了船舱,没有回答他。
鹰奴自阴影中走出来,那张寡淡的脸竟苍白若纸,毫无生机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他没有看李世民一眼,木然地走进了船舱。
耳边忽然传来喀拉一声,他转过头,便见岸边的一棵合三人抱粗的参天大树轰然倒下,竟是被那一剑的剑气所影响。
李世民的神情莫测,他亦是天资超绝之人,明白武功与武道的区别,武功以力取,武道以意会,力拙而意巧,力易而意难,是以天下通达武功之人虽多,上参武道之人却凤毛麟角。而那一剑,表明阿青已窥得道之堂奥,正式迈入宗师级别。
大唐双龙传(四)
如此过了十几日;眼看便到与阿青的约定之期;李世民便有些心焦,这日正与李秀宁商量;“若大哥也无法说服爹;我们只好耍一点手段,将爹逼反了。”
李秀宁问道:“二哥你有何法子?”
李世民沉吟道:“两年前为对付杨玄感大军;我们从东溟派手中购了不少兵器;这事,是瞒着杨广而为的,东溟派有一本账册;记录着近年来东溟派出售兵器的交收记录,卖方买方俱有画押盖印;列明兵器种类数量。这些年与东溟派的生意往来;都是我在打理,这件事,我最清楚。你说,若是这本账册丢失了,会怎么样呢?”
李秀宁喜悦道,“那爹就不得不反了,若账册之事捅到昏君面前,凭昏君的猜疑之心,他哪里会放过李阀——咱们李阀身家性命全系于爹一念之间,想来爹绝不会再这样顽固——只是,那账册定是被东溟派谨慎收藏着,又怎会轻易丢失?”
李世民的脸上出现惆怅又无奈的神情,“真到那时,恐怕我也只好违背道义了。”
李秀宁眼睛一亮,“不错,东溟公主对二哥你一向倾慕,又怎会防备于你?”
但李世民的脸上并未出现高兴的神情,反是怅怅,想是要利用一个对自己颇有好感的女子于心不忍。
李秀宁刚开口叫了一声二哥,忽然两人齐齐没了声息,只因两人都察觉到船上多了两个陌生的气息,两人对视一眼,李世民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悄无声息地潜过去。
那潜上船的正是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他们自与阿青分手后这一段日子可谓跌宕起伏,这回乃是为了摆脱瓦岗寨俏军师沈落雁的追捕而潜在水中,只等船只经过以双掌依附船底搭顺风船,只因他们所习练的《长生诀》体内自会生成先天真气,不必于水中换气,这匪夷所思的逃脱之法也只有这二人能创出来。此时悄悄潜上船乃是为了偷两套衣服和一些银两,却不想居然摸到了李世民的房间。
李世民乃雄才大略之人,目光如炬,惯会笼络人心,此时不仅不怪罪这小贼,反而慷慨地赠衣赠金,令两人受宠若惊,他们这一路见过多少豪杰,却都没有李世民这番轩昂气度与宽阔胸襟,对他大生好感,两人不愿白白受赠,他们刚潜上船时便听到了他与李秀宁的谈话,此时正欲自告奋勇地去盗账册,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唤,“世民侄,快出来,李公有密信到。”
李世民也是神情一凛,对寇徐二人拱手道,“两位若不介意,稍等片刻,李某去去就来。”
船上的书房内,裴寂、李秀宁、柴绍俱在,李世民一进去,裴寂便兴奋道,“李公信中言,太原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勾结突厥人,已被大公子诛杀。”裴寂顿了顿道,“这王威和高君雅乃是隋帝亲信,一向对李阀颇有戒心,有他们俩在,便是两个隐患,如今被诛杀,想来李公已被大公子劝服,起兵在即,我们立即回去,好助李公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船舱中人人面带喜色,柴绍道:“世叔这回若起兵必先取关中,就怕屈突通在蒲关和宋老生在霍邑的两支精兵。”
裴寂道:“我现在担心的却是突厥人,其势日大,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都不得不依靠突厥而自立。就怕在我们取关中时,遭受突厥及刘武周等从后面偷袭,到时腹背受敌,恐怕不妙。”
虽则形式并不乐观,然而盼望许久的事如今终于迈出第一步,人人欢欣鼓舞,踌躇满志,议定一番后,李秀宁便去指挥水手改道,李世民想去自己房内的两人,信步走去,与他们简单说了下情况,发出邀请,“我观两位形貌奇伟,不是常人,如今李阀正值用人之际,不若两位随李某上太原,共襄盛举?”
寇徐二人一向受人白眼,哪里被人这样抬举过,何况寇仲本来就有心想要投奔义军,做出一番事业来,便欣然同意。但事实却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美好,李世民虽待他们亲切宽和,其余人却只拿他们当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并不放在眼里。同行十几日日,两人深感高门大阀的高不可攀,自尊心难免受伤,便同李世民告别。此时李世民正接到突厥进攻太原的消息,心急如焚,忧虑难眠,虽挽留了几句,见他们心意已决,便赠送了若干金子放他们离开。
两人下了船,互望一眼,心情都有些沮丧,漫无目的地走了片刻,寇仲忽然立住,昂然望着徐子陵道:“我想通了。”
徐子陵问道:“你想通了什么?”
寇仲道:“我和陵少从来并不比别人差,为什么别人总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呢,皆因我们欠缺了成就。无论是在江湖还是社会间,没有成就的人都不会被别人瞧得起。大丈夫立身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让宝贵的生命白白流走,岂不是可惜?”
徐子陵哂笑道:“今趟你想做什么了呢?”
寇仲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有一点却是马上就能做的,那便是好好练功,若我们成了一流高手,无论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无论是谁都不敢小瞧我们。”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仿佛又回到在学艺滩的时候,说话越来越少,将玩乐练武与起居作息结合起来,捉鱼捕兔,拆招练招,吃东西时,便交流心得,将云玉真传授的鸟渡术与李靖教他们的血战十式变化出更多适合自己的方式。
这日两人脱得光光的,在溪水中洗澡嬉戏,仿佛又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徐子陵忽然咦了一声,拉着寇仲悄悄潜到一块岩石后,探头望去,只见水底居然有一个人,黑色武士服包裹着挺削的身躯,束发的头巾大约被水冲散了,因此乌发便像水草一样在水中飘散,与真正的水草纠缠,脸色苍白,与黑色武士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睛紧闭,无声无息,竟仿佛是在水中睡着了。
两人骇了一跳,只因这人乃是曾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阿青。寇仲和徐子陵立刻手忙脚乱地游过去。寇仲一手抓住阿青的脚腕,想将他拉过来,却不想他的手刚刚接触到他的脚腕,立刻像有一股巨大的漩涡之力将他拉扯过去,体内真气以奔雷般地速度朝水中那人涌去,寇仲立时大叫,“小陵,不要过来。”一边立刻运劲想要控制住外泄的真气,但那真气宛若脱缰的野马,不片刻,寇仲便面色如金,豆大的汗水自脸上滑落。
徐子陵见状不妙,立时忙将手抵于寇仲后背,他们的真气同根同源,只是一冷一热,一阴一阳,徐子陵的热性真气进入寇仲的奇经八脉,再渡到阿青身上,渐渐的,寇仲感觉到阿青吸食真气的速度缓下来了,正自松一口气,林中忽然隐隐传来蹄声,听声音,竟有十七匹之多,正往他们这边而来。寇徐二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将衣服藏在石后,潜下水,一左一右护在阿青身边。
那十几骑转瞬即至,竟在离他们不远的岸边停下让马儿饮水。寇徐二人当下运起长生诀内功,将自己无声无息地隐在水中,耳朵里传来他们的交谈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我们追了这么久,竟连那小子的影子都没摸到,这小子可真会逃。”
紧接着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的声音,“再怎么会逃,也保不了他的小命,他被师父他老人家一掌打在心口,没有当场毙命,已是侥幸,这会儿,怕是早就死在哪个荒山野岭了。”
先前的那个粗犷的声音立刻得意道,“那是,武尊老人家手下怎可能有活口,我只是惊讶于这小子的胆量,竟敢孤身深入我突厥刺杀大汗——”那声音停了停,迟疑地问道,“拓跋公子,大汗没事吧?”
年轻的声音道,“大汗有长生天佑护,怎可能有事?”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若不是七年前师父他老人家一时起了惜才之心,只将他围困于石头城,也不至让他杀了我四个师兄弟,更不会有今次行刺之事。师父他老人家说此子的天赋之高,意志之坚,他平生未见,此子不除,终是我突厥一大祸患。所以,今次,我们一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紧接着响彻层林的应喏声。那个年轻的声音淡淡地说:“休息够了就启程吧。”
然后是马蹄声远去的声音,大约又等了一刻,确定那群人已经离开了,寇仲和徐子陵才齐齐自水中起来,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依旧毫无知觉的阿青,眼神复杂。过了一会儿,徐子陵低声道,“你觉得那些人刚刚说的人是阿青大哥吗?”
寇仲脸上有些忿忿,“你没有听到吗?他们明明谈论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李阀大公子李建成。”他又看看闭目不醒的人,道,“他连真实姓名都未告诉我们,明显并不将我们当一回事,亏你此前还想他——”
徐子陵也有些难过,“不要说了,我们不也告诉他我们叫傅仲和傅陵吗?”
寇仲一窒,说不出话来,目光一转,便流露出混迹市井间的痞气来,“但寇爷我依旧很生气,非得找回点儿场子来不可。”他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转,上上下下打量水中的阿青,“这样看,他长得实在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