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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快点跟上。」
他摇摇头,看著回首的里维,淡淡地笑说,「注意脚下。」
第20章
艾连坐在地上正打理著他们為数不多的家当,虽然有一大半是从汉吉的小屋裡扛出来。
『对不起分队长!以后会还给你的!』艾连心存感激地把装著辛香料的罐子放在一圈,器皿放在一圈,衣物放在一圈。瞄了瞄边前摆满小刀的里维问,「那个、搬来这裡真的好吗?」
这地方离本部只有几公里远,比原来住得地方还要容易被发现吧?
穿著墨绿色短裤光著上身的里维… …老实说艾连十分好奇為何兵长会有这条短裤,他睨了一眼艾连,正思考该挑哪把小刀带在身上,容不得有人让他分心。
里维感受过一把又一把短刀的重量,最终还是掀起眼皮,一副跟你说话用不上多少智商,冷冷地回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上次你在这裡捣乱后,那群没脑子的猪这阵子大概不会再过来了。」
「──是这样子啊。」艾连努了努嘴,起身把用品放到墙上的凹槽裡。
… …小鬼,里维看了一眼艾连,低头继续挑著自己的短刀。
这片森林跟墙外的巨大森林比起来不够茂密、树也不够高大,再者被你跟那两匹巨人破坏过后,要拿来做為训练的场所也不够程度,估计就是废弃几年,等恢復的差不多了后才会拿来使用。里维是这麼想,才决定从东北方再度迁移过来,他在那座森林打转几圈,发现不少人类残留的痕跡,认為不够安全。
他们找回了原為汉吉用来存放女巨人结晶的地窖,看地窖裡的东西都被清得差不多了,估计汉吉也不会再过来,勉强搬了几颗先前被艾连弄倒的树木挡在被摧毁的门口的位置。
里维觉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反正他也没打算久留。
「最近天气这麼热,肉类很快就坏了,醃起来也很耗盐,里维你说该怎麼办啊?」艾连心不在焉地问著
里维抽了抽嘴,自从这小鬼开始直呼自己名字后就越来越得寸进尺的错觉。
「对了,你把背包放在哪裡了?我记得你的包裡有放针线吧?衣服该补了。」艾连皱著眉拿起一件里维的上衣,心想兵长穿这个不能看啊… …
咻的一声,艾连看手中的衣服破了个洞吓了一跳,一望墙上已钉上一把小刀,回头问:「你干嘛呢!这下真的得补衣服了!何况还是你的衣服!」
里维扔出小刀的手尚未放下,臭著脸说:「你还是叫我兵长好了,可恶的小鬼。」
艾连一脸无辜,「是你让我叫你里维的,而且还是你让我不用敬语的,说听起来很那个… …疏远!」
里维用沉默以及杀气腾腾的脸色表达意见。
艾连:「好吧…那里维兵长,你少一件衣服了… …」
里维挑了眉:「… …在你补好前,我穿你的。」
「… …」
艾连认命地去找不知道被里维扔到哪裡的背包。
太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穿过木头打进地窖裡头,艾连擦了擦汗,「兵长,我去抓几条鱼回来…顺便洗澡… …」
艾连看到里维停下手边的动作,一副要跟他一起去的模样,连忙道:「兵长你先负责生火吧!」
里维盯著他瞅了一会,看的艾连浑身发毛,才又缓缓坐下,说:「洗完了快点回来,我等你烤鱼。」
艾连匆忙应了一声,抓了麻袋跟武器拔腿就跑。里维看他已经远了,才準备去找生火的木材。
来到河边的艾连找到了水深的地方,脱光了衣服就从石子往下跳,没多久放在石上的麻袋已经装著几条鱼作為今天的晚餐,他觉得自己挺有打鱼的天赋,如果没入兵团,或许当个渔夫也挺不错。
艾连坐在河裡让流水冲净身体,他张开十指反覆看著随水波晃动的指头,天气虽热,但流动的河水依旧十分冰凉,泡了许久,到他认為再不回去里维就要出来搜山的时间,从河裡起身,晚风吹的他一个鸡皮疙瘩。
「啊… …忘了带擦身的东西。」
没有在山中裸奔的习惯,艾连只好坐回石头让风吹乾身体穿好衣服,才带著晚餐回去。
坐在火堆旁的里维明显已经不耐烦,他已经穿上衣服,看到艾连回来后,冷讽:「我还以你是抓不到鱼不敢回来了呢。」
艾连得意地上缴成果,尾巴翘得老高:「兵长,打巨人我或许输你,但是打鱼可就说不定了呢!」
里维冷哼一声接过麻袋,当艾连準备回身时,他顺手拉住艾连的手掌,那温度令他皱眉,问:「怎麼那麼冰?」
艾连不以為意,「大概是因為泡了水又吹风… …别管这了,兵长──肚子饿了哪!」尾巴摆得更起劲了。
里维狐疑许久,翻身拿了条毯子朝艾连扔去,艾连苦了脸表示,这大热天你让我围条毯子,岂不是闷死人嘛!
里维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如果感冒了… …」
「是是、我知道,就死定了。」艾连笑笑认分地裹了毯子。
*
待在地窖裡所看不到的星空,若看足了三夜后,彷彿那是本该在自己眼下闪耀的景色
在拥有的不够多前,以為简单就足够幸福,以為不够富有的自己对失去有足够的宽容。可不正是拥有得不多,才捨不得放掉任何一点得来不易的幸福,珍惜当下同时分心回忆过去,就怕忘了曾经简简单单的念头,变得太过贪婪而伤彼此更深。
虽然提防追兵耗掉里维不少精神力,但比起在墙外所需的体力心力,这几天足以算是多年来的舒坦日子。
日子轻鬆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艾连把毯子枕在头底,仰望星空。
我一直以為值得保护的人类,逐渐变得是比巨人还要令人畏惧的存在。或许我本来就没想著要保护人类,而是对巨人杀人的愤怒驱使我在不知不觉中被洗入这个念头。
无法保留完整尸体的死亡便叫做毫无尊严的死吧?
在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恐惧下,被支解,被夺去生命。
不甘心的愤怒,是因為哪些死去的人,被认為是好人,被认為人生最终不应该是如此结束。
但是我们真的那麼善良吗?值得去拥有外头的世界?
巨人杀人… …人类也会杀人,对外我们强烈攻击,对内却任其腐败。
我想终有一天,无需要巨人,人类便会毁其灭亡,而那些因巨人而战死的人们,在天之灵,大概不会原谅任其发生的残喘的人们。
艾连捏了捏发冷的手,道了声晚安,在星空与微风轻拂下,翻身睡去。
第21章
他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时而打闹时而亲暱,閒暇时下水凉快玩水,累了在石上晾衣睡觉。就在山裡,抬头便是青色的云与──他自觉那些彷彿是重新注入生命的色彩。
溪裡的每块石、山裡的每棵木,彷彿都有著属於自身的印记,特别的,会呼吸的个体,而他们两就像在林野间嬉戏的同时竖著双耳注意环境的动物,保有自由的警戒始算不上是太大的负担,一天天,他们溶入在这个连空气都轻哼著小曲的背景裡。
艾连披上斗篷,在兵长的注视下撩上帽子,提起搁在门边的背袋,轻快地道:「我出门了!」
里维倒像是个看著孩子刚学步的父亲,犹豫了一会,终究是说,「… …你自己注意一点。」
他扬了扬手上的短刀像在挥手道别,起身坐上小板凳,背著身体说:「… …路上小心」
少年在身后嗯了一声,脚步在地上蹬著的声音,在里维的耳裡徘徊。
他总认為男孩的表情对自己来说过於灿烂,过於炙热。
那令他有些不安,他向自己说:没事,是自己多心了。
而往往内心最坚毅的人最能够骗倒自己。
这座森林倒也不是应有尽有能让他们衣食无缺,两个大男人没有用具也绝对无法凭空补好衣服,再者他们的盐用完了,少了点咸味还真让人无法继续过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补货,囤积罐头或肉品。
他们之前达成了协议要轮流去市集购买物品,当然是艾连单方面提出,里维被囉嗦的受不了才勉强答应,不过在自己的眼皮下离开,总比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令人安心多了。
羽毛还没长齐时怕他飞不出这巢,而翅膀硬了却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里维坐在板凳上磨著小刀,滚滚斗大的汗珠滴在地上,指尖按在刀身上向前一推,比起尖锐更像是刀尖被绊倒在磨刀石上的声音,他举起本该是锐利到折光的刀尖,而如今上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挫痕,里维垮下脸,这刀反而给他磨钝了。
要重新磨是不可能了,除非找刀匠,要不然这刀估计是废了。
「… …可惜,浪费把好刀」
这麼说著,他没把刀扔掉反而插回腰上的皮扣裡,这下可好,给他找到了下山的机会。飞也似地披上斗篷,几乎是踩著艾连的足跡跟了上去。
过了好几个礼拜,已经快进入九月,入秋之际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正值人心懒散,耕作无力的时节。揭示板上的通缉画像也早就残破不堪,没有要重新更换的意思。
艾连拉了拉帽子,路上倒是看见几个宪兵团的人围圈喝酒,其餘没见多少士兵,他好奇其他人上哪去了,不过多囉嗦的话要给兵长骂了… …
採购的过程也很顺利,卖家几乎没跟他客套,付钱取货整个步骤俐落的很,正值入秋,他也顺便出售了几张皮草,换到了挺好的价钱。
『兵长不知道是不是喜欢饭后喝酒的类型哪?印象中都是看到在喝茶… …麻烦的男人…』在茶铺与酒铺间交战了许久,艾连决定给兵长买瓶白酒,儘管这大概会用上他今天换到的所有钱,不过也算是给兵长的小礼物。
『… …儘管臭著脸,兵长还是会很高兴吧?他就是这样,刚开始要习惯还花上了长时间哪。』嘖嘖他几乎能想像兵长嘴硬的说:买这回来干嘛?跟小鬼喝一点尽兴。
称讚我吧!称讚我吧!内心雀跃无比的艾连几乎要跳著进入酒铺,前脚刚要迈入铺子,却觉得后颈一紧,谁拉住了他的斗篷,几乎要将他的帽子扯下,艾连反试射性的就是把帽子往前拉,侧背的袋子随转身的力道向后甩去,打算撞了那人就是跑──
连看都不敢偷看,没想到那个人却直接拉了他的手腕,硬是旋身甩到暗巷裡,艾连全身绷得死紧,心想是要不顾一切暴露身分的逃跑,还是暴露身分但爆打那个人?
暗巷裡的小情侣以為是新增的同伙,发出噰喳喳的讨论声,那人一个劲的跟他们喊,语气裡还带点笑:「──哎呀那个我军人来著的,跟媳妇很久没见了,能不能给点空间呀!」
说著便是把艾连往身子裡一揽。
他被按的老低的额头正巧敲在那傢伙的下巴上给疼的头昏脑胀。
「识趣的年轻人们真可爱不是吗?喂喂可别打我,你这衝动的个性是跟里…那矮子学得没错吧?真是,被拐走后就变得不可爱了呢~小艾连。」
听到自己的名字,艾连紧张得向他作嘘,抬头一看,这不是──!
「汉吉分队长!」虽然放下了头髮但绝对不会错!
「就说了,不告而别不是好孩子该学的呢~」汉吉摆了摆双手,一脸嫌弃,「嘖嘖,我说那些小兵们眼瞎啦?这麼差的装扮还认不出来?」汉吉双手叉腰俯身探近艾连的脸颊,「瞧瞧这脸不是露出来了吗!」
「你、你是怎麼、我… …」艾连双手用力来回拨了拨帽子,一脸惊讶。
汉吉一脸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透彻的研究你好几十遍哪!」
她看了看心神不寧的艾连道;「放心,我就是看见你想打声招呼聊聊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艾莲犹豫了会,但如果是汉吉分队长的话… …是可以信任的哪。
他本来是想说:既然见到面了以后再聊吧,他得赶路回家了;没想到脱口而出的却是:「分队长,您还想要再做实验吗?」
他看著汉吉瞪大眼睛,说:「关於我的实验。」
艾连嚥下口水,他从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能耐能够说出来。
这薄如蝉翼的纸彷彿给孩子的手指沾了水戳出破洞。
与此同时,到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