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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北方刘武周联合突厥南下攻打太原,太原守将李元吉不敌,逃回长安,太原失守,刘武周、宋金刚连续攻下绛州、龙门等地,直接威胁潼关。秦王李世民主动上表请求领兵出征,李渊亲往华阴长春宫为其送行。
李世民屯兵柏壁,坚壁不战,以待宋金刚粮尽北撤,进行反击,一日八战,八战皆捷,大败宋金刚,收复失地。至此,李世民的军事才能进一步得到证实,在唐军中的威望与太子李建成不相伯仲。
与此同时,王世充在寇仲的帮助下于偃师大败李密,李密大军由此由盛转衰,无力为战,转投李唐,李唐声势大盛,而王世充终迫得杨侗退位,登基称帝,寇仲与徐子陵转返南方,于彭梁成立少帅军,接连大败三大寇、朱粲联军与宇文化及的军队,成功解江都之围,一时间,少帅军异军突起,南方形式变得愈发莫测。
阿青走在回东宫的路上,他刚见过李渊,李渊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所宠爱的张婕妤得了一种怪病,他的整副心思都在这上面。权力很能改变一个人,李渊便是最好的例子,他一方面怀念着从前的江湖岁月,一方面却又深深沉溺于皇宫奢华靡艳的生活,享受大权在握唯我独尊的感觉,并且逐渐疏远了自己的儿子,内心里对极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两个儿子心怀防备,他巧妙地玩着一种帝王制衡之术,令李建成和李世民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有当这两个大唐最具人心才干的将领势均力敌,他才能从中操控。
为张婕妤的怪病,李世民特意请来了长安名医有活华佗之称的韦正兴,但却依旧不见任何起色,令李渊迁怒于李世民。正在这时,神医莫一心的名号传进长安,李渊终于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这个事实上由寇仲假扮,机缘巧合下成为神医的人身上。
谁晓得张婕妤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寇仲更是在侯希白与雷九指的帮助下,使张婕妤恢复如初,令李渊龙颜大悦,莫一心一时成为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一日,寇仲医治张婕妤完毕,出来看见这几日陪同他进宫的常何正与一位穿绛红武士服的人在说话,那年轻武士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古拙严肃,像铁器一般不可撼动,呼吸绵长,精光内敛,显然是一流好手,见到他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莫神医,在下萧问,不知莫神医现今是否有空?”
常何连忙解释道:“这位萧大人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
寇仲立刻醒觉,常何的岳家沙家原是洛阳首富,以矿藏起家,五金工艺闻名天下,全国兵器厂更过百家,如今举家迁至长安,依附太子李建成,自然不敢得罪太子方面的人。而他既寄居沙家,自然也要为沙家考虑。
萧问抱拳道:“莫神医、常大人无需顾虑,我仅仅代表我萧问一个人来请见莫神医,太子殿下对此全不知情,只因我一个朋友自受伤后一直难以痊愈,令他意志消沉,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毁了。”
寇仲立时对这个看来不大好相处的汉子心生好感,爽快道:“医者父母心,萧大人带路,我这就过去看看。”心里面却在祈祷,这次东宫之行,但愿不要遇上阿青,尽管他扮莫一心已经扮得得心应手,但以阿青的眼力,肯定可以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寇仲跟着萧问经重明门,过显德门,往东宫戍卫所而去,忽耳边传来拳脚相击声和众人的喝彩声,原来是演武场上有人在较量,一群人围着在比斗场周围呼喝呐喊,看其服饰装扮,想见是轮休的长林军戍卫,再看台上比武的两人,一人一身黑色武士服,却是寇仲曾在阿青身边见过的鹰奴,另一人却是一身浅蓝窄袖胡服,英气逼人,使一把银色长枪,人随枪走,趋避进退,攒、打、挑、拦、搠、架、闭,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竟将鹰奴逼至无力还手。
寇仲已非当年刚出道的小子,眼力何等高明,已看出此人枪法高明至极,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但令寇仲诧异的是鹰奴,他身为名震天下的陇西十六骠骑首领,武功更亲自由李建成指点,绝不会仅仅如此,寇仲已经察觉到鹰奴体内的真气似乎无法运转自如,令他每每失却先机,更令招术滞涩,败北已是意料中的事了。
果然,那胡服男子使出一招,银枪由缓至快地旋转,刺至一半的时候,已形成一股漩涡的劲流,遥遥地将对手锁住,即便是寇仲,也无法正面硬撼这一枪。
鹰奴退后三步,身形晃了晃,没有吐血,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输了。
那银枪男子持枪而立,阳光□形挺拔英伟,虽稍显脸孔狭长,却轮廓分明,极其英俊,又透着一股不羁的野性,此时哈哈一笑道:“鹰兄承让。”说罢,跃下比斗台,翻身上了一匹白马,竟扬长而去——
寇仲好奇地问道:“此人是谁?”
萧问的脸色不太好,似乎不大愿意提起他,“他叫蔚行云,来自龟兹,武艺高强,一向独来独往,很得太子宠爱,太子甚至准其骑马出入东宫。”他说完,朝鹰奴走去。
鹰奴依旧沉默得像一个影子,平凡的脸刻板乏而寡淡,好像没有喜怒,没有爱憎,但他既还是一个人,就一定会有人的七情六欲,只是他将它压抑在心底。寇仲这才知道,萧问找他来就是为了鹰奴——他自因赵德言的魔功受伤,险死还生,武功却再难恢复到巅峰。寇仲放出一缕长生气,探测他体内情况,已明白症结所在。他的长生气乃疗伤圣药,专门克制魔门真气。听说有望根治,这个寡淡木讷的男人一瞬间眼里迸发出灼人的亮光,令平凡的脸都生动起来,但没多久,他的眼睛重新黯淡下来——
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武功退化而失宠于太子,只有他知道不是,他已再不可能跟在阿青身边,因为,他的真名不叫鹰奴,而叫做厉鹰,是始毕可汗的儿子,母亲是隋义成公主,他幼年便流落草原,落入马贼手中,又辗转进了李家,跟着阿青长大,他以为他早就忘掉过去,然而两个月前,赵德言终于找上了他。他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但依稀还记得刚烈而忧愁的母亲,她抱着年幼的他,摇着手中的拨浪鼓,眼睛却望着大隋的方向,咚咚的鼓声在黄昏旷远的草原,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忧伤,这个场景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母亲,那是他心底唯一的温暖和期盼。母亲眷恋着故土家园,因此深恨着颠覆大隋的人,尤其对李唐更是恨之入骨,因此不惜与赵德言合作,妄图颠覆大唐,扶植杨勇之子杨虚彦上位,恢复大隋国体,而李建成便得他们一定要除去的人。
寇仲运用长生气的治伤效用,再辅以金针刺穴,引导鹰奴体内的邪劲流向自己,再用自己体内的长生气化解,如此两个周天,鹰奴果真觉得体内滞涩之感稍缓。
“今天的治疗先到此,欲速则不达,过几日我再来一趟,如此两三次后,定可恢复如常。”
听到寇仲这样说的萧问,喜不自禁,与鹰奴亲自送寇仲出去,却不想于长林门碰上了阿青与蔚行云,寇仲立时头皮发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萧问向李建成介绍寇仲,并高兴地坦言鹰奴的旧伤将不日痊愈。然而阿青只是淡淡地扫过寇仲,又瞥向已经垂下头的鹰奴,点了点头,带着蔚行云离开了。
寇仲不由地望向鹰奴,鹰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李建成与蔚行云离开的背影,如铁打一般的神情此刻说不出的涩然沉重。
阿青已经确定寇仲和徐子陵乔装进了长安城,为的自然是杨公宝库。鲁妙子确实是天纵奇才之人,杨公宝库不仅库下有库,而且有真假之分,宝库内更是机关重重,里面的地道四通八达,若为不法分子掌握,长安后果不堪设想,若没有寇仲徐子陵这般师承鲁妙子的弟子,常人确实很难进入,但阿青不是常人。事实上,阿青早就尽得杨公宝库之中的财宝与兵器,这件事,他连李渊都没有告知。
过段时间,李渊会依例往终南山春狩,到时会带秦王、齐王一同前往,盘桓大约七八日。狩猎场位于鹿谷,长期有水自东南山淌下,四面有高山挡去寒风,故冬季时牲畜都躲到谷里去,是狩猎的好地方,却也是伏击的最佳场所,只要将谷口封闭,谷内将成困斗之局。这样好的机会,有心之人绝不会放过,如果干掉李渊、李世民、李元吉,剩下一个李建成无疑独木难支,更可将一切推至李建成身上,到时李建成绝对会成为杨广一样弑父杀弟的失德之人,令魔门大有作为。
但李建成又必须坐镇咸阳,因为寇仲与徐子陵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去起杨公宝库,而打击魔门的计划必须在阿青的主持下进行。
阿青与李世民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自洛阳分手之后,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便有些微妙,李世民绝不是一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人,北征刘武周就是他用来对抗李建成的一招棋,但同时他亦是世家子弟,自小的教育便是以家族为先,在面对整个大唐的敌人时,他绝对会放下私人情感,不遗余力地与阿青合作。在这一点上,李元吉远远比不上李世民,虽然李元吉一向以阿青马首是瞻,甚至曾向阿青提议刺杀李世民,但其中有多少私心,阿青一清二楚。李世民是个文治武功皆世所罕见的人才,如非必要,阿青不会杀李世民。
李渊的春狩队终于浩浩荡荡地驰出朱雀大门,进入朱雀大街,庶民夹道欢送,鞭炮响个不停,热闹至极,随行的还有一众文武大臣,和数百名近卫,李世民亦悄悄调动他的三千玄甲兵,往终南山而去。
李渊的队伍刚出发没多久,阿青布置下的以地听之术监视整个长安城动静的亲卫便来报告情况,杨公宝库终于开启了。
寇仲和徐子陵再也没有想到,千辛万苦进得宝库,所见的不过是十几箱奇珍异宝,和一些已经生了锈的武器,这些财宝若运出去自然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长安最富有的人,但如何养得起一支军队?寇仲由不死心,忽然想到鲁妙子所说的机关之术其实乃心战之术,换过别人若寻到这匹宝物定已欣喜若狂,当自己已尽得杨公宝库,而事实上,真正的宝库绝非这个,何况邪帝舍利又在哪里?
如此两人再次重新摸索,小心求证,终被他们找到真正的宝库,然而,库内兵器财宝早已搬空,只余下邪帝舍利,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一个危险的念头——此人心智高明至令人胆寒,此人既有能力取尽库内财物兵器,为何独独留下邪帝舍利?这根本就是个阴谋,如今人人皆知寇徐二人知道杨公宝库,更紧盯着邪帝舍利,只要邪帝舍利一出世,石之轩、祝玉妍、赵德言等此魔门中人定争相夺取,这是否就是那人的目的?
寇仲看看徐子陵,涩声道:“你想到了谁?”
徐子陵苦笑道:“你不必看我,我知你心里想的人与我是同一个。”除了阿青,又有谁有理由有能力办这件事呢?
寇仲打起精神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得把邪帝舍利取出来,最佳办法就是令魔门中人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将这玩意儿交给你的师仙子,那样可稍微弥补先前吃了和氏璧的罪过。”
徐子陵沉下脸,道:“什么我的师仙子?”
寇仲打哈哈道:“算我说错了,陵少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我是因为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面难免失落,没有杨公宝库,我自然只能回去解散我的少帅军,然后与你回扬州开一家酒楼。”
寇仲和徐子陵出了宝库,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外宾馆后院墙内,一个翻身落入院内。赵德言长笑声起,出现在小楼的台阶处。事实上他根本不信寇徐二人带来的乃真舍利,真实目的乃为了诛杀这两个已经能够左右天下形势的人。
寇仲哈哈一笑,道:“我们今天来并非是要跟言帅你分个生死,难道你连看看舍利是真是假的时间和耐心也欠奉吗?”说着双手抓紧罐盖,格拉一声打开,其实心里也极其紧张,只因他们实也不确定里面是否是真的邪帝舍利,只能小心地用刀去往罐中挑去。
只见刀锋处一颗拳头般大小的黄晶球,似柔似坚,半透明体内隐隐流动着似云似霞的血红色纹样,赵德言立时目现贪婪。
寇仲忽然虎躯猛震,被人点穴般伫立不动,一股沉重如山,奇寒无比,邪意至极的至阴气流虽刀狂涌而来。徐子陵立时察觉到不对,一掌拍向邪帝舍利,妄图将它震碎,谁知道自己的真气居然被邪帝舍利吸了一干二净。但两人的长生诀真气一阴一阳,互不排斥,竟形成螺旋劲气分送回体内。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