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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很快他就要离开塔矢家了。居住在这里的一个多月里，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塔矢亮的陪伴，无论做什么都是两个人一起，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让人感到理所必然和安心。
想着大概也快要走了，即使塔矢亮本人不在乎自己的去留，但进藤光还是希望在这里住的日子可以快乐到最后。
脸上挂着笑意，进藤光走到了棋盘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还这么努力？不是已经安全地进入十六强了吗？”选拔赛已经到了尾声，绝大多数人都被抛出了资格线外，只有少数如进藤光还在两者之间徘徊，剩下极少数如塔矢亮已经顺利地成为十六强之一。
闻言，塔矢亮连眼角也没抬一下，手里粘着棋子，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进藤光，又或者觉得他阻碍了自己一样。语气淡淡地，“我的目标并不是选拔赛。”
两人的关系早就在进藤光心里裂开了一条条裂缝，前嫌还没冰释，遇到这种冷淡语气，进藤光心情一落千丈。也是，他还在入围线里徘徊不定，和谷又已经失去资格了。塔矢家住着的五人里面，提前拿到日本代表资格的就只有塔矢亮而已。
虽然塔矢亮说的是实话，但在进藤光听来特别刺耳。憋在心里的不爽情绪总要爆发出来，忍不住便说着违心的话，“也是啊，哪里像我？只要成为日本代表就心满意足了。”进藤光不知不觉语气强硬了不少，赌气地继续说道，“我差点就忘记了，你和我们怎么会一样呢？你是塔矢三段嘛，我们只不过是初段……”
‘啪——’
进藤光话还没说完，脸蛋就被坐在对面塔矢亮恨恨刮了一巴。脸上热辣辣的，伴随着难以置信和怒气，进藤光伸手抚了抚发红的脸颊。心里是和脸部的高温相反，只觉得一阵阵发凉。
“其他人这么想就算了。如果连你也是这样认为的话……我会觉得很心寒。”塔矢亮依旧端坐在蒲团上，完全看不出刚才打了人。抑扬顿挫的话语伴着低垂的眼帘，进藤光一下子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即使被塔矢亮打了一巴掌，但是进藤光还是没办法生他的气。只是心里极其难受起来，对于自己离开，塔矢亮是真的觉得无关痛痒吧。要不然怎么会对自己态度冷淡，说着难听的话，而且……进藤光越发觉得被打的不是脸颊，而是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朦朦胧胧的关系。虽然说不出是怎样的情感，但是这一巴，似乎把这种原本就不坚固的关系打散了。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比脸颊上热刺刺的痛还要来得难受。一股股酸涩痛苦的感觉由脚底涌上全身，连眼睛也充血了。
捂住一边脸庞，进藤光缓缓地站起来，苦笑道：“我明白了。”对上塔矢亮疑惑的目光，进藤光释怀似地：“虽然三星火灾杯还没落幕，不过我妈还真的想我早点回家。我看我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无视塔矢亮惊诧的表情。进藤光一步步走出棋室，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果然还是自己租屋住会比较好吧。”
两人之后就没再说话了，塔矢亮依旧每天到日本棋院报道，虽然已经提前夺得资格，但是本着体育精神，他还是会继续把所有棋局下完。进藤光在第二天就搬走了，那间原本居住着两个人的客房一下子空了出来。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猫一样，客房弥漫着一股孤独的气息。
住下来的只有伊角，他棋赛还没下完，跟进藤光一样徘徊在入围线的边缘。看到大家陆陆续续地搬走，心里难免也有一丝落寞。
原本五人住在一起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热闹的气氛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是冷清的庭院，和话语比之前更少的塔矢亮。
第二十四章
三星火灾杯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时间，能不能进入十六强成为日本代表就看这几盘赛事了。只要发挥正常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在塔矢家的大房子住惯了，一回到自己家就觉得什么都太小了，空间又狭窄。进藤光把行李一股脑地抛到房间角落，打开关闭了将近两个月的窗户，清凉的空气一涌而进，吹拂着额上金黄色的头发。
房间因为太久没人住了，空气里游荡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桌面椅子也都铺上了薄薄的尘埃。即使进藤妈妈不定期搞卫生，但是失去了主人的房间看上去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进藤光竟然感到陌生。即使床铺书桌都那么熟悉，连房间角落、抽屉放着的东西都一清二楚，但是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搅浑了所有感觉，进藤光虚脱似的坐到床褥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才后悔一气之下离开了塔矢家。
虽然已经到了读高中的年纪，但有时候还会意气用事。进藤光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点，却没办法矫正它。
不过塔矢亮那一巴掌打得真用力……进藤光摸了摸被打的脸颊，总觉得现在还有点热热的痛。好吧，就算自己真的说得过分了，但是塔矢亮有必要这么生气吗。生气就算了，两人在还没和解的时候分开了，要是大家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话，进藤光才不肯。
不知道塔矢亮现在在做什么。星期六日不需要参加比赛，那家伙应该呆在家里下棋吧？
一心想着这些，进藤光已经忘记了母亲交待下来要收拾房间的任务了。还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他……平时每天见着面，聊着天，现在塔矢亮不在身边了，有点不习惯。
自己心里是真的不舍得离开塔矢家，只是塔矢亮本人可不会有‘不舍得’的情绪。一想到烦恼的人只有自己之后，进藤光就颓废起来。只有到日本棋院下棋的时候才见到他。
塔矢亮是肯定会去中国的，一头一尾算起来，起码会去半个月吧。又不能见面了……进藤光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塞进了被窝里。
话筒拿起了，又放下去。一直握着的话筒都已经发热了，塔矢亮还是没能想好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呆呆地站在电话前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耗费了多少时间。
进藤光把行李收拾好之后便一话不说地离开了，毫无声息的。身处冷清的大房子里面，塔矢亮在心里居然冒出了‘被抛弃’这样的词。比起父母长期外出旅行，进藤光的离去似乎更让他感到孤独。
很想问他脸颊还痛不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太大力了。两人好不容易关系才好起来，哪里会想到最后进藤光会被自己打出去？但是，一心想着告白却等不到进藤光，对于母亲的要求又爽快地答应。一切都让塔矢亮控制不了怒火。
拿起的话筒最终还是放回了原位，即使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进藤光搬离塔矢家就在一个极不愉快的方式里收场了。即使白天在日本棋院也会见面，但是两人都不再有多余的话语。最多只会打一声招呼。
比如在玄关处，塔矢亮一开始也没留意到身边的进藤光，只是余光感到一股视线，转头一看过去，便见到进藤光低着头整理鞋子。只好僵硬着声音打个招呼。又比如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胃口的塔矢亮会见到伊角拿着饭盒递给自己，伊角身后是满脸不自在的进藤光。出于礼貌向伊角说声谢谢，便会见到进藤光红着脸咳嗽一声。
两人也快成年了，吵架的形式还这么别扭。塔矢亮也感到奇怪，只是奇怪之中又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就不去管它了。
对此连伊角也感到奇怪，但这毕竟与他无关，也就只把问题藏在心里了。
三星火灾杯在进藤光和塔矢亮的冷战里结束了。为了可以不参加高中开学的进藤光，拼了老命终于踩线成为了第十六个日本代表，伊角则也在名单之内。在宣布这一届三星火灾杯的日本代表时，进藤光兴奋得看向了站在前面的塔矢亮，没想到对方也同时看了过来。
虽然两人还在冷战中，不过感觉到塔矢亮的视线，进藤光觉得全身都兴奋得发热起来。可以和他一起到外国去了，虽然表面在吵架，但是心里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甜滋滋的。进藤光傻笑着回家，把成为日本代表的事情一并告诉母亲。
不出他的意料，母亲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进藤光被骗了，亲自走访日本棋院之后，问长问短的，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加上上届打进四强的选手在内，这次到中国去的日本代表一共有十九人。其中还包括了在围棋会所遇见的鹤山八段，还有绪方十段。
拿着行李到达机场的时候，总算见到所有的日本代表了。进藤光和塔矢亮是年纪最小的两位选手，所以大家也都谦让着两人。
远远就看到拿着一大袋行李的塔矢亮，因为没有家人陪同，所有东西都必须自己拿着。他不像进藤光，可以自己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不打算到了中国另外再买，所以身上就没有进藤光那么轻松了。
看到因为拿东西而走得慢了很多的塔矢亮，进藤光三番四次想走过去帮忙拿些。但是心里一直有根刺，像阻碍了他的脚步一样，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帮个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低沉好听的男性嗓音：
“带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办理托运？”是绪方先生，和平时一样，穿着整齐的西装，英姿飒爽地走在塔矢亮的旁边。他和塔矢家关系一直很好，这是众所周知了。所以当他不顾形象地帮塔矢亮拿行李的时候，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除了进藤光。
当然，他绝对不是吃醋，真的。只是觉得走在旁边帮忙的人应该是自己而已。进藤光也没有怀疑到两人的关系，他不止一次见到绪方先生的床伴了，可以说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幸好都是女性。
不过看到塔矢亮木讷了一整天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但是那笑容并不是给自己的，就感到全身不舒服了。
“那边有什么看？”伊角之前去过中国，比起国际赛事，他更期待和中国的好朋友见面，一路走过来心情极好。看到进藤光一直看着身后的某处，便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没什么好看的。”进藤光的脸臭臭的，还哼了一声，拿着行李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第二十五章
伊角看过去，正好对上塔矢亮望向这边的目光。他一直觉得自从进藤光搬离塔矢家之后，这两人就怪怪的，说是朋友吵架吧，又不像。起码进藤光看到塔矢亮不吃午饭的时候，会拜托他把饭盒递给塔矢亮，虽然问到为什么不自己拿给塔矢亮的时候，进藤光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又这看来进藤光也没有真的生气塔矢亮，相反的是比较担心他的。
说没吵架吧，这两人由一星期前就没说过任何话了。伊角搔搔后脑勺，向还在看着这边的塔矢亮露个笑容就快步跟上进藤光了。
三星火灾杯虽然只是中日韩三国对垒，但每年却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围棋爱好者和高手。大家的目光不仅一致关注于赛事，还会私底下找人对局。围棋是不分国籍的棋类项目，这时候棋子便是大家交流的最好的语言了。不需要任何翻译，在看到对方拿着棋子做出邀请的手势时，比任何翻译还要来得有用。
进藤光一行人加上带队老师和翻译等等的工作人员，队伍看上去十分庞大。除了进藤光和塔矢亮，其他都是二十多岁以上的成人了。所以行动起来的时候，两个高中生自然被编到一组。
接过棋院带队老师递来的机票，进藤光对着号码坐了下来。他第一次乘坐飞机，心里自然十分兴奋。想到等一下就能见到蔚蓝的碧空，自然也会联想到离开了一年半的佐为。不知道自己飞到天上之后能不能见到他？或者他会不会远远地看着自己微笑。
想到这里，便有点伤感地看向了窗外。
“能让一让吗？我座位在里边。”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有多久没和他聊过天了？进藤光心中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体就率先让开了一条小道。
“谢谢。”塔矢亮的声音不温不火，淡淡的语气像是有着较好涵养而条件反射说出来的话。
虽然这样，但进藤光却没有感到什么。因为塔矢亮坐在隔壁而不知所措的情绪已经布满了他全身。两人好久没说话了，好久没坐在一起了，脑海里全在数着这几天特别难熬的日子。在日本棋院，看到塔矢亮孤单地坐在窗口边的时候就已经很想走上前去逗逗他。只是碍于那一巴掌和面子才没有采取行动。
进藤光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和塔矢亮接触，亲密的，玩笑的。无论哪个形式，只要对方是塔矢亮，他就感到心满意足。就像在棋院里一样，进藤光忍不住偷偷地瞥向坐在旁边的塔矢亮，机上柔和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得白皙无暇，两边脸颊还隐隐地透着点点绯红。整个人看上去既温和又恬静。
要不是两人吵翻了，进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