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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拍开泥封，酒香四溢：“好火锅不能没有好酒，藏了一百五十年，今天也到开封的时候了。”
“欢迎光临！”
说时迟那时快，肥肥胖胖的花肥猫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扭，避开黑子拓人，一打滚落在地上，抱起酒坛尽力饮了一口：“清酒赞高！”
“猫咪老师！”夏目不由叹气，冲着黑子拓人微微一躬，“唐突了。”
“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斑这个脾气。”黑子拓人连声道，抄起小碗自己动手，“我不客气了。”
“请用。”夏目连忙奉上调味碟。猫咪老师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去：“哼，给你吃也是浪费。有点自觉自备血食，不要抢我的食物！”
“伪装人类习惯了。再说食物可是有很多果腹之外的功能，色香味口感都是享受。还是说你很希望我对着夏目君的脖子来一口？”黑子拓人坦然答道，旋即一笑，“五十米外就被这种灵力充沛的血液吸引到了。还好今天吸饱了血才出门，否则就要犯错误了。”
“切，敢对夏目下手，咬不死你！夏目和友人帐都是斑大人的！”斑“咕嘟咕嘟”将整坛酒喝了个底朝天，“这种玩笑也开。两百年前你是这个样子吗？气息微妙的……啊啊啊，不过两百年前的事情……当时以为你只是人类……”
“哈哈哈，你也说都两百年了。”黑子拓人不胜唏嘘，“两百年。”
猫咪老师嗤之以鼻：“真不像是活了一千年的家伙会说的话。”
“总跟人类在一起，思维方式更接近人类罢了。”黑子拓人一翻手又是一坛酒，“再来？”
“就知道你还有。啊，方便起见。”斑“吭哧吭哧”爬到自己的坐垫上，“嘭”一声响，变成亚麻色长发的人类少女，大咧咧将酒杯往前一伸，“夏目，给我倒酒。”
“嗨。”夏目笑着应了，也帮黑子拓人满上，“请。”
“虽说声音相似，为人处事却是跟赤司征十郎完全不同的类型啊！”黑子拓人举着酒杯慢饮，“店很好，人也很好。这次的事也多谢了。”
“给你报过信才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现在使用着夏目玲子外形的斑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
黑子拓人低头一笑：“我虽不敢说对黄濑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老宅的防御体系可是我一手建立的。黄濑夏树那点小动作怎么瞒得过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斑单刀直入，“反将一军，闹他个天翻地覆？”
“怎么会！”黑子拓人大笑。斑咬咬手指：“没错，要动手你当年早动手了。那……”
“那就如他们所愿吧。”黑子拓人自己将酒杯满上，淡淡道。
房中骤然一静。人类形态的斑将酒杯往桌子上一磕，神情肃然：“开什么玩笑，你真的要如那几个小鬼头所愿被他们杀掉？都不用你出马，你家饕餮一根手指碾碎他们！”
“根据最新情报，我家饕餮已经挂了。我的力量也不足全盛时十分之一。”黑子拓人还是笑，“要挂我就要趁现在。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骗鬼！”
“骗人。”
“你！”
“斑和夏目君商量过了吧？”黑子拓人忽而抬头，“不希望我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也是想要将我正式拉进亲近妖怪的派系。”
“是。”夏目贵志保持着正坐的姿态，毕恭毕敬道，“妖怪和人一样，也是有善恶之分的。千年前至今，您纵然被迫化身吸血鬼，也在以阴阳师的身份守护人类……”
“不，那只是顺带。我最重要的工作是复仇。”黑子拓人右手一握，手中的酒杯无声化为齑粉，“向吸血鬼一族复仇。”
“于是当复仇的对象消失，当这一族最后的族裔变成自己时，就要连自己也一同杀死吗？”夏目稍稍提高声音，“我的力量更接近妖力而不是阴阳师们推崇的灵力。从小就能看到妖怪，生存在人类和妖怪之间夹缝，对于自己的存在本身困惑，迷茫，这种种滋味我都很清楚。如果不是猫咪老师和我的妖怪朋友们，或许我到今天都只是那个怯懦胆小，软弱得只懂得用逃避来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拓人先生你……”
夏目顿了顿：“你和我不一样。你强大。你在利用你的强大，逃避。”
“逃避什么？”黑子拓人微笑。
“继续生存下去，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夏目轻声道，“你当然可以摧毁黄濑夏树的计划，继续按自己的想法去活。你当然也有能力约束自己身为吸血鬼的力量，决不如自己最痛恨的生物一般沦入魔道。但你累了，懒得再应付这一切，只想用死亡为这个故事画上句点。换而言之，拓人先生只是在利用黄濑夏树的计划，为自己安排后事，从容赴死，也完成自己千年来贯彻始终，灭绝吸血鬼的道。”
“夏目你别把这家伙说得太高尚。”斑到这会儿才插上话，冷哼，“以我和其他妖怪们对这家伙千年来无数个身份共通本质的了解。他肯定留了一手，哪怕死后也会让所有胆敢算计他的人生不如死。”
黑子拓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换了我，早就把那个黄濑夏树生吞活剥了。”斑将身一抖，化出野兽的原形，低吼道，“但夏目希望我能劝劝你。”
“劝？”
“是的。劝。您有殉道的自由。为何却不能选择打破枷锁的勇气？这一千年你其实是以吸血鬼之身活在阴阳师的梦里。为什么不能放弃这个计划，从梦中苏醒，真真正正的，作为吸血鬼活着。”
黑子拓人仰面而笑：“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一个人类在劝一个妖魔成为真正的妖魔！”
“没错。”夏目不卑不亢，“就像人和人是不同的。妖魔和妖魔也是不同的。我相信拓人先生不会为吸血鬼嗜血的本能恶意伤害人类。相信您的存在，会让双方的关系不再那么冰冷，不再只是一味敌对仇视，而是更愿意去相互理解，找到共存之道。”
说着，夏目看着黑子拓人的眼睛报上姓名：“我是人类夏目贵志。我愿意作为友人，帮助吸血鬼黑子拓人先生实践自己真正的存在，获得新生。”
【劝说人的方式，种种说辞跟那位推测中一模一样。智慧跟智慧的等级果然不同。但这份胸襟气度……之前我只在黑子哲也大人一人身上见过。】黑子拓人心中暗叹，照赤司的指示，沉默了一分半，这才怅然道，“是这样吗？或许我真的只是千年一梦，从未醒来。但就这样睡死在梦中就是我的选择。”
“拓人先生！”夏目按膝欲起，却被黑子拓人用手势止住。
“但请容许我将我的儿子黑子哲也，我的传人赤司征十郎正式介绍给你。”表情，声音，动作，黑子拓人一丝不差的按照赤司征十郎的剧本，模拟他所熟知的，黑子哲也坦荡从容的姿态。
“请在我故去之后，将一切告诉小哲也。和赤司征十郎一起帮他实践，你口中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夏目＆猫咪老师＆黑子拓人都威武的说！这个夏目是成熟版的，所以必须比动漫里成长度更高什么，晚上爆肝到１２点半写出来会告诉你们吗～
看今天究竟是吐槽河蟹的说还是吐槽夏目的多～
☆、第三十四章·未来
“实践，未来……难道！”夏目怔了一下，真的跳了起来，“黑子哲也他！他！”
“不可能！”斑跟着大叫，“我亲眼见过他的！这两天还跟踪他来着！那天满屋子的妖怪！名取家和的场家的小鬼！还有黄濑家那个还跟他一起上学……”
“我可是在黄濑家潜伏过数百年，欺骗过整个世界的家伙啊。”黑子拓人微笑饮酒，“要藏匿小哲也的真实身份，根本是小菜一碟。”
“之前的想法被完全推翻了。”夏目扶着额头重新坐下，“这么说来，拓人先生……”
“从头到尾，我只是想保护小哲也罢了。”黑子拓人右手抚上心口，温言道，“在这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
“失败了的人造人。创造小哲也的时候我没安好心，是想要借此将自己的灵魂转入人类的躯壳，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造吸血鬼。”黑子拓人神色略显黯淡，“我也曾想过第一时间抹杀他。只不过……从抱着他，听到他啼哭的那一刻开始，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只吸血鬼是我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铲除，那也只有我的小哲也。我因为自己的妄想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也理所应当要对他负起责任。”
“那么我就直接问了。”夏目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三年前是否发生了什么？”
“夏目君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拓人先生是三年前在人类世界现身的。究竟是什么推动您做了这种选择？”夏目单刀直入，“同为吸血鬼，黑子哲也却全无吸食人血的记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能。让我不得不好奇。”
“对象是夏目君，我也就有话直说。”黑子拓人惨然一笑，“他发现了我最初的计划。知道自己是为了被我杀死而被创造后，受不了这种打击，引刀自杀。”
没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将故事的主角，几个要点偷换。那只吸血鬼真的成为人类，那个人类也真的成为吸血鬼。他真的不舍得杀他，而他则在知晓真相后甘心赴死。
“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一幕。小哲也……身首异处，之前他跟我一样是长发，”黑子拓人指节发白，声音微微颤抖，“强大，聪慧，乖巧听话又活力十足，总有……”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夏目贵志将手掌轻轻覆在黑子拓人的手上，柔声道。黑子拓人默了片刻，自嘲道：“见笑。”
“真情流露，让人钦佩。”夏目脸上尽是真诚。黑子拓人缓缓抽回自己的手：“那么多妖怪都肯信任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过奖。”
“之后我用尽所有方法令他复活，却再也换不回我们曾今共度的时光。重新接上头颅，注入灵魂的身体，只是呆滞的，苍白的，一无所知的……我想这样也好，就封印了他的力量，为他灌输了身为人类的，虚假的记忆。自己也伪装成人类，一直到现在。”黑子拓人将赤司的所作所为安在自己身上，自然的解说道，“原本的计划是我死之后，他作为人类，在赤司征十郎的保护下，安然共度一生，再在恰当的时候，由赤司亲自杀死……”
“杀死？！”夏目刚刚坐稳，闻言又是一惊。黑子拓人笑笑：“那才是身为人类的幸福啊。在听到夏目君的陈词前，我认为对小哲也最好的选择。”
“真不知道该说你更像妖怪还是更像人类了。”斑大大叹气，“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又让你儿子，呃，那个什么人类的幸福，又把吸血鬼一族从这世上真正抹杀什么。你自己下不去手，就让自己的徒弟完成吗？虽说你自己也早早殉葬……逻辑上好复杂好难懂……”
“于是现在也拜托两位在我死之后，和赤司一起向小哲也说明一切，他自己的路，终究要他自己去选。具体协调工作由赤司征十郎负责……青峰家，赤司家，夏目君和斑。黑道，白道，妖魔。这样三方势力同时来保护同一个人。无论小哲也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可以放心而去了。”
“这就是黑子拓人先生的道吗？”夏目贵志低声问，“最后的。”
“没错。”黑子拓人走到窗前，举杯一笑，敬那一轮明月，“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小哲也和赤司征十郎了。”
没错，他的道到那时就尽了。他是现在名为赤司征十郎的男人锻造七百年都不曾成型，几乎被放弃的兵刃，七年前经由现在名为黑子哲也的吸血鬼自富士火山中唤醒。
应他之声，依他之形而生，只认他一人为主，只追随这唯一的王，在那地下室中化身人型，侍奉在他的身旁。
却在那一天，被他变回刀剑的原形，握于手中，斩断了他的头颅。
鲜血，泪水，水蓝色的发丝。
那么多的悲痛和不舍。
以及，那么多那么多的爱……
【如果不是还有这样的未来，我一定杀了赤司征十郎为黑子大人殉葬。】黑子拓人自斟自饮，从容优雅，【其实人类和妖魔，正义和邪恶，所有一切又与我何干？我是大人的刀，只为守护他的幸福而生。能够在这人间伪装为父为黑子大人筹谋至此……是的，这才是我的道！我身为大人的使魔，唯一的正确！】
【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戮主的罪孽，终于可以用我的消亡洗刷。】
【而大人的未来，会幸福。】
“顺便买一送一，帮我照看下我家饕餮。”依照谈判计划中的最后一步，黑子拓人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