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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突然觉着浑身一激灵,‘腾’的一下站起了什么,捂着嘴就往后面的茅房跑。那不请自来的人身子一僵,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庞统只道是展昭不胜酒力,到后面去吐了,想着他一会儿应该就能回来,倒是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眼瞧着席都快散了展昭也没回来,不禁有些着急,皇宫里池子也是不少,展昭和白玉堂一样又都是属秤砣的沾水就沉,这不会是喝多了掉水里了?想罢,庞统已经吓得一身冷汗,和身边人耳语几句,赶紧借故起身去后面寻人。没走多远,便瞧见展昭坐在池子边抱着凉亭柱子睡得正香,不时的蹭蹭柱子,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瞧见了白玉堂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白府主卧里展昭哼唧了一声,慢腾腾的扶着脑袋爬了起来。昨天他好像喝的有些多,然后抱着‘自家白耗子’就睡了。伸手拍拍脑袋,不对啊,昨儿是在宫里,怎么可能有白耗子?难不成自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老鼠又偷偷跑去了?
遮住窗子的帘布被掀了起来,一缕光先照了进来,正巧照在展昭脸上。展昭只觉着刺眼,身子又往后面缩了缩,紧接着帘子被整个掀了起来,然后一个人挨近,一块湿乎乎的手巾被按在了脸上,有人拿着那块手巾在他脸上仔细的蹭来蹭去。
展昭是宿醉,刚起时还有些迷迷糊糊,这会儿凉帕子往脸上一蹭,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睁眼一瞧人,他突然迫切的希望自己现在还是迷糊着的。只见白玉堂长发未束显然也是刚起,眼睛下是明显的黑眼圈,此刻面色不善的瞪着他,瞧那表情是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活吃了。
白玉堂见展昭瞧着自己发呆,面色更加难看。
本来昨儿晚上看见庞统把他背回来是一身的酒气就已经气得够呛,结果庞统又极不会看场合的加了一句“他自己一个人在水池子边睡着了”,白玉堂就已经在暴走边缘了。这忙活了一夜好不容易把展昭哄睡着,他火气也消了些,可这会儿看见展昭瞧着自己发呆明显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他的火气又控制不住的升了起来。
展昭瞧见白玉堂变脸,心里‘咯噔’一下,警觉不好,不待白玉堂开口,当即双手抱头,再床榻上索成了一个球:“泽琰我知道错了!”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火气刚要发出又被生生堵了回去,恶狠狠道:“哦?哪儿错了?”
展昭慢慢把眼睛露出来,道:“哪儿都错了,我不该在你不在的时候喝酒,不该自己一个人到处跑。”
白玉堂继续瞪他:“到处跑也就算了,还往水池边跑,这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展昭垂着脑袋不说话,像极了闯了祸的猫。听见白玉堂停下话,就抬头在可怜巴巴的说一句:“泽琰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玉堂抱着手臂盯了他半天,道:“一会儿把饭吃了,然后去书房。”
展昭抬头瞧他:“做什么?”
白玉堂揉揉自己额角,道:“抄白家祖训。”顿了一下,道:“我陪着你一起抄,以后再不听话,就给我抄一百遍祖训。”
展昭也不敢讨价还价,只是乖乖应声。白玉堂微微叹气,坐到床沿上,伸臂把他圈到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来,口中喃喃道:“你这猫,真是,气死我算了。”展昭蹭蹭他,半晌问道:“泽琰,恩,一百遍啊?”
白玉堂越发无奈,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次就十遍好了。”顿了一下,道:“昨儿你见着花童了?”
展昭愣了下:“花童?”伸手挠头,好像是有这么号人物,这听着耳熟。半晌突然一抬头,道:“啊,昨儿晚上和襄阳王世子一起来的就是他啊!”然后还跑到他的席去坐,怪不得他还没看清人就已经觉着这别扭,然后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白玉堂瞧他一眼,无奈叹气:“猫儿乖,咱就忘了他不行?”
展昭不怀好意的‘呵呵’一笑,阴测测道:“泽琰,我得报复回来,他跟着襄阳王世子过来,准是没安好心。”
☆、第93章 糖人
展昭也不知道自己在年宴上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赵祯便放了他三天的假,然后继续借调开封府。过年的时候有些乱,展昭也是放心不下开封府众人,第二日一大早便拉着白玉堂赶回了开封府去。对于他来说开封府和白府没甚区别,两个人每时每刻腻歪在一起。
一早轮到了王朝张龙的班,展昭和白玉堂到时却瞧见一名素服的书生带着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站在门口,书生一脸恭敬,瞧样子应该是来拜见包拯的。只是这年才刚过到初二,回来拜见的应该不是什么外人才是,要不然就算是来拍马屁,谁大过年的回来啊。而且,展昭挠头,应该没有人吃饱了撑的跑来拍包大人的马屁。
展昭又往前走了走,算是看清了那人的衣着打扮,若没看错应该是太学的内舍生。太学隶国子监,只招收两百人,这人一副内设生打扮,学识应该不浅。一旁白玉堂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瞧什么呢,这书生有你家五爷好看?”
展昭笑瞋他一眼,几步上前去。那书生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来看,先是一怔,随即躬身一揖,道:“阁下可是南侠展昭?学生颜查散,久仰南侠客大名。”语罢起身,抬眼间正瞧见了一直走在展昭身侧的白玉堂,目光一顿,赶紧道:“上次多谢白兄解围,只是上次白兄行色匆匆,学生还没来得及。。。。。。”
话没说完,白玉堂已经有些不耐烦,伸手攥了展昭右手,道:“猫儿,进去了。”
展昭不好意思的朝颜查散笑了笑,伸手轻轻扯了扯白玉堂的衣袖,问道:“泽琰,你们见过?”
白玉堂一怔,捏下颌,半晌道:“没印象,大概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展昭挑眉,若说是认错别人了他还能信,白玉堂这张万里挑一的脸能被认错,那不是眼瞎就是存心没话找话了。白玉堂斜眼瞧他,故意在他手背捏了一把:“你这猫又想些有的没的了,还怕你家五爷跟别人跑了?”
展昭闻言却是裂唇笑了出来,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开玩笑,满天下除了爷,还上哪去找能配得上你的去。”白玉堂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把经过的王朝下了一跳,脚步不自觉的癫了一下。
赵祯一早便派了宫中的几名暗卫,将展昭在宫中当值时带来的几件简单的行礼送来了开封府。展昭刚迈进院子便见两名御前暗卫打扮的男子坐在自己小院里,捧着年前他特意埋好的一坛女儿红在手里转来转去的瞧。院子里两人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瞧过去,然后其中尚未过弱冠之年的青衣少年乐呵呵的把酒坛子举了起来,声音带着十六七岁少年特有的沙哑,道:“展大人,把这坛子酒送我成不?”语罢嘴巴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
展昭愣愣的点了点头,站得里门口稍近的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揉额角,余光瞟了一眼那搂着酒坛子蹭的少年,转身朝展昭拱手道谢:“多谢展大人,皇上命我兄弟二人来给展大人送行礼,现在东西送到,我等告辞了。”语罢,招呼那少年道:“小四,走了。”
抱着酒坛的少年应声从石桌上跳了下来,几步窜到那青年身边,跟着一起出了院子。可刚走出没几步,那少年又抱着酒坛子退了回来,站在院门口往后仰着头瞧展昭。直到把展昭看得浑身发毛,才突然裂唇一笑。刚刚出去的青年远远的又喊了一声“小四”,少年应了一声,抱着酒坛子乐颠颠的跑了。
白玉堂伸手指戳了戳展昭后脑勺,问道:“怎么,认得的?”
展昭拍掉他的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道:“前头出去的那个姓封,一直叫封二,本来姓名倒是不知道。后面那个小个子倒是没见过;不过。”展昭伸手捏捏下颌:“瞧样子功夫了得。”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当然比其他九个暗卫。”
白玉堂瞧着他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瓜顶。
开封府大门口,进去通报的王朝赶了回来,请那一老一少进了府。那书生颜查散一身的太学内舍生的袍子,腰间一块老玉,和其他的太学学生没甚区别。只是他身后跟着的老者,虽说是一身大户人家的管家打扮,但衣着打扮确实是略显寒酸。但若这颜家早已落魄应该是进不来太学的,难道是当家的太过节俭?
两人随着王朝一路来了客厅,王朝道包拯现在还在书房,然后告辞离开。颜查散赶紧躬身道谢:“多谢这位官爷。”说话时模样谦逊,只怕是太学里的那些老儒生瞧了,一眼就会喜欢上。只是跟在他身后的老者似乎有些不愿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朝微微怔了一下,回礼离开。
那被唤作封二的男和被他叫做小四的少年本是踩着房顶往外走,却瞧见王朝带着颜查散和老者进了客厅。少年搔了搔下颌,伸手扯住封二,道:“老二,那书生瞧着眼熟得很,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封二闻言斜了他一眼,道:“叫二哥。”说着朝客厅瞧去,目光在颜查散身上转了好几圈,抬手攥住少年的手指就往皇宫方向赶,口中道:“确实瞧着眼熟,样子记住了?回去问问老大。”
少年点头表示记住了颜查散样貌,顿了下又伸手去扯他辫子,口中嘟囔着道:“老二啊,记住也没用啊,我不会画画啊。”
封二腿上动作一僵,默默扶额,嘀咕道:“倒是忘了你这小子的手和鸡爪子没什么两样。”少年闻言倒是有些不乐意,一边嘟囔着‘鸡爪子,鸡爪子’一边用手挠他的脖子。封二被他折腾的烦了,干脆把他两只手全都攥住,点了睡穴再把人往肩上一扛,最后长长舒了口气,用手指按了按额角。
包拯本是在书房里与八贤王和庞太师商量出使辽的事情,听见王朝来报都愣了一下。“颜查散?”包拯捋着自己的胡子想了半晌,突然一拍庞太师的肩膀:“姓庞的,若我没记错,颜查散就是你那同窗颜大人的三子吧?”
庞太师怔了下,半晌道:“颜老弟的三儿子叫颜行。”说着戳了戳八贤王:“王爷,是你师弟的儿子吧?”
八贤王也跟着一愣,随即摇头:“我师弟姓燕,他儿子不是让统儿丢边关去了,这会儿应该和小谭他们在一块儿呢。”话音刚落,只见包拯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脸无语的瞧着他们两个,瞧那表情明显是‘瞎猜什么呢,去看看不就妥了’。
客厅里颜查散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候,既是来拜见长辈自然要守礼。他那老仆颜福也了解自家少爷老实脾气,跟着站在一旁候着。两人站得像根竹竿,把进来送茶水的丫鬟吓了一跳。
过了又有一盏茶的功夫,客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颜查散扭头去瞧,正见包拯进了客厅,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草民颜查散,见过包大人。”一抬头瞧见后面跟着进来的庞太师和八贤王明显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两位也在开封府里,这大过年的。随即又是躬身行礼:“草民颜查散见过太师,王爷。”
庞太师这么一瞧人,‘哎呦’一声,道:“这不是老颜家的独子。”语罢快步上前去伸手托起颜查散,道:“几十年未见,贤侄果然一表人才。”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怎么,贤侄考进太学了?你爹近来可好啊?”
这颜查散之父为人正直,曾任县尹,包拯和庞太师当年曾代天子体察民情,与其父相引为知己。且其赶考时刚好赶上八贤王作主考,虽说最后落榜,但因其性子憨厚老实,但是条件相较其他考生而言不是很好,所以八贤王在他落榜回家时也特别关照了一下。因其两袖清风,就算当了个官,家中也依旧一贫如洗,前几年病逝后,基本是没给家里留下什么财产。不过还好颜查散之母郑氏会织布,也能补贴些家用。
庞太师话音刚落,那老奴颜福倒是抹起了眼泪。只道是颜家老爷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了,自家少爷本应守孝三年,但是少爷又多守了两年,才奉其母郑氏的要求,前来开封府参加明年的秋试。也还好当年的颜老爷做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而颜查散也自幼熟读经书,且为人谦逊好学,进考太学也没有多麻烦。
包拯、八贤王耐心听了那老奴哭诉,庞太师倒是有些受不住,在一旁闹心的直咽唾沫。
直到那老奴颜福说的差不多,哭的也够本了,颜查散才从怀里掏出一封布包的书信出来递到包拯手中,道:“晚辈临行前,家母将这封信交给晚辈,要晚辈务必将它送到包大人手中。”
包拯赶紧接了书信过来,交给一旁跟了几十年的老奴包福暂时收好。
庞太师与包拯见到颜父时刚好赶上颜查散满月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再次见到,难免有些唏嘘。本想留他晚上吃了饭再回太学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