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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陷入胶着,不知怎地,翠山行忽然想起方才在桃花落处,那人说起百株桃树之约时,脸上那抹惆怅的微笑,两相对照,心里面隐隐约约猜到什么,再看苍俊颜微微泛白,口中翻来覆去便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丝毫没看他一眼,旁边的莲华微蹙着眉,似是早已习惯他这般表现。
心头针螫般陡然一疼,登时想抽回自己的手。
察觉对方用力,苍却抓得更紧,几乎要在那雪色的腕上印下红痕。
翠山行不觉得痛,或者说他心思不在那儿,那人苍白的脸色让他胸口闷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手甩脱不开,亦闪避不了肌肤触碰,奇怪的是,明明自己才是传递情绪的人,现下却彷佛被那人感染一般,莫名的难受。
窒息般的沉默自两人交握之处一路蔓延,最后掐住心脏,分毫动弹不得。
他咬着唇,片刻才道:「……你认识我师父?」
苍低声道:「我只盼自己认识。」
翠山行道:「他是你重要之人?」
苍道:「是。」
翠山行道:「你想见我师父?」
苍道:「是。」
翠山行道:「我可以帮忙安排,但你需等待一段时日。」
苍微笑道:「我已等了这许久,便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翠山行看他面上含笑,眼里却全无平常的温润笑意,心里更是酸楚,忽想起自身可以影响对方情绪,若觉得快乐,苍定然也会好受许多,念及此,便牵起唇角,笑了几声,又怕不够,拼了命逼自己想些愉快的事情,但无论是剑琴合奏的心意相通,或是并肩赏花,沐一肩粉雪的脉脉温情,零碎的画面如画片飞掠,最后总会回到那人怅然又朦胧的低笑,些许的欣喜便像扔入了寒冰,自头凉到脚,脑子里缠绕的全是那句「我定要栽下百株桃树,让他看得高兴」……
心思杂沓,几分酸,几分苦,几分涩,未曾有过的感觉如潮浪奔涌,竟是难以强迫自己感到喜悦。
他对这样不受控制的紊乱感到些许愠恼,怕情绪拖累对方,再度想要摔开他的牵握。
苍只觉心里一阵冰冷一阵炽热,只想立刻奔下山去确认那人生死,又怕再次落入绝望深渊,正自挣扎,听到翠山行破碎的笑声,抬起头,见那俊丽眉眼间凝着淡淡疑惑,夹杂几分担忧,还有一些,他现下读不出来,也没有余裕去读的表情。
薄唇半扬,似笑非笑。
苍心头蓦然一紧。
指尖触处凉如冷玉,发现翠山行似乎有意挣脱,直觉紧紧握住,不允许对方撤走。
翠山行真不愿己身糟糕的心绪影响他,有些着急,低低唤了声苍,要他放手。
一声冷冷清清又带点颤抖的苍,总算让道者收束了心神,将往事重新回忆一次。
许久未曾忆起那人最后身影,此刻再想,胸口仍是狠狠地痛着,宛如刀割,犹在眼前的画面让苍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想来,当年无双确实在自己面前自尽,那是亲眼见到的,不会有假,但如今有人来寻他长剑,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好友也不过自己和莲华寥寥数人,若非本人,又会是谁在他离世后要寻那柄宝剑?
苍想至此处,方才死灰一般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手劲一松,未放开翠山行,只是动作轻了许多,温声道:「尊师可有说过为何要寻明玥剑?」
翠山行摇头道:「只知是对师父十分重要之物。」
明玥和白虹本是对剑,乃当代罕见的绝世神兵,本为苍所有,他二话不说便将明玥赠了无双,思及往昔两人一同习武练剑,弹琴读书的情景,神色又是一黯,莲华自小与他熟识,怎不知苍此时心中难过,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头。
苍对莲华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已无事,再问道:「你可有寻到宝剑?」
翠山行道:「没有,我把皇宫仔细搜查了一遍,未见到那口明玥,后来遇上了他,他说明玥已不在宫中,便放我离开。」说着指了指一步莲华。
莲华接口道:「善法察觉有人闯入,我们找了一圈不见人影,正觉奇怪,此时发现他跃上屋顶,已经准备离开,我和善法便把人拦了下来。」
苍道:「是你放了他?」
莲华道:「他入宫只为找寻明玥剑,我想对宫中并无危害,故悄悄放他离去。」
苍知道好友心软,擅闯皇宫是重罪,自不可能让他留下受罚,点头道:「善法没有拦阻?」
莲华颇有深意地瞥了苍一眼,「善法说此人由来有些蹊跷,要盘问一番,我说当年之事他也在现场,绝无转圜余地,不可能是他指使盗剑,背后必定另有其人。」
苍沉默半晌,轻叹道:「他……唉。」
莲华低声道:「善法执意如此,你可明白其中原因?」
苍缓缓道:「我明白,谢谢你。」
莲华道:「我只是不愿让你再欠他什么,这几年来,善法寻他,比你寻他来得更执着。」
苍叹道:「他要我放下无双,我又何尝不知。」
莲华道:「那么你可知,他为何要你放下蔺无双?」
苍瞥了翠山行一眼,将他拉得更近,缓缓道:「我知道。」
翠山行在一旁听两人交谈,说起那名善法,似乎语带玄机,其实他对另一名侍卫的印象已然模糊,只记得对方轻功绝顶,表情有些严肃,他径自努力回想,没注意苍莲二人谈起蔺无双时的小心翼翼,也没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靠在苍身上,直到那人轻暖的热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这才醒神,习惯性地挪开两步。
苍低沉一笑,想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举动。
莲华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姑且不论苍把人拉到身边这个举动有多稀奇,那个人淡定地往旁一挪,半分薄面不给,竟好像避六弦之首唯恐不及,要说讨厌苍,又没有露出嫌恶表情,表情平静得就好像一片树叶掉在肩头,他伸手拂掉一般,想到这众星拱月的武林栋梁地位如同一片可有可无的落叶,忍不住好笑。
翠山行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惹那二人同时发笑,蹙起眉看着苍。
作者有话要说: 這兩章初步交代下大家的關係~~
☆、貳拾(小修)
苍笑道:「你想瞪我便瞪,别装那逞强的笑容,教人难受。」
翠山行心想你的笑容难道就让人好受了,但回想方才情况,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造成对方情绪更加低落,便没出言反驳,温顺地应了声:「嗯。」
平素压抑情绪惯了,「从有变无」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心绪偶尔波动,也能强自按下,却从未尝试过「无中生有」,调制出一个新的情绪来影响别人,苍是第一个让他想这样做的,虽然结果不如预期,但他把失败归咎于不熟练的缘故,只道多练几次,下回便能成功。
这样一来,往后苍再想起那个人,也不必难过太久。
苍见翠山行露出若有所思的浅笑,方才那阵尖锐的心疼忽地全化成了棉花,没去追问他为何勉强自己微笑,心头一阵水溶的柔软,握着对方皓腕的指掌往下一滑,将那人的手全部包裹在掌心。
翠山行鲜少有与人亲近的经验,却也知道这样的动作十分亲密,不似苍平日表现,以为他还有什么正经话要说,等了半晌,毫无反应,蹙眉道:「做什么?」
苍面不改色道:「天冷,手冻。」
翠山行一怔,苍身体总是暖和,加上他内力深厚,春日应该不易觉寒冷才是,难道是病了?
他抬起手,想去摸苍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戴着手套,又把手套摘下来,手背轻贴上去。
苍问道:「如何?」
翠山行道:「没有发烧。」
苍笑道:「那就好。」
话说完,接过他的手套,把那软凉的手再度抓回掌心,不松不紧地握住,唇角微勾。
莲华将一切看在眼里,苦笑道:「也许此刻该站在这里的,是善法而不是我。」
如此,便能断念。
苍对他人,温文有礼,平和敦厚,体贴谦雅,却从来不曾露出那样温柔得天地动容的微笑。
苍笑了笑,听出好友话外之意,也不去推敲,他愿意为那个性格强硬的男子赴汤蹈火,一如对方就算再恼再怒,仍会毫不迟疑地朝他伸出援手,但也仅只于此。
过命的交情,仍是友情。
莲华叹道:「执念由心而生,世界万物,皆可遇而不可求。」
苍微微一笑,「你来此不是要同我说善法的事吧,袭灭怎么了?」
莲华淡然道:「玉蝉宫来找他,每晚扰人安眠,我不爱吵闹,假藉个理由便走了。」
苍笑道:「你这般逃避可不是办法,那玉蝉宫在异度魔界奉袭灭为主,他又怎会有别样心思。」
换作善法听见此事,少不得要大骂袭灭几句混蛋云云,不过那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最早莲华落脚天波浩渺,整整失踪半个月,袭灭寻之不得,差点逼得魔界全员出动大搜索,最后却是善法去向袭灭提点一番,才让他顺利将人弄回家,至于苍,大概是收留莲华次数多了,眼看每回袭灭天来找上门的杀气都毫无半分消减,也不怎么担心两人情况。
莲华道:「我明白,只是他二人夜半时分在院外练琴,实在太吵。」
苍奇道:「练琴?」
莲华道:「玉蝉宫教他弹一曲清心咒。」
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难听得紧。」莲华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了前几日的情况,又道:「魔主习练佛经妙曲,总觉得没有表面简单,不知异度魔界又有何打算,该多加注意。」
苍不由得失笑,能让好脾气的莲华说出那四字评语,想必真是颇难入耳,有机会一定得好好笑他一笑,感觉一旁的翠山行又蠢蠢欲动,应该是真不习惯两人接触这么长时间,毕竟平时苍就算碰他,也不会超过几秒钟,他侧头去望翠山行,见他没什么着恼模样,便打算一直牵着不放。
感觉对方拇指在腕上摩挲不停,翠山行终于忍耐不住,五指化掌,往他胸前一拍,苍正与莲华说话,未能反应,只得松手接招。
翠山行挣脱魔爪,拍拍衣摆,脆声道:「你们聊,我饿了,去吃饭。」
苍看着他背影,心中愉悦,语调也轻松许多,「袭灭既已应承你不再进攻中原,自然会信守诺言。」
莲华道:「那他练佛曲何用?」
苍微笑道:「想必是为了讨某人欢心。」
莲华从未往那方面想去,现下苍一提点,倒是微微红了脸,「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
苍笑道:「愿意回去了?」
莲华摇头道:「既然过来,便多留几日,我与你也许久没见面了。」
苍叹道:「你若总是一声不响跑出来,最后袭灭又要怪罪到玄宗头上。」
莲华道:「我这回可不是一声不响。」
苍挑眉道:「难道袭灭准你一人来天波浩渺见我?」
莲华正色道:「我在桌上留了字条。」
苍道:「……」
莲华往翠山行的方向望了一眼,「你与他怎么认识的?」
苍道:「偶然相识,翠山行纯善无邪,不会使那些阴谋诡计,他从未听闻蔺无双此人,自也不知道明玥在我手上,无论是谁要取无双那把剑,我都会好好守着,你尽可放心。」
「你有把握,那就无妨。」莲华道:「来此已过一个时辰,怎么不见云染他们?」
苍道:「师妹下山听戏去了,黄商子和九方墀正在寻找鎏影。」
莲华道:「还没寻到人?」
「他有心要避,确实难找。」苍沉吟道:「此回也许需要好友帮个忙。」
莲华毫不犹豫道:「尽说便是。」
苍同他说了几句后,便先后步入阁中,翠山行早已坐定,碗里夹了块鱼肉,正仔仔细细地挑着刺。
苍笑道:「讲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道清,添一壶新茶过来。」
侍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莲华看着那一桌丰盛菜肴,有鱼有肉有青菜,却并非往日的糖醋蜜汁红烧,他不喜甜,平常与苍一同用膳,总摆脱不了满桌子的豆沙枣泥莲蓉糕,今天一反常态,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翠山行几天前才跟苍提起这件事,他知道苍爱吃甜品,因为自己改动菜色,总觉得过意不去,同他说过几次,苍应是应了,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多大变动,今日总算多出一盘桂花糖藕,便将它移到苍面前。
苍笑得毫无破绽,「好友难得大驾光临,自然要多费些心思。」
三人边吃边谈,气氛融洽,过不多久,道清提着一壶茶走进来,茶壶口徐徐冒着白烟。
「弦首,茶来了。」
「放着就好。」他见侍童立在一旁,似是欲言又止,随意问道:「还有什么事?」
道清道:「紫师兄回来了。」
苍俊眉一挑,淡淡道:「让他在飘絮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