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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神谕之夜-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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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王盟那小子,”吴邪扭头看向窗外,“平时就爱偷懒,又喜欢贪小便宜,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得透透的。我就是在想,我现在纵容他,外一将来我不在了,就他那点能力,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

  关根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他想过很多种该有的情绪,说难过,远远谈不上,论同情,似乎还轮不到他,既不是毫无触动,也不是轩然大波,他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错综复杂的心情。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意外地还带了个人,身材魁梧,一进来就往驾驶室钻,关门也是风风火火的,震得车厢都往下陷了陷。

  吴邪像是说话说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人进来的时候眼皮都没抬。关根见对方驾轻就熟地点火挂档,心下了然这人应该是张起灵找来的司机。

  张起灵自然是去了后排,上来见人睡了,用手背探了一下体温,翻出薄被垫在自己肩膀上,将吴邪快要贴上车玻璃的脑袋轻轻捞过来靠上去。

  关根默默从后视镜里移开了视线。

  顾及车里有人睡觉,一路都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放音乐,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以及随着车速愈发猖狂的雨声。关根一路数着高速路旁的白桦树沉默不语,心里微微泛着酸。

  经过下坡路段时没减速,车子颠了颠,关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然后是几声轻咳,“到哪了?”

  “还早,再睡会。”

  说着张起灵扭开瓶盖倒出些药片,吴邪接过面不改色地吞进去,连水都没要。他舒了舒脖子,换了个姿势窝回去,叹了口气,“还是你开得稳当些。”

  声音不大,关根却听出来些微不满的情绪。他忍不住转头瞥了眼后视镜,张起灵沉默不语,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也没有要换下司机的意思。

  关根略有些诧异。

  一路无话,因为车速的原因,几个人足足花了两天才开到巴乃。山路颠簸了一阵,下车的时候关根只觉得脚步虚浮,踩在石头路上像一脚踏进了棉花里。

  他都如此,吴邪更是不用说,后半路吐了几次,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天已经微黑了,天空开始飘雨,山区不比城市,冷风刮起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关根固定好背包,正要撑伞,被张起灵拦了拦,随即从车后翻出一套雨衣递给他。

  “还要翻两座山。”张起灵解释。

  关根虽不太明白这两者之前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道了声谢穿上了。很快他就知道了为什么张起灵不让他打伞,同时心里开始大骂那些丛林冒险片果然都是骗人的——真正的深山老林,根本就不是人迹罕至,而是压根儿无路可走。

  脚下是荆棘遍布的灌木,茂盛的地方甚至长到了齐腰的地方,抬起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踩进去也不知道地面上究竟是石头还是坑,植被大多都长有硬刺,稍不注意就是一道血痕;头顶是广西特有的植被,密密麻麻,压得人透不过气,偏偏雨水却能一滴不剩地落下来。也亏得这些雨水,底下的灌木和菌类才能良好的生长,关根看着,不禁感叹大自然的奇妙,这样完整的原始共生系统,也充分说明了这里的确是未被开发的。

  在这种地方打伞,果然毫无实践性可言。

  司机从开到地方就没再跟上来了,而是留在山外的招待所看车。关根完全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从千篇一律的草木中认出路来的,在他看来都长一个鸟样。雨衣似乎是特质的,非常厚实,不仅防水,还很好地将他和植物的尖刺阻绝开来。好在刚刚的伞没丢,关根索性将伞骨绑在一起杵在地上当拐杖使,伞头尖尖的,在泥泞的土地上格外好用。

  树叶太茂盛,周围一丝光也没有,黑暗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三人笼罩在内。在这种环境里行走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长时间视野没有焦点,总让人感觉非常压抑。从走进树林开始,关根就有一种错觉,三个人好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整座森林其实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型生物,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这个想法让他一下从漫无边际的走神中惊醒,连忙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落得老远,急忙两步追上去。张起灵从发现他落后开始就一直停在原地等他,见他跟上来,从头到脚扫了人一遍,“怎么了?”

  “没事,”关根摆摆手,觉得有些窘迫,忙找个了借口,“太黑了。”

  张起灵闻言点点头,转身继续走,顺手打亮了一只手电,意外的是绿光。

  “白光引虫,”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跟紧。”

  有了光就不同了,这次关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张起灵脚步明显放缓了些,关根踩着他的步子,路也好走了起来。

  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关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两座山的概念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长得多。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到后面路渐渐开始变得平缓,灌木也不再那么肆意。

  跟着张起灵的步子钻出一片树林,突然一道光射进来,刺得关根眼睛一眯,他抬起头,发现前面豁然开朗起来。

  看样子是走出这鬼地方了,关根隐隐有些高兴,还没等他长出完一口气,前面的人脚步一滞,忽然定在原地,关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鼻子就撞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关根捂着鼻子探头去看,头皮就是一阵发麻,前方的小路上,竟然站着一只狼,正双眼冒着绿光,保持着随时攻击的姿势冷冷地盯着他们。

  关根条件反射般地拿起了手中的伞头。

  “别伤害它。”前面突然出声,竟然是吴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见关根没收手,他眼里有些急切,挣了挣,从张起灵背上下来,上前要去摸那狼。

  没等关根阻止,张起灵率先一步拉住了人。吴邪却不在意,转过头来冲张起灵淡淡一笑,“没事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最终张起灵还是松了手。说来也怪,那狼见到人靠近,不仅没有冲上来,反倒好像害怕似的退后了两步,仿佛刚刚那些戒备的姿势都是硬装出来的。

  “乖,过来。”吴邪矮下身,伸出一只手缓缓靠近它,狼被逼得一步步往后退,杀气全无,关根几乎被这一幕看傻了眼。

  树林里刮过一阵风,狼忽然嗷地一声哀嚎,挣扎着歪向了一边,吴邪趁势一把卡住它的后颈,费力地提起来,“是只小母狼,刚产仔,没有攻击能力。”

  这些动作耗费了些力气,吴邪说话的时候有些喘,张起灵从他手中接过那只狼,两个人四下转了转,果然在树洞里发现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崽。

  “小哥,它受伤了。”吴邪将狼崽捧出来,恳求般地看向张起灵。

  后者没去看那狼崽,倒是盯着吴邪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像是有些无奈。张起灵这表情大抵是妥协了,吴邪显得有些高兴,小心翼翼避开了狼崽的伤腿将它捧起来。

  “等治好了伤,我送它回来。”吴邪摸了摸旁边母狼的灰毛,满含笑意的眼神看得关根都愣了愣。
  
  “走。”张起灵拿了行李尽数背在自己身上,走在了最前面。

  再往前路就好走多了,拐了几个弯,远远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灯光,星星点点的,看样子是个村落。

  张起灵显然来过多次,对村路很熟悉,七拐八拐,最后在一个阁楼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门被打开了,“谁啊?”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见他们有些惊讶,随即立马让出道来,“哎哟,来来来,快进来,”接着冲屋里大喊了一句,“老婆子,快去烧热水。”

  “有劳。”张起灵向他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确切说是关根,“这位是村长,阿贵。”

  “贵叔。”吴邪冲男人打了个招呼,显然是认识的。

  对方应了声,看到关根却是一愣,差点没去揉眼睛,结巴道:“这这……”

  “他是我双胞胎弟弟。”吴邪见势解释。

  没一会,一个中年妇女蹬蹬地下楼了,看见张起灵,眼睛都亮了亮,“来了?”

  张起灵点点头,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两间房。”

  听到“两间”,关根忍不住侧眼瞥了眼张起灵,可没容他多想就被中年妇女笑盈盈地拉上了楼。

  吴邪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和几个人都熟得很。这里并不是旅社,没有现成的床铺,中年妇女从后屋抱了几床被子,搭好板子现铺起来,吴邪坐在一旁和她唠嗑,偶尔搭把手。

  关根倚在阳台上远远看着,心里七上八下。

  底下有些响动,关根从阳台看下去,见张起灵撑着伞和阿贵走到远处去了。

  “他们去做什么?”关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去拜访村里的一位长辈。”吴邪恹恹地说了句,接着开始打哈欠。

  关根不好再问,中年妇女给他铺好床,他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张起灵一夜都没回来。

  关根急于知道张起灵那边的情况,掏出手机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第二天他起来问了阿贵才知道,原来张起灵每次回来,一定要先拜访村里的长辈,村子分布太散落,这一趟出去至少也得三天才能回来。

  阿贵有些分不清吴邪和关根,毕竟这两个人长得太像了,于是干脆都用上了恭敬的姿态。关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明晰,大概他们恋人的关系在这里并不是秘密。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舟车劳顿,自张起灵走后吴邪的病情突然恶化起来,持续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村长大娘,她找了些草药熬了汤,喝下去几大碗,这才稍微缓过来些。

  吴邪养病的时候,照顾小狼崽的任务就落到了关根的身上,关根没养过狗,可看着小东西可爱,索性自己的吃食也分了一半给它。这东西也是有灵性,知道谁对它好,霸着关根就不撒手,处了几日,连吴邪要碰它它都乱嗷嗷,无奈,只能收手。

  “都说狼养不熟,看来也是有道理的。”吴邪盯着关根怀里的狼崽郁闷道。

  巴乃的雨水倒是和江南有些相似,一下来就没完没了的。也倒是个好地方,远离了城市喧嚣,听着雨声,心里也渐渐静下来了。

  狼崽子在怀里乱扑腾着,关根顺了顺它的毛,“只是熟悉了就不想换了吧。”

  习惯实在是个太可怕的东西。

  吴邪闻言,低头敛目,淡淡地笑了。

  关根无意瞥了他一眼,心就是一惊。吴邪的领口敞得有些开,露出一片骇人的烧伤,从左脖子一直延续到衣服深处,丑陋的疤痕凹凸不平,还隐隐透着肉红,简直触目惊心,关根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车祸留下来的。”吴邪没回头,却知道关根在看他。

  关根尴尬地收回目光,不知为什么,和这个人说话,总直觉他言语间透露出些悲伤,可关根却不知道他悲从何来。他隐隐觉得,这并不因为是张起灵的缘故,而是一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肃穆,是不依附任何人的感情而独立存在的。

  “玉很好看。”吴邪不知何时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盯着他颈脖间的平安扣淡淡地笑。

  关根低头,狼崽不太安分,在他胸前乱蹭,把一直贴身的平安扣也蹭了出来。关根有些窘迫,立马伸手将东西塞回去。

  “朋友送的。”关根解释道。

  吴邪点点头,“正宗西祁脂玉,很稀有。”

  关根愣了愣,几滴雨水漏过屋棚落下来,滴进脖子里,冰凉透彻。关根低头,毫不费力地解下绳子递到吴邪面前,“物归原主。”

  动作幅度过大,小狼崽呜嗷了一声表示不满。

  这下轮到吴邪发怔了,他抬起头,盯着关根看了两秒,忽得笑出来,还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小哥给你的,这么罕见的玉石外面买不到,只可能是出自他手。”

  “我想他原本是想送你的,那时你不在,我只是代为保管罢了……”关根解释。

  吴邪摇头笑笑,伸手去接屋梁上滴下来的雨水,“他给你的,那就是给你的。”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浅坑,咕噜噜地冒着泡,关根望过去,道:“他给我,没有意义。”

  冷风吹过来,吴邪咳了两声,收手缩紧了脖子上的衣服,想了想,摇头认真道:“他是想,无论你是谁,他都不希望你出事。”

  风大了起来,吴邪受不住,裹紧衣服回房去了。关根杵在原地,寒风撩起他的额头,他低头,玉离了身体有些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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