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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忆之八苦系列-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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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茫茫,何处去寻?”公孙策问道。
“不必去寻。”玄子道,“贫道久闻公孙先生博学多才,冒昧一问,公孙先生可知何为‘五蕴’?”
公孙策道:“学生略知一二。‘蕴’出自梵文,意为‘聚集’。五蕴乃色、受、想、行、识五类之法。道长为何有此一问?莫非……”
玄玄子颔首一笑:“正是如此。那二人被夺的正是色、受之蕴。故贫道大胆猜测,那妖孽必是想积聚五蕴以增道行,必然会有下步作为。”
“为何偏偏是此二人?”展昭问道,“世人皆有五蕴,他又是如何取舍的?”
玄玄子看向展昭,面露赞许之色:“展护卫不妨想想此二人往日的行径,便知其中奥妙。”
“唐玉平日沉迷酒色,荒淫无度,犯了色之业;徐司业不识人间冷暖,冷酷无情,犯了受之业。至于‘想蕴’……”展昭陷入沉思。
“自然是想太多的,不太想的,或是想的太坏的。”白玉堂接下去说道,“汴梁城成百上千的人,五爷怎么知道他们在想甚么?!”
包拯呵呵一笑:“白少侠稍安勿躁,不妨问问公孙先生作何想法。”
公孙策对众人道:“学生不才,倒是知道有二人合此‘想蕴’。”见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等他下文,便一一道来:
城东有一刘家,本是医药世家,到了这代却没落了。只因现任的东家刘济世整日好吃懒做,家中事务皆交给掌柜打理,自己在院中一坐便是一整日,终年不曾过问。如今变卖了家产仍不知悔改。
城西赵家,说来此人家宅还与开封府一水之隔。家中只有一儒生和书童相依为命。赵进虽也是有识之士,但为人狂妄之极,且只会纸上谈兵。只因恰巧也姓“赵”,众人私下皆戏称他为“赵将军”。
包拯沉吟道:“如此说来,确是符合‘想蕴’不假。只是我等对那妖孽一无所知,可谓是防不胜防。若是将此二人接到府中,又恐打草惊蛇。”
玄玄子自怀中取出灵符,念念有词,只见那灵符微微一动,显出一行符咒。那道人又打开包布,拿出桃木宝剑,将灵符贴于剑鞘,双手奉上:“包大人不必忧心,那妖孽只能在夜间作恶,作恶前必会妖气大盛。只要将此宝剑挂于府中,宝剑悲鸣之时,便是妖孽行凶之日。”
包拯接过宝剑,道:“如此甚好,但怎知那妖孽去了哪家?”
玄玄子叹道:“确是不知,故而贫道想烦请展护卫助一臂之力。贫道守城东,展护卫负责城西赵家。以烧符为信,不知包大人意下如何?”
不等包拯开口,展昭起身郑重一揖道:“属下义不容辞。”
玄玄子哈哈一笑:“展护卫义薄云天,让贫道好生敬佩。”说着拉他至一边,将符咒、宝剑的用处细细的说了。展昭一一记下。
末了,玄玄子叮嘱道:“若是遇上此妖,千万不可莽撞,用灵符告知贫道即可,切莫伤及自身。”
屋外,乌云蔽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连半月,相安无事,仿佛此事就此风过无痕。众人保持警惕之余,好歹缓和了前不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桃木宝剑悬在展昭房中,对剑品茶成了四品借调护卫这几日的习惯,却也落的逍遥自在,只可惜……
“自古猫儿扑蝶,唯独你这只猫整日对着一把木剑发呆,是何道理?”能将歪理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除了白家公子,不作第二人想。
老鼠怕猫,也不见你躲。——展昭默念一句,见那人将自己的床占了个滴水不漏,又叹道:“泽琰,其实……”
“免谈!”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展昭心中一沉:果不其然,还是将他牵扯来了。
原来半月前,展昭主动请缨那时,白玉堂也在场。随后,他的一番家国天下的慷慨陈词,说的众人连连点头。说动包大人允他协助办案也就罢了,当夜更是光明正大的入住南厢房,美其名曰“便宜行事”。想那南厢房虽比不上王孙贵胄的豪宅,好歹住上十几个人不是问题。偏偏白玉堂非要与展昭同挤一室,一句“别的地方五爷住不惯”让展昭倍感无奈。
好在厢房的床铺够大,展昭行走江湖时也常与人共用一铺,倒也没什么不妥。自此,开封府名副其实的成了“猫鼠一窝”。
论起私心,展昭本不欲白玉堂插手其中。何苦让这些俗事扰了那人的一方净土,他本应如展翅孤鹰,翱翔于广袤天地,如今却为此受制于方寸之间。岂非他之过?
见展昭面色沉重,知他定又将此事往身上揽。白玉堂心中微苦:展昭,你不知我心意也罢了。怎么对朋友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难道白玉堂就如此不值得展昭同甘共苦,难道我就这么不能与你比肩而立?
白玉堂越想越气闷,“呼”的一下翻身跃起,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倒将展昭吓了一跳。
“你我可是朋友?”这一出口,已带有质问的意思。
“自然是。”
“你我可是知己?”这一问,却颇有些无奈。
展昭深吸口气,明白他所指何事:“泽琰……”
“难道在你心中白玉堂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白玉堂一时心绪激动,一再相逼。
展昭忙道:“展某从未如此想过。”
“还是白玉堂不配为朋友两肋插刀,不配与你并肩作战?”白玉堂深深一叹,“展昭,你我若是易地而处,你当如何?”
展昭面色微动:“展某一时糊涂,展某若与泽琰易地而处,也定会作此决定。”
“这便是了。”白玉堂喜道,不由分说的握了那人的手,“猫儿,其实我……”
可惜未及他说些什么,屋内突然一阵响动,引得二人循声看去。只见墙上的那方桃木宝剑震颤不已,灵符泛出层层红光。
风高夜黑,妖魔出动。
时辰已到!
展昭面色一凛:“来了!”

城西赵家,与开封府只一水相隔,以二人的轻功不消半刻便赶到那里。此时夜色重重,半点星光也无。两人小心的趴在屋顶,静待来客。
一柱香过后,四周仍静如止水,不见半个人影。白玉堂有些沉不住气,扯了把展昭的衣袖,低声道:“猫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妖精莫不是去了城东?”
展昭摇摇头:“灵符没有反应,想必城东也是这般情形。再耐心等等。”
白玉堂道:“难保那老道正和妖精打的兴起,一时忘了。”
展昭笑笑,不置可否。此时,赵家的厢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忙俯下身去,在黑暗中藏的更深,双目却盯着那半开的房门,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只见一黑衣人蒙面人从厢房内闪出,转眼便穿过门庭跃入茫茫夜色中。
“不妙!莫不是晚了一步?”展白二人对视一眼,立刻追将上去。灵符“哧”的点燃,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红光,分外耀眼。
黑衣蒙面人才出赵家门,白蓝两道身影自天而降,一前一后将其拦截。
空旷的大街上,风动,衣动,人不动。三人对峙了片刻,肃杀之意愈发凝重。
“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还望阁下随展某去趟开封府。”展昭横剑而立,最先开口道。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目露凶光:“想活命的,就别挡道。”声音沙哑,宛如魔罗再世。铁爪森冷,泛着幽幽青光。
“只怕今夜有命来,无命回的是你!”白玉堂杀气暴涨,一把抽出安陵刀,以开山之力直劈而去。那黑衣人右脚轻点腾空而起,轻松化解雷霆之势。不想那招看似劲力十足,却只虚晃一刀。白玉堂趁着刀式未老,再一招“大雁还巢”直打毒蛇七寸,攻势虚虚实实,含尽万般变化。
却见那黑衣人左躲右闪,身法诡异,并不正面相抗。白玉堂亦是如影随形,死咬不放,招招不留余地。一时间白光迷眼,人影绰绰。
不过盏茶功夫,那黑衣人步法一乱,身侧门户大开。高手过招,胜败只在毫厘之间,怎容得如此疏忽。白玉堂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刀势再转,向对方右臂横劈过去。只听“咚”的一声,刀锋如击金石,未伤分毫。
“咦!”白玉堂来不及诧异,对方铁爪已至,劲力刚猛,可断山裂石。怎奈,腾挪移位不及,只得侧身一扭,避开要害。生死之际,只觉腰间被人拉了一把,面前寒光流转,上古宝剑横空而至,生生阻了铁爪去势。
“展昭!”黑衣人一声低吼,怨毒无比。
从方才起,展昭一直注视着场中二人过招。虽未出手相帮,却也不曾松懈片刻。听得那刀击声怪异,便知情况不妙,挺剑跳入战圈,刚好将白玉堂救下。
此刻二人并肩而战,只一眼便知对方心意。顷刻间刀光剑影,攻守有序,配合无间。二人皆不诱敌深入,只是一味缠斗,用的正是个“粘”字诀。那黑衣人也清楚二人用意,无非为了拖住他等待援兵,顿时恶由心生,抬头就是一阵嘶吼。展白二人忙气沉丹田,护住心脉,仍被震退了数步。
什么妖法,如此厉害?——白玉堂早将玄玄子的叮嘱抛之脑后,一抖刀身,欲挥刀再战。却见黑衣人双目一睁,眼眸已是妖紫一片,瞳孔中如万花过尽,轮转不定。白玉堂“糟”字还未出口,已惊觉身体难动分毫,眼见着那人掐了个法诀,幽火如灵蛇吐信,誓将人生吞入腹。
见避无可避,展昭飞身上前,将人护在身后,一柄巨阙舞的密不透风,剑气夹带着十足内力罩住周身要穴,竟是以硬对硬的打法。
无奈,终究是肉体凡胎,怎抵得过千年道行。幽火过处,两人如断了线的鹞子,飞出几丈远,又重重跌落在地。展昭挣扎着欲起,顿觉血气翻腾,猛的喷出一口血箭。
“猫儿!”白玉堂瞠目欲裂,苦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妖人向展昭步步逼近。
“是你自己找死,休怪我无情!”闻言,展昭迎向那妖媚眼眸,目光厉冽毫无惧色。那妖人倒是显出了些许犹豫,铁爪停在展昭天灵处,迟迟不见落下。
“住手!”白玉堂猛一挣动,依旧徒劳无用不说,反倒牵动了内伤,伏在地上呛咳不止。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在二人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条火舌以龙虎之势扑将上来,火光尽头隐约可见一人影,手掐法诀,肩背木剑,不是玄玄子又是哪个?
那火舌为符咒所化,似有灵性般与妖人斗到一处,火光黑影,难分伯仲。展昭顾不得伤重,乘那人分身乏术之际,强聚真气,将袖中袖箭尽数打出。三道寒光穿过火龙威力陡增,化作催命之符直指对方死穴。
那妖人见袖箭已到面前,仓皇间曲臂一挥,拦下其中两枚,却被第三支暗器击中肩胛。只听他一声惨叫,连连后退逃入夜幕。玄玄子怎能轻易放其离去,不想刚追出几步,一阵黑烟弥散,忙用衣袖掩了口鼻,待烟雾散尽已不见妖踪。
黑衣人一走,加在身上的万斤枷锁遁走无形。白玉堂忙扶起展昭查看伤势,只觉他脉若悬丝,气息微弱,不由心中一痛:“展昭,你忍着,我带你回开封府。”
展昭本是强撑着口气,见他一脸悲痛心中不忍。怎奈真气乱窜,直搅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刚一张口鲜血逆喉而出,顿时意识涣散,坠入重重深渊。
夜空中雷声轰鸣,秋雨瓢泼而至,冲刷开最后一丝血腥气。
正是一朝风雨,满地残红……

景佑四年,春孟,风雪连天。
自正月朔日起,大雪连下了几日,至今仍零星飘着雪子,没有放晴的意思。这并不阻了汴梁百姓走亲访友,踏雪寻梅的兴头。
甜水巷南面有处宅院,青瓦红墙,除了门上的对子和灯笼跟节日沾亲带故外,不见车马行人往来,独占了“闹中取静”的巧。宅子中央偌大的院落已是清扫干净,院中有几株红梅被积雪压了枝头,隐隐绰绰可见花苞鼓鼓,只待傲雪绽放。
树旁的那人,隔着厚厚的棉衣,仍挡不住其蜂腰长腿飒爽英姿。站在雪中看了好一会,想是觉着树上红梅甚是得趣,忍不住伸了手指去触那花蕾。忽然肩头一沉,一件雪白斗篷落在身上。身侧那俊美冷傲之人除了白玉堂还有哪个?
“春寒料峭,也不多添件衣服就往外跑,若再倒下可无人照顾你。”白玉堂面色如雪,已是不满。
展昭笑笑:“哪能那么金贵。平素比这穿的少的都有,还不是过来了。”
白玉堂哼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莫不是忘了躺在床上的那两月?若是忘了也不打紧,五爷有的是办法让你长长记性。”说着,比出一指,作势往展昭腰间笑穴戳去。
几个月前,展白二人大战妖魔,可谓损失惨重。两人都受了不小的内伤,尤其是展昭,在床上一躺就是月余。后在公孙策的妙手良药下,方渐渐好转。又过一月,才能下地行走。期间,白玉堂是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倒茶递水皆是亲力亲为。连往日看他不过的张龙赵虎,也忍不住竖起拇指道声“好”的。
总算熬到年末,展昭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刚好遇上蒋平回陷空岛过年,白玉堂便想着接展昭到府中小住,一来可以养伤,二来么……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白五爷自然深悉其中奥妙。不料才将主意说了,就得到了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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