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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皓月当空,自沙堤跨虹桥向东,直至西陵桥西角,沿岸盛放着青白二色的莲花。皎洁的月光照在花瓣上,更映的白晃晃一片。夜风吹过,千片万片叶花婆娑起舞,带起一阵风荷清香。
而纯阳不同。
华山高寒,也不似苏杭有大片开阔的水面,鲜少的几个池子里,就孤孤单单开着那么几朵莲花。
就像他和叶守,终究是不同的。
“果真是西湖盛景。”他藏在宽袍里的手紧紧攥着“贫道,当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美景。”
“哦?那我便多带道长出来走走,看便这天下盛景好了。”
昏黄的油灯下,叶守眉心那点红痕愈发艳丽,仿佛要渗出鲜血一般,却莫名的催泪。
那人乌黑的眼含笑看着自己,就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样。
而他却注定,是不可能囚于此处的。
“……镜初。”
不知是谁先意乱情迷,或者谁引诱了谁,孤鹤开口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多么缱绻的语气,他伸出手细细描摹着叶守的面庞,然后主动的吻了上去。
叶守自是没想到。
道士试着回想着叶守从前的动作,但那实在是些糟糕透顶的回忆,他仍是生涩而笨拙的用唇瓣小心翼翼地磨着叶守的唇,然后试探着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舔。
叶守还在云里雾里,顺从的张开了嘴,本以为道士难得主动一把,定是会有一番惊喜——惊是有了,喜是一定没有的。
唇舌交缠间,道士用舌尖推进来一颗药丸,待叶守意识不对时,已浑身发软,一阵困意涌了上来。
“你……是爰玖的药。”叶守咬破舌尖,企图恢复一点神智,他看着道士一双清明的,没有半分迷乱的眼睛,突然间什么都知晓了。
从头到尾,都只是逢场作戏。
“你不必怨他,即使没有他,我也是要离开的。”道士仍是一张淡漠的脸,就好像叶守与他素未谋面一般“你囚不住我的,叶守。”
“呵呵……囚不住……道长这话,未免太过自信了。”叶守忽然起身,擎住道士纤细的腕子,言语急切,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可知,我爱了你多少年?”
练剑时,休息时,就连梦里,都是你。
“师父说,我十年前受了次很严重的伤,差点送了命,”孤鹤顿了顿,稍微扶了下药效发作的叶守“那之前的一切,我全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如果是指那之前的事,我只能很抱歉,眼下的孤鹤,与你爱的那个,已经不同了。”
“你就是他!”
“不。贫道只是纯阳玉虚门下孤鹤,除此以外,再无他。”
孤鹤把已经进入半昏迷的叶守扶下躺好,再把他手里紧紧攥着的衣袍一角拉出“这药只会让人昏睡一个时辰,湖上风大又阴湿,醒了的话便赶快回去罢。”
只是切莫,再与贫道纠缠了。
叶守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看见道士翻飞的衣角,他试着向前抓了一把,却只擦着边,从指间划过。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就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道士了。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水流逝的声音,风吹过荷叶的沙沙作响,再远着,晚归的渔人且歌且唱。
长忆人寰应此番,唯盼君归来。
但见江南旧时节,君何在。
很久之前,他也曾听过道士唱起。
而今陌上烟柳稠,君未归来。
而今空候君归来,君不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贫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麦坏了不星湖!!!!!QAQ
☆、曾经
孤鹤清醒时已是三日后。
那晚他利用药物强行冲破了被封经脉,只勉强跑到藏剑山庄的外墙就因内伤反噬昏了过去,幸好爰玖和白术等了半天没等来他,沿着外墙一路寻过去,才找到他。
爰玖又是扎针又是煎药忙了半宿才把伤势稳定下来,接着半宿去哄非要照顾师兄的白术,一连几天下来,简直累得不成人形。
而反观孤鹤。
孤鹤自从醒了以后对这几日的经历一字未说,偶尔开口也是发号施令一副病患最大的架子,白术从来对自家师兄唯马首是瞻,一句话便忙前忙后跑个不停。
爰玖看了心里直心疼,却又不敢当着孤鹤的面讲出来。
孤鹤更多的时候,是如同放空一般的发呆,嗯,思考。
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道爷貌似喜欢上白斩鸡了。
这行字在脑中刷屏已经整整两天了。
孤鹤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首先,他觉得自己虽然没喜欢过姑娘,但也绝对没考虑过喜欢男人。
而且还是个第一次见面就无比孟浪第二次直接强上了他的男人。
这两日零零碎碎从隐元会买来消息,他也逐渐了解到叶守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但那里面都没有他,这才是重点。
正巧白术端了药进来,孤鹤一口气喝干,
接过白术端来的蜜饯,拈了个扔在嘴里,意味深长的打量起紧跟着白术进来的爰玖。
爰玖被背后的目光戳的脊梁骨生疼。
碰上白斩鸡怎么不见他反应这么快……爰玖对孤鹤间接性的不在状态表示压力很大。
不得不说……花哥你真的想多了。
孤鹤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从爰玖嘴里挖点什么,找了个借口让白术出去以后,他支着头斜靠软榻,一脸道爷已经全都知道了你还是老实交待的表情看着爰玖。
爰玖终于体会到何为,如坐针毡。
这尼玛是逼供的节奏啊……一番天人交战后,爰玖一脸严肃的开口“我不会说的。”
“哦?说什么?”孤鹤挑眉。
“……白斩鸡的事……我答案过他不能和你说一个字,抱歉。”
“他的事我懒得管,”说完,道士觉得语气似乎有些不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十年前死的那个,是不是真的叶鸿就行。”
“什么你!”爰玖惊呼出声,他怎么会知道--
当年的那件事,道士明明已经……不对。
道士的药,是师父亲自配的,除了师父和那个人,道士不可能想起来的。
他在诈他!
爰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从何见得。”
“那就是了。”道士低低地笑了声“我看过这个叶守的手,他手上的习剑磨出的茧子,与其说是山居剑意,倒不如说是问水诀一脉来的合适。”
而叶守,主修的明明是山居剑意。
重剑叶守,轻剑叶鸿,这才应该是江南双叶。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这个怀疑他。”爰玖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至少要等你彻底喜欢上他,他才和你摊牌的。”
“我不会喜欢上他,自然也不用等他摊牌。他,到底是谁,停云阁,停云剑……嗯,叶鸿?”道士轻笑。
“不,你错了。”爰玖盯着道士的眼,一字一顿,却异常认真的说“他是‘叶守’。”
“你曾经的恋人,叶守。”
作者有话要说:
☆、龙门+番外
十六
孤鹤的脸色刷就黑了。
爰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到身边空气一凝,接着无形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运起内功才得已缓转——道士不知不觉中竟未曾凭借剑便已布下了气场。
“没想到你这么一折腾功力反而精近不少。”爰玖尴尬的笑了两声,缩回了脚。
“那是自然。”孤鹤也不客气,欣欣然点了点头,“那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爰玖欲开口,一把凛冽的气剑擦着脸颊戳在了地上,道士笑笑“最好是我能听懂的。”
卧槽花哥可杀不可辱啊要不是白术是你师弟白斩鸡是本花哥基友你以为本花哥愿意管你这摊烂事吗!!!!
爰玖的脸色异常严肃,但内心早已百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
“就是说……叶守以前和你是…恋…人…”
爰玖豁出去一般道。
“这只鸡不是叶守,别给我转移话题。”道士冷笑。
“喂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以前是个断袖吗!!”爰玖快泪奔了,这道士的关注重点为什么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啊?难不成白术的大脑回路异常是被孤鹤带出来的?
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为带坏白术的罪人的道士耸耸肩“关心那个干什么,我现在不是断袖就行。”
……卧槽。
爰玖突然很想把气质什么的全丢到一边糊他一脸墨!
“嗯?”
“……我不能说。”爰玖缩在袖子里的手摸上了孤心,“这件事除非你自己,其他人……没有办法告诉你。”
“……”
“那么这件事,你又是如何得知。”道士冷笑。
然后便是一室静默。
掌心里全是汗,笔杆也被攥的滚烫,他几次想开口,却话到口头,又不知怎么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道士说。
在他看来,什么都不知道无疑是最幸福不过的,如叶守那般背负的太多,只会到最后,生生将自己变成修罗。
而他也明白道士并不能认同他们的想法。
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过往其实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并不是一种好受的感觉。
“叶守他……”
“何人放肆!”
爰玖下定了决心,刚开口,却看到孤鹤长剑出鞘斩向了身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影——那是一个全身白袍,脸隐在了兜帽下的男子,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和招式也能看出应该是个年轻人。
“明教!”道士毫不客气的用剑指着对方“来这中原之地,暗中潜伏在房中,便是你们的作客之道?”
“作客倒是谈不上了。”明教掀起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一金一蓝的双色异瞳乍看有些恐怖。
“我只是授人之托带着东西而已,难不成道长连这都要管?”
“送东西需要送到卧房中?”道士的剑往前递了递,“要么滚,要么给贫道解释清楚。”
“哎呀,道长可真是冰雪聪明,我那主上也是这么吩咐的呢。”
“我家主上吩咐了,若是道长想知道十年前的事,就凭一个人去龙门荒漠吧,主上在那里静候道长的到来。”
明教邪邪的笑道“主上可是说了,十年前的事他只告诉道长一人,若道长身边有了其他人,那主上~可就不会见道长了呢。”
“……”
爰玖眼睁睁看着明教消失在空气中,道士还剑入鞘转身便走,终于反应过来“喂,等等你去哪!”
“你不是听了么,去龙门,我一个人。”
爰玖觉得他今天简直要心力交瘁被道士活活气死了。
“……明教来者不善,你总归要先查明来路……”
“不用了。”道士一脸认真的回答“我本来就是要去龙门的,眼下有人送上门,何乐不为。”
“可他只让你一个人去,万一你着了道或者入了圈套……”爰玖试图说服他。
“他打得过我么?”道士不置可否。
“你就留在这看着白术吧,我……我尽快回来就带他回去啦。”
孤鹤轻轻的笑了一下,但看着却有些勉强。爰玖说的其实他也清楚,只是。
他这次,哪怕只身犯险,也无论如何都会弄清真相。
番外庄周梦
七月七,情人夕。
入夜的藏剑山庄灯火通明,庄里有情缘的各自拖着自家情缘不知所踪,叶守早早便备好了船,摆上些时令蔬果,江南一带的精巧糕点,又温了一盅上好的梨花酿,两只白瓷小盏,约了道士一起泛舟湖上,好不快哉。
夜凉如水,暗香浮动。
桂棹击碎了一湖平静的月光,细细碎碎,有些像华山断崖上未融的残雪,慢慢又汇成白茫茫的一片。西子湖两岸花树绵延,月光下虽是看不真切,却依旧婆娑树影,婀娜万千。
月已中天,不胜酒力的道士颊边带上薄薄的妃色,在灯盏昏黄的光影中意外的显出一抹亮色。醉酒的道士软绵绵的伏在叶守身上,慵懒的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儿,却又学着叶守的样笨拙的吻着他的颈子和眉睫,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叶守看着怀里的恋人简直哭笑不得,道士平日里性子温顺,做事倒也一板一眼,却不料喝醉了却如此大胆,叫他……颇有些把持不住。
他低头吻着道士,从额心到唇角落下零碎细吻,道士舒服的呜咽了声便任其所为,漆黑的鸦羽抖了抖,挑着一双凤眼似怒似嗔,黛色的眸子蒙着雾气般,有些茫然。
简直勾人的紧。
就想像这样把他一点一点拆骨入腹,都化入一身骨血,交颈缠绵。
就这样一直一直,不分开。
一室缱绻。
事了的道士一脸倦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叶守的衣带。叶守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道士的发顶,就这样安静的享受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