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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丫鬟都是这般气度,那马车里的人又是什么身份?马文才心下纳罕,低头喝粥,不去管李仁,只是想着该如何进退。
吃完东西,众人都觉得困倦,小眉端着食盒从车上下来,走到火旁,对安丰道:“安丰哥,公子只说浴足就好了,你身上被雨打湿了吧?还有卢公子,要不要洗个澡?”
“这可怎么洗澡?”卢朝风大吃一惊。
小眉一笑,“我的古怪东西可多着呢,荒郊野地当然没有桶来沐浴了,我拿软皮子做了个水袋,装了热水挂起来,拧开铜扣子,就有水滴下来,足够马马虎虎洗一次澡的,安丰哥和卢公子身上都难受着吧,把衣服换下我来弄干,反正闲着也没事情干,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卢朝风听得心痒痒,身上被雨水淋了又干之后越发难受,洗个澡只怕舒服许多,再说,他也是实在是对小眉说的那种洗澡方法感到好奇。
这边马文才三人已经好奇的不能再好奇了,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在小眉身上,只见她那娇小的身影进进出出,把那放杂物的小间整理干净,端了一只蜡烛进去放在架子上,那边安丰也从井里打了水,好在这庙后的井疏通的好,估计地保也不敢得罪河神爷,水脉尚好,烧了滚滚的水,安丰又砍了一根一人多高的棍子进来,又砍了几根粗木,在一旁削削砍砍,把几根木头坠进那木棍,弄成个爪子模样,往地上一立,虽然样子粗糙,但是竟然站的稳。
小眉拿出一个宽大的皮口袋,口上是铜扣,水灌了进去,再往棍子上一挂,木棍晃了几下,竟然还是站得住,让众人看的乍舌不已,安丰把木棍挪进去,出来笑道:“里面墙角有口子,不用再弄了,水流的出去。”
小眉递过一个小筐,“卢公子,请把脏衣放到这筐里,一会儿递出来给我。”
安丰笑道:“我陪公子进去一下,我这妹子鬼点子多,公子恐怕不会用这东西。”
卢朝风又惊又喜的进了小间,马文才等人在外面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进去,卢朝风吓了一跳,这小间极小,小眉打扫的干净,在里面放了蜡烛,感觉大不一样,安丰微笑着拧开银扣子,顿时数道水线直下,力道热度都刚好,一袋子水,刚好够一个人洗个舒舒服服的简单热水澡。
卢朝风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印象里的洗澡是木桶里的大盆热水,眼下这个,倒真是方便许多。
欢欢喜喜的洗好澡出来,卢朝风只觉得轻飘飘的好似成仙。
李仁等人看着他身上冒着热气出来,嫉妒的两眼放光。
李仁叫道:“这位仁兄,舒服吗?”
卢朝风笑道:“人生极乐。”
小眉在火边烤着衣服,笑道,“古人云,人生三乐,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看来眼下还得再加一乐。”
洗完澡,安丰开始把席子挪开,把火堆分散开烧着。
那边马夫赞叹道:“这小哥儿做的不错,这地上火烧的旺,烧烧湿气,待会睡着就能好很多。”
李仁酸酸的道:“反正我们睡马车。”
小眉从马车里取出一包东西,打开来竟然是一副简单的蚊帐,安丰把火堆灰烬移开,铺上席子,几下把帐角处的钉子钉在地上,小眉抱来被褥,卢朝风躺在褥子上,只觉得身下温热,再闻到被子上一股淡香,觉得自己好似身在天堂。
安丰问道:“妹子,你今晚睡那里?”
小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子让我睡在马车外厢,我没事,你们睡吧!”
卢朝风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可也说不上来是那里难受。
庙里火光暗淡,蚊帐里暖香阵阵,卢朝风枕着棉枕,盖着薄被,身上干净爽快,只觉得自己是那《黄粱梦》里的走运书生,这一天的境遇实在是离奇,他遇到了一个又美貌又心灵手巧的小丫头,吃的快活,睡得舒服,实乃奇遇。
睡到后半夜,突然一声响,卢朝风惊醒,却发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他急忙坐起,火堆光芒已暗,他只看到安丰站在蚊帐外,手里拿着一把剑。
原来是几个人踹开了院门,跳了进来。
“什么人?”安丰叫道。
卢朝风立刻清醒了,急忙爬了起来。
“哈哈!这可有几只肥羊啊!”
一阵粗俗大笑,卢朝风吓得直抖,想起叔父家仆人所说的,临安最近多事,莫不是有了强盗!
第二十章
我发誓,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
这不能怪我啊,谢安怀在隐居三年后,突然一天,他喝了一碗果子酪,然后把银勺轻轻的放到碗里,对我道:“给你两天时间准备行囊,我们要走了。”
我正坐在一旁为他整理书册,本家送来新书,我正用小银刀将书一页页的裁开。这个工作我现在已经做的非常娴熟了,毛边被我轻轻划去,力道正好,保证看的舒服。
所以谢安怀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手上的小刀一划,差点走了斜。
“公子要去那里?去多少时日,告诉眉儿,才好准备行囊。”我兴奋的心突突跳,在这里关了三年,什么都见识不到,这三年我去了镇上不到十次,每次都是安丰陪着我去,然后逛逛集市,最后去店里吃一碗辣味豆花,镇子小,集市也不大,虽然热闹,但是每次听大婶大叔们一起扯着嗓子一边坐在那儿一边拉家常,比如说我家的鸡被黄狼叼走啦,你家的二丫头什么时候出嫁我要打什么东西啊,那里的地方听说有闺女生了个怪物啊!真挺汗的。
这集市还有个交流的作用,有的说了亲的,两家人故意带着小儿女们见见面,那场面还挺热闹。
起初几次我还听得津津有味的,但是马上就觉得特别的空虚,精神生活啊!要有精神追求!
其实集市没什么东西可买,新鲜的蔬菜水果都是由农家送来的,宫粉头油胭脂什么的我统统不喜欢,本家会定期送来这些东西,但是我都不怎么用,倒是村子里那个女孩要出嫁,我就送她们一套,倒是让她们高兴极了,说这是京城才有的上品。
看那些女孩儿打扮起来兴高采烈,茉莉花头油抹得满头发油油的,明明是大嘴巴吧,却偏偏用毛笔在嘴巴上画上一樱桃小口,然后死命的在脸上画黄色的圆点和黑色的假痣。用烧焦了的柳枝画各种又粗又长或者很短的眉毛。还说这是京城女人们的流行装扮。
说实话,我每次看到都特别害怕。
所以我只是洗完脸后,擦点香膏,其他的我可不干,倒是安丰老埋怨我不爱打扮。
“我们去杭州,不过,先要去临安一趟,那里有事情。”
“什么事情?可是分堂又出现了问题?”我不怕死的问道。
“不是。”谢安怀笑笑,“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其实我一直奇怪,谢安怀身为门第高贵的世家子弟,司马周、长孙王、上官谢。这几家都是高门世家,就连皇帝老儿的门第都不如这几家高贵。
那么他为什么会和江湖人士有来往?
这三年我看过不少江湖中人来访,一个个都是行踪诡秘,往往我睡着呢,突然就惊醒过来,然后披着衣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就发现五六个身材或高大或瘦小,穿着简单但料子很好气质冲人的男人跪在谢安怀廊下,那表情!
那叫一个忠诚!那叫一个安静!
貌似谢安怀手下有很多人,在暗暗的做很多事情。
我被晚风夜露呛的伤了风,没办法,我要给这些人做夜宵。
夜宵口碑不错,至少都挺给面子的,我看谁都没剩下过,不过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直接影响了早餐的质量,谢安怀终于忍无可忍,严令我晚上不准起来做夜宵给那些不速之客。
我立刻遵守命令,其实我也真挺奇怪的,你说说谢安怀难道是铁打的?为什么他就不困呢?他早上起来练武,然后白天读书,午睡半小时,然后就处理信件,晚上读书或者再干点什么、、、、、、、
果然啊!人上之人不好当!
还是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好些、、、、呸呸!是人!
我的日程安排就满了点,其实满了点是好的,至少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早上被练武的安丰叫起来做早饭,没办法,被窝太舒服了!古代可没有席梦思,我的胡床被我弄得跟个棉花窝一样,睡上去会陷下去!
然后做早饭、打扫一下谢安怀的寝室、整理书房,打开窗子,然后煮茶,等谢安怀来到书房后,把他早上沐浴换下的衣服洗了,然后去查看账本,补充家中的仓库,琢磨中午的点心,下午练武,准备晚膳,帮谢安怀做些杂事。
还有炖甜品、缝缝补补、当家不易啊!
而这次只给了我三天时间,我忙的头都要晕了。
很多东西都要打包,厨房里很多东西要封罐或者埋起来,家具要盖上布,窗户要封口。
谢安怀冷冷的道:“眉儿,别忙了,我们这次去可是要很久。”他笑笑,“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啊?我傻了。
不、、、、、、不回来了?
我本能的四周看了看,待了三年了,这地方我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院子里的葡萄藤我嫁接了良枝,每年都埋豆饼下去,花都是我自己选的,很好看,还有我的房间,我软软的床,我的书箱、、、、我的默写的资料。
这些都不要了?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了呢?”我问。
谢安怀把几封书信凑在烛火上烧掉,扔进身旁的铜痰盂。
“因为接下来我会很忙,而且,这里是我隐居读书的地方,我毕竟,还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的。”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像谢安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小镇上?
我心中惆怅,低低的问道:“公子,那这地方,真的就不要了吗?”
谢安怀看看我,“怎么,你很喜欢这地方?”
我点点头。
他若有所思。
“去准备东西吧,我要求路上舒适,如果你收拾的不好,我罚你两个月月钱。”
你不应该叫谢安怀,你应该叫谢安坏!!!!!
所以说,我很羡慕那些穿越过来就当小姐当公主当女皇当爱妾当、、、、、、、怎么说也比我好吧?有人伺候吃穿,顶多也就是平凡两天然后就立刻找到饭碗,就是开个店,也绝对是立刻就有收入的,以前还看到一篇文章说是穿越成鹦鹉的,哈,也是个让人伺候小米清水的主。
真好,那像我现在这样,忙前忙后,这一路上,驿站里我要为谢安怀单做食物,为他换洗衣物,把驿站里的被褥换成自己准备的,事情多极了。
累人!
还好住驿站的时候并不很多,谢安怀给我和安丰一幅地图,安丰照着走,总是能走到一家普通的中等人家,然后就发现里面的装潢豪华无比,一帮人跪着叫主子少爷公子。
真是、、、、、、、、
但就是这样我也不能得闲,我要补充车上的食物、点心,告诉厨房怎么做谢安怀喜欢吃的东西。再去伺候他老人家。
谁叫人家是我主子呢?
我装卖身契的那个小盒子,这三年来我是天天晚上看它啊!抱着它睡觉,看着它傻笑,每到初一十五我就沐浴净身然后抱着小盒子站在窗下,对着那皎洁的圆月默默祈祷!
月亮啊!请让我早日脱离苦海!腰缠万贯的摆脱奴籍,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吃到脸成大饼!!!然后再、、、、、、、哇哈哈、、、嘎嘎、、呼呼、、、嘿嘿。
真是奢侈的愿望。
我对那个卢朝风的兴趣不大,只觉得他言语举止虽然斯文有礼,但是还是有些不对劲,倒是谢安怀提醒了我。
“此人谈吐斯文,身背书箱,脚穿草鞋,但是袜子却是上等布料,他说话是北地口音,举止稳重,而且、、、、、”
“身上有种药香,这是瞒不了人的,我都让他洗完澡了,这股味道却还是驱之不散,看来他家里是开药铺的?可是他说家里是开点心铺的,而且他的指甲干净,我怀疑他会医术,要为病人诊脉,手是需要干净的。”我轻声的道,麻利的将褥子展开。
“他与人说话毫不避讳,喜欢头轻轻倾前闻人说话气味,总是下意识的看人脸色、眼底、明明会医,却说自己是书生,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谢安怀坐在床边,轻轻敲敲桌子,”你对这个人有什么感觉?”
我把干净的枕头摆好,笑道:“我觉得他像、、、、、像是一条小奶狗。”
“啊?”谢安怀失笑,诧异的看着我道,“为什么?”
我越想越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像是一条胖胖的,掉到药材堆里头的小奶狗,我觉得很像。”
谢安怀笑得很开心。
“公子,那我下去了。”我打算去和安丰一起轮流值班。
“下去干什么,都是男子,你在这里陪我一起睡。”谢安怀头也不抬的看着书道。
我、、、、、、、、、、、
“那我睡外面?”我小心翼翼的指着外车厢问道。
谢安怀思索一下,抬起头来,温和的道:“就在这里好了,怎么,你不愿意?”
我发誓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