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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不了手?”步虚忽然勾起嘴角笑起来,拉起华南柯的右臂对着叶清商翻下了黑色的袖袍和白色的里衣,将华南柯半条右臂光裸地暴露在叶清商面前:“那这样呢?”
叶清商一惊,华南柯的右臂上,一条狰狞的伤疤枯虬一样盘扎在上面,深入肌肉,血刚刚止住。叶清商身为藏剑当然知道,这是山居剑意下夕照雷锋造成的伤口,而且砍出这伤口的重剑他再熟悉不过——叶长商的蓝焰碧王。
叶长商是怎样的人,身为哥哥的叶清商如何不清楚?叶长商爱闹,但实则会关心人,不好争斗,所以朋友特别多,况且叶长商年纪小,绝对没有理由无故对自己人动手,如今既然在华南柯身上见到碧王的痕迹,而叶长商不知所踪……
腰间御风顷刻呼啸而出,发出尖锐利响的一瞬,御风的锋芒已经直逼步虚的咽喉,距离不过一寸。
剑风扶起的锦衣复又落下,叶清商眼里的血丝更重。
“长商在哪?!”叶清商厉声喝问道。
“想杀我?”步虚失声发笑起来,丝毫没有理会叶清商的震怒,目光诡异的阴森:“有趣。你们兄弟一模一样,我不过是拿你激了他一下,他便险些废掉南柯的右臂。”
“步虚!你对长商做了什么?!”
剑锋更加逼近步虚,步虚却依旧保持着他的冷笑。又是这副表情,叶清商不懂这些人究竟在笑什么,处于生死和杀气面前,华南柯和步虚,已经死去的叶断水,离开的穆钧崖。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恐慌的不知所措?
“叶清商,你可以选择刺下去。在这之前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叶长商为什么会咳血吗?”
“是你……!”
“对,我命手下五毒下的一种枯残蛊,蛊母在我身上,我一死,叶长商……呵呵,你自己选。”
叶清商狠狠一凝眼,收回御风。
“你怎样肯放过他?”
“很简单,你杀了穆钧崖就好。这对你而言不难吧?”
“若我执意拒绝呢?!”
“那你就见不到叶长商了。”步虚说着,将桌上的酒推倒叶清商面前:“里面下的是断肠散,药效多久发作我并不知晓,不过足够要一个人的命了。”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叶清商怔了许久,才向着那坛毒药,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如同抱起随时会烧到自己的火苗。
“清商,你是浩气,杀一个恶人不是理所当然?”步虚眯起眼,轻声讥讽道:“别想耍什么花样,我会跟着你,南柯守南屏,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帮你下。”
叶清商的目光扫过华南柯的脸,又落回到步虚身上。
“如何?决定了?”
叶清商冷哼一声,提起酒坛,转身,只留下一句:“步虚,华南柯,或许你我有私人恩怨,若你们敢拖上整个浩气盟,我不会放过你们。”话落几乎是摔上屋门,向外走去。
屋子寂静下来,步虚也想去追上叶清商,华南柯却忽然打断道:“步虚。”
“有事?”
“叶断水首级,颈处是刀伤。”
“哦?华先生想说什么?”
“弯刀,明教阴月轮。断水是你杀的吧?”
“呵,华先生好眼力,我不过是帮你一把罢了,用叶断水的首级能挑起叶清商和穆钧崖直接的间隙,更有利于我们利用叶清商来杀穆钧崖,都不用华先生动手,怎么,华先生不满意吗?”
“当初将叶断水赚入浩气盟的也是你……步虚,你的狠,当真和穆钧崖差不了多少。”
“谬赞。”步虚笑着,在黑暗中渐渐消去身形,只余下一句话语在空气中飘渺而远:“你,我,穆钧崖,叶断水,我们四个人心怀鬼胎,各取所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越写越狗血。。。
喵哥你这样屌地嫁祸别人要挟别人你妈知道吗?
☆、十六、飞蛾扑火
浩气纯阳向空中打了一个口哨,令信鸽停在自己手臂上,取下附着的书信,展开细读,剑眉紧锁。
是叶清商的书信。
“盟中内乱,请尽快赶往昆仑,若十日后我未赶到,昆仑指挥权交予你手中,望慎重行事。叶清商留。”
纯阳大致明白了叶清商的意思,虽说是担忧叶清商的安全,却不知他人在何处,也只能相信叶清商有本事全身而退,思索一番,决定依他所言,翻身上马,往昆仑去。
穆钧崖自藏剑山庄一直找到了洛阳,沿途始终没发现叶清商的音讯,赶到洛阳的三生客栈,便闻萧槊在那里分配军力,萧槊见他来了,便道将他支去南屏对阵华南柯。而昆仑这边,只能从谷中调人手。
穆钧崖应了下来,不过扣着眉,除了调去南屏的令,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看见萧槊的腿伤,想起枉死的叶断水,想起失踪的叶清商,心就揪了起来烦躁的很。
这已经是第九天。外头天色不好。穆钧崖正想回自己房里去理理头绪,半路就下起了暴雨,待他慢慢踱回屋的时候,那身烛天衣早给淋得湿透。他顺便就换回了自己几个月没穿的黑色军装。
那身黑底的军装是带着护甲的,比烛天要沉,想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叶断水的死,叶清商的失踪,这些事都没有着落,自己派出去找叶清商和叶长商的人也没带消息回来。穆钧崖的手支着自己前额,坐在床沿,那些事的阴影全压在身上怎么甩都破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叩门声杂在雨声之中响了起来。
穆钧崖承认自己的心情糟到了极点,就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快步朝房门走去,刷的拉开了房门。
穆钧崖说不出自己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叶清商也说不出自己看到这样穿着军装皱着眉的穆钧崖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清商……”
叶清商站在门口,肩上被淋湿了一点,怀中抱着一坛酒,向穆钧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穆钧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皱紧的眉:“你没事就好。别傻站了,进屋。”
叶清商愣愣地抬头看穆钧崖——穆钧崖的目光太过温柔,温柔的叶清商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是太像穆钧崖还是太不像。叶清商已经不敢轻易去相信或者猜疑,这到底是一个真实的穆钧崖还是像步虚华南柯一样带着一张面具来把自己抓到手心玩弄的穆钧崖。
但无论是不是真的,他不希望穆钧崖死,更别说是死在自己手里。
但此刻步虚就暗藏在屋外,叶长商的命就在他手里,叶清商也不希望叶长商就死在自己手里。
“我……顺道给你把酿好的酒带来了。”
叶清商微垂下头,皱着眉声音极细,一边将酒坛摆在桌上。
“清商?”穆钧崖试着唤了一声。
叶清商抬头,“怎么……?”
“没事吧?你脸色不大好看。”
“啊没事……赶路过来受了点凉,”叶清商没了底气,声音到后来低的近乎听不到之前,慌忙住了口,沉默而迟钝地打开了酒坛盖子,神级紧绷起来。
步虚在屋外,他不能和穆钧崖解释。叶长商不知所踪,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他再继续拖延,这盘棋局恐怕是难以维系了。
真的要看着穆钧崖或者是叶长商之间的一个人死去?
这抉择不同于行军打仗,与恶人的军队交锋时遇到多少岔路口,情况再糟糕他都能化险为夷,如今却只是一杯酒和两个人,反倒让叶清商恐惧起来。
穆钧崖看着叶清商的神色,又看了看叶清商倒出的那一杯酒。叶清商的思绪完全被锁在了那杯酒上,以至于手在发抖都没有注意。穆钧崖便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保持缄默。
本来以为叶清商这副让人担忧的模样是因为知道了叶断水的死而不知道怎么开口造成的,后来穆钧崖发现屋外的步虚,再一看叶清商躲闪的目光,加上眼前一杯酒,就什么都明白了。
叶清商毕竟太不会骗人。穆钧崖这样想着,他是不是该担忧下自己了。
也不是什么都明白,他其实并不明白叶清商是不是真的想杀他。
而叶清商也在质问自己,不敢豁出去和穆钧崖讲明一切,到底是因为步虚的存在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不敢相信眼前的人。
“喂,你不也来一杯?”穆钧崖若无其事地说着,端起酒杯,装出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本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不过穆钧崖现在倒是好奇一件事,如果他喝下这杯鸩酒,叶清商会不会陪他这一杯。
穆钧崖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起来,叶清商抬起头,目光似乎是在哀求穆钧崖不要喝下去。
别喝,求你了别喝下去,你是傻子吗。
叶清商心悬到了嗓子眼,堵着自己,开了口却无论如何没能发出声音,躯体又像是被人捆缚住,怎么也动不了,只是僵在那里。
穆钧崖轻笑了一声,将酒杯举到唇边,仰起头。
“咣——”
被打飞的酒杯摔碎在地上,鸩酒溅了一地,毒性之烈,凡是地板上沾到的地方都被腐蚀出了泡沫,愈发渗人。
穆钧崖右手食指也沾到了一滴,剧烈的毒药化开他的皮肉,他却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感觉不到一般。
毕竟比起心里的冷,这点痛还是微不足道。
“够了,”叶清商失魂落魄地唤了一声:“够了我做不到。”
“好玩吗?”穆钧崖挑起嘴角问道。
“你,听我解释……我……”
“不必了。”穆钧崖的声音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看着叶清商时表情带着冷笑,仿佛是在面对敌人。“刚才只要你再迟疑一秒,我就不能再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穆钧崖说着,向前一步,刻意凑近叶清商,俯在他耳边,话语变得轻了些,却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清商,你为什么到头来反悔了?是不是我把你宠的太久,让你忘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叶清商紧紧凝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睁眼望着穆钧崖:“是你杀了我师傅吗……?”
那眼神好像是在恳求穆钧崖回答“不是,”好像是在告诉穆钧崖,只要你说不是我无条件相信你。
“断水?”穆钧崖抬手捏着叶清商的颔,逼着他看着自己:“对,不错,我杀的断水。你恨我入骨了?想下毒杀我?亲眼看我穿心蚀骨死在你面前对吗?”
“钧崖,你听我解释,”叶清商慌了神,正不知如何说下去,穆钧崖却忽然加大了力道,像发了疯一样吼着打断了他——
“回答我是不是!”
“不……不是……”
“怎么,不想为你师傅报仇了?”
“对不起……我……”
叶清商的脑海已经变成了空白的一片,什么回答的话语全部消失了。
“对不起?现在才说,不觉得太晚了吗?恩?哈哈哈……清商,你知道的,我最恨的就是我身边的人反过来用刀子对着我!”话落之时,骨节分明的手一把钳住了叶清商的手腕,用力大的似乎恨不得将他的手腕拧断一样。
叶清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惊惧地发抖:“不……你,你别过来……!”
穆钧崖拽起叶清商将人摔到了床上去,叶清商闷着疼喊了一声,已惊吓到连挣扎都不知,下一秒头绳便被人粗暴地扯下将手腕紧紧捆在了床头,袖袍的一角还被撕掉揉成一团强硬地塞到了自己嘴里,任凭叶清商怎么发出反抗的声音穆钧崖也不理会。
“叶清商,这都是你作茧自缚。”
穆钧崖直起身,提起兵器架上的枪背到身后迈出屋子,摔上了门。
叶清商在屋里蜷着身子,眼眶泛酸——要是穆钧崖将那杯酒喝了下去,自己会不会和他同归于尽?叶清商连思考这个问题的勇气都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爷玻璃心碎了一地,就像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十七、作茧自缚
“你知道这枪为什么叫刑鬼吗?”
枪锋架在颈边,持枪的人笑着问道。
雨一直没有停过。屋外兵戈相撞发出的利响,终于是停了下来。
叶清商甚至没有去想办法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来缓解内心空洞的恐惧感。然后,门被人砰地一声用力推开了。
叶清商像是吓坏的豹子,猛地回头望向门的方向,撞上的穆钧崖的目光。
穆钧崖提着枪站在门口,浓烈的血腥味蔓进屋子。他的银甲黑袍上也沾着大片大片血迹,嘴角也有血色,脸上一条细伤,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血好像就混进了雨水里,顺着盔甲的线条滴下来。
一个圆的东西被穆钧崖伸手丢到了地上,滚到床边。
一双翻着白的眼睛,等着叶清商。
步虚的首级。
步虚死了。
步虚死了,叶长商会怎样。
疯了。
叶清商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