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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一愣,总算明白那人脾气所为何来,叹然笑道:「原来是为此事惩罚我来着,方才说的那样决绝,心脏险些让你折磨得忘记怎么跳了。」
翠山行知他夸大,也不多言,默然一睨。
苍微笑道:「我本就打算待你见过令师之后,再说清楚。」
翠山行道:「为何先前不说?」
苍道:「本来想讲的,只是……」
翠山行道:「只是什么?」
苍笑道:「对不住,只是见你一被我亲吻之后,露出那种有点迷惘又有点害羞的表情,好像在怪罪自己不该心有旁骛,就觉得哎,小翠真是可爱得紧……」
翠山行恼道:「苍!」
苍举起双手做出投降之势,苦笑道:「是我不对,要打要骂要杀,尽管来罢!」
翠山行皱眉转身,「若不是师父对我说明,你到底想隐瞒多久?」
苍认真道:「相信我,原本真要在你回来时向你坦白的,上次说要告知的便是此事。」
翠山行算是信了他,「嗯。」
苍又是一笑,「不过既然提早让令师戳破了,看来得找机会去向她好好解释一番,否则让她误会我欺负她心爱的徒弟可不好。」
念起练峨眉,翠山行脸色一黯,「师父拔起萍山,远离凡尘,已经不会再让萍山落地了。」
苍讶异道:「哦?真是如此?」
翠山行点点头,「嗯,她找我过去,便是要向我道别。」
苍不愿翠山行太过郁闷,转了个话题,微笑道:「你呢?先前不是也有事情要对我说?」
翠山行闻言一愣,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别开脸道:「明知故问。」
苍笑道:「虽然令师已经提过,但我想还是再确认一次为好。」他将翠山行的脸转至正面,掌心在那雪嫩柔软的颊上摸了摸,「那些什么碰到肌肤就会喜欢上谁的毛病,是假的吧?」
翠山行耳根微红,闷声道:「嗯。」
苍道:「怎么没想过告诉我实话?」
翠山行道:「你喜欢蔺无双,所以……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
苍微笑道:「蔺无双是我的师父、我的挚友、我的兄长,甚至我的父亲,即使曾有恋慕之情,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将此段情意放下,自你来天波浩渺后,我的眼底便只翠山行一人。」
翠山行怔了怔,后半段深情的告白没听进去多少,倒是把专注力放在前头蔺无双那儿,蹙着眉道:「所以你说为了忘掉蔺无双,要牵着手,那是……」
苍「唉呀」一声,「前些日子才信誓旦旦说绝不会欺骗你,最后好像还是食言了。」
翠山行道:「你既然已经不再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苍苦笑道:「你总是避我如蛇蝎,当时我亦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受你影响,唯一可确定的是我在乎你,与别人皆不相同,你在其中扮演多关键的角色,其实我并不介意,但我知道你介意,所以心心念念想着得先让你习惯我的触碰,别总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若曾伤害到你,十分抱歉。」
翠山行摇头道:「我没有受伤,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想任意干扰他人的心情。」
苍微微一笑,再次把那人拉进怀里,轻声道:「我知道,小翠是个贴心的人。」
翠山行靠在对方肩头,低声道:「苍。」
苍微笑道:「嗯?」
翠山行道:「你现在欢喜么?」
苍失笑道:「怎么了?」
翠山行摇摇头,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很欢喜。」
苍心头一动,笑着抓起那人的手,掌心相对,分开那人白皙纤长的指,指尖摸索着探入,紧紧交扣,柔声道:「虽然没办法接收你传递的情绪,但无论是我想要你,或你想要我,都让我感到无比欣喜。」
虽然早已听师父言明,但直至此刻,那从来不曾期盼过的梦境才彻彻底底真切地实现。
终于不必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个人不会受到影响。
小时候让人欺负了,娘亲会边擦着药,边试探地问:是不是小翠也讨厌人家,所以人家才打你?如果小翠不讨厌他,他就不会来招惹你了,以后要记得,不可以对人怀抱恶意。
每当有人靠近,总是想着要退开一点、躲远一点;与别人接触,必须逼自己心如止水,什么都不去想,一开始还会猜测着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喜欢自己,后来嫌太过麻烦,渐渐在脑袋里塞了更多的无所谓、没兴趣、不在乎……直到现在。
苍的言词彷佛一段咒语,轻易化解了他一直想学习却又难以驾驭,战战兢兢努力了一辈子的疏离。
翠山行低头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又望向唇角含笑的苍,心潮翻腾,喉间微苦,哽咽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本子印好囉:)
☆、肆拾
翠山行低頭望著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又望向唇角含笑的蒼,心潮翻騰,喉間微苦,哽咽無語。
蒼低聲笑道:「小翠,我一直都是你的。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翠山行抬眸與他相對,在那人眼底看見了自己唇邊的笑意。
最後輕輕答道:「我一直在想你。」
我一直在想你。
「呵呵……」
蒼的笑聲沉穩中帶點沙啞,是翠山行完全無法抗拒的那一種,所以當那人低下頭,近乎發狠地吻住他時,除了情動至深處的暈眩之外,幾乎已經感受不到天地。
蒼含著翠山行的上唇瓣,輕柔地、眷戀地、一口一口地吮吻著,彷彿那是最珍貴的寶物。
剛開始只覺得這名冷冷淡淡的琴師十分有趣,後來他因己重傷,心中多了幾分歉疚,再後來,見他應對王爺不卑不亢,嘴上不饒人,下手卻留七分餘地,遂興起結交之心,招难撂觳ê泼熳骺汀缫淹浐螘r發覺自己的目光離不開他,僅僅是看著他靠在窗前抱著琵琶歡喜地撥弄,就覺得此生足矣。
無論是俊秀中帶著淡泊的眉眼,半分清冷、半分溞Φ拇浇牵蚴桥紶柸旧蟽蓤F胭脂的柳頰,那人平靜淡漠中偶爾透出的溫柔與堅強,總是一再挑戰苦苦謹守風度的君子,想讓他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哪兒也別去,即使這一點也不像六絃之首的風格。
蒼把翠山行放倒在柔軟的青草地上,右手緩慢地拉開他衣領,濕潤的唇一路往下移,吻過那人曲線精美的下巴、頸子、鎖骨,而後是白潤光滑的肩頭。
翠山行微微一顫,總歸仍不習慣這樣的親密,紅著臉把頭撇開,那角度恰好落入夕陽餘暉裡,突如其來的亮光陡然刺進眸底,讓他不由自主玻鹧郏嗌衮屔⒘艘恍┚_麗旖旎,提手額前,輕舒口氣,在蒼的肩上輕輕一推,「赤雲染有枺饕o我,說待我見過你之後再拿來,我們還是回去罷。」
蒼抬頭看了他良久,臉上表情難得有些無奈,半晌才苦笑道:「……現在?」
翠山行道:「嗯,讓她等久了不好意思。」
蒼站起身,順道伸手把人一把拉起,「也好,回去讓廚娘蒸你最喜歡的雲片糕。」
翠山行的手被那人溫熱的掌包裹著,心跳還未平復,他再遲鈍好歹也是個男子,約略明白自己方才打斷了對方的興致,但若真在這寬廣開闊之處繼續進行下去,光用想像的便覺得臉頰像要燒起來一樣,幸好蒼洠в卸嗾f什麼,忙低低道了聲謝。
蒼搖搖頭,唇角斜斜一勾,湊到他耳邊低笑道:「別害羞,我什麼都還洠ё瞿亍!
那人一向是君子的,就算眨σ膊辉绱嗣黠@,翠山行險些咬到舌頭,訥訥道:「我只是不習慣。」
蒼微笑道:「還走不走了?」
翠山行抿著唇,「嗯,再留幾天。」
蒼見他態度已有鬆動,也不繼續逼迫,反正有的是時間,指向那堆銀子道:「這些枺髟觞N辦?」
翠山行淡淡道:「當初我們並不熟識,該還還是要還的,我賺這些錢也不算困難。」
蒼一笑,上前幾步將人環抱在胸前,垂下頭,柔聲道:「那我欠你的,要怎麼還?」
翠山行想了想,回過頭,認真地答道:「你平安就好。」
赤雲染坐在荷潭小亭裡等候,見蒼翠二人緩步而回,連忙起身迎上,正待出聲招呼,忽見蒼低下頭,不知對翠山行說了什麼,惹得那容貌溫文的男子蹙起一對柳眉,不輕不重地瞪過去,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人身高相仿,清瘦修長,一抱琵琶,一揹古琴,皆是俊秀風雅、氣伲霰姷娜耍驹跐M池盛開荷花前,宛若天造地設般和諧,赤雲染腳步一頓,一時竟看得癡了。
翠山行走上前,微笑道:「久等。」
赤雲染連忙搖搖頭,「洠颤N,這個還給你,已經洗乾淨了。」
翠山行伸手接過,原來是他的琵琶袋,當時在明法殿失落,洠氲缴n幫他拾了回來,「謝謝。」
赤雲染指著袋子的右下角,嫣然笑道:「瞧,我替你縫上去的。」
翠山行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個本屬於玄宗六絃二師兄的宕希C了一個小巧的「翠」字。
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難以描述的暖意,不自覺回頭望了蒼一眼,「謝謝妳……雲染。」
這是翠山行第一次喚她名字,總算不再是冷冷淡淡的連名帶姓,赤雲染開心地紅了臉,擠到他身旁,掩嘴笑道:「小翠,你們方才聊了什麼?」
他喊她雲染,赤雲染自然也不再使用疏遠的稱呼,倒是翠山行不解其意,「嗯?」
赤雲染把人往琴雲閣的方向拽,悄聲道:「我看師哥嘴角上揚的弧度有些人神共憤,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得意的事,小翠你偷偷告訴我,我保證不跟其他人說。」
翠山行「啊」了一聲,「我想應該洠颤N。」
蒼搖頭笑道:「行了,想在背後論我是非還有的是時間,先去喚其他人吃飯。」
當晚飯桌上除了六絃齊聚外,還多了遠撸w來的金紫二人,赭杉軍和墨塵音似乎有要事待辦,自救了翠山行後便離開青埂冷峰,赤雲染提起六絃四奇十缺二,大嘆可惜。
翠山行掃了桌上眾人一眼,低下頭,藏在桌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他望著蒼唇邊的笑容,最後一點格格不入好像也因此消失無蹤。
金鎏影回是回來了,但那張嘴變得比以往更加犀利,酸溜溜地諷刺蒼,什麼這幾日見某人心不在焉,倒茶倒到茶水流了滿桌滿地,原來是因為患了相思病云云,說得翠山行簦Ъt了一張俊臉,蒼任他眨⑿χ膊蛔鬓q解,只顧往翠山行碗裡夾菜,赤雲染知那人臉皮薄,聽金鎏影說得過了,忍不住出言替他反駁,金鎏影輕哼一聲,竹筷往旁邊男子身上一戳,示意他幫腔幾句,紫荊衣揉了揉腰,賞了對方一個明知故犯的白眼,低頭專心啃鴨腿,似乎不願理會,白雪飄曾被金鎏影點了穴,麻花一般綑在樹上,此刻見紫荊衣不給金鎏影面子,忍不住哈了一聲,笑嘻嘻地送了塊豆腐到他碗裡以示親近,黃商子顯然直至此刻方知絃首與翠山行的關係,驚詫地說不出話來,一口紅燒魚卡在喉頭支支吾吾了半天,九方墀面無表情地在木頭師兄背上一拍,幫助他把魚肉吞下去。
飯畢,九方墀走到翠山行身旁,鄭重地行了個禮,「感謝你當時捨身相救。」
翠山行微笑道:「蒼和素還真幫了很多忙,你們洠戮秃谩!
黃商子再次吆喝大夥至伏琴閣喝茶聊天,白雪飄拎著棋盤想找翠山行挑戰幾局,被赤雲染一邊大嘆不解風情一邊揪著耳朵拖走再教育。
金鎏影雖然與眾人解除了心結,其實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否則方才便不會處處針對絃首,本欲轉身走回雲龍閣,卻突地被人拉住,紫荊衣蹙著眉,下巴往黃商子離去的方向一揚,也不管金鎏影如何反應,率先走入伏琴閣後院。
金鎏影咬了咬牙,還待掙扎,九方墀站在旁邊,忽然一句淡淡的:來不來?他就這麼鬼使神差地跟了進去。
蒼踏入玄蒼閣,將怒滄琴收好,走到窗台邊燃起薰香,回頭對翠山行道:「你的劍我也帶回來了,放在柳月閣裡,洠в刑髶p傷。」
翠山行道:「謝謝,那我過去拿。」
蒼笑道:「不如先彈幾首曲子,再去取劍也不遲,好久洠犇愕那倭恕!
他坐在床邊,朝翠山行伸出手,翠山行走上前,拉住那人伸來的大掌,「你要聽什麼?」
蒼想了想,笑道:「醉劍合歡。」
翠山行就著他的手在床尾落坐,取出琵琶,指尖輕輕撥劃,熟練地將曲子演奏了一次。
蒼微笑道:「前段武曲慷慨激昂,後段文曲溫柔細膩,當初聽你彈那段合歡,情思宛轉,韻味悠長,如今聽來又多了幾分纏綿旖旎。」
翠山行道:「心境不同,琴音自然有所差異。」
如今兩人心意相通,翠山行說起這話,也不再掩飾閃避,純粹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