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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手指凉得难受,而掌心空空落落,伸展开来再紧紧握住,一片寂寥的虚无能沿着手心攀爬到心底。那是总也改不掉的习惯,总觉得羲和还在手边,只要一握,便能捉到那灼烫的温度。
为了修复羲和历经这许多时日,当中波折几许,却也总算得是顺利。玄霄想起那日东海之上,他看着安静平躺在自己膝上失去所有光泽的长剑,已是恍如隔世。
不管兜兜转转多少地方多少时光,终究放不下这剑,如同他的骄傲,早已深入骨髓。
脚下不断飞速向后退去的地面已渐渐变成了连绵低伏的山脉,眼见着已是即刻便至,玄霄忽然有种无法控制的焦躁,他只想要更快、更快地到达那里。正待加速,身侧一同疾行的重楼却忽的没有半分预兆的停了下来。玄霄也随之停滞,立于虚空之中,并没发问,只因已经发觉不必再问。
一道夺目的赤红流光从不远处射来,绕着男子翻飞的衣角上下飞舞,在削瘦的腰间和微微打开的臂弯中圈出道道清晰却又瞬间支离破碎的光痕,火焰可以烧毁一切,却也有这般的温柔缠绕。
玄霄微微抬起头,眼瞳中清晰映出漆黑的天幕下,安静悬立的赤色长剑。
浮生几重,尽世幻灭。
重楼静静看着这一人一剑,看到玄霄视若半身的长剑恢复昔日神光,他本也是有着长呼一口气的轻松之感,却突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
他先是一滞,继而自己都觉可笑起来,便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敛了笑意,沉声说道:“玄霄,剑既已到手……”
“五日之后,凌天阁上。”那人头也不回的接下,却不知是早已计划好了的,还是此刻未经思考的脱口而出。
“不战不休。”
重楼同样未等对方说完,便径自定下这早该实现的战约,接着便哈哈一笑,方才因那奇怪感触而来的略略阴郁心情几乎已扫了干净,这样的默契之感当真令人……等等。
虽依玄霄如今功体,与他决斗仍然不算是最佳时刻,彼此亦不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是谁都不愿再等,耐心早已耗光,只余战意。
期盼多年终于得偿夙愿又因种种挺复杂的理由而正兀自心神舒畅的魔尊此时方才想到一件事——所谓凌天阁,当是凌驾于九天诸神之上——正是他重楼平日处理公务的正殿。
居然把比试地点定在魔界尊王正殿的头顶之上,岂不等于打架要打到自己头顶去了,那群啰嗦的……重楼脸色时青时红,变得煞是精彩。
只是整个魔界可说都是他重楼的地方,在哪里打都只是任他
高兴,只要战得快意……魔尊锋利双眉一挑一压,狂傲之气肆意流出,他大笑一声,利索转身而去,并未看到身后人面上唇角微弯的弧度,那是终于得与绝世对手一战的隐隐期待与兴奋。
玄霄听得重楼已走,便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面前的长剑之上,他纵然一向没有过多的情绪,此刻心头也是有百感交集的复杂念头纷繁涌上
从初次相见起,自己的命运便与这火热又强大到美丽的存在而紧紧纠缠在一起了吧,便是东海的劫难也无法斩断这之间的联系,早已在心底根深蒂固生长着的极长根须牢牢的抓住彼此,再无法解脱。
他长叹一声,想着终是可以再次执起羲和,再次向着绝对强大的存在而挑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念,始终贯穿了他的一生,究竟是执拗的不可理喻的勇气,或是永不屈服与低头的骄傲,无论如何,自始至终伴于身侧的,却只有这战斗时最安心的依靠。
立于不远处的羲和剑光一闪,明明灭灭的似乎是在昭示什么,玄霄望向它,却见长剑锋芒一转,向着脚下的起伏山脉飞去,虽不知是何意图,也只得跟随而去。
魔界的山并不似人间那般巍峨高大,自然也无那种直插云霄的气势,高高低低间却有着另种的诡秘幽静,仿佛蜂巢一般层层叠叠,峭壁之间勾画出了无数诡谲的图案,深陷的沟壑处是浓重的黑暗,永不见天日的阴森,此刻却有光芒从其中一处发出,将有些狭小的空间染得颇为温暖。
长剑安静的悬在空中,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映着光芒,明暗交替间竟像是深沉的暗色眼眸在望着他,千言万语都蕴含其中。
玄霄走上前,右手伸向长剑,想要感受久违的充实温暖与厚重。
然而他的手在触到剑柄的一刹那,变化就已开始。
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灵力沿着手腕猛然而上,直直灌进体内,那灵力瞬间便融入周身经脉之中,就似原本便是他体内灵力的一部分般自然。
玄霄试着运功,心中一震,自己的功力在这刹那之间,竟提升了数倍不止。
眼眸轻移,玄霄眼中是极为复杂的神色,或许是太过熟悉的存在反而有时竟会感到陌生,他看着自己的剑,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疏离感,虽不是客观冷淡的审视,却已并不似从前那般心灵交汇的无间融洽。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剑身上散发出缕缕光芒,宛如最柔软的丝绸缠绕,将他层层包裹。
修长手指轻触着剑柄,从指尖开始扩散的明亮颜色缓慢却又不可动摇的席卷了全身,玄霄全身
都仿佛是被镀上了一层赤红色的光芒,外围却是淡淡的橙黄,如同火焰渐次的变化,耀目的炎风拂动披落身后的长发,不再是漆黑,和那深沉眼眸一起,化作了烈焰之色。
额上眉间,清冷容颜上朱砂一点恍惚一颤,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般缓缓舒展,裂成三痕艳到极致又冷到极致的血色。
光芒渐渐黯淡下来,玄霄眼睫微动,赤红的瞳子一瞬一转,恍然间便又是昔日卷云台上、东海之渊的决绝酷烈。
他发丝被风刮向身前,有数缕纠缠在剑身上,瞬间即断,闪着红褐的光泽轻轻落在地面上,又被一只手掌用极温柔的动作轻轻拾起。
“玄霄吾主,您的一丝一发,都是羲和最珍贵的宝物。”
不知何时出现在玄霄身侧的少年单膝跪下,将几缕碎发放进怀中,并未起身,却是轻轻撩起他衣袍的下摆,动作带着无比的轻柔,将整张脸都埋在里面,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仰起头来,粲然一笑,“原来现世中主人的气息,是这样的。”
玄霄胸口忽的一紧,他看着少年仰起的笑脸,猛然间竟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不仅仅是因为未曾料到那只存在于幻境中的剑灵竟已化作了实体,更只为这张脸上此时出现的灿烂笑容,竟是隐藏着软弱的酸涩,甚至,恐惧。
那的确是一张好看的面孔,少了些玄霄独有的清冷孤傲气息,多了些邪魅之意,又有着些出奇的稚气,却可将霸气邪气完美融合在一起,嗜血的狂躁隐藏在眉梢眼角间,一勾一沉都是龙潜于水待行于天的凌厉凛冽之气。
然而此刻却带着这样的笑望着他,玄霄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是为何,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柔软之意,竟有些似当初对着那名叫他做大哥的少年的感觉。
“你毋需担忧,当初为了冲出东海囚笼,与神界相抗,你我灵力必须完全合一……我从未怪罪于你。”
剑灵闻言,手指慢慢缩紧,却又松开,只是看着手中皱巴巴的衣摆,微微勾起的笑容隐匿在流动火焰般的长发下暧昧不明。
您可知,这并非我要的答案……
玄霄望着跪伏在脚下的剑灵,心中再度泛起莫名的奇异之感,他努力将那不知为何异常纷乱的念头打下,却也觉得今夜心境实不寻常,但仔细探寻,却又无可踪迹可查,只得当做是羲和回归所引起的波动也罢。
“你起身,我需问你两个问题。一,方才你为何不直接显出实体来;二,你的灵力增进为何竟如此之大?”
“回主人……”
“不需如此拘束,你便直接喊我玄霄即可。”
“这是命令吗?”
“……是。”
“是,……玄霄。”少年颔首示意,血红的眼瞳却始终直直的看进玄霄眸子里,不肯放开丝毫。
“那羿落石中蕴含有巨大的上古神力,羲和沉睡间将其吸收融合大半,方能苏醒过来。而刚刚见到主……您时,并不现出身形,只是因为……”剑灵眼眸终于移开,极快的眨动几下,竟似凡人中一般年纪的少年所有的调皮,而眼帘低垂的几个瞬间有极深的刺骨寒意透出,被尽皆掩盖,“羲和讨厌此地的主人,魔尊重楼。”
“……哈,”玄霄闻言沉默,却禁不住展颜一笑,“不知那暴躁的魔听到这话,又会是何反应。”
剑灵瞧着他的笑颜,微微侧头,神色中带着不可掩饰的仰慕迷恋。
他伸出手去,祈求般的看着玄霄。
后者脸上清淡的笑意尚未逝去,终于抬起手腕,手指在羲和摊开的掌心间划过,然后握住。
剑灵狂喜的加大了相握的力度,如同许下最重要的誓言般说道:“五日之后,羲和定倾全力助您得胜……不,”他忽而改口,眼神却是更加坚定,“是……助您倾力一战。”
那人却殊无丝毫动容,只是安静看着少年,半晌忽然说道,“你果真长大了。”
双手交握的刹那,仿佛冰与火的吟唱在身体响起,游丝般的轻微笑声如转瞬即逝的泡沫,破碎在剑灵的身体内。
然而他们都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咳,下章如无意外,定时放肉……
☆、第 36 章
眼前是漫长的台阶,一级级连绵向上,悬空着没入黑暗之中。
重楼一步步拾阶而上,抬头看去,目光越过无数的石阶与黑色的雾气,极远处有座巍峨宫殿,依稀可见凌天阁三字深嵌在高挂的匾额之上,苍劲峻峭。
大殿高高的门槛后沉默的立着数根宏伟巨柱,风声呼啸,从中毫无阻碍地穿行而过,这座空旷的殿阁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从某一刻开始,他等这一天等了很长的时间,漫长的时光并不能磨平刀剑,只能使刃愈锋锐,血愈滚烫。
世人常道,八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叟,一日一昼为三十须叟。
等待了百千万个昼夜,千百万个须臾,只为一刹那的酣畅淋漓。
到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殿外暗红光线的照射随着厚重殿门的打开由一线缓慢展开,逐渐点亮殿内那人的全身,重楼远远看去,却忽的有种看不清的感觉,如同眼上生出了一层白翳。
玄霄兀自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纯黑地面上,羲和一点温暖的红光从胳膊与身体的缝隙间隐约透出。
他着短衣窄袖,利落的腰身弧度锋利惊人,唯有白衣依旧,面色不变,他一剑在手,便是拔剑生死。
“五日的时间并不很长,看上去,你却没有丝毫怯意。”重楼颇有兴致望着安静伫立的对方。
那人闻言抬首,目光亮得仿佛可以点燃周身的一切,“与你一战,若有怯意,于我,将是无法磨灭的耻辱。”
“哈哈!”魔大笑两声,双眉一簇一扬,尽是凌然霸气和激赏之意,“你漏了一点,若你有怯意,于我,也是莫大的耻辱,因为那说明,本座看走了眼。”
生死胜负是绝难放下的执念,但更难放下的,是与强者的绝世一战,输赢已无谓,但求无憾。
两簇大相径庭却又极为相像的火焰于目上眉间同时燃起,宛如灭世的烈焰,西天的焚火,修罗地狱的盛放红莲。
一者骄狂,一者傲绝。
长剑在手,玄霄四指缓缓抚过剑身,忽的便将羲和隐入袖内,只余双手空空。
尚且缓和的气氛突然便凝滞,没有任何的过渡,只是一个眨眼一个恍惚,杀气的凛冽瞬间冻结了四周的空气。
沉默相持中,只有看不见的凌厉杀气隔空交锋,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重楼一向厌守喜攻,当先发势。
他并未
亮出腕刀,只是身形一晃,一记烈焰燃雷当头打来,刹那已袭至眼前。
玄霄闪身避开,默念口决,双手一错,硕大却又虚幻的剔透冰片如花盛开在他周身,灵力所波及到的范围内,空气急速降温,整个大殿如同浸在了粘稠的液体里一般,重楼觉得动作好似加了千斤的重坠,凝滞感无处不在。
他双眉一剔,手臂轻挥,暗紫魔气化成的风刃狠狠撞向四周,震碎了这似虚非实又晶莹美丽的禁锢。
紧接着的下一瞬,无有任何的思考时间与余地,重楼凝聚魔力,发出魔血弹,连环出击,紧跟着对方接连跳跃躲闪的身影,烧灼的气息一路蔓延开来,黑玛瑙般的地面和梁柱被打出一个个残留着火星的大洞,直至大殿正中央的顶梁亦被击穿,血月的光悄然落进殿中,重楼方才收手。
玄霄站在凌天阁顶上,右侧腰身上有些微的红色渗出。他扫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