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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笑道:「若想作戏,自然要逼真一些,毒还是得中的,袭灭何等精明,发现莲华失踪,必然联想到我身上,若一个不小心露了馅,恐怕不用等长生殿大举进攻,魔将们就会先把天波浩渺闹翻了。」
翠山行道:「他如何确认你真的中了毒?」
苍道:「当初我让灵湘去告知魔尊此事,便是看在他不明内情,无论袭灭如何盘问,也不可能有所迟疑,袭灭行事谨慎,为确认情况,必会再行试探,果不其然,后来我们在你的故乡投宿时,来了一个郡主。」
翠山行道:「嗯。」
苍笑道:「我瞧她挺喜欢你的,你是不是碰了她?」
没料到话题忽然转到那儿去,翠山行脸上微热,瞪了他一眼,「别扯开话题,你说那客栈如何?」
苍道:「当时你不在,那郡主的护卫一进门便威风八面,一拳搥在墙上,吆喝着把老百姓都吓走了,你可还记得留下的人是谁?」
翠山行回想道:「剩下两桌,未曾注意长相。」
苍道:「一桌是昆仑弟子,另一桌有三名黑衣男子,袍角绣着火焰压纹,正是魔界标志。」
翠山行道:「他们是来监视你的?」
苍笑道:「那些人隐匿行迹的功夫不错,我想既是袭灭派来的探子,也没必要仔细去寻,索性让他们看个够,那三人见你遇上麻烦,我却只在一旁干瞪眼,想必是确认我真中了毒,后来便没有再跟了。」
翠山行道:「那郡主不成气候,何需你出手。」
苍笑道:「我当时可是露出一副恼怒非常,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惜你都没朝我这儿瞧。」
翠山行道:「你倒会演戏,那些人太容易被骗了。」
苍正色道:「也不算是演戏,你说说,你是不是真碰了那个郡主?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翠山行皱眉道:「她讨厌我都来不及,你别胡思乱想。莲华在天波浩渺失踪,这也是你的安排?」
苍点头道:「你记不记得,当时你有问我此事?」
翠山行道:「嗯,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他带出天波浩渺,你说不知。」
苍微笑道:「是了,我也许有些事情没对你说,但绝不会撒谎骗你。」
翠山行一怔,「难道一步莲华当真被别人劫走了?」
苍摇头道:「除了玄宗中人,任何外人进入天波浩渺,必定触动我设的阵法,你们不会毫无所觉,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劫他之人原本就在天波浩渺内,但此计是我设,若有人将他带走,我必定知情,于是只剩下第二个可能……」
翠山行已然猜出事情轮廓,接口道:「他根本没有离开。」
苍微笑道:「不错。」
翠山行道:「如此说来,灵湘便是他点倒的,只是他中了毒,为何身法还能如此迅速?」
苍道:「你可有发现莲华昏迷前后,并未吐血?」
翠山行猜测道:「他中的不是赤虺血毒?」
苍道:「找寻鎏影是玄宗的责任,怎能牵连无辜的莲华,至于我,当初若不是师妹误喝了那杯茶,这毒本是我该中的,也称不上什么损失,我对莲华说要用迷药将他暂时迷昏,清醒后再随意找个地方藏身,别让任何人发现,那迷药对功体无损,服下解药后,片刻便能无恙。」
翠山行想了想,道:「你吩咐道清将迷药下在茶中。」
苍点头道:「没错,我还让他把解药带在身上。」
「无怪我一提起,他便拿出一个瓷瓶,说是玄宗独门丹药,我喂了你三颗,又让道清拿给莲华服用。」翠山行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让我喝茶,又是何意?」
「那迷药发作得快,去得也快,道清一直守在外面,听见我叫唤便能进来,让你喝下那杯茶,其实没有太大危险,只是……」苍淡然一笑,蓦地将目光定定锁住翠山行,缓缓道:「看见你倒茶准备要喝,不知怎地,又舍不得了。」
翠山行被那笑容引得心头一跳,低下头,「……若茶中只有迷药,那你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苍微笑道:「我说我舍不得你,你信是不信?」
翠山行猛地抬起脸,「你……」
「那赤虺血毒性子猛烈,我们同桌而食,莲华其实亦有危险,对此我只能尽力而为,但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你受到牵连。」苍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知道,那桌上有一道菜,你是绝对不会动的。」
翠山行「啊」了一声,恍然道:「你说的是那盘桂花糖藕。」
苍微笑道:「你还特地将它放到我面前,记不记得?」
翠山行半晌不语,虽然整件事苍没有事先告知,但他并不觉得受到欺骗,结局目前看来是好的,何况那人一番心意确实细腻,他领受了,心里难掩喜悦,不由得望向苍,露出笑容。
苍凝视着翠山行轻轻勾起的唇角,想起自己当初吩咐道清布置晚膳时,曾郑重嘱咐他准备一道甜品,当时心中毫无杂念,唯一所想,便是这血毒谁都能中,唯独翠山行不能。
他的小翠不能。
苍一愣,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后,另一个更荒唐的念头又跳了进来。
翠山行道:「你能顺利找到金鎏影,也算不枉费这番苦心,希望他真能如你所愿,回归玄宗。」
苍见他神情认真,心头一阵柔软,忽道:「你方才说,若我碰到你,便会爱上你,是么?」
翠山行不知苍为何又提起此事,以为他发现什么异状,有些紧张地「嗯」了一声。
苍低声一笑,突地凑到翠山行面前,两人离得太近,翠山行试图往后退开,却一路被逼至墙边。
那人低下头,嗓音醇厚温柔,带着几分忍耐的沙哑,沉声道:「那如果我说……我想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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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玖
翠山行动弹不得。
他被男人温暖的气息包围,无处可逃。
他知道自己已经动心了,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苍随意触碰。
他想起母亲的殷殷告诫,如血如泪。
『你要记得,不得对人展现欲望,因为别人将渴望你十倍;不得对人怀抱恨意,因为别人将憎恨你十倍;不得流露杀机,因为别人将以十倍的杀意残害你。』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不愿与人建立更进一步的关系。
母亲的另一句话,他先前不太明白,现在总算懂了。
那时她已气若游丝,年少的翠山行跪在床边,泪流满面,却不愿让她擦去他的眼泪。
因为那时的翠山行,只会教母亲更加伤悲。
『你爱上别人,那人也将加倍爱你,但小翠要看清楚,那人是真心爱你,还是因为你爱他而爱你。』
他死死咬着唇,抬眼与那人相视,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为什么?」
苍失笑道:「需要理由吗?」
翠山行点点头。
苍微笑道:「那么,大概是因为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望着你,想听你弹琵琶,想看你笑的模样,想牵着你的手,保护你不再受伤……」
翠山行慌忙抬手,脸色殷红如血,热得发烫,阻止他再说下去,「够了。」
苍一笑,前额几乎贴上了对方,低低道:「一次,可以么?」
「一次?」他怔愣着,随后便意会过来,咬着唇,默默摇了摇头。
心里却在挣扎,有个声音说,仅只一次,让那人碰罢,他会尽力稳定心情,不让苍受到太多影响。
另一个声音说,别忘了娘亲的教诲,在确认对方心意之前,任意透过己身情绪影响他人,都算是一种欺瞒,骗对方,也是骗自己,苍亲口承认他喜欢蔺无双,是可以抛开一切的那种喜欢,翠山行又何必自欺欺人,这样的温柔一旦食髓知味,便难轻易放手,若真发展到那般地步,就不仅仅是欺骗,而是利用了。
还没理出个头绪,突见那人勾着笑,薄唇越靠越近,翠山行连忙抬掌堵住他的嘴。
苍俊眉一挑,忍不住笑出声来。
唇瓣的热度擦在掌上,那雪白的耳根悄悄一红,忽然想起自己不能碰他,刚抽手,苍的大掌贴住他的下巴,指尖顺着脖颈线条一路往上抚摸,最后停在染上云霞之色的颊畔,将他半张脸捧在掌心,眼底闪过一抹暗沉光芒,低声道:「拒绝我吧,小翠,只要你说出口,我就放手。」
那人声线向来温雅恬淡,此刻却显得喑哑浓重,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诱哄。
翠山行心头一跳,抬眼望去,男人让那湿润的目光一刺,不待他回答,低头吻了下来。
嘴唇第一次被触碰,软绵绵的,带着苍贯有的温柔,翠山行颤抖着迎合,生涩又无助地随着他的引领亲吻着对方,细细密密,旖旎缠绵,更多的是唇与唇交接,那人从舌尖递来,暧昧到极致的温存。
他闭上眼,不断告诉自己要心静,但效果不大,他听见胸腔里剧烈的擂响,疯狂得像要冲出胸口,苍在他上唇轻咬一口,嘴角轻勾,退开一些距离,发现那张俊颜似乎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若不是藏在发后的耳垂泛出令人怜爱的粉红色,也许他不会吻他第二次。
翠山行的腰被人搂住,不轻不重地一拉,与苍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当那个男人的舌探进来时,翠山行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即将失控,在困惑又狂喜的混乱间,终于拾起最后一点清明的理智,将那人推开,喘着气道:「够了。」
苍松了口,手却没放,反将他抱得更紧,低笑道:「若我现在放开你,是不是就会失效了?」
翠山行一凛,心想苍果然感受到了情绪起伏,忙道:「那只是一时的虚假效果,要它何用?」
苍定定望着他,片刻后忽道:「听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便是爱上另一个人。」
翠山行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苍道:「我心里有一个想忘却忘不掉的人,他的名字叫做蔺无双。」
翠山行怔了怔,「你明明喜欢他,为何又要忘记他?」
苍缓缓道:「因为无论生死,他的心终究不在我身上。」
翠山行以为得到答案之后会感觉解脱,但他错了,那一刻心脏剧烈地抽痛起来。
苍抬起手在他眉间轻抚,试图抹平那细碎的皱褶,低声道:「别露出那样的表情。」
翠山行愣愣道:「什么表情?」
让人心疼的表情。
一瞬间,苍很想低下头,把那人咬得死紧的唇吻开。
可是他知道小翠害怕,方才贴上他的唇时,他抖得厉害,却不全然是因为情动。
隐约能猜出对方抗拒的原因,他不愿吓着他,也没打算放弃。
慢慢来罢,他心想,唇边露出一抹轻笑。
苍拉着翠山行,让他坐到床边,「想不想听无双的故事?」
翠山行点头道:「嗯。」
「我十二岁那年,与莲华、善法一同溜出门游玩,行到一处古宅附近,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那首曲子名为《雨沐青莲》,往日家中琴师也弹奏过,却万万不及那人的千分之一。」想起旧日情景,苍微微一笑,「我们三人好奇对方身分,善法便把莲华扛在肩上,让他透过瓦墙缝隙偷瞧,我从雕花木窗中望去,这才发现弹琴之人是一名玄衣青年,容貌清俊,神情冷淡专注,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人,一时竟移不开眼。」
「莲华年少爱胡闹,在外面喊了一声,随后拉着善法一溜烟跑了,我见那人抬头往这里看,索性踏入院子里,询问他名姓,他说他叫蔺无双,发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古琴,又问我会不会弹,我平时在家学的是孔孟老庄、诗文书画,练武只为简单防身,至于琴,在遇见无双以前,那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我央着他教我古琴,他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应允,此后莲华和善法便时常掩护我溜出门,寻他学琴,在那宅子里往往一待就是半日,从来也不觉得腻,无双什么都懂,琴棋书画、诗酒剑茶,样样精通,对于那些古书典籍,他总能说出与夫子不同的论点,可又与我心中所想契合得很。」
「他有一把长剑,名唤明玥,挂在书房里,谁也不允许碰,有一回我偶然看到他在院中舞剑,那一树桃花如粉如霞,如锦如缎,飘落在肩上发上,随着云逸剑气飞散成雪,他练得大汗淋漓,红色的眉眼更显俊丽,发现我来了,收剑当胸,迎风而立,朝我淡淡一笑,我呆立在一旁,当时只想如此之人,当真世上无双。」
「那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使剑,他不愿教我剑法,只将内功心法悉数传给了我。过了三个月,他忽然向我告别,说要闭关练功,七个月后方能回来,他看起来很欢喜,我却有点难过,那段日子里,我们一年只有五个月能见面,其余时间,连我也不知他身在何方,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