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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压迫的感觉,恐怕只有和督主朝夕相处的大档头能受得了。
一屋子的人顷刻散了个干净,雨化田威严仍在,马进良此时不敢逾越,唯有俯首帖耳百依百顺。
雨化田走到窗边望着龙门大漠,天色并不好,天边阵阵暗雷涌动,不断传来隆隆的轰鸣声,垂丝云一堆堆簇起像巨大的虫茧,令人胆寒——看来江湖客说的七日内黑沙暴会来不是妄语。
“进良,你过来。”
马进良走去站在雨化田身侧:“督主有何吩咐?”
“你看看这天,”雨化田盯久了天象双眼酸涩,似被铅灰的天光灼到,“假如黑沙暴的传言是真的,赵怀安还能逃出去吗?”
“督主妙算,”马进良取出千里眼远望,遥远的垂丝云近在眼前,暗沉的天空仿佛要把人吞进去,“赵怀安出不了龙门,只有死路一条。”
雨化田笑道:“我并非妙算,那黑沙暴具体何时会来,我并不清楚。不过那赵怀安有勇无谋,有我在,他一定会来。”
马进良一拿上千里眼似乎就粘在手上放不下了,站在船头是观察水面,现在观察异象,雨化田侧身望他一眼,拿他没奈何,于是又踱回座上,捧起泡好的茶饮一口。
“进良。”雨化田盖上茶碗,发出清脆一响。
“属下在。”马进良醒神,收起千里眼小步快走到雨化田面前。
雨化田忍不住笑他:“大档头得了个至宝,一刻不看就舍不得。”
“督主莫要跟死物吃味。”马进良俯首,才忍了片刻没逾越,马上就现出原形。
“好,我那万分之一没白教,进良以后可以不用戴覆面了,你的脸皮现在比覆面厚多了。”
“属下遵命。”马进良说着就要摘覆面,被雨化田按住了手:
“玩笑而已,莫要过火了。”
提到覆面,还有关于覆面下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约定,好不容易活泛起来的气氛急转直下。
马进良浅白的义眼竟像有了生气,眼含笑意。
“不要太得意,”雨化田瞥他,又转回话题,“你没想过,赵怀安会因为黑沙暴困死在龙门,身处一地的我们难道就能幸免于难?”
“属下此生已无牵挂,能和督主共赴黄泉,实乃人生大幸。”
这么几句酸腐的话从马进良口中说出,雨化田非但不想笑,心里却有抑制不住的难过。
他干笑两声,朝马进良道:“你道我那晚在龙门客栈折腾许久是做什么的?”
马进良回道:“属下不懂。”
“我找到了客栈里通往龙门关外的秘道入口。”
马进良惊住,不知作何反应。
“黑沙暴的传言若是真,就要防患于未然,不管那秘道用不用得到,总归是胜券又多出一筹;虽说人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该轻易认死。”
雨化田要赢每一场,精打细算,所以在步步险境的宫廷活到了现在。
马进良胸口同生共死的豪情壮志忽然消散了大半,雨化田这样的心机,实在是万分恐怖。
“入口是膳房的一扇柴扉……”雨化田眼神凌厉,出口带了几分狠,“所以你们,也不许轻易妥协。”
卜仓舟藏着没有告诉顾少棠的那两分,就是这个了。
这一句,似乎已透露了龙门的命门所在,马进良跪地,出语有些沉重:“属下定不负督主厚望。”
督主手段非常,总有千万种法子能探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马进良五味杂陈,不知道雨化田还有多少秘密,眼前的人,倒真的愈发像镜花水月,是个虚影,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他们俩之间隔着的那段距离,始终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雨化田似乎读出了马进良的心思:“不要说你觉得看我不透,连我自己照镜时瞧见镜中人,都要问一声这人是谁……”
马进良的膝盖跪到酸疼,他耳听隆隆闷雷,开始后悔没跟谭鲁子他们一起去龙门客栈,至少不用对着雨化田、听对方像冷箭一样趁人不备攻城掠地的话语。
“今天既然说了这么多,不妨再讲几个笑话,进良随意听听,你总觉我看不透,马上就让你瞧得真真的……”
雨化田摘下手中的戒指——这个举动马进良见过很多次,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乾坤,他只知督主很爱惜这枚金戒,三不五时就要擦一擦,金光发亮。
“你瞧……”雨化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好好看戒指的内里。
马进良在初春时也如此看过一遍戒指,他看不懂。
雨化田接下来的话,不啻于在马进良的心中提前掀起了黑沙暴;督主的唇形很美,吐出来的语句字字珠玑,又或者,仿若身在梦中。
马进良怀疑自己此刻在做梦,和从前中毒一样,头昏昏沉沉的,睡一觉就好了。
可惜雨化田每每都要入他的梦,扰他,让他不得安生。
“戒指里刻的,是西夏文。”
雨化田每一字都说得很清楚。
“……字的意思是:受命于天……”
马进良的唇被冰冷地咬住,雨化田俯身按住对方的头,再温柔地舔舐他,让他忘了似梦非梦的不快。
“木子为‘李’,都以为百年前此地再无龙脉……进良觉得,我是什么人?嗯?”
爱恨
马进良夜晚杀了一个扛碑的苦力,只因苦力穿着赵怀安的靸鞋。鲜血飞溅到了雨化田的衣袖上,那人只是摆手道:“刀既然出鞘就一定要见血,翻个底朝天把赵怀安翻出来。”
马进良得令,脑中一片混乱。
白天雨化田的话如咒语缚住了他的心,他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追出去,黑夜的沙漠更加茫茫然,他骑马胡乱追一气,赵怀安不知所踪,马进良无功折返。
八方风雨,比不上龙门山的雨。
龙门的雨来得鬼,黑沙暴还没来,垂丝云边际的黑云先下了一场惊天彻地的雨,列风淫雨敲窗叩门,好像有生命一样搅得人无法清净。
雨化田训马进良办事不力,训着训着,就训到了床上。
挑事的人总归是督主。
马进良现在对他说不上是爱是恨,抑或爱恨交加,难解难分,恨不能把眼前人剥皮拆骨,一口口咬碎吃进肚子,如果哪位得道高僧来算他俩的姻缘,一定只有一个字:孽。
可是他现在动不了——马进良的手被雨化田用腰带绑在床头,雨化田还是他自己所说的“在宫里的样貌”: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眼媚唇红,看上去万事俱备,只欠“放手一搏”。
雨化田很奇怪,剥干净马进良的官服后却停住了。
“督主给个痛快。”马进良手上的腰带结结实实绑了四圈,其中各种死结穿插,想挣挣不开。
雨化田不慌不忙枕到马进良的腹肌上,手指慢慢滑过对方小腹,好像要直捣脐下三寸。
“不急……”他懒懒地挑开马进良的衣衫,光裸的肩头抵住对方的腰身,“我觉得这样讲话,你才记得牢……对了,刚才进良说什么?我没听见。”雨化田的肌肤蹭过属下的腰侧,又拈了一缕青丝,用发尾一圈圈去扫马进良浅浅的肚脐。
马进良腰身微颤,下身已经有了反应,雨化田瞧见,抬眼对他笑,一只手伸入了马进良的亵裤,顿时一股冰冷激过,快把马进良弄死。
“督……督主……给个痛快……嗯……”
“不对,少了一个字。”雨化田猛地松开他,又拿发尾扫他的腹部。
秋冬天寒,马进良额上却出了热汗,牙关咬得也有些紧了,说话声颤抖:“求……求督主……给个痛快。”
雨化田狐媚一笑,于是伸手与他□,马进良的亵裤未完全褪,有点点湿润已经洇出来,他更加难熬,闷哼几声,咬紧了嘴唇。
雨化田就不再折磨他,倾身上去吻住对方的唇,意乱情迷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到床帘外摸到马进良的随身匕首,随之削断了缚住对方手臂的死结。
方才还在撩拨别人的人顿时被猛地按倒,马进良顾不上什么温柔,他就想把雨化田拆了,吃了,从头到脚吞掉,因为他很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极点时人总是会多多少少疯掉,马进良一度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全部都是雨化田害的。
“求督主……给进良一个痛快。”他一边说着,狠狠地进入雨化田,身下人攀他的脊背,略长的小指甲划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
雨化田的身体并不欢愉,眉梢眼角有痛苦的神色,但仍是承受了,他想跟马进良说许多他从来没提过的话,不晓得怎么起头,平日英明决断,现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身体接触。
床帘内的天地滚热,两人俱是出了一身热汗,四肢纠缠不清,马进良终于要泄,他知道雨化田爱净,便匆匆离了那人身体,扯了丝绢裹住、掌间霎时一片粘腻。
龙门山的雨下得猛、去得快,他俩缠绵一阵后雨声渐渐停了,剩淅淅沥沥的滴响打过窗沿。
雨化田平躺着呵气,雪白的胸膛起伏一阵,也静下了心神。
“进良……白天告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马进良与雨化田同榻共枕,黑沙暴未至,但身心仿佛已困死在龙门。
“你可知‘受命于天’的下一句是什么?”
马进良闭眼,大着胆去握雨化田的手回答:“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原是失传的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他说完又是一惊,转头去看雨化田的侧脸。
那人的眼底还是有一抹红,据说宫中的女婢这样化妆最能引起王公贵族注意。
雨化田轻笑,回握马进良的手,他的手一直凉,阴冷地渗进马进良的体温。
“说得大,就是当皇帝的事;说得小,不过一方玺的事。”
“可是督主……传国玉玺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雨化田转头,发丝和马进良的混在一处,若是睡一晚便会打结,第二天必定要用剪子剪断才能分离。
“平日你给我说书,今晚我说给你听……”雨化田的嘴皮功夫比起卜仓舟有过之无不及,他暂且抛下西夏后人的身份,把尘封百年的诡谲秘密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
“宋靖康元年金兵破汴梁,徽钦二帝被虏,传国玺被金国夺走,此后世人皆以为玉玺销声匿迹。当时金国与西夏友好,使节往来频繁,玉玺不知为何随着金人的使节队伍流入了西夏,直到三百年前蒙古人破黑水城,黑将军将黄金、女人、孩子全部封死在皇城里殉国,传国玉玺就随之永远埋在了大白上国的皇宫里。到了大明,太祖遣徐达入漠北追打残元势力,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追索传国玉玺,以为传国玺在蒙古人手里,结果无功而返。”
马进良听得身体发寒,伸手要去拉锦被,被雨化田按住手。
“你待会儿还是回你的房睡。”
马进良无奈躺好,发丝再次和雨化田的混成一处。
“督主,我听这些,都不像真的。”
“不像真的?这边就有个姓李的活人刚刚跟你云雨过,世上本来知道这些来龙去脉的就只剩两个人,现在多出你一个。”
“知道得太多,活不长久。”
“除非我杀你,你要活到耄耋之年;即使成了老朽,还要供我驱使。”
“属下遵命。”
雨化田的小指甲搔过马进良的掌心,他的书还没说完:
“当年黑水城的人并没有死绝,有一队人死里逃生、顺着水源走出了皇城,他们一路向东迁移,最后走遍江山,留在了广西。之后几代人与瑶寨混居,完全融入了当地;虽说我有西夏血统,时至今日却可忽略不提,已是不折不扣的大明子民。”
雨化田说着,伸出手又瞧那枚戒指,眼神里竟有几丝不常见的温柔:“和进良一样,我也有弟弟,这枚戒指乃父母交予的祖传遗物,我和他一人一枚。”
马进良听雨化田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倾尽,末了问道:“……他的那枚是‘既寿永昌’?”
雨化田应道:“正是。”夜话完毕,于是松了马进良的手让他回房。
马进良穿好衣裳,落地的脚步有些虚浮,一天下来听雨化田讲了太多故事,全然分不清虚实真假,整个人恍惚,突然被雨化田拉进现实:“大档头回去好好歇息,明天起,还要去杀赵怀安呢。”
“是,督主。”
他应诺后背过身离去,心中觉得赵怀安此时就是个堂皇的笑话——雨化田说了那么多,归根结底只是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人想夺天下,想当皇帝。
他马进良,一个小小的档头,在这等野心面前却突然没了立足之地:要么,成全雨化田;要么,就此离开龙门大漠。
马进良笑起来,被灯光照着,有几分惨色。
他断然不会离开龙门。
——那只有成全雨化田。
难
赵怀安不仅圆滑,而且是个搅局的高手。
雨化田接到消息戴好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