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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缕轻烟自花蕾中扩散开来,幻出人形,眉目渐晰,正是白玉堂院中所遇的青衫女子。
“奴家见过公孙先生,见过白少侠。”那女子上前,给二人见礼。
“原来公孙先生早就知道了。”白玉堂剑眉微挑,拿眼看向公孙策道。
“确是如此,只是此事说来无人相信,请恕学生相瞒之过。”公孙策对白玉堂一揖。
“不敢。”白玉堂道,“而今先生打算如何处置?”
公孙策叹道:“绿牡丹伤在根气。虽不致命,但也难现往日风采。恐怕无缘于今年的赏菊大会了。”
“其实奴家倒是知道一古方……”
“不可!”公孙策抢言道,“此方无异于饮鸩止渴,切不可用。”
绿牡丹淡淡一笑,却满是绝决:“绿牡丹今日来寻公孙先生,正是为此事相求。人活一世,花开一季,皆有所求。绿牡丹先逢薛老爷的知遇之恩,后得公孙先生的照顾之情,无以为报,本不该拂了先生之意。但与其苟延残喘,终日郁郁寡欢,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也算不枉活过一世。”
公孙策不忍道:“你可是想仔细了?或许还有别的……”
“奴家心意已决,望先生成全。”绿牡丹一拜到底。
八月十五那日,三秋恰半,谓之“中秋”。
城中百姓或安排家宴,团子女,以酬佳节。或登高赏月,逛夜市,酌酒高歌。此夜月色倍明于常时,金风送爽,雨露生凉。巷街卖买,直到五鼓,玩月游人,婆娑于市,至晚不绝。
公孙策一早便捧着那株绿牡丹去了花市。这种送他人赴死的场景白玉堂不愿去看,只记得最后一眼中,那花大如碗口,形如芍药,开的万物失色,却不失清雅从容,不喜也不悲,不生亦不灭。
如此也好,至少无所牵挂,去的自如。
等到华灯初上,开封府众人也都回家团聚,需要轮值的自去忙着。
白玉堂便沿着城东,随人流慢慢向西走动。
歌舞杂技,乐声和众人的喝彩声连绵不绝,不过在白玉堂看来稀松平常。汴水河边,挂着各式花灯,有小童扯着父母要猜灯谜的,有文人雅士作词对赋的,还有放河灯祈福的,也不过是寻常事物。
随处找了个做走马灯的小贩,画了一鼠一猫在面上,由着灯面转动,倒似那猫被老鼠追得苦苦的跑着,倒是还有些意思。——白玉堂一手提了,晃晃荡荡,看着这满是人挤人的场面,倒想寻些安静的去处。
只是这安静的去处,在节日里头,也是难以安静的。
往日少有行人往来的城西一角,此刻也是挤满了赏月的人。白玉堂皱着眉,正犹豫着是否回开封府得了。却听远处一阵锣鼓,想是哪家的瓦子开戏了。于是这“呼”的一下,人又都退了去。真是来如潮去也如潮。
只剩下一人一灯笼的独立于金梁桥上。
“西关南去是金梁,明月桥头踏晓霜”,这“金梁晓月”便是汴梁八景之一。讲究的是天上人间共享此景,却又是镜花水月空一场。
想到此间,白玉堂不由的眯了眼向水中望去:
当空明月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银色光环将人整个的笼了去,明晃晃的,却不存半点瑕疵。冷清清的,却让人贪恋这份光明。
一如那人不急不缓的那声:白兄……
白兄?
白玉堂猛的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莫不是被晃的产生了幻觉?
白兄!
待到那人走近时,白玉堂觉得不是自己幻觉过了头,便是再次被公孙策给耍了。
“白兄果然在此。”展昭欣喜道。
辞别范仲淹从河中府匆匆赶回,展昭多少是带着点私心的。虽说挂念开封府众人是原因之一,但也多少存着些侥幸:若是那白耗子还留在汴梁……
可惜刚回到后院,就看见自家房门四敞八开着,屋内漆黑一片不见人影。展昭失望之余不由自嘲一笑,摸出火折子一点,一下便瞧见了悬挂在床头的宝刀,白鞘白穗,煞是惹眼。
也是,耗子在夜里怎么能闲的住呢。不正该偷油打洞凑热闹的么?—一思及此处,展昭由衷的挂出了笑意。
臭猫!亏你还笑得出来!——白玉堂想起了自己这些天遭遇,心中不免憋闷,正打算抱怨几句。却见展昭面色不佳,衣裳风尘仆仆,已是出了一层薄汗。——想必是赶路赶的急了,回府后也没顾得上换件衣裳便来寻他。——到了脑门的怒气就这么一下,烟消云散了。
“猫儿的鼻子果然不差,知道五爷在此。”白玉堂心情大好,抱着双臂,一脸戏谑。
“老鼠的喜好猫自然清楚,否则如何逮得到。”展昭亦不相让。
兀然,几声巨响,众人回头看时,远处烟火破空绽放,渲染着夜色如梦似幻。
白玉堂仿佛被盛景吸引了去,一时间竟望着这片光影错落,久久不语。
这人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展昭暗奇。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难得这人月两圆,闹中有静,就随他去吧。
空气中,弥散着硫磺味和桂子淡淡的香甜之气,迟迟不散。
……
“猫儿,你可知,人活一世,所求何事?”
“展某不知。但展某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与其老来伤悲,不如惜取当下,但求无所遗憾。”
尾声:
赏菊大会后,开封府毫无悬念的拔得了头筹。只可惜才过一日,绿牡丹便凋谢了,如昙花一现,让众人唏嘘不已。
只有公孙策悄悄将枯枝裁去,把瓦盆小心收起。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日,又是怎样的情形,谁能说的清呢?
开封府南厢房迎回了它的旧主。屋中一切照旧,唯独桌上放了一青花瓷瓶,瓷瓶中黄白粉三色菊花开的正浓。展昭知是白玉堂这些时日照顾院中花草的成果,心中不由一暖。
正巧赵虎来找展昭,看着这簇菊花道:“展大哥好巧的手,竟能将这三种菊花堆成猫儿脸,只是为何看着有点苦相?”
再看展昭,已是咬牙切齿:“白、玉、堂!”
“啊嚏!”甜水巷中,白玉堂舒舒服服的躺在白府中自斟自酌,猛的打了个喷嚏。
嗯,想必那猫已经看出来了。——白玉堂揉了揉鼻子,想道:不知白福那边如何了?大嫂一向心善,应该不会为难白福。
也许吧……
五.怨憎会(珠怨)
景德元年秋,萧太后与圣宗大举攻宋,决战于澶州。十一月,辽失主将,士气大挫,遂以岁纳币帛为约,缔结连盟,史称“澶渊之盟”。自此,宋辽边境暂无战事。
古训有云: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只是有的冤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若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大多不然,结怨的理由皆是些鸡毛蒜皮,难登大雅的芝麻小事;若说一笑泯恩仇,却偏偏都跨不过那道坎儿,无非是为了赌一口气,常言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便是如此。再者,这相看两厌与一见钟情,皆是无理可循,谁让有些人天生是对头呢。
好比这老鼠和猫,好比包拯和庞籍。
包相与庞太师的不和由来已久,两人政见相左,常常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言辞激烈。末了,却似心有灵犀般,向堂上郑重一拜,齐声道:“请官家圣裁!”往往弄得赵祯哭笑不得,两人皆是朝中肱骨之臣,不能轻易的驳了任何一方。更何况依两人的脾性,即使被驳了也必会不依不挠,据理力争。
民间快板小曲的将“包青天”唱的多了,私下里就将庞籍归为“宠臣”一类。汴梁百姓看待国事远比朝中大臣要简单直接的多。与民伸冤、为民请命的那便是“好官”,和“好官”作对的,就是“奸佞”。
不过庞籍丝毫不以为忤,依旧每日你来我往,和包拯斗的不亦乐乎。曾有好事者问其乐在何处,两人皆是捏着花白胡须,神秘一笑:“各中乐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十月初一,辽大将萧成,率使团入京,敬献乳品、牲畜等。赵祯大喜,遂设宴款待。辽使奏请携乐团于天宁节献舞于集英殿,望能缔结宋辽之盟,以示永结同好。帝允之。
御书房外,包拯对庞籍道:“听闻那辽国女子来自萧氏一脉,深得辽主的宠爱。此番进京献舞,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方才太师在书房中,为何只字未提?”
庞籍睨了一眼包拯,道:“你是忠臣,我是佞臣。这忠君体国之事,自当由包相奏请才是。”
“太师过谦。包拯曾听闻,太师为开封府判官之时,有尚美人遣内侍传旨,太师言:‘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当杖内侍。’后诏有司:‘自今宫中传命,毋得辄受。’如此深明大义让包拯难以望其项背。”
庞籍呵呵一笑:“包相不必出言相激。如今正当两国交好之际,该当如何,官家自有圣断。你我就不必操这个闲心了吧。”言罢,向包拯一揖,晃着肥大的衣袖渐行渐远。
包拯暗哼一声:此事你若是不管不顾?老夫的包字就倒着写!
汴梁城中设有各大驿馆,用于接待各国使臣。
从宣德楼西行至梁门,为高丽使馆,名曰“同文馆”。再向西至万胜门,属西夏馆,名曰“都亭西驿”。而这辽使则落塌于闹市区的“都亭驿”,与大相国寺比邻。各国间的远近亲疏,由此可见一斑。
拜别宋主后,辽国使臣的仪仗队,一路浩浩荡荡的经过南门大街,驻扎进驿馆。沿途街道两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三五成群的低声议论。
宋辽互通往来也有数十年的光景,使节来访也是平常事,但似今日般隆重的场面还甚是少见。有些消息来源的,偷偷的说与左邻右舍:听说那边送了郡主过来,想是要联姻了……接着又有几个脑袋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不休。有纯粹图个热闹的,有感慨终息干戈的,还有愤愤不平的。
“呸!辽狗!”一少年身着蓝色外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见辽国的仪仗经过,不由的狠狠啐了一口,掉头就走。
“哎,冬子!你慢些!”身后一青年紧紧追着,心中一叹:如今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毛躁?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转眼间拐进了街尾的一户人家,门廊上挂的,正是“白府”二字。
潘家酒楼,二楼雅间处,也有两人正注视着街上热闹一幕。
左边一男子正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时缓时急,似有所思。但见他十指修长,虎口和掌心略有薄茧,想是习武之人。一身白衣白褂白锦带,不染半分尘土,领口及袖口皆用梅红色花形滚边,华美之余,更添一份英气。
坐在他对面的红衣人,也是一派武生装扮。衣着虽是平常,却端坐如松,气韵不凡。周身散发的锐气虽被主人刻意收敛,却仍不能小觑。此刻正一手端着茶盅,一手用盖子轻轻剔着杯中茶叶。
片刻,白衣人将目光自窗口收了回来,冷哼一声:“辽人狼子野心,窥视我中原沃土已久。明明势成水火,却要做足表面文章,年年交纳岁币,不是养虎为患么。”
红衣人将茶盅放下,道:“虽是如此,不过一旦战火重启,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平民百姓。不知要有多少父母痛失爱子,又有多少稚子沦为无家可归的孤儿。百姓何辜?官家想必也是思及此处,才会维护太宗皇上的澶渊之盟。”
白衣人不以为然道:“水火岂能相容?不过是一时偏安罢了。”
红衣人“噗”的一笑:“白兄自家有水有火才算是正经,别人水火却不许相容。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见白衣人剑眉微敛,一时不解的看着他,便用中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道:
泽琰。
那白衣人冠玉似的面色顿显通红,神情也颇为窘迫,带着薄怒低吼道:“臭猫!你!……”正欲发难,雅间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引得白衣人转头怒目而视。
来人正是潘家酒楼新来的店小二,大名潘武,家中排行老二,故人称“潘二”。
此刻正一脸谄媚的笑道:“二位爷,小的给你们换热水来了。”
潘二初来乍到,干活自是比一般老人卖力。饷午时分,看见一白一红二人进了潘家楼,便颇为好奇的打量起来:两人身形相当,长相皆是出众不凡,但却各有千秋,绝不会因对方而有半点失色,走在一起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特别是那个红衣人,笑如春风,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尤其从掌柜那儿得知另一人便是东家时,更是起了讨好之心,端茶送水甚是勤快。
被他称为“爷”的两人,自然是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不能在外人面前对展昭怎样,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见他一脸寒霜,面上青白交替,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放下!出去!”便死死盯着展昭,仿佛想要戳出几个窟窿似的。
吓得潘二飞也似的逃了。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东家,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天了,翻脸跟翻书似的。
“哎,还是那红衣人好啊,看着就和善。”潘二悻悻的想着。
雅间内,展昭强忍着笑意,忙安抚白玉堂:“白兄,方才是展昭失言,得罪之处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