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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
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丫鬟,一间屋一间屋的闯进去,将李氏的丫鬟们赶到一边,不值钱的瓷器砸了,绸缎扔了踩了,值钱的古董摆设全部放在了院中的空地上,不一时,院内便多了不少东西。
薛妈妈清点了一阵,终于抬了头,向着李妈妈点点头。
李妈妈当即带人闯进了李氏所歇息的屋子,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便听见里面闹了起来,李氏身边的张妈妈与李妈妈撕扯了开,其他的丫鬟婆子也打了起来。水灏听见音一瞧竟是李氏休息的房间,当即脸色大变,冲了过去。
张妈妈已经被抓的满脸花,哭着道,“公子,他们要摘王妃头上的首饰。”
水灏一脚踢开一个,将那李妈妈拉了起来,抬腿便踹,“凭你也敢如此欺辱我娘!”
还想再下手,李氏却扒着床沿看着他喊道,“大泽,出去,出去,李胜,将他拉出去,不准插手!”
水灏哪里肯听,将扑上来的李胜甩开,便捉了李妈妈的领子,将人如小鸡一般的提起来,就想向着地上砸去。
地上乃是青石铺就,若是头冲下砸上,就是死路一条。连李妈妈都颤抖起来,李氏也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猛然凄厉地喊了声,“不,大泽!”
一声疾呼之下,李氏翻然倒地,再次晕了过去。
水灏大喊一声,整个人就扑了过去,李妈妈似是吓坏了,身子瘫在地上不停地抖,薛妈妈瞧着,让人将她抬了回去,自己则在一旁守着,也不肯说话。李胜早就吩咐了李氏身边的人,将那太医又叫了回来。
刚刚的太医刚走没半个时辰,再次被请来,却也是急的一头汗,伸手试了试脉,又仔细瞧了瞧,这次却是摇摇头,说道,“本来还算好,可如此短时间内两次气急攻心,若是吐出来还好,可惜……”他瞧了一眼水灏血红的眼,“我开副药先吃吃看吧。”
水灏只觉得耳边响起轰轰雷鸣声,太医其他的话却再也听不见了。他自幼孤单单一个人从端王府长大,没兄弟姐妹,没有母亲,父亲对于亦不喜欢,盼了十几年,才得了李氏那点点母爱,李氏竟然不行了吗?
那是心中的山,快要塌了。那是脚下的路,快要断了。
他似是有些明白了,秦钟何至于此。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碍一旁的薛妈妈,冒着的却是杀人的目光。他知道,是王妃在借着秦家生事,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进的这个门,要的就是他娘的命。薛妈妈却是跟着王妃从一路腥风血雨中走过来,偏偏就不怕他这个,微微笑了一下,只当没看见。
“公子,公子?”李胜担忧地瞧着马上要扑上去的水灏,生怕再起了冲突,若是跟王妃闹翻了,李氏就没法活了。水灏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胜担忧的目光,终是压下了那些狠心,瞧着薛妈妈还等在原处,“李胜,你去看着,按着单子来,别让秦家人吃了亏。”
说完,水灏又进了屋,去看李氏了。李胜咬咬牙,终是跟着薛妈妈去了。东西倒是好交代,只是那跪上三日却是不成了,他去跟秦一说,秦一冷笑道,“不是没死吗?”
李胜哑然。
终究,端郡王亲自上了秦家大门,不但给秦业上了香,在人终于多起来的灵堂前握着秦钟的手承认自己管家无方,并宣布李氏好些便会送往郊外庄子,此生不得再回京。
一番做作,倒是为他赢了深明大义的名头,同时,三月初十当日,许岚终于在金陵捉拿归案。
戴榕整整一年未捉到的人,端郡王用了不足一个月时间便办到了,更加显得戴榕有问题,端王手段高超。皇帝大为高兴,晋端郡王为端王,赏赐珍宝无数。
审判许岚,问清太子逼宫内情,一时间成了朝野中最为重要的事。因着许岚武功高强,又狡猾多端,皇帝专门派了足足一千人将其押送回京。
一个许岚,将李氏与秦家的纠葛冲得一干二净。
没人知道,秦家事风波一过,李氏刚醒,王妃身边的薛妈妈便前来赶人,瞧着因守着李氏而熬得两眼通红的水灏,心口不一地道,“四公子果然孝顺,按理说侧妃病成这样,还是将养好了再动身好,可是您也知道,秦家那还发着丧呢,可小人憔悴的让人心疼,多少人盯着咱们家呢!既然侧妃已然好了些,不如就晚上就走吧!您放心,还是原先那个院子,侧妃早早就熟悉了的,定然会住得惯的。”
水灏的手紧紧的攥起来,眼见就要发火,李氏却一把抓住了他,她的身体她知道,如今用药吊着,她硬撑着,不过是好些,若是到了那里,怕是根本没了活路。不能再以此来拖累水灏,于是说,“大泽,去收拾吧。”
水灏亦是知道此时他们母子被端郡王厌弃,这几日陪在父亲身边应酬的都是大公子,这王府中最是捧高踩低,母亲说得对,他现在不该顶撞王妃。李氏又捏了捏他的手,水灏终是道,“这就收拾,我送母亲去。”
从端郡王府到京郊的院子,其实不过一个时辰的路,若是骑马怕是半个时辰便是到,可是水灏却是走得异常艰难,十六年前,他的母亲就这么走了,被关在院子里整整十二年。
可如今,曾经救过他们家的秦家,他所钟爱的秦钟亲手又将他的母亲送了回去。
他怪不得任何人,只觉得造化弄人。甚至这几日守夜,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他会想,若是当初他选择的不是答应父亲,而是偷偷将秦可卿放了出来,会是什么样?
只可惜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若是有,他定不会那日在秦家对秦钟动手脚,反而气死了秦业。若是那样,两人还有机会吧!
李氏自然看出水灏心中有事,到了京郊那座熟悉的院子后,李氏并未有让水灏送她进门,那里面实在过于简陋,她不想让儿子看见。只是捉了他的手,叮嘱道,“待你父亲大业一成,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含义颇多,其中一个便是暗示他不要再去找秦钟。可水灏骑着马归京的路上,却总也放不下,待到城中人多的地方,下了马,灵活地钻了几个胡同,便甩开了跟着的人,熟门熟路的到了秦府大门前。
一片素白,香烟环绕。
水灏终是没有进去,而是站立半日,便被赶来的人捉了回去,他无颜面对。秦钟在府内听得秦十六的消息,冷冷吩咐道,“只当不认识他便是了,爹爹还在呢,看见他多难受。”
80
三月二十;许岚一入京;便关入了防守最为严密的刑部大狱;上命由端王、刑部尚书冯瑞、大理寺卿李越同审。
因着此事机密;审案虽然定在刑部;却非大堂,而是在狱内一间刑室。室内刑具齐全;所留衙役皆是可信之人。
端王坐了正位,刑部尚书冯瑞在左,大理寺卿李越在右;三人坐定后,便让带了许岚过来。
因着他十分重要,刑部为了谨慎起见,确实给他带了枷锁与镣铐,端王扔了令签之后不久,便听得叮叮当当铁链碰触地面的呱噪声响起,三人便是再沉着冷静,也忍不住抬了头,向着室外看去。
这一瞧,确实出乎意料。
许岚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便是如今穿着囚服,头发乱成了团,也有种读书人的淡然气质。若非他凶名赫赫,怕是谁都想不出,这么个面貌清秀的男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让朝廷折损了不少人马。
他来到室内,却未跪下,而且站在中间,一双有些上挑的眼睛嘲弄地看着眼前三人。
啪的一声,端王拍响了惊堂木,喝道,“大胆许岚,还不下跪!”
身后的衙役却是极为迅速,竟是立时有两人上前,抬起右脚,向着他的膝盖后窝踹去。只听砰砰两声,那许岚晃荡了一下,终于一膝着地,半跪在了地上。
那边冯瑞当即问道,“许岚,我且问你,你受何人指派入的保成侯府?”
许岚慢慢地抬起头,冷笑一声道,“学生乃是昭和三十年的举人,因犯了事,便到了保成侯府上做了三公子的先生,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什么指派,学生却是不知。”
听了此话,那冯瑞哼道,“既是个先生,你为何从保成侯府逃出?你害的什么怕?”
许岚却道,“当日保成侯府被封,学生也被关在一间屋中,心中自然是担忧家中老小。偏偏有人在半夜的时候替学生开了门,学生向外瞧了瞧,白日里那些军士皆不见了,还道是保成侯府无事了,便出了门,一路畅通地回了家,哪里来的逃出?”
此话却与当日张庆指摘戴榕的罪名相符,明明是密闭如铁桶的保成侯府,许岚是如何不惊动一人逃出的。端王嘴边渐渐擒了一丝笑容,只是很快又隐藏不见,便听着那冯瑞喝道,“大胆许岚,满口胡言!你若无罪,回到家中为何不老老实实呆着,却天南海北的四处逃窜?还动手杀人!”
那许岚却是直了身子,冲着冯瑞道,“学生不过是趁机回了次老家,谁知道便有人一路追杀,只道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为了保命才一路逃窜。至于杀人,学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如何杀得了人!”
听着那许岚竟是矢口否认,李越终于按耐不住,哼道,“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上刑具。”
当即便有人应了是,刚刚那两个衙役又出列,将许岚如小鸡子一般提起,向后拖去,用铁链绑在了墙上,许岚冷笑道,“莫非要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那冯瑞却道,“与你此种人,有何好客气?我再问你一次,谁指派你进了保成侯府?你与保成侯说了什么,那日太子又是听了什么?”
许岚咬着牙,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大笑道,“便是我胡诌一个,你们也信?”
“动刑!”冯瑞气道。
顿时,便有衙役从旁边拿了个鞭子过来,先是从一旁已经泡好的盐水中沾了沾,这才轮圆了鞭子,冲着许岚抽了过去。鞭刑其实并不重,只是因沾了盐水,所以每次抽打,都会有比普通抽打难过百倍的刺痛感,三人皆是见多识广之人,却是无一人变色,不多时,室内便只听得鞭子打在肉上的噗噗声。
那许岚倒是硬气,四五十鞭子下去,不过是咬紧了牙,连吭也未吭一声,见此样子,端王哼道,“怕是轻了。”
一句话下,冯瑞便摆了手,那边鞭子便停了下来。他微胖的身子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挪到了许岚面前,冲着他道,“莫以为这关过了,此事便完,你要知道,鞭刑不过是最简单的。你一年之中,杀了整整三十五个秘卫,便是矢口不认,也没了活路,若是认得早了,八成还能死的痛快点。”
瞧着许岚脸色未变,那冯瑞却颤悠悠接着道,“你却不知,若是用着鞭子将你浑身打的稀烂,在用蘸了盐水的棉布一片片贴在伤口上,先是刺痛,随后是发痒,过了一日之后,待到那棉布干了,让人用力将其撕下,便是一块完整的人皮。”他抬眼看了许岚,“将所有的棉布撕下,你那张皮便下来了,人还是清醒着。”
他的话十分平淡,徐徐道来,仿若说得不过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小事,那许岚的脸色已然微微变了,冯瑞接着道,“你是硬汉,却不知你家人如何?”
许岚却勃然色变,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冯瑞,嘴中道,“尔敢!”
那冯瑞却哼道,“哦对,你家人已然不见,不过,你从小住的地方错不了吧,周围的邻居,小时的伙伴,还有你曾经心仪的姑娘,也不知这盐水鞭子打上去,会不会受得住?那木驴却也非……”
“住口!”还未说完,许岚便牙咬切齿地道,“你想知道什么?”竟是妥协了。
那冯瑞听了,哼道,“这才对,是谁派你去的保成侯府,当日你如何说服保成侯,太子在密室的时候见得谁,说得什么?”
许岚冷冷地瞧着审案三人,终是道,“太子那日见的是我。”
一句话,别说室内三人,便是秘密前来在隔壁听审的皇帝也猛然站起了身。许岚仿若根本没看到他们似得,接着说道,“我潜入保成侯府六年,深得保成侯的信任,已成其心腹。平日里虽然仅仅交三公子功课,但若有事,保成侯便会与我在密室商量。”
“一年前,圣上身体欠安,端王势大,太子变得忧心忡忡,常常患得患失,保成侯自是跟着担心,愈发焦躁,便常与我闲聊。二月中旬,宫中出了件大事,阮贵人生了个婴孩,竟是掐死埋在了地里。太子知道后,便有些惴惴不安。果然没几日,圣上便半夜招了他去,让他留下了半碗血,只道是有药需亲子之血做引子。太子回来后便与太子妃说,有人下了套害我。便让人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