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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住心中急欲反扑的野兽，牙齿几乎要咬成粉碎，艾连睁开双眼，字字艰辛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甚麼，兵长」
里维猛然鬆开一手，顺著地心引力，艾连半边身子垂了下来，正好可以利用现在挣脱开时，一拳朝脸上挥了过来，剧烈的撞击令他头昏脑胀，鼻血滴落在地上，弄脏了里维的拳头与手裡的纸张。
里维耐著性子重申，「解释，艾连。」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就没事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就能够帮你。
所以，告诉我！
艾连用手背抹了把鼻血，从人中一路抹到脸颊的血渍在脸上成了可笑的痕跡，他放鬆了身体不再挣扎，从鼻子裡流出的血液滑到了嘴边，染红了他的嘴，像朵鲜红的玫瑰，「我不懂，您在说甚麼」
——这小鬼！
里维感到一股恶寒钻入骨子深处，很疼、彷彿有病虫不断地啃著他的骨，他瞪著艾连，你自私到令我感到心寒，艾连˙叶卡！
他一把将艾连甩到地上，「哼… …艾连啊。我也不懂… …你在说甚麼哪。」里维抓起倒在地上的椅子，用力靠进桌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跟他们牵扯在一起？」
艾连惊慌地抬起头，不… …兵长他们只是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而已，并不知道是甚麼。
他从地上站起，踉蹌几步，突然间很想要确认… …儘管这对兵长来说大概会变成负担，话就这麼从嘴边溜出了，懊恼也来不及，「兵长，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命中了里维的软肋，是的，是信任。他重视信任，所以无法容忍艾连的隐瞒，他知道自己会无条件地相信眼前这个人，因為他是知道艾连的，知道这个男孩的全部。
但是他对艾连的信任，对这个世界来说一文不值。
光是只有信任，他无法保护艾连。
艾连苦笑，没有答案吗。。。。。。
沿著墙坐了下来，石砖传递来的冰凉，冷却了体内的燥热，「兵长你说过的吧。。。。。。无论我是人类还是巨人…我都是艾连˙叶卡，不需要在意他人。。。」
「我们都是我们自己而已，不受外在拘束。」
『所以，对我来说，无论是人类还是巨人… …他们、都只是莱纳、是阿妮、是贝特霍尔德。』
艾连仰起头，脑袋敲在墙上，「但事实上，好难做到啊哈哈。撕掉了旧标弧碌谋昊‘又会被贴上，不断重复下去呢。」
「我是调查兵团豢养的巨人，而你是人类最强的里维兵长」
「别说了。。。你不瞭解现在的状况。不准再任性，你的任性会让你丢掉性命。為了我。。。别自私了。。。艾连」里维一步一步走向艾连，摊开了被他握在手裡许久、已不成形的纸张，那是来自裁判所的通知信。
半天不到，报告才提交没有多久，城内就快马加鞭送来这封通知，无疑地有很多人想要除掉艾连的存在，而这事恰巧成了契机。
他选择对付巨人，捨弃了对人类拔刀的技巧，如今却有可能颠覆一切。
真令人可笑，负责保护艾连的调查兵团，却把他送入火坑。他还记得，五年前艾连这麼说过：
＂我知道正因為把我安排在这裡才让我活了下来。＂
＂我也知道，对於人类来说，我是天敌一样的存在…但是，直到别人确实向我显露出敌意，我才注意到…我竟然不被信任到如此地步。。。＂
他依稀记得自己这麼回答：＂那是当然，正因為如此我才选了他们… …与你刀剑相向的同时，也不是说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他们不会后悔＂
如今当我再一次想要救你时，他们已经不在了。
无论下了什麼决定，只有坚信那个选择，不让自己留下后悔。
我啊，不想后悔，但对你却下不了任何决定，所以替我选吧艾连！替我下决定吧，若那是你的意愿，我绝对会坚守下去。
里维蹲了下来，拿出手帕擦拭艾连脸上的污血。
「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小鬼。」他看著艾连点了点头，接著说。
「那好，听仔细了…你是要站在人类这边，还是巨人那边。」
「我… …」
「闭嘴，不要说…明天到了裁判所，再向全人类表示你的决心。」
「拜託你了，好好想清楚，这决定你的命运！
他跪在地上，伸出手臂环抱住艾连，他感受到男孩同样颤抖地环抱住自己的后背。
到头来，现实是残酷的，他们还是得在人类与巨人中抉择。
一直都是这样哪… …已经回不了头了。
泪水从眼眶滑落，艾连咬著嘴唇不愿发出任何声音，他大概做了令兵长伤心的决定了。。。。。。
第一次见到兵长，是小时候在欢迎队伍归来的人群中。
第一次的对话，是成為军人后被巨人打得半死的时候。
艾连缩紧了手臂，真想就让世界就此停止运转。他吸了吸鼻子，问著将头枕在颈边的男人。
「兵长，你知道我是怎麼喜欢上你的吗？」
「…不想知道」
「这样啊。」
我那时觉得，这个男人為人类奋斗的背影真是帅呆了。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还有这麼一个男人存在，该是上天怜悯人类的礼物。
第7章
夜虽暗，里维却才真正看清，原来这五年，那孩子是变了却又没变。
他不知道到底哪条路才是正确，所以只好选择相信，这样疑惑的自己。
*
圆月高掛，夜已入不见五指的时辰，大地彷彿回归初始状态，寧静地安眠。一人轻声进入地窖，冰冷的五指箝住艾连的手臂，艾连猛地睁开双眼，同时摸上暗藏在一旁的刀刃，长居此处，他早已经习惯黑暗，无须再度适应。
亟欲反击时，那人欺身，迅速地在艾连的指骨上以手刀猛力敲下，疼痛与作用力使手心反射地张开，金属在石砖上碰撞的清脆声响令艾连回过神，没料到对方却反手扣住自己的手心，一瞬间十指交错，填满了彼此。
该是黏腻的肢体触碰，却没有厌恶感。
艾连诧异地睁大双眼，原本想藉机逆向禁錮对方，脑裡却有个声音拼命告诉自己住手，违背了意识的身体硬是停止动作。
浅弱地呼吸声从头顶上传来，艾连下意识抬头，儘管是无法辨别色彩地与黑夜混浊在一起的瞳色，他仍看出了那双眼。从胸口源源不绝涌出地奇妙情感，让他不知道该从何应付，艾连回握住那张略显冰凉的手心，喉咙乾哑。
「… …兵长，你怎麼来了？」
里维单脚跪在床板，压在艾连身上，黑髮垂在前倾的颊边，鬆开双手，一把掀开棉被，朝艾连扔下替换衣服。
里维对他说：「我们走吧，离开这裡。」
艾连一愣，「这是团长下的指示吗？」
「换上衣服，你不需要管那麼多。」
「兵长，回答我。」艾连离开床，严肃地问，里维却迟迟没有出声，『这样啊… …』他已经瞭解了，因為兵长不会对他说谎，所以不会回答他的。艾连不需要搞清楚里维想做甚麼，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他并没有被准许离开。」
「不行，我不会离开。」艾连坚定地说。
「那好，既然你不换衣服了，就这样走也行！」里维抓住艾连的手腕，半拖半拉得逕自走向门边。
「不行，团长没有下令对吧！这样会给兵长添麻烦的！」说著，艾连甩开里维的手。这让里维开始有点不高兴。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给我过来！这是命令！」里维全身散发著不允许拒绝的气势，朝艾连伸出手掌。
他向他伸出了手，这已经是兵长最低姿态的要求，这个男人从未这麼对待一个人。
兵长的作风强硬，是因為不喜欢被人拒绝，现在却… …
艾连望著里维朝他伸出的手掌，他从未拒绝过兵长，但是，这始终是两回事。
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不行。」艾连斩钉截铁地说，忍住所有可能外洩的情绪，只留给自己痛苦的感觉，放纵它啃噬著心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兵长。
里维才发现，他的手被无声地拍开了。
「你说甚麼？」
「都这麼大一个人了，不要逼我动手，艾连。」
除了抑不可止的怒气外，内心同样焦躁，这个小鬼真的太得意忘形了！彷彿要把骨头碾碎的力道，里维紧握住原本摊开的手心，指甲深深陷入肉裡，几乎要刺穿皮肤。
「兵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著，艾连向前走了一步。
他或许不是最了解兵长的人，但是他知道，里维兵长是个既然下了决定，无论发生甚麼事，都会坚持下去的人。
因為，艾连也向他学习到这一点。
「别跟我废话，小鬼！就叫你快… …」
五年前，还是新兵的时候，艾连的近身战在同期裡已经是数一数二。五年后，除了更灵巧的哂镁奕酥？Γ？谔熨x与苦练下，他的格斗技巧也跃升了好几个等级。
关键的是，里维不会想到。
「所以说，对不起哪。」艾连轻声地说。
「原谅我的自私与未成熟。」
男人应声倒在他的怀裡，艾连缩回了想要触碰兵长头髮的手指，已经… …不能再触碰了。从做出决定以后，就已经不能跟兵长在一起了。
艾连横抱起里维。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的决定裡没有你。
因為必须把最重要的人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那个地方不该有自己的存在。
兵长，对不起。
*
「兵长的事就拜託您了。」
当她看到艾连抱著里维出现在她的实验室时，汉吉就知道了，里维的选择… …以及艾连的选择。
兵长信任的人，继里维班以后，大概只剩艾尔文团长跟汉吉分队长了。艾连多少有些忌妒跟羡慕，这三人之间存在著自己无法随意介入的羈绊，他们是家人、是朋友、是惺惺相惜的伙伴。
在行动以前，艾连得找一个能够帮里维疗伤、取暖的人，他得帮他找一个后盾，会无条件的永远替里维看顾后背。
兵长跟团长，这两个男人啊，是為了人类的尊严可以拋弃一切的人、是会為了顾全大局不惜伤害彼此的人，因為男人懂得男人的心情，所以团长不会阻止兵长去做、艾莲不愿意他做的事情。但是汉吉分队长不一样，虽然是个奇怪的人，却也是个温柔的人。如果是她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无论兵长发生甚麼事，都不会拋下兵长，若是兵长将做不利於自己的事，她一定会阻止她。
等天亮后就要把艾连转移到审判所接受质问，虽然艾连没有被提前拘禁，但被人撞见却也不是件好事，汉吉先让他进了实验室。
「里维怎麼样了？」
「没事，兵长只是昏过去而已。」
「等他醒来，他会非常生气哪，小艾连。」
「我知道。」
艾连微微一笑，目光捨不得离开里维闭上双眼的脸庞，一直一直温柔地注视，这样毫无防备的兵长。
艾连这麼想，或许就快要看不到了。
「你们两个真是太彆扭了，怎麼会搞得这麼复杂呢！」
复杂吗？艾连抱著里维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手臂渐渐发痠，仍捨不得放下。明明自己的个子长高了、体重与肌肉量都增加了，可是这个男人还是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变过。
「您不问我吗？关於莱纳与贝特霍尔德的事情。」
「问了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艾连扯开嘴角，「是不会呢。」
这男人就像是毒品一样难以戒掉，他想要伸手摸摸兵长的脸，他想要亲吻他柔软的嘴唇、他想要疯狂地抱他，但是他忍住了。
因為他不断诉自己，『忍得住的。』
「兵长就交给你了，分队长。」
「没有你，他不会快乐的，艾连。」
「时间会让他习惯的。」
艾连再次开口，「兵长就交给你了。」
汉吉嘆了口气，「把他放在那吧。」
「不… …可以请您，就这一下子，亲手接过兵长好吗？」
「啊… …」汉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