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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名军医闻讯赶来,要上前帮忙,被洛羽痕一记眼刀甩过去,愣是将人家吓退到三尺之外。
唐果暗暗叫苦。他又来这套……还得她自个儿来伺候这位祖宗。只得让军医拿些热水和纱布过来。
将洛羽痕搀入车中,扶他躺下,慌慌的在他怀中摸索,嘴里嘟囔着:“伤药,伤药……”
这一扒拉之下,落出十数个小瓶小罐小包包,上面连个标签都没有,急道:“哪个是伤药呀!”
“那都是毒药……”洛羽痕应道。
“咦……你个变态,随身带这么多毒药干嘛!”赶紧的拿脚尖将那一堆毒物踢得远些。
他另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伤药和绷带。”
她接过这布包打开,摊在一边放好,再解开他的衣襟。细瘦的腹部左侧,伤口只有寸长,却是不知有多深。
她努力正视那鲜血淋漓的伤处,强鼓起能力,压抑着颤音道:“老规矩,你指挥,我来包扎。”
“将那伤药抹上,包住便是。”他的脸偏向里侧枕在枕上,也不看她,懒懒的丢出这么一句。
咦……倒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没有工夫理他,只能自已估量着上了药,然后用绷带左缠右缠,最后的效果,又是五花大绑。唉……她的包扎水平仍是没有进步啊。
看看他的脸,他已不知何时揭去了假面,露出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着,睫微微颤抖,额上浮了一层白露般的薄汗。
她拿帕子替他抹了抹额头,轻声问:“喂,痛不痛啊。”
他没有回答,也没睁开眼睛,只是嘴角微扯了一下,明明白白露了一脸委屈给她看。
她咬了一下下唇,再问:“有没有伤到内脏啊……”
他仍是不答,嘴角抿的更深了。
她咬着牙,举起了爪子,在他的头顶上虚虚的抓呀抓呀,很想狠狠揪他的脸一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纠结了半晌,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抓了两抓,懊恼道:“你凭什么生气啊,是你自己躲着不肯出来,我才想办法逼你出来的。只是……没料到你这只猪头,会被小狮子伤到呀!”
此言一出,他忽的翻转了一下,一把捉住她的腰,脑袋拱在她的身上狠狠的抵磨,用极委屈恼恨的声线控诉道:“果儿只知道让我不要伤他,都不向着羽痕!”
“我……我本以为你不可能打不过他呀。”
“我怎么打不过!十个我都打的过!”
“……好啦,打得过打得过啦。打得过还让人刺伤。”
“是他仗着兵器厉害!”
“知道啦……”她对于两人争斗时冒出的那句很偏心的话实际上已是悔青了肠子。如果不是惹得他分心,也不至于受伤。闷闷冒出一句:“对不起……”
这一声软绵绵的道歉落入耳中,恼怒磨蹭某人终于平静下来,将脸埋在她腰间的衣服里,久久的不做声。
忽然微微飘出一句:“果儿认不出我……”
“嗯?”
“果儿认不出我……我下巴上没粘面团,衣服里也没塞棉絮,也没有走外八字,果儿都认不出我。”声音里,透着深深的伤心。
“……”敢情这家伙还在玩那躲猫猫的游戏啊,“军服都很肥大,头盔都一个样式,所以很难认啊。”
“最后我都用了以前的香料,果儿都认不出!”这语调已然是恼火了。
“士兵那么多,很难分辨是谁身上发出的啊……”真是的,明明是他藏着不肯出来,怎么搞得像是她的错一样?
“果儿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与寒非离卿卿我我!”
不如此,你的狐狸尾巴如何露的出来……咦?忽的想起一事:“小狮子上吐下泻一事,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吧?”
“正是区区不才!谁让他胆敢宿在果儿车中!”
“咝……”从牙缝中倒吸冷气。怪不得军医看不明白病症。“你好毒辣……”
洛羽痕冷笑:“这算什么!真正的毒药还没下呢!”
呀?!……小狮子危在旦夕啊!赶紧抱住他的脑袋抚摸,摸顺那怒乍起的狐狸毛儿:“毒物有危险,投毒需谨慎啊,我与小狮子是清白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森森咬牙:“当我是瞎子?若不是我手快,你已与他间接……间接……此仇不报,我洛羽痕……”
眼看着他面露杀气,小狮子的性命就要断送在一把调羹之上,唐果急中生智,决定舍身伺狐。两眼一眯,道:“不如我赔给你一个直接的,如何?”
“嗯?直接?”他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她的手垫在他的颈后,将他的脑袋微微托起,俯脸下去,探出舌尖,猫一样在他浅色的唇上轻扫了一下。
毒辣小狐狸
她的手垫在他的颈后,将他的脑袋微微托起,俯脸下去,探出舌尖,猫一样在他浅色的唇上轻扫了一下。
他的瞳孔倏的收缩,下一瞬,眸中顿起秋水雾气。下巴微扬,将她的唇咬在了贝齿之间,惩戒性的轻轻的咬啮。
须臾放开,唇离开毫发的距离,轻喘了一下,飚出一句狠话:“要连本带利的赔我!”
手臂攀上她的颈子,稍一用力,就将她扳倒在身边,扑将上来,将几日来积攒下的委屈,“连本带利”的索要。
数分钟后,唐果终于明白,他小子居然是个放高利贷的。
将她的嘴巴啃得肿肿的,又恶意的在她颈间显眼处种下数颗小草莓,才算暂时的放过她,额头抵在她的耳边喘息着,像只贪食的猫儿,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
一只手,不老实的探入她的衣襟。
“喂。”她稍稍的清醒,按住了那只在衣服底下匍匐前进的爪子。
“果儿……”轻轻含住了她的耳珠,诱惑的吮着。
“你身上有伤,快快睡吧,已很晚了。”坚定的把那爪子从衣服底下掏了出来。
“这点小伤无甚要紧。我也不困……”
“还说不困,看你眼睛都睁不动了。”
他明明一脸困倦之色,睫一阖阖的强撑不住的样子。他也不再强求,埋首在她的颈间,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低绵的语调里带着浓重的睡意:“是有几日几夜没合眼了,好困……”
“咦?为什么几日不睡?”
“监视那家伙,还有,你……”他人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说到这里时仍难抑气恼,手在她的腰上忿忿的抓了一把,旋即沉入睡眠。
她小心的往上拉了拉锦被,将二人暖暖在盖住。却不敢做大动作,怕惊醒了他。
他的睡颜近在寸许,长睫宁静的覆着,嘴角挂了一丝安稳的笑意,紧抿的唇却多少透着些倔强,气息轻软的拂掠在她的鼻尖。
他入睡前飚出的那句“监视那家伙,还有你”,表面听来似乎是在醋劲十足的呕气,却也不难听出,他竟毫不掩饰自己便是她与寒非离一直在试图找出的“奸细”。
之前寒非离的一句“陷阱本是他所布下,何谈救我一说”,当时情形紧张,不及细想。这时候如同远隔在厚重云层之外的闷雷,隆隆的滚来,回响在唐果的耳际。
陷阱本是他所布下……原来如此,怪不得洛羽痕会恰巧出现在那座官府的围墙之外。这么说来,他真的是为天恒国皇家做事的人了。实际上在知道寒非离的真实身份之时,她就隐约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设计的奇缘般的出场方式。
他那样敌视寒非离,一次次将他的性命捏在手心,又一次次纵虎归山。
他在京城中不肯与她相认,除了赌气,又是在忌惮谁?
她被卫清萧下的真言散伤到,昏迷的期间,他又曾到场为她治疗过。
猜疑是有了,却总是不愿去追究。只怕问得透了,他眼中蓄得深浓的情意,会随着真相的揭开,如薄冰一般破碎。
她是在害怕啊。
当意识到洛羽痕虽然在她的面前卸下假面,却仍是在演戏,她就将自己化成了戏中的一个角色,甘愿的陪着他演下去,暗暗的祈盼着这戏不要落幕。
然而只要是戏,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刻。
寒非离的一句“陷阱本是他所布下”,预示了谢幕的时刻即将到来。手指轻轻描过洛羽痕如黛的眉,恋恋停留在眼角的那只蓝蝶上。
睡梦中的洛羽痕,真实的让人心疼。
之前她曾那么笃定的对他说过“我信你”。这坚定的信念是否动摇了?
手指滑至他的眉心。不管神气如何的闲散不羁,他的眉宇间总透露出孤傲的气质。偶尔的低眉转眸的恍惚,宛若摒弃了人世,杳然脱尘的错觉。
乱纷纷的思绪渐渐的沉淀。不管有多少疑团遮住了眼,她直觉的感到,洛羽痕,是这个纷乱异世中,最真实的存在。
车外的篝火明明暗暗的闪动着宁静的火光,士兵们大都入睡了。寒非离不知是否就在不远处。他身上衣着单薄,可别随便挤进士兵的帐篷里,被占了便宜去。即使是展露了男儿身份,也不意味着十分安全啊……
虽是有些不放心,却不敢欠起身来略微撩开帘子向外张望一下,只怕这小小的动作弄醒了洛羽痕。
只轻微的叹口气,专心的去看身边人的清俊绝伦的睡颜。这失眠的漫漫长夜,欣赏美色乃是最好的消遣了。
睡着的人却不给面子,似是被她色眯眯的目光惊扰到,脑袋蹭了蹭,将脸埋进她的衣襟。却是睡的更香甜了。
……
清晨。已到了拔营起程的时刻,洛羽痕还是未醒,仿佛要将几日来耽搁的睡眠全数补将回来。
有军官在车外问是否上路。唐果小心的移到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轻巧的滑了出去。撩开车帘,低声问道:“我家小丫鬟呢?”
军官面上囧了一下。唐果抬眼望去,入眼处尽是士兵们一张张囧囧的脸。自从知道了美貌小丫鬟原来是个男的,大家都是这么一付表情,难以恢复正常神态。
不远处,就站了已褪去女装、甩掉珠钗,只穿了一身雪白中衣的寒非离。头上原本盘的云髻已解开,任那漆黑的长发落在肩背,被风吹拂得有些零乱。散乱额发下一对沉沉的眸子,阴鸷鸷的望向这边。搭在腰间长剑剑柄上的右手,紧握得指骨泛白。
他身周散发的肃杀之气让她心底悚然而惊,手指下意识缠紧在了车帘上,身体不动声色的略移了一下,更严密的挡在车门处,仿佛是怕他突然冲进去似的。
抬眼默默的看回去,眼中含了毫不让步的倔强。
沉默一阵,他终于沉沉开口:“果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先是挥了挥手,对军官说暂不起程,令他退下,顺便把近处的士兵清走。眼看着说话方便了,才轻声的回话,仿佛怕惊醒车内睡着的人:“他是百变妖狐。”
“果儿既知道,为何还要护着?”
“如果他不想暴露,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
“你究竟想说什么?”
“此处距京城还不是很远,如果他真的是卫清萧的人,此时动他,定会惊动卫清萧。”
寒非离目光疑虑的闪动了一下,尚未答话,她就觉得背上一沉,有人懒洋洋的趴在了她的背上,尖下巴熟门熟路的搁在她的肩上,带了笑意的话声软绵绵的在耳侧响起。
“果儿真聪明呢……”
她偏脸看去,只见洛羽痕那对原本生得狐媚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偏偏那长睫半覆下的眸子,又清亮如湖水,辩不清究竟是蛊惑还是纯真。她感觉自己的判断力面临崩溃了……
眼看着寒非离的一张脸变得铁青,洛羽痕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哦对了……前几日有个鬼魅般的家伙在不远处飘着吓人,这几日怎么不见了?”
寒非离面色一白,惊异出声:“蝠影……难怪与他联络不上!你将他怎样了?!”
洛羽痕却已软软伏在了唐果的耳边:“果儿,那边有处泉水,我要去梳洗。”
唐果眨了眨眼,忐忑的问道:“你到底把鬼魂兄……”
洛羽痕眼一眯,声音低了几度,忽然阴森起来:“果儿关心的其他男人,最好不要存在于世上。”
大吃一惊,忙忙否定:“我……我不关心他!一点不关心他!”
他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小兔牙,仿佛真信了似的,声音又恢复阳光雨露。腻腻的磨蹭一下:“果儿,我们去梳洗。”
她还未及回应,腰上就觉一紧,被他抄入怀中,倏忽腾空飞出车外。下意识的揽紧了他的脖子。
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喝:“放下她!”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惊恐的看到寒非离举了长剑,飞身追了上来,剑锋凛凛,攻向他的背心。
她不及发出警告,只能短促的惊叫了一声,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提醒他来自身后的袭击,却见他低脸对她一笑:“果儿莫怕,羽痕会护着果儿。”
护着她?寒非离攻击的是他洛羽痕啊!眼看着剑锋就要抵达他的后心了,他还有心思跟她说说笑笑!
他却只管疾速的前行,对身后如影随行的剑尖置若罔闻,而寒非离拚尽了全力追赶,勿论无何那剑尖也距离目标余下几寸的距离,怎样努力也无法送上。脸上的神色已是急怒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