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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骏闻言，看了看李贽又看了看石彧，然后摇摇摆摆走到江哲面前作了个揖，稚声稚气道：“俊儿拜见江先生……”
见此情景，江哲总算明白了方才众人互打眼色的缘故，他也不揭破，忙起身回礼道：“草民见过世子。”
李骏见江哲生得年轻清俊，心中又多了几分喜欢，于是拉住江哲的衣角问道：“先生是哪里人？也是父王的宾客么？”
江哲见那孩子娇憨可爱，不由一一回答：“草民只是南楚一介书生，不过寄居王府养病罢了……”
李俊闻言，眼中放光，喜道：“这么说，先生一定不会像石先生那么忙了？若是有时间，你陪骏儿到渭河上去钓鱼好不好？”
江哲一听这话，不由“噗哧”一声笑了。
荀廉几人也忍俊不禁，只石彧有些尴尬，看了李贽一眼，脸都有些红了。
李贽笑斥道：“真是胡闹！你这是在怪石先生不带你去玩么？”
“孩儿不敢！”李骏忙乖乖回答道。
李贽收了笑容，道：“说来，父王上次给你选的师傅，怎么又被你赶跑了，嗯？”
李骏一听这话，小嘴立刻撅了起来，道：“是那个师傅太没有本事了，俊儿就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居然答不上来。”
这下连荀廉等人也来了兴致，问道：“哦？不知世子问了个什么问题？”
李贽也笑着问道：“你问了个什么问题，让师傅没有答出来？”
李骏摇晃着小脑袋，得意洋洋地说起前些日子听他舅舅跟李贽说过的一个大理寺案子，说是一个人的继母杀了他的父亲，他便杀了继母，县官判了他大逆灭伦的罪名。
“骏儿去问师傅，他却说判得不错，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所以我就赶走了他。”
李贽听完不由哈哈一笑，道：“骏儿你这次可算问错人了……”
李骏瞪大眼，不依道：“那骏儿该问谁？”他看看石彧，见石彧微笑着轻轻颔首，于是回头继续拉着江哲的衣角道：“先生能告诉骏儿，该如何判决么？”
江哲笑道：“这些事情自有律令，在下一介草民，怎么有资格评论？”
李骏哪里肯依，道：“若是先生答了出来，骏儿就拜先生为师。若是答不出来，那么先生就做骏儿的随从，带骏儿去渭河钓鱼。”
这小鬼还惦记着出去钓鱼呢~~~~~
江哲不由失笑。
见在场的荀廉等人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江哲便知刚才那番话是出自那孩子的真心，并非有人授意。
江哲于是将案情重新一分析，听得那小世子心服口服，也不惦记钓鱼了，急急吼吼扑倒在江哲膝上，道：“先生真厉害~~~~骏儿每次拿这事来问人，都不见有人说得像先生这般明白呢~~~~”
说着，李骏端端正正跪在江哲面前，道：“骏儿虽然年幼，但是也知道什么是一诺千金，骏儿愿意拜先生为师，先生可要带我去渭河钓鱼啊！”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钓鱼╮（╯▽╰）╭
江哲忍俊不禁，看了李贽一眼，见他并没有异议，正要一口答应，忽听小顺子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公子不可答应。”
江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
他若是答应了那孩子的要求，岂不就是答应了加入雍王府的阵营？
江哲望着李骏满是渴望的眼睛，沉默了。
如今……
时机未到。
“世子身份尊贵，在下不过是一介俘臣，如何当得起世子的师傅？”
说着，江哲不敢看那孩子失望的眼神，也不愿理会众人神色，径直起身道：“哲不胜酒力，这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小顺子已将一件大毛披风罩在江哲身上，扶着他转身便走。
一直走到亭外，江哲才听到亭中诡异的寂静被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打破。
“随云，想不到你竟如此狠心……”李贽幽幽的叹息声传到了江哲耳里。
江哲不由顿了一下，勉力压下心中躁动，对一脸担心的小顺子苦笑道：“走吧……我今天大概真是喝多了……”
小顺子小脸一寒，待要说什么，可一看江哲气色不佳，只能将到了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人又走了近百步，江哲却忽然停了下来。
小顺子顺着江哲的目光看去，却见一簇郁郁葱葱的翠竹，因着积雪缘故，许多竹枝被压成了一个弧形，甚至有一些枝干因为不堪重压已经折了……
小顺子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就见江哲上前一步，伸手摘下一枚竹叶。
就听一阵“簌簌沙沙”的响声，竹叶上的积雪全部落了地，竹枝‘呼’地一声弹了了起来，恢复成亭亭玉立状态……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就见江哲双手拈着那枚竹叶，正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那曲声飘渺高洁，温和中正，让人听了忍不住就静下了心。
小顺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江哲这么做的用意……
说来，他家公子虽是状元之才，南楚有名的才子，在琴棋书画上面却并不是样样精通，棋就不说了，只说曲乐上面的造诣，就远远比不上公子的父亲。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公子的曲乐往往发自内心之感，虽没有娴熟的技巧，却让人听出这其中的感情，令听者颇受感染……
“久未吹奏，竟险些忘了曲调……”吹完一段，江哲笑叹着丢去那片竹叶。
小顺子瞥了一眼身后，道：“公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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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明争暗夺 07
回到栖凤轩，几个美貌侍女立刻送上了热水湿巾和解酒汤。
小顺子服侍江哲净面洗手，又盯着他喝了一大碗解酒汤，才放下心来。
江哲半倚在床上假寐，脸上还是红红的。
小顺子知他正在思考问题，也不敢打扰，命那些伺候的少男少女都退下，自己则静静在一旁烹茶。
茶香袅袅中，江哲的思绪也飘渺起来……
幼年失母，少年丧父……
记忆中的父母恩爱如仙侣一般，他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也能想父亲母亲一样幸运，能够找到自己最爱的人，平平静静相伴一生……
可是，身在乱世，即使是与心爱的人隐居田园，安度一生，也是一种奢望……
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后来遇上了小顺子，遇上了飘香和赵珏，他以为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但是，李贽和李显的出现，让眼前的希望原来越遥远……
如今天下三分，惟南楚积弱，统一之势已势不可挡。
可是谁胜谁负，谁做皇帝，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贽人是不错，也算是有几分帝王气度，可为什么偏偏对他……
那时他还年轻，从没想过情爱之事，也从没想过雍王李贽对他的重视会掺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后来经过齐王李显的胡搅蛮缠，他算是开了窍……
江哲不傻，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有时候很简单的事反而看不明白，尤其是这事还跟自个儿有关的……
如果不是小顺子的提醒，他还真的看不出来李贽这求贤若渴的举动里包含着什么……
这世上的人心都可以算计，唯独“情”之一字无法预料！
他没有把握，也不敢去赌，李贽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君臣之情更多些……
所以他不能不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哪怕……
哪怕是彻底伤了对方的心……
谁让他自己的心更小更脆弱呢╮（╯_╰）╭
只是可惜了那个小世子，那样聪慧可爱，却是个早夭之相……
小顺子听到江哲轻轻的叹息声，心中微微一动。
他看得出来，其实公子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公子对那些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总是没有太大的防备心，雍王殿下这次也算是用对了法子……
只是可惜，他李顺当年也是利用了公子的同情心，让公子吃了不少苦，当然，后来他也遭了报应了……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利用这一点来算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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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殿下此刻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大胜班师换来的是父皇的猜忌和兄弟的排挤，挽留江哲又遭到了失败，好不容易在石彧的劝慰下略微平静些，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找上门来了……
“殿下，齐王他……”管事看了李贽一眼，小心翼翼地禀报这齐王殿下的来意。
李贽沉着脸，半晌才命人请李显到花厅用茶。
石彧却笑道：“殿下也不必在意齐王，只管让他去见江哲就是了，彧料定齐王必不能成功……”
李贽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他家六弟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又是个肆意的性子，且早年与江哲颇有些瓜葛……
如果随云最终选了六弟……
那他又该怎么办？
可惜不容他多想，那边李显已经按捺不住走了进来，英俊的脸庞满是兴奋之色，对着李贽就嚷道：“二哥，二哥，你快让我见见江大人吧~~~~~~”
“早在南楚的时候，我可就认识他了，父皇还说要给他封官，你不会把他软禁起来了吧？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跟我抢人的……”
“瞎说什么呢！”李贽心里闷得慌，可脸上却是笑嗔道：“随云身子不好，留在我这里休养罢了……”说着，带着李显往栖凤轩而去。
李贽领着李显进了栖凤轩的前院，见众侍女童子都静静立在院子外，一问才知原来江哲主仆两个正在房中下棋，不许他们近前打扰。
李显一进院子就四下乱看，见了一众美婢俊僮，不由暧昧一笑，对李贽道：“既然已经到了，二哥你就去忙你的事吧~~~小弟我单独与随云叙叙话……”说完也不管李贽，一路直奔轩中暖阁，一路嚷嚷：“随云，随云，看来二哥对你可是不错，这寒梅小筑是二哥心爱的园子，居然给了你住~~~~~”
进了暖阁，就见江哲与小顺子主仆对坐在炕上下棋。
江哲的棋局显然是陷入了困境，此刻正蹙着眉头苦思冥想，就连李显闯进来了也充耳不闻。
小顺子早听到李显进门的声音，忙下炕行礼：“奴才见过齐王殿下。”
李显早晓得小顺子的手段，此刻见到他，心中仍有几分怵意，忙挥手道：“免礼、免礼。”
回头看江哲还盯着棋局皱眉，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来了，不由大笑：“随云你就别想了，你的棋艺我可是领教过的，真是臭不可闻！”
江哲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李显，满脸疑惑，“齐王殿下怎么来了？”
李显顿时哭笑不得，“随云啊~~~难道本王堂堂七尺之躯居然入不了你的眼么？”
江哲微微一笑，也不接话，将棋盘一推，趁机弄乱了盘上的棋子，对小顺子道：“小顺子，给殿下端杯茶来。”
小顺子立刻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李显忙接过，笑道：“有劳了……”
小顺子道了一声‘不敢’，便垂手退到一边。
李显趁机上下打量了小顺子一番，道：“本王总觉得这位小公子十分面善，也不知曾在哪里见过……”
小顺子淡淡道：“奴才是南楚人，曾在南楚王宫见过殿下，奴才身份低微，殿下自然是不记得奴才。”
李显愣了一下，讷讷道：“原来你是南楚的宫人？”难怪长得如此清秀阴柔……
“他是我的一个旧交，这次雍王攻破建业，他趁乱离了宫，索性就不回去了。”江哲接口道。
李显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原来如此，随云身边有这样一个奴才，可真是福分不浅！不过……”
“随云还是让他领个名分的好，若让人参你个擅用阉人之罪，那可就糟了~~~~~”
江哲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笑道：“江某不过一个草民，怎么会有人参我？再说，小顺子是南楚人，难不成大雍还不许他国破家亡之后另找出路不成？”说完，忍不住咳了起来。
李显见他咳得辛苦，不由心疼，正要上前安抚，那边小顺子已先一步上前，拍抚着江哲的背脊，递上一杯暖茶，劝道：“公子，齐王殿下也是一片好心……”
江哲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勉强止了咳，脸上升起两团红晕，煞是好看。
李显不由呆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哲看。
江哲抬头正对上他那热辣辣的目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的红晕越发深，重重咳了两声，道：“殿下今日前来探望，哲不胜荣幸……不过殿下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今日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显‘呃’了一声，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郑重，道：“江大人，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李显最需要的人，别问我怎么知道，大人若肯做我的军师，我李显情愿将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