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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搭得有模有样的,连风向我都算得准准的,生起火来不会被烟熏着。等小程摸了鱼上来,再弄点野菜,一个鱼汤可鲜了!
鱼足汤饱以后,我就靠着树干翘着二郎腿,哇啦哇啦地唱山歌:“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此前过,留下买路财!牙缝里崩半个不字,尔来观看,双锏是管杀不管埋!”因为家传瓦面金装锏,所以我自动就把这套绿林切词的最后一句用双锏替换了上去。
说来也真怪,程咬金这家伙,常被莫大娘抱怨记不住书,但这几句词,他居然学得恁快,而且从他的嘴里出来,那就又添油加醋地多了好些语气词,比如他每次开场之前,必定要加一个“呔”。像这样:“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就这么稍作修改,就比我的版本多了十足的气势。他不喜欢双锏,喜欢大刀,就自动改成了“大刀是管杀不管埋”,我听不过去,这怎么行,别误人子弟了,小程可是用斧子的,于是就拉着他,一定要他说“大斧是管杀不管埋”,他扭捏了两天,架不住我以誓不搭灶台子相胁,终于还是说出了“大斧是管杀不管埋”。于是,鱼足汤饱以后,就换我靠着树干,眯着眼睛欣赏小程拖着根树杈杈上窜下跳地吆喝,果然是将来劫皇杠的主儿,这么点大,绿林的切口滚得一点顿都不打,涨红着脸咬着牙挺着肚子吆喝的时候,若不是我看惯了,怕是还真会有些腿软。
说起来,虽然我早知道小程将来大名程咬金,字知节,可这会儿,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小程现在只有乳名,大名还没取呢。可这事儿吧,有时候它不如人意。有一回我玩疯了,爬在一棵槐树上冲树下的小程张牙舞爪,大喊了一声:“呔!程咬金!”话一出口,我自己就先吓了一跳,天,怎么把这天机给漏出去了。树下的小程显然也是一愣,我刚还想着这可怎么解释,没想到小程扒拉了一下手上的树杈,吼得比我响得多:“呔!秦咬银!”
我一个踉跄,差点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小程很天真地问我:“秦瑶喜欢金银吗?”
我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只好一通猛点头糊弄了过去。
我们就这么一直玩到小程和莫大娘搬走,临走的时候,小程神神秘秘地凑近我,趴在我耳边说,有一个算命先生,跟他娘说,他命里缺金,所以应该叫程咬金,表字知节。我干瞪着他,见他冲我挤眉弄眼,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了。没想到,程咬金的名字就是这么定下了。
第二章
论急智秦安授锏 打兵器叔宝遇祸
到我七岁那年,大哥回禀了娘,打算开始教我习武。秦家比较开明,秦家锏没有什么“传子不传女”的规矩,相反,按照大哥的说法,将门就应当出虎女。我到底还是有些发怵,毕竟上辈子我“手无缚鸡之力”,“书生”和“弱女子”都占全了,而且这辈子从小就看二哥习武,起早摸黑,辛苦得很。大哥没说什么,只把我带到了娘的屋里,告诉我,娘有话对我说。
我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低着头偷眼看娘,娘招了招手要我过去,我一步三挪,蹭到娘的身边,娘笑了笑,让我坐下,她自己站在我的身后,打开被我跑乱的发髻,重新替我梳着。
“瑶儿,”娘一边替我梳头,一边轻声地开了口,“秦安都跟我说了,瑶儿是不是不想学武?”
我心里那个矛盾,老实说,我也不是不想学武,毕竟在这个乱世,有点武艺防身总是好的,而且,有哪个看着《说唐》垂涎智勇福三将多么威武的现代女孩子,能有这么个机会学秦家锏,我可是比中了彩票的头奖还走运呢!可是……就是……太苦了啊…………
“瑶儿,你知道你爹去时,跟为娘的说了些什么?”
娘说得很慢,我忙忙地要回头去看娘,往常娘说起爹,总免不了悲戚。可我却忘了,我的头发还在娘的手里,我这么一动,娘来不及松手,头发牵着头皮,我“哎呀”地一声就叫了起来。
平日里,我有些什么痛娘都心疼得了不得,若是平时,我这么一叫,娘一定早就松手了,可这次,娘却动都不动,手里还拽着我的头发,任我“哇哇”地喊疼,就是硬起心肠冷着脸不理我。我哭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用,只好又乖乖地坐好,头发松了些,不再那么疼了。
“瑶儿,娘平日疼你,可你爹的嘱咐,娘一日都不敢忘。”娘见我不叫唤了,便又接着说下去,“那一日,你爹说,太平郎儿有栋梁之才,而我们的瑶儿,是会纵横经纬的。”
听娘这么说,我又感觉到了在书房里面对着爹时的那种愧疚,原来爹给我的评价,甚至比给二哥的还高。可是……我是假的……作了弊的……二哥才真正是顶天立地的开国名将。
“娘知道,瑶儿的志趣不在习武上,可这世道,哪天说乱就乱了,”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她又想起了爹和祖父战死的那天,抬起手往上够,摸着了她的手,轻轻握着,娘终是缓了过来,笑了一声,又道,“为娘没有什么别的念想,只要瑶儿平安比什么都好。倘使将来,瑶儿如你爹所说的,‘纵横经纬’,为娘望瑶儿拿着秦家锏护了自己周全。”
娘说了这许久,我的发髻还没有梳好。娘说完了,便闷头替我梳起来,娘的梳子一下一下地划过我的头顶,我的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娘终于帮我梳好了头,两个发髻又整齐得一丝不乱了。我站起身,回身冲娘作了一个揖,很坚决地道:“娘,瑶儿明白了!瑶儿这就跟大哥习武去!”
我一转身跑出了屋子,不用看也知道娘脸上必定是往日看我默书时常见的欣慰,或者说是满足的笑意。
然而,想和做是两回事,这条经典的论述在我学武的过程中又一次得到了不容置疑的验证。
我是“奇”,可这所谓的“奇”也不过是因为我比同龄人多了二十五年的阅历,而这二十五年,可是没有一丝一毫和武艺、和锏有关的……
那些口诀,我早就背熟了,可是要把它们付诸实践,那可真是难上加难。见我练得困难,二哥也常来帮忙,和大哥一起,一左一右地陪我练锏。
就这么着,直过了三年,我才把三十六招秦家锏练得有了些样子,能让大哥点头了。可是大哥也说了,我的锏法还欠纯熟,大哥规定我,每天都得把三十六招锏法练十遍以上。
一天我正在院子里练锏,正巧二哥从外边回来。这几年,二哥开始有了“小孟尝”的样子,别说历城,整个山东都不少他的朋友,在家的时间也少了,常在外边和朋友聚会,难得有点空,总不忘指点我的锏法。
我看到他回来,可是大哥说的,练锏必须心无旁骛,严禁我一路锏法未完就岔开去做别的事,所以,我虽然看见了二哥,却不吭声,仍要专心地把这一路锏练完。
第三十六招,最后一招,收势,我收锏站定,刚要朝二哥跑过去。忽见一个人影,三两步就冲了过来。
“亮锏!”我听到二哥喝了一声。
大哥和二哥虽然经常陪我练习,但像这样出其不意地开打还是第一次,我忍不住兴奋,也不敢怠慢,右手高左手低,摆了个白鹤亮翅的起手式。二哥没再多话,双锏已经奔着我来了。
我眼一斜就知道二哥那招是二龙抢珠,两锏并举当胸,看上去平平无奇,其实暗藏杀机,凑近了无论哪锏都可立时提起佯攻,待对手举兵器招架,另一锏早摆好了呼应的阵势,直接就会切入胸前的空门,而如果对手不招架,那么佯攻的那锏便立即变为真正的攻击,胸前那锏则一为防己,二为扰敌,是个极厉害的招式。
我的力气远比二哥小,二哥压下的那一锏我可不敢招架,一迎上去我的锏立即就得脱手。二哥比我的速度快,也没法退,无奈之下只得进,我抢了一步,本该拿右手锏去压二哥胸前那锏,可我人矮,根本压不住,我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右手锏不压反推,顶着二哥胸口那锏使劲往上一送,身子趁势一矮,从二哥的锏下钻过去,左手锏照准二哥的小腿就要砸下去。
就在我得意洋洋以为这次要得逞的时候,二哥明明在我头顶上的双锏突然落了下来,唰地格住了我的左锏。我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二哥的锏那么快,一闪身就要往后退,二哥的锏已经噌地窜了起来,又到了眼前。这一招是——龙困浅滩!
没过几招,我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我这才知道,往常练锏,大哥和二哥都让着我,现在二哥八成也在让着我,只是没平日让得多了。一开始,我还能挡三招回上一招,没多久我就只有招架之力了。二哥一招野马分鬃,双锏先并后分,快得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只是凭着感觉朝左侧滑开,我知道野马分鬃虽是一招,但实则有两拨攻击,避过了一个还有另一个,我双手都想要举起来去挡二哥即将攻过来的锏,却是来不及了。我眼看着二哥的锏唰地欺入,在我的肩井穴上轻轻一点,我手一松,锏掉到了地上。
从上辈子起,我就是个好强的人,到了如今仍是死性不改,虽然明知道我的锏法跟二哥的差得远,明知道二哥是名将,明知道二哥的武艺这整个大隋朝也就不过十五个人能胜得了他,可我就是不服气,锏也不捡,嘟着嘴蹲在旁边不理他。
二哥也不来管我,把自己的锏放在一边,跑过去捡起了我的锏,又是掂又是看地鼓捣了半天,突然反身走到我面前,眼里颇有些兴奋,大声道:“可算找到小丫的问题了!”
我疑惑地看着二哥,“小丫”是我的乳名,可是如今我长那么大了,连娘都不叫了,只有二哥念念不忘。
“什么?”我没好气地接了一句。
“是这锏,”二哥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锏,“这锏不适合小丫练。”
“不适合?”我更奇怪了,不由得反问二哥,祖父、爹、大哥、二哥,用的不都是一样型号的锏吗?
二哥不说话,拉过我的手,拿我的虎口对准锏,让我把拇指和食指圈起来扣着锏,两个手指根本环不住二哥手上的锏。二哥又伸出自己的手,很轻松地就用两根手指把锏抓了起来。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拿锏总觉得有些别扭,可因为这锏是家传的,我也没有去多想,总想着要自己适应那锏。
二哥抱着锏就往外走,临走说下一句:“我找人去另打合适的。”
晚上,大哥回来了。这几年娘从家里带出的金银用得差不多了,前年,大哥第一次不顾娘的犹豫,在外面开了个小买卖,卖些花生、豆子什么的,一早就要在铺子里忙,很晚才能歇了生意回来。我看着大哥,就跟很多年前看着他半夜起来偷搽药时那样,总是不由得心酸。
大哥回来后,直看着我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就见他先去了娘的屋,不知和娘说了什么,竟把娘也逗得笑起来。我站在院子里,满脑袋都是雾水。
好不容易,大哥出来了,走到我面前,仍旧在笑:“听说小瑶今天把二弟胜了?”
咿……这是哪个嚼舌头的这么颠倒黑白……
我泄气地垂着头,嘴里呐呐地:“是……二哥……把小瑶……胜了……”
大哥居然很开心,拿手拍了拍我的背,竟说出了个“好”字:“好!这才是为大将者的度量和豪气,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再不甘心也绝不可扯谎。”
我蹲在一边就地画圈,原来大哥早知道了,还故意试我……“这是娘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小小声地嘀咕。
大哥伸手把我拉起来,弯腰替我拍着身上的土:“锏的事,二弟都跟我说了。”大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正色看我,脸上竟有些愧意,“是大哥不好,没有想到小瑶是女孩子,秦家几代锏法传的都是男儿,就是有女儿家,也生得不弱于男子,”听大哥说着,我脑子里浮现出了母夜叉的形象,高高壮壮的女人……“这样的锏,难怪小瑶练得这么辛苦……”
我嘻嘻笑着,拿手勾住了大哥的脖子,在他的颈子里呵痒,闹了一会儿,才趴在大哥的肩膀上,凑着他的耳朵说:“大哥别这么说,小瑶从来没有怪过大哥,能跟着大哥练锏,是小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说得诚恳,大哥这样的人,可是什么时候都少见的好人,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我就奇怪,秦安是秦琼的师傅,为什么秦琼名列三将,秦安却默默无闻,到了这辈子我才知道,我的大哥完全是为了家庭牺牲了,二哥在外闯荡,都是大哥在家照顾娘,大哥虽说没能名垂青史,但在二哥和娘,还有我的心里,都一样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大哥忍不住痒,伸手把我从肩上捉了下来,手掌一摊,是四根筷子,大哥拿了两根给我,对我说:“小瑶把今天和二弟过的招给大哥演一遍吧。”
我点点头,接过筷子,一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