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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的身体一僵,开门的动作忽地停住,静默了几秒钟后,他才又继续转动钥匙,打开门,倒在沙发上,他慢慢闭上眼睛,语气无奈:“米罗,你先回去吧!”
米罗只是静静地站在沙发边缘,注视着穆的脸,那忧郁心碎的情绪虽然被极力隐藏在苍白的皮肤下,但米罗却一眼便能看出来,穆那隐忍的悲恸使他心痛,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倾向穆,以双手把穆禁固在沙发上,当穆惊讶地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慢慢俯下唇,打算不顾一切地吻下去。
当穆失踪后,他才知道什么叫担心、什么叫刻骨铭心。惊惶的情绪穿透他的灵魂,使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疯狂地想从穆身上得到慰藉。
穆没有明显反抗,只是微微把头捌到另一边,错开了米罗的唇,米罗全身一震,僵在原地不懂反应。
“不是撒加就不行么?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对他……”无奈的语气里夹杂着不甘。他对穆的感情数年如一日,却始终无法走进穆的心房。穆的心,狭窄得只容得下一个影子,那个人叫撒加。
穆轻声叹息,目光投向溱黑一片的窗外,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是撒加?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答案。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
穆的头慢慢垂了下来,长长的紫发遮住了他脸上的悲凉,苦涩的笑意在他的唇边蔓延。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挣扎在困顿国度里的社会边缘人,举目无亲,每天下班后只能面对四面空洞的墙壁,细想着曾与撒加走过多少蜚短流长的岁月。
当他的思绪回到现实的时候,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呼吸却无力。每天只得重复对着镜子提醒自己:你只剩一个人了,没有人可以再给你依靠,你必须坚强……
温暖的感觉慢慢笼罩着他的周围,米罗的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身体,他的头被米罗按进胸膛中,头顶上响起了米罗那心疼的声音:“穆,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他们都背负着无法抹杀的过去。但是,总有一天会好的,伤口会慢慢结疤,然后就不会再痛了。我愿意等到那一刻,即使是一辈子,我也不在乎。”
穆从米罗的怀中抬起头来,他的表情已回复了平静,只是眼眸里的忧郁无法消散。他漾出一抹笑意,轻声说道:“米罗,我一直当你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而我很清楚,你要的幸福,我不能给。对不起。”
他不愿意背负着别人的情债,因为那是他穷其一生也还不起的东西。
米罗苦笑,放开了穆:“不要道歉,我愿意对你付出,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觉得内疚。”
说完,他慢慢地转身往门口走去,心中窒闷得紧,很想狠狠地抽一根烟来麻醉自己,但他谨记着穆对烟味敏感,所以急着离去。
穆静静地注视着米罗的背影,没有说再见。面对一个被自己辜负了的人,任何语言也显得苍白。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米罗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门缝里。整个世界又再静了下来,只剩下他的心跳。他仰起头,轻声低喃:“什么时候……才能习惯这种寂寞……”
第十四章 一切随风
当米罗走出穆那栋房子门前的大路时,一阵脚步声忽然如海浪声般扑来,在他耳边翻腾。他的心忽地跳了一下,无法自制地抬头望向马路的另一边,一抹蓝影正站在不远处,撒加那俊美的脸被街灯照得一片黄。他猛烈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那双盈满担忧的蓝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米罗的唇边忽地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和撒加认识了一辈子,他知撒加甚深。假如此刻撒加说他不爱穆,那么他是在欺骗别人麻木自己。撒加爱穆,很爱很爱,无容置疑。
他们两兄弟,注定一生为情所困,因同一人。
撒加慢慢步至米罗面前,湿湿的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的下巴沾着几滴晶莹的汗珠,他的喘息声如潮汐般有节奏地响起,异常的震撼米罗的心。
若不是因为在乎,何必跑得这么急?
“米罗,穆回来了?”撒加的声音因太着急而显得有点沙哑,他目光灼灼地注意着前面那灯火通明的房子,蓝眸的担忧渐渐褪去。
米罗轻轻点头,迈开沉重的脚步与撒加擦肩而过。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忽地轻拍一下撒加的肩,声音沙哑:“好好对他,别再分离。”
不是想把爱人拱手让人,不是不想陪伴在穆身边,只是他心中明白。穆最爱的人,最需要的人从来就不是他。他宁愿远远在一边注视着穆那幸福的笑颜,也不愿意在身边陪伴着失魂落魄、了无生趣的穆。
穆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为了穆的幸福,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幸福。
在米罗越过撒加的肩膀,走了几步之后,撒加忽地叫了他一声,他停住脚步,等待撒加的回复。虽然他明白,答案已经不再重要了。
“米罗,谢谢你。不管遇到任何事,我都不会再退缩。”
释然的笑意从米罗的唇边漾开,没有回头看撒加一眼,他只是静静地迈开脚步,渐渐远离。
抬头望向那灯火通明的房子,撒加的心里一阵酸,忆起昔日与穆一起走过的岁月,穆的一颦一笑都无比清晰,仿如昨日所见。
以前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以至他的爱犹如一把利刃,一次又一次割伤穆。直至穆消失在人海中,他才茫然地面对着无尽的孤寂和思念,一次又一次笑自己的轻少轻狂,一次又一次独饮悔恨的苦酒。
是他的任性造成了两人的感情裂痕。是他不够坦白,无法承受那过于深刻的爱,一手撕碎两人的未来蓝图。是他,亏欠自己毕生的情债。
阴霾的天空忽地微雨霏霏,温柔的雨点落在他那汗湿的脸上,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的双脚如磐石般立在穆的家门前,无法移开。他静静地注视着窗边那个忽明忽灭的影子,蓝眸渐渐红了。
二楼阳台的门忽然被推开,露出穆的脸,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花洒,正准备往阳台上的盆栽里浇。当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撒加身边时,他忽地全身一震,睁大眼看着撒加,撒加温柔一笑,回应着他的目光,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仿佛忘记了这世间的一切,只剩下他们。
直至双眼发痛,穆才收回视线,他拿起阳台上的雨伞,冲到楼下,一步一步接近撒加,声音冷漠:“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担心你。”撒加看见穆的唇边泛起一抹熟悉的笑意,他的心往下一沉,仿佛能预料到穆的回答。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穆昂然站立在他面前,仿佛一具万年不倒的雕像。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意,当他的话掠过撒加耳边时,撒加已经不再惊讶了。
“撒加,我很好,不用担心。生活之于我,并非一门难修的学问。”
撒加静静地注视着穆的笑容,蓝眸渐渐朦胧,他的心很痛很痛,只因为他明白在穆的笑容下,隐藏着的是千疮百孔的灵魂。
“直到如今,你依然不肯向我坦白么?”撒加的声音里盈满苍凉,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的力气。
穆的笑容未变。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只能笑,即使他的双眸渐渐被雾气缠绕,他依然冷傲地以最灿烂的笑容来掩饰自己那苍白的灵魂,漾出清澈的声音。
“撒加,你和我之间,从来就不需要坦白。”
当穆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时,他轻轻地转过身,语气淡漠:“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进去了。”
就在他转过身之后,撒加的声音忽地传来,在这苍茫雨夜显得异常清淅晰。
“穆,我爱你。”
声音不大,却能震人心魂。
穆微怔,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撒加,沉默无语。
“从今天开始,我愿意向你坦白。我想让你明白,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那一刻,穆忽地笑了。他的悲伤,总是以笑容诠释,因为他早已没有眼泪。
“撒加,数年来,我们一直都在错过。我曾想过回到你身边,但你没有等我。我们早已回不到最快乐的时候。有些感情,可一不可再……”
当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撒加揽入怀中,撒加把他抱得很紧很紧,他闻到撒加身上的雨水味,感觉到撒加身体的颤抖。他想挣扎,却使不上力。
“我爱你!”撒加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仿佛要融化他的心房:“穆,我爱你。”
穆的眼眶渐渐泛红,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撒加怀中,感受着久违了的温暖。很久很久不曾感受过这种温柔,让他即使在这刻,也觉得这样的温柔是偷来的,不真实。
这个世间总是不停地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恶作剧,他被不停转换的剧情搞得心力交瘁。他挣扎着想离开这个固禁着他一生的剧场,想主宰自己的戏。然而,筋疲力尽之后,他才发现,他始终逃不过上天为他准备的舞台。
“穆,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我会用一辈子去等你。”
撒加以忧郁的蓝眸注视着慢慢抬起头来的穆,他感觉到两颗心在颤抖,他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般,强忍着等待的凌迟,静待着穆的回答。
“撒加,我们曾经相爱过,可是我们都不够坦白,最近我总是不断回忆着过去的日子,无可否认,苦比甜多。我已经很累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放过对方么?”
穆直视撒加,表情认真。而撒加,只有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出话来。
米罗说过,他是因为太冷静才会失去撒加的。他承认米罗的话,却不承认自己的选择错误。每个人都希望能寻觅一片宁静的天空,远离伤害。虽然不知道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忘记这张一直停驻在他心头的容颜,但他宁愿与撒加错过,也不希望他们的爱在互相折磨中渐渐消失,只余下深刻的恨意。
“夜了,回去吧!”语毕,他微笑着挣开了撒加的怀抱,迈步离开。他的侧脸慢慢映入撒加眼中,显得那么决绝。
撒加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潭,他只是怔怔地注视着穆的背影在纷飞小雨中渐渐远去,紧咬着牙,心力交瘁。
“撒加,我还是离得开你的怀抱。”在关上门的瞬间,穆的唇边漾起苍凉的笑意,轻声低喃。
第十五章 失明
忘情吧里,柔和的音乐如微风般轻轻掠过每一个角落,人们静静地坐在吧台前,表情麻木。
节目结束后,穆坐在吧台前喝薄荷酒,他慢慢垂下头,轻呷一口杯中的酒,让那清凉的酒液湿润他那干涩的喉咙。七彩的灯光射落在他的头顶,仿佛在他的头顶降了一层霜,炫幻夺目。
忽地,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圆眉因肩膀突如其来的痛楚而微蹙,缓缓回过头来,以淡然的目光扫向身后那三名打扮怪异的青年,问道:“请问,有事么?”
穆尝试不着痕迹地脱离那名青年的手,却没有成功。他的心中一惊,迅速抬头望向眼前那名唇边漾着狞笑的青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麻烦。
“就是因为你,害我被撒加打断了三条肋骨。我今天也要让你尝尝被打断肋骨的滋味。”
那只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拎住穆的肩膀,另外两个人也帮忙把穆按到吧台上,三张狰狞的笑脸在他面前晃动,他猛力挣扎,却无法以一敌三。
尖锐的声音如鞭子般掠过耳际,就连听着也觉得耳朵生痛。
“你大概不知道我因为你而吃了多少苦头吧?因为抢了你的玉佩,我被米罗四处寻仇,躲了很多天都不敢露面。结果撒加查到我的窝,突然闯进来打断了我的三条肋骨。我的肋骨至今仍在痛呢!”
冰冷的笑意从穆的唇边漾开,狠狠刺痛了那名青年的眼睛。就算性命受到威胁,他始终不屈。
“你笑什么?”那名青年愤怒地瞪着穆,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穆面前晃动,眼神带着威胁。
穆的笑意更浓,他的性格向来如此,冻死迎风站,输命不输阵。
“你真可怜,难道你只能以这种以多欺少的方式来壮胆么?”
“可恶的家伙!去死吧!”忽地,因愤怒而更显狰狞脸孔猛然退开,森冷的银光一闪,迫向穆。
尖锐的银光迫得双眼发痛,穆硬生生地闭上双目,无法动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静待银光没入身体的那一刻。
然而,当一阵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的时候,预期中的痛楚却没有出现,只有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他脸上,腥味渐浓,使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一股重量忽地袭向他,来人那披散的长发尽数倾泻到他身上,即使在浓烈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