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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重新开始-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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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不置可否地睨了他一眼,没有错过在森下所看不见的死角处,美作的眼睫悄然颤动了三下。

    意思是:找机会。

    ——不愧是阿玲,那么快就醒了过来。

    类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前方,英俊秀逸的脸庞像是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贵重雕像,茶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涟漪泛起,瞳仁深处净是凝结的冻霜,直到森下等不及地催问时,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弯道,沉声说:“没问题了。”

    这句乍听平常的话起得却是发讯号般的关键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本该昏睡不醒的美作倏地睁开眼睛,反手一抓,死死地掐住森下捏着枪柄的腕部就往下摁;宛若心有灵犀般,与此同时,类亦配合地瞬间大幅度扭动起方向盘来,加长的车身在轮胎剧烈的旋转下随着坡度的倾斜前甩着,高速扭过u型的弯位;而在这骤然发难的过程中,那坐在正中间、也是唯一没系安全带的森下理所当然地失去了重心,被惯性所带着往前飞抛了去,重重地撞上了那硬实冰冷的挡风玻璃,霎时间就眼冒金星。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森下卡在扳机上的食指抽搐了下,竟是下意识地扣动了——

    “砰——!!!”

    伴随着这一声震天的枪响的,是美作难以抑制的低声痛呼,迅速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搅在一起,形成了诡秘凶险的一丝白烟。

    更糟糕的是,这次的气味可比之前的要浓重得多。

    是阿玲……

    是阿玲受伤了!

    脑海中一旦闪过这个可怖的念头,就像是一记携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的重锤,夯击在了心口,胸腔传来一阵心脾被撕裂了般、难以忍受的痛,又如同被野兽生生地扯裂开了一道大口,冷风争先恐后地刮进去,凉飕飕的。

    ——极致的悲怮无法用笔墨来描绘。

    “阿玲!!”

    类从容的外壳被完完全全地击碎了,痛苦和担忧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溢于言表;他咬紧了后槽牙,按捺着停车查看的欲、望,强自镇定地稳住颤抖的指尖,眼角余光焦虑地往美作那侧扫。

    “我没事……别担心。”

    美作强撑着笑了笑,急喘几口气后,一手揪着那被涌流出来的鲜血泅湿了衣料、显现出不同寻常的深色的左下腹,另一手不忘恶狠狠地夺回枪支,用枪管死命敲打在被撞得晕乎乎、尚未恢复抵抗能力的森下的后颈上,连劈好几下,直到确定他像头死狗般真正昏过去了,还不放心地将剩下的最后一枚子弹也打了上去——叫他即便中途醒来,也将彻底无法动弹。

    类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我要杀了他。”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牵扯到伤口的美作疼得动不了身,只怒了努嘴:“虽然我……也很想给他的眉心……来一下——或者太阳穴也不错,但在他……死个痛快之前,还是得……从他嘴里掏……出一些什么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竭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为了想让类放宽心。可不断从体内流失的血液和火辣辣的火药灼伤却是无法掩饰的,使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健康的颜色。

    糟糕,那一发子弹不知道打到哪里了。

    “我真的……会没事的……”美作看到类罕有的情绪失控——都无法再为维持淡定的慌乱模样,心尖弥漫的些许惧意竟是莫名地消失无踪了,甚至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徐徐涌来:“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类低低地念着,漂亮眉眼间的神情既虔诚又严肃,像是宣读结婚誓词的牧师。

    他不由分说地把变速杆推到最高档,疯了一样地踩油门,用不要命般的恐怖速度飙着,不断地重复着这话,像是给他自己打气一样:“快去医院——”

    在这种时候……

    他不能乱。

    ——他千万不能乱!

    ——他重生来……可不是为了面对好友死在自己身前的结局的!!!

    “别怕……我不是……还能和你说话吗。”尽管映在视网膜上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车身频繁的颠簸震动也令他伤口疼得鲜明,这一切都仿佛象征着种不祥的预兆,美作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安定的。

    犹如身体和灵魂被分裂成了截然不同和不相联系的两部分,**承受的尖锐痛楚不曾减退,可精神上却像被泡在了温暖又安全的羊水中,懒得不想动弹。

    连眼皮都变得越来越沉重……

    很想睡……

    他拼命维持着一线清明,哪怕已经看不太清了,还是不肯轻易阖上眼,鼓着渐转得微弱的气力安慰道:“开……慢一点,不要着急……”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疼到恍惚的他没看见类脸上流淌的冰凉泪水。

    也没有看见……在车身掠过一处转角时,一部从天而降般冒出来的大货车跟醉汉般摇摇晃晃地跨过了白漆勾勒的中线,直直地朝着位于对面车道的他们气势汹汹地冲来。

    ——双方的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了。

    在这避无可避的时刻,类不假思索地用尽全力,将手中那被捏得汗涔涔的方向盘扭往了右侧。

    未曾犹豫过半分半秒,径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最后一道庇护美作的盾牌,毫无保留地迎7上去。

第82章 西门

 顷刻间;脏兮兮的轮胎和狰狞的车头便近在眼前;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股强劲的冲击能量悍然相撞,作为传递能量介质的车身和身处其中的驾驶员;毫无疑问地在第一时间倒了大霉。

    超越了临界值的防弹玻璃碎成了难看的渔网状,昂贵的合金板扭曲变形;紧急刹车下、轮胎狠狠地摩擦着地面所尖锐和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类的耳畔;清晰无比。

    像是一滴滚入了沸油里的水,激起了嘶嘶的白烟和热液的翻涌;即便有弹出的安全气囊吸收了许多冲击力;那种周身骨骼仿佛都被一一拆散了、残忍碾碎似的剧痛仍旧铺天盖地地袭来;恐怖的压迫力令得心肺也快被生生从喉头挤出来般,疼得他当场就无法忍受地惨叫出声。

    有那么一秒,痛得撕心裂肺的他觉得自己会被活活压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譬如,阿玲中午做的那种番茄肉酱?

    类苦笑着想。

    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始终只用一手松松地护住头部,没有放开过手中的方向盘,更没有放弃把它费尽全力地往右拧。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类的意识犹如被罩了一层白蒙蒙的纱一样朦胧,又如同沉睡在薄薄的水面下,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喧嚣烦扰。

    负责感知的神经茫然得没有丝毫头绪,四处打着转转,就像是昆虫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探出的触手都失望地碰到了透明墙壁一样,既无力,又困乏。

    ——原来他没有死么。

    类恍恍惚惚地想着。

    不对……

    不能这样躺下去……

    ……阿玲呢?

    当时的枪口也不知道是对着哪里的,看他失血那么厉害……

    尝试着睁开眼脸,可令人沮丧的是,此刻的他连稍稍挣动一根小小的尾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累极的瘫软——脑海中倘佯着一种惬意的暖流,萦绕着叫人留恋不已的舒适;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僵如生锈铁块、重若千钧的四肢百骸。

    他暗暗努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成功了——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仰躺在床上,飘入鼻端的是消毒水特有的怪异味道,浑身都紧密地连接着一眼望去险些数不尽的塑料管,还有个锃亮的金属支架撑着他包缠着白色绷带的右腿。

    哦,不,他头上也缠着层层纱布。

    身体不听使唤的程度,简直跟带着骨的筋肉被统统打断了再笨拙地接驳起来一样,光是挪动那么一小寸,就接近极限了。

    “我……”

    不论那沙哑得跟破旧风箱有得一拼的嗓音,重点是他才刚刚张开了嘴,声带和下颌骨附近登时传来了不容忽视的裂痛。

    “类!!!”

    有个模糊的身影本是匍匐在简单的沙发上的,听到这微乎其微的动静后,欣喜若狂地飞速扑到床畔来。

    一方面想握着他的手,另一方面又忌惮着会碰到不能碰的东西,最后唯有克制着坐在一旁,指尖都发着颤,摸索了好几下,才找到了呼叫铃,重重摁下。

    类难受地拧着眉,努力撑开沉重得随时要耷拉回去的眼皮,好把这熟悉的声音的主人给映在眼里:“……总二郎?”

    ——好像是西门没错,但整个人怎么会……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瘦脱了形。

    落在西门的耳廓里,类说话的力度微弱得像是受伤的幼兽在无助地呜咽,让他的心也跟着绞痛不止。

    “是,是,是我。”西门语无伦次地回答着,目光贪婪地注视着虚弱至极、但总归是醒过来了的类,生怕这又是他梦中出现的幻觉:“你先别说话!等医生过来,忍耐一下,他们马上就来了,该死的怎么还没来……”

    待到医生们带着护士轰轰烈烈地打开了房门,西门自动自觉地退到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各项测量,在没人看见的视线死角中,他的指甲紧张地陷入了覆着薄茧的掌心,无知无觉间,掐出一道渗血的深痕来。

    葡萄糖的吊瓶打完,类又再度昏睡过去。但这次西门心里却没先前那么惶惶不可终日了——医生告诉了他,类的情况在逐渐趋于稳定,睡眠时间会有所延长,这只是重伤未愈的身体必须的休眠,而不会再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好歹有了希望。

    “阿玲呢?他……”

    “他没事。”西门看穿了他的欲言又止,连忙宽抚住类的心:“你扭转车身方向的动作及时地避开了最严重的后果,他只是失血过多和轻度脑震荡,睡了一周而已,醒来的次日就移出重症室了,”他盯着类专注的神情,不由得又补充了句:“反正情况远没你的糟糕,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那他的爸妈反应如何?”

    见他自醒来就一直追问美作的情况,西门无端端地生出一肚子怨气:“还不是他脑子刚清醒一点就闹着要来看你,拖着吊瓶也不管不顾地往外拽,走到一半的位置绷带下的伤口想当然地就裂开了。最后还是被他爸爸强行镇压住,他妈妈和妹妹……也哭得快翻了天,他估计正被迫躺着静养,还得头疼地应付哭泣不止的家人吧。”

    说到后面,他的话语里又夹带了些许的幸灾乐祸。

    想象到那样滑稽的画面,饶是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类也还是不义气地笑出了声。

    “别笑得太厉害,”西门帮他小心地调整下枕垫的位置,好让他躺得更舒服点:“你的肋骨断了几根,幸好没戳伤肺部。”

    “好的。”类乖巧地应着,眉眼弯弯。

    西门强撑着露出一抹附和的笑来,却透不到眼底。

    ……类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啊。

    在看了现场拍摄的诸多照片后,即便对当时的险情谈不上一目了然,也多多少少心知肚明的西门,心情十分复杂。

    明知类是故意选择把最危险的事情留给了自己,除开嘴里泛起苦涩难耐的味道,额外的苛责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特别是看到了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的此刻,更是觉得软肋都被击中了,酸酸麻麻的,隐约泛着细密的痛。

    ——类真狡猾。

    “那他的枪伤……”

    “子弹擦过了重要的器官,还刚好错开了大血管,医生都忍不住说他运气好得不行。就是血流得多,乍看起来吓人罢了。”西门撇撇嘴,“算他走运。”

    类的心头大石这下才卸掉,也没揭穿他别扭的关怀,只转移话题道:“你看上去简直像是在难民窟里滚了一圈。”

    恢复了些许精神,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类躺在床上无聊得很,偏偏全身都在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在器械精密的监控下,轻易动弹不得。

    父母来过好几趟,碍于工作繁忙,不好久待,要不是有个西门时刻陪着,能够聊聊天,打发下漫长的时间的话,类怕是无所事事得不行:“胡茬都变长好多了。”

    西门摸了摸不复光滑的下巴,不以为意道:“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去刮。”

    类:“那倒不着急,看起来好像成熟了一点。”

    西门心不在焉地道:“那还不赖。”

    类:“这趟我到底睡了多久?”

    西门垂下了头,半晌才闷闷地说:“12天整。”

    类:“……西田管家一定担心死了。”

    真正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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