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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对一个男人自尊心最大的伤害,他闭了闭眼,苦楚的笑,微微抬手想扶她一把,她却如惊弓之鸟一样往后弹开。
最后,他只是悲戚的叹了一声,转身拉开大门,挺拔的背微弯,拾起地上没有关好的箱子。然后,直起身子,没有回头,“洛,如果说接近你有什么目的的话,只会是,想以我全心的付出,求得你些微的心动。”他不求她会有同等的回报,只希望,这辈子,能牵着她的手,慢慢变老,哪怕她不爱他。如此……卑微而已。
门依然敞开着,这是他隐留的期待,希望下一秒,她能够叫住他,希望那虚幻的幸福,化为实体被他牢牢握住。
然而楼道里清风拂过,特意放慢的步伐轻的没有声音,直到笔挺的背影彻底远离她的世界,渴盼的挽留声依旧未至。
良久,黎洛将门甩上,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床铺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蓬松的米白色枕头被她压得深深凹陷下去,鼻息间隐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水味,他一寸寸的入侵,从身到心,将她牢牢捕获,这场只恋不爱的游戏,她输的彻底。
胃又开始痉挛,她冲到卫生间,似要把肠胃整个吐出来一样。青白的指尖紧紧捏在陶瓷脸盆的弦上,却抵不过身体下坠的力量。
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她将头埋在自己的膝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正在母亲子宫中的婴儿,以最原始的姿势保卫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都已经麻木,袭人的凉气从脚趾开始,钻入心中。
天空突然扯出一线刺眼的亮光,顷刻间,大雨滂沱而至,卫生间小小天窗外,爬墙虎的绿叶随风飘荡,丝丝沁凉的雨水挤入,让她手脚更加冰凉。
打了个寒颤,黎洛扶着墙壁站起,她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不断冲洗着自己泪痕交错的脸颊,一双明亮的杏眼暗淡无光,肿的跟秋日的核桃一样,干且涩。
轻轻的关好窗子,透出的一小方天空,说明着此时天色已晚。
她回到客厅,按住在狂风吹拂下放肆飞舞的窗帘,余光扫向楼下的街道,到处都是匆忙的迹象,快步奔跑的行人,连楼下烟摊上的阿公也匆匆收拾着自己的玻璃烟柜。
只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因为生病而削瘦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益发孤寂凄凉,乍然间,一道闪电似乎从他头顶划过。
黎洛心一惊,刚刚洗去的泪水又无力的滑下,然而,脚却跨不出一步。不想……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她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欧易辰来得很及时,因为,彼时他摇摇晃晃的正要倒下。她闭上眼,不受控制的猜测着:他是不是背上未完全好的伤口又感染了?他的额头是否滚烫?
然而,却仍旧无法原谅。他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母亲的去世,提醒着她家庭的破裂,提醒着过去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孤单而无可奈何的凄惨生活。
*
接下来的几天,龙卓寒没有再出现,或者说,她没有看见他出现。日子还是得继续,即使某些时刻,她痛苦的想就此死去,可是,理智却将她拉回。南方某个遥远的城市,她是两位孤苦无依的老人,仅余的希望。
从超市回来的时候,正是傍晚,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染成新榨橙汁一样鲜活的颜色,她却没有心情欣赏。
转身正要进入楼梯口时,沙哑的叫声让她止住了步伐。
“洛!”男人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的时空飞来,熟悉而陌生。她怔了半秒,才想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黎洛笑着旋身,温润如水的大眼嵌在苍白而削瘦的脸颊上,异常醒目,“有什么事吗?”
明明不到半年的时间,萧爵觉得自己已在地狱中轮回了千年,重回人间后,一切都变了模样,最可怕的是,找不回心爱的她。
公司的危机终于解除,却元气大伤,他也从父亲口中知道了跟那个男人的恩怨,然而,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放弃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当他有时间注意到黎洛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不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不认为,他们间有什么话题可以长到喝着茶聊半天。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她捏在手中的购物袋,大大的塑料袋快拖到地上,似乎随时会将她坠倒一样。
手确实勒得生疼,黎洛也没有坚持,任他夺了过去。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开楼梯口的位置,以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伯母去世的事,我后来才听说,很抱歉没有及时赶过去。”他斟酌了会儿,选择以这件事作为开场白,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消失道歉。
“没关系。”她不介意,她想,母亲更不会介意。
她飘忽不甚在意的模样还是伤了他。他艰难的说道,“洛,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那个男人一手导致的。”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辗转传到他耳朵里,包括沈氏的风波,沈澈的病,还有,那个男人跟沈家的关系。最令他气愤的是,昨天意外得到的一份文件——在杨芷容那里找到的。他愤怒的跑到疯人院揪住那个女人,狠声质问,对方只是猖狂的大笑,抛出一个又一个更让他惊愕的内幕。
从之前对他和她感情状况的分析,到秀场上第一次接近,再到珠胎暗结,原来,一步一步,计划的如此缜密,幕后的黑手更让人错愕。
他缓缓陈述的事实震的黎洛退了半步,那天在屋子里的指责与怒吼,只是带着怨气的想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儿,并没有确定真是这样,萧爵的话让她震惊之余更加悲戚,没想到当时的胡言乱语,一语成谶。
“洛,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要不是他给我下了诱饵,我们绝不会走到这步。”他带着点卑微的企求道,眸中闪着殷切的光芒。
黎洛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失望,对他,也对那个男人。再次睁开眸子时,只剩下淡漠,平静的道,“萧爵,你有没有想过,尽管饵是他下的,却是你自愿上钩,接受诱惑。”这过程中,没有人逼迫过他。“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她最后的宣判让萧爵再也冷静不了,他激动的放下购物袋,大手按在黎洛肩上,低吼道,“洛,是我不对,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黎洛只是摇头,差点摇出了眼泪,这个她用尽青春去爱的男人,再美的过往,也不能抚平一次痛彻心扉的伤害。
萧爵的心神俱乱,突然,他捧住她不断摇晃的脑袋,仿佛这样她就无法拒绝,唇也欺上她的,试图寻找那遗失的美好。
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黎洛厌恶的推拒着,然而,在瞥到由远而近的一辆火红色跑车时,双手从男人的胸膛挪开,雪白的藕臂攀上他的颈项。
跑车本来已经缓下来的速度猛然重新加快,绝尘而去,几片落叶因为它带起的风,在空中盘旋许久。
见对方已走,黎洛倏地推开身边的男人,不假思索的抹着嘴唇,提起地上的购物袋就往楼上奔。
萧爵本来因为她的转变而欣喜,可是,在看到那辆叫嚣着的跑车时,明白了一切,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
接到看守所的电话时,黎洛有丝错愕,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并没有在那里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
“黎小姐,您的父亲在今天早上突然中风,情况比较危急,目前已经送往C城中心医院。”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话语,缓缓放下电话。今天早上吗?沈氏偷税漏税案子审判的时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关注最后的判决,自然不知道沈震霆被加了多少刑。
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背叛母亲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黎洛却开心不起来。
这天,她做什么错什么,打鸡蛋时把蛋黄丢进垃圾桶,蛋壳扔进了锅里,煮饭时忘了加水。她懊恼的放弃,干脆去外面随便吃了点。
快餐店里,和蔼的父亲正给女儿端来冷饮,揉揉她的发顶,问道,“还想吃什么,爸爸再去买。”
这一幕,生生钻入她的脑海,那些沉积在犄角旮旯的记忆冒出,与眼前的景象重合,不知何时,慈爱的父亲已经换成了沈震霆的脸,他敞开被冰冷的雨水淋湿的衣襟,拿出升腾着热气的烤地瓜,爱怜的说道,“乖宝贝,赶紧吃吧,还好没凉。”
她的喉咙突然像被鱼刺卡住一样,连温软的米粥都无法吞咽,眼眶再也裹不住那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跌落在典雅的青花瓷碗里。
情况比较危急,情况比较危急……
早上那通电话,只余下这么几个字,在空旷的脑中不停回荡。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人已经在医院一楼的大厅。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淡漠,即使,对那个人,她恨之入骨。
这部电梯似乎出奇的慢,短短的几层楼距离,好半天都没有到达。眼睛无意间一瞟,才发现,自己忘了按具体的楼层,电梯一直停留在一楼没动。
出来后,她向工作人员打听了房间号,迟疑着缓缓走了过去。
隔着门上的玻璃,可以见到里面有两个人,一躺一坐。男人鼻子上插着管子,虚弱的可怜。而女人的眼睛完全变了样,除了深褐色的瞳仁,就是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白,黑眼圈将丹凤眼整个包围。这个爱美虚荣的女人,这一刻,穿着皱巴巴的T恤,整个人显得邋遢极了。全然没有了三十多岁女人那样的成熟风姿,像个五十岁的老妪。
黎洛最终没有进去,她在门口站着,静静的,凝视着病床上的男人,直到两腿发酸,然后,转身走开。
明明并不顺道,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血液科那边走。
验收自己的报复成果吗?还是,期待见着谁?她自嘲的一笑。
病房里并没有那个她害怕见着的人影。那个九岁的孩子,也迅速瘦了下去。单薄的小身子在印着浅蓝条纹的病服里显得空荡荡的。光秃秃的脑门,灵动的大眼滴溜溜转着,闪着不知世事的乐观与欢愉,跟围在身旁的小朋友说笑着。只是,因为化疗导致的苍白皮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澈,我们都等着你回学校,以后你还要帮我打走坏小胖哦。”身着花裙子的小女孩皱着细细的眉毛,扭着小手说道。
“放心吧,妮妮,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沈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拍拍胸脯保证着。
小女孩也是纯真的一笑,忙不迭的点点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口袋里翻出几个糖块,递到沈澈面前,“小澈很勇敢呢,请你吃糖!然后你就不怕打针,可以快快出院了。”
门外的黎洛突然鼻子酸酸的,不久前,这个孩子也曾经伸出稚嫩的小手,递到母亲面前,只是,母亲最终没能康复出院。
“姐姐——”沈澈突然从没关严的门缝中看到黎洛,欢快的叫出声。
黎洛却被这声叫喊惊了一跳,低头逃似的跑开了,然后,不期然的撞到同样步履匆忙的郝桢。
郝桢虚扶了她一把,愕然问道,“洛洛,你怎么在这儿?”
黎洛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蛋,突然抱住了郝桢,此时,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脆弱。
主任办公室里,郝桢给黎洛倒了杯白开水,将她按到椅子上,自己则斜靠在办公桌边缘。
“你去看过沈震霆了?”她凝眉问道。
黎洛点点头,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神游天外的喃道,“是不是没有我这样的人,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到牢中,继而气中风,然后,对自己的弟弟见死不救……”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因为,没有一点复仇成功的轻松痛快,反而,刚才在两间病房看到的那些,让她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有一个声音质问着,黎洛,你这样跟那些伤害你们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她真的问出了声。
郝桢心疼的上前,将她的头搂到自己怀里,不停的重复道,“没有,洛洛,我们都可以理解,是他们太过分。我们理解……”
黎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围堵许久已近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泪水倾泻而出。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念头折磨的她快崩溃,母亲,龙卓寒,孩子,沈震霆,还有那个所谓的弟弟,每个人都在她的脑海中说着什么,或哀求,或道歉,亦或是指责。她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战场,耳边是轰炸机嗡嗡的叫声,然后,挚爱的亲人情人全没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中。
不一会儿,郝桢的白大褂已近濡湿一片,黎洛仍旧不停抽噎着。她拍拍这个傻孩子的头,只能以此方式表达自己的安慰,眼眶通红,喉咙同样堵得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良久,黎洛抬起哭的狼狈的脸蛋,哽咽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