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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蕴之轻哼:“酒留下。”手指轻扣案几,好半天,才不清不愿地补上一句,“算了,你也顺道留下吧。”赵穆笑笑,轻拍手掌,片刻过后,从廊上进来一个红衣女子,提盒而入,在距离他们几步之远,放下盒子,盈盈拜下行礼。待她抬头后,笑着轻唤了声‘女郎’,惊得刘玉怔住了身子。
自那一别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了府中人,心中之感,可想而知,就赶忙起身,快步走去扶起余姬。虽说父亲叛变,可早就将府中人等做了安排,只是,带走的都是常年服侍刘家的仆人,余姬为歌姬出身,并不在内。
“女郎。”她又道了声,语带哽咽。
刘玉神色动容,问道:“余姬,你可还好?”望向了一旁安然坐着的赵穆,她恍然大悟,如今,余姬是跟了赵穆了?余姬应了声‘女郎放心,一切都好’后,笑着松开她的手拿起了盒子,走到案前。见着案上摆放着纸笔,她动作轻柔地收拾了一番,躬身打开盒子,取出一壶酒来,倒了几杯,汩汩声中,酒香四溢。
执起一杯,微微晃动,那酒在杯中好似透明一般,饮了口,王蕴之点头,淡淡赞道:“不错。”抬眸,轻瞥了眼某处。
赵穆了然,随意地取过案边收拾整齐的纸张,一张张细细看着,轻叹出声。刘玉知道,这厮是在嘲笑自己写的字,伸手夺过,说是字迹粗鄙,入不得他的眼。他笑笑,并不回答,低头扫手上的一张,轻声念着:“小九九?这是何意?”
完了,这是她方才胡乱写的,居然被发现了!
刘玉浑身定住,通红了脸,又无力阻止,只得眼瞧着赵穆将纸递给王蕴之。他执起一杯酒,笑问:“子远,你可知道?”她紧张万分地朝着王蕴之看去,却不料这厮闭眼不答,反将问题踢给了她。
“阿玉,这字是你写的,由你来回答,再适合不过了。”
这般回答,倒让赵穆出乎意外,寻常的子远很是护短,今日却大为反常,实属难得。抬头见刘家女郎,也是微愣,而后尴尬地起身,唤起余姬,说道:“美酒在侧,若无琴声相伴,岂不无趣?余姬,你且随我来。”而后,快步踏出小厅。
未走几步,余姬掩唇轻笑,她是何等女子,风月场上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女郎这点小心思,自然不在话下。跟了女郎到了寝间,装作试琴,不料这时她却神色认真地问着:“余姬,你跟了赵穆,可是自愿?如若不然,我定将你要了过来,告诉我,我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余姬拨着琴弦的双手一僵,颇为动容。这些年她漂泊无依,靠着一手琴技才能活命,即便入了刘府,也做好了为人歌姬的打算,可今日听得女郎这话,真是让她心头涌动不已。撇头,擦去了眼角的泪花,转过身来,挤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来:“女郎这是什么话,赵郎为人温柔,怎能说是委屈了妾?”拉住刘玉的手,轻拍,“当时刘府仆人皆散,妾无依无靠,正好赵郎经过,怜妾有一手琴技,这才收留了妾。”
点头:“嗯。”打量了余姬许久,刘玉叹道,“这世道乱,跟了赵郎,也算是个好归宿,只是”余姬聪明过人,稍稍点拨,她就明白了,她笑了,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她即便身份再低贱,也不为赵郎之妾。这下刘玉才放心,说道,“拿上琴吧,快些回去,否则就要错过好戏了。”余姬不解,刘玉也未多加解释,只回以一笑。
若换作从前,王九九那厮怎么都会帮着自己,可今日却很不同,其中定有古怪。说不定,还是有关父亲的事,不便让她知晓,这才刻意支开了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踏到廊上,半响,传来了一阵酒杯放置的声音,低沉、有力,刘玉心头微颤,停下步子,细细听着。
先开口的,是王蕴之:“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我就知,瞒不住你。”赵穆轻敲扇子,一下比一下重,在安静无比的厅内,显得寂寥而沉闷。直至最后一声骤然消失,他的话音才缓缓响起,“现下朝政混乱不堪,听说王公已三番四次寻你,你却诸多推辞,甚至躲避于此,子远,莫非你连族长之位也高看不上?”
他低低笑了,又饮了一杯,神色轻松地靠着:“族长之位,是我囊中之物。”轻轻摆手,打断了赵穆的疑惑,“穆之,我有分寸,王家子弟众多,有些事,并非非我不可,只有让三叔急了,才会记得,这天下啊,还有一个王九郎。”
“天下谁人不识君,你这家伙,分明是想王公亲自前来,如此,你的名声便会更胜一筹。”赵穆啧啧几声,无奈摇头,这个人精啊,不由笑了,“子远啊子远,你可真会算计。”片刻过后,他也收起了这幅笑容,神色严肃地道来,“不过此时,还真是让王公头疼。”
“哦?”轻笑,“有意思啊。”
“是关于刘武的。”
廊上的刘玉赶忙捂嘴,她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而与此同时,在厅内的王蕴之,握着手中的酒杯,也微微轻颤,一个刘武根本无足轻重,可他是阿玉的父亲,这点,就值得他动容一二。放下酒杯,手指轻叩着案几,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刘武如何?”
“这个刘武也是个能耐的,带着人马逃出建康,此刻正在北上。陛下已派兵拦截,可你也知道,那些宗亲平日只知舞文弄墨,哪懂打仗?”赵穆叹息着,神色复杂,“其实不止宗亲这般,士族中人,亦是如此。子远,当初你的话真是一语成谶了。所幸刘武实属叛臣”再想说什么时,郎外响起了琴弦拨动的声音,他很是熟悉,这是余姬手法。碍着外头有人,他也就不再多言,笑着让她们入内,且来弹琴助兴一回。
见女郎低垂着头,沉闷不语的,余姬取过琴来,上前轻劝了几句。良久,刘玉才微微点头,父亲确为叛臣,现在的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扯了下嘴角,给了余姬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同入内了。
“来的正好,余姬,你且来”
“穆之,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这,分分明明是赶人了。赵穆笑笑,颇为识趣地起身,反正今日之事已交代完毕,的确不需再留,免得惹人厌烦。抖抖宽袍,目光来回扫着他们二人,笑道:“也罢,该回则回,才是为客之道。”转头,吩咐道,“余姬,走吧。”余姬朝着他们行礼拜别后,小碎步跟随其后。
出府,走了些路,到了车边,赵家仆人躬身唤道:“郎君。”随后利索地拿出了小凳。待自家郎君上车后,那仆人见着余姬屐下有泥,略有微词。
余姬低头一看,是尴尬不已。因宁府坐地处偏僻,巷子拥挤,马车不便入内,走了多了,木屐不免沾染了些脏物。车内的赵穆等候片刻,还未见着人影,掀开帘子一看,才知发生了这事,顿时笑意收敛,对着那仆人冷言道:“如此势利,我赵家不需这样的人。”
奴仆势利,本是人之常情,但显然那人做的太过,且触及了他敏感的过去。未受赵家族长赏识前,他在赵家受了不少冷眼,如今得势,也不曾怠慢下人,今日倒好,小小仆人,竟能不把他的人放在眼里了?若不惩戒,往后要如何服众?
那仆人听了,吓得浑身颤抖,赶忙跪下磕头,赵穆全然不理,对着余姬说道:“进来吧,本公子正好心中烦闷,你且为我弹琴一曲。”余姬点头应下,取过琴来,轻手拨弄,一连串悦耳的音符从指尖跃出,如此过了良久,赵穆才舒缓了过来,展颜笑来,“余姬琴技,怕是建康无人能比。”
“郎君谬赞了。”
似是被那琴音所染,他心情颇好:“余姬余姬,你本姓为余?”待她点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人,余老,你们二者都姓余,说不定,还是些沾亲带故呢。”
她掩唇,自嘲地笑了:“余老是建康名士,妾不过一小小歌姬罢了,天壤之别,若说沾亲带故的,也属高攀了。”不知怎的,此刻的余姬想起了自家女郎恍惚的神色,便敛下了这股自怨自艾,挪动了身子,轻声问着赵穆,“郎君,妾有一事不明,不知郎君可否相告?将军如今已为”叛臣二字,她实开不了口,顿了会儿,又道,“那王九郎可还会娶女郎?”
赵穆点头,让余姬心头之头安然落下:“刘武是叛臣,反倒是件好事。”见她不解,他笑笑,“反正闲着也是无事,说说也好。你家女郎啊,即便我收她为义女,世人也知她本姓为刘,出身庶族。若刘武在世,她若嫁与子远,为了抛弃庶族身份,也必定要做到与家族老死不相往来,如此一来,对她而言未免太过残忍。倒不如刘武战败,一干二净,到时她唯一的身份,便是赵家女郎了。”
一番话下来,余姬听得失了神,双手僵硬,竟连琴弦也忘了拨动。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心中轻叹,可怜的女郎啊,将军不论在与不在,对女郎而言,都是两难啊。
所幸的是,那王九郎心意不改。
“郎君前几日说,要请女郎暂住赵府,可是当真?”入住赵府,也就离成亲之日不远了,故余姬才有这一问。
赵穆本欲回答,但这时,有一赵家护卫策马而来。车夫见状,熟练地勒勒缰绳,让马车稳稳停下。那护卫神色匆匆,在外行礼过来,踢踢马肚,靠近车旁,躬身取出一封信笺,交与赵穆。
扫了眼信上印章,赵穆神色微紧,几大士族都布有眼线密布,赵家也不例外,但这信是从边城传来,其意义,不言而喻。拆信看后,赵穆浓眉深皱,吩咐车夫:“回本家。”那车夫稍有一愣,自家郎君甚少回府,今日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就立刻领命,挥着马鞭,驾着马车往本家赶去。
马车快速地街道上驰骋着,赵穆现下已全无心思,抚着额头,看向余姬。过了许久,才轻轻牵起嘴角,重重叹息:“余姬,你家女郎,怕是不能入住赵府了。”余姬一怔,不能入府,那岂不是说,女郎不得嫁入赵府!
63 狠狠压倒美和尚
到了本家,车夫在外轻声提醒着;赵穆轻声应了;动身下车时;瞥了眼跪在一旁的余姬;顿了会儿,说道:“在这里等候就好。”余姬微愣,自知这样的身份没有入府的道理;轻笑了下;好似心头从未闪过异样。
护卫们见了赵穆走来;纷纷抱拳上前,各个神色凝重,全无寻常与主子间说笑的态度。这些,落在余姬眼中,顿觉不妙,不由地想起了在马车上郎君的那句:“余姬,你家女郎,怕是不能入住赵府了。”推开小窗,眉心微蹙,目送着赵穆离开。
入府后,几个美婢经过,羞涩含笑,赵穆心思全然不在于此,只微微颔首,直接踏到廊上。厅外的奴婢见状,行礼后,小碎步走去,跪在门边,柔声唤道:“郎主,四郎已到。”等到了里头的回应,那奴婢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赵穆点头,恭敬入内,朝着主位上的赵公以及族中长辈一一行礼。赵公满意地点头,让赵穆快些入座。
最前排的,都是是族中各位长辈,年岁辈分皆比他长,理当如此。上前几步,走到第二排,安然坐定,与他比邻的白衣少年,正是赵公嫡子赵家七郎,聪慧有余,却是身躯孱弱。与七郎寒暄片刻后,就听得赵公敛起了笑意,声色冰冷地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商讨一二,如今刘武匹夫退回边城,正步步朝建康逼近,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其实信上已说得透彻,陛下旧迹复发,司马氏族长海陵王暂理朝政,极尽全力镇压刘武。奈何刘武手下将领众多,已杀出建康,早前就屯兵边城,大有席卷而来之势。原本小小庶族,他们本不放在眼里,可如今这个形势,真是让各大士族头疼不已,皱眉噤声。
在赵穆身旁的七郎,缓缓起身,行礼后,朗声问道:“父亲,诸位叔伯兄长们,可是担心那匹夫哪□近建康,篡了王位?”少年人特有的嗓音,清脆而干净,静静流转着,一时之间,在座诸人都是诧异万分。赵穆手指一顿,不由苦笑,其实他们都知晓其中利益,可是被七弟这般直言不讳,倒真是让他们汗颜了。
“然。”赵公应道。
若刘武带兵攻入建康,凭着各大士族拥有的人马,的确不足以抗衡。换作其他士族上台也好,可刘武出身庶族,若那日真篡了位,必定大力扶植庶族,那士族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这才是赵公召他们来的原因。
其中,还有不少人都开始埋怨起了陛下的擅作主张:“陛下也真是,怎能将边城虎符交给刘武匹夫,弄成现在这般!”
“陛下的本意是想拉拢刘武,对付太后。其实此举必定是经过了司马氏宗亲的应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