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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怕郑长河将那外壳啥的都扔了。这里的人讲究吃肉,骨头则卖不上价,肥肉更是比瘦肉价格贵,要是按这个原则一处理,这只老鳖就剩不下什么了。
杨氏和郑长河张大嘴巴,瞧着那只老鳖,觉得这闺女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人一朝她脸上瞅就害怕得流泪了。
杨氏又想,闺女敢跟村里的人说话了,还跟男娃们换东西,那是不是就……她开心地畅想着菊花出嫁的样子。
菊花顾不得瞧爹娘的脸色,她饿坏了,一边吃饭,一边摧她爹收拾那老鳖。
坐在小板凳上,那群小鸡娃围在她周围转,不时地,菊花故意掉些饭粒让它们抢食;抢完了,小鸡们又抬头偏着脑袋期盼地盯着菊花手里的饭碗,那黄亮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的样子,引得她轻笑不已。
杨氏瞧着闺女童真的样子,感慨不已——以前菊花何曾有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神情?看来这次出事倒让她想开了。
等郑长河将老鳖收拾好,菊花发现太多了,煨罐根本装不下。于是,只炖了一半,另一半晚上红烧了。
她抖擞精神,拿姜片和干辣椒在油锅里滚了几滚,再将老鳖肉倒下去一顿炒,再放上一点酱,加水用小火焖起来。快烧好的时候,加入小葱和青蒜苗,一会儿就出锅了。
菊花也不等上桌,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那个味道真的是鲜美之极!她就奇怪了,这类东西又不是特别腥味重,很好烧的呀,怎么农家的人不喜欢吃哩?
等做好了饭,灶洞里灭了火,菊花就将那装满老鳖肉和蘑菇的煨罐放到灶洞里,用烧过的柴草灰烬在四周围上——到明天早上就是一罐香喷喷的汤了。
吃晚饭的时候,菊花注意看爹娘和哥哥的脸色,见他们吃了这老鳖肉,都眼睛一亮,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问题出在大家不会烧上面,不是老鳖肉不好吃!
郑长河眉开眼笑地问道:“闺女,这老鳖肉你咋烧的?以前我也在河边捡了一只晒太阳的鳖,那回你娘烧的可没你今儿烧的好吃!”
杨氏虽然也觉得闺女做的好吃,但自家男人这么不给面子,气得拿筷子敲了他一下。
菊花也不说话,笑眯眯地吃肉。她实在是馋得很了,那些虾子小干鱼什么的,烧得再好自己也不能吃,整天就吃些蔬菜!
青木更是不停搛菜往嘴里送——今天他干了重活,胃口格外好。
吃了一会,青木似想起什么,对郑长河道:“爹,明儿你编几个黄鳝篓子吧!”他一向说话简短,也不说为啥编,但家里人都明白。
菊花更是清楚,因为今天自己对李长星说喜欢吃黄鳝,哥哥就也要抓黄鳝了。
她看着哥哥笑了!心想怪不得那柳儿喜欢哥哥。
想到这,眼前又浮现柳儿含泪的样子!要不要告诉哥哥这件事哩?还是告诉吧,让青木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郑长河爽快地说道:“成!现在地里也没那么忙了,小麦长得也好。我明儿就来编一些,菊花可想要编个啥?”
菊花想了想,除了马上要收的橡子,也没其他的东西要装了,于是回道:“也没啥东西要编。要不就多编几个篮子吧。还有就是那麻袋得多编一些,回头得装橡子果哩!”
郑长河答应了。
菊花又道:“爹,要是你有空闲的话,和哥哥抽空挖口井好不?也省的冬天里还要挑水吃。井水冬暖夏凉,也好用。咱们这靠河,镜湖又是常年不干的,地下肯定有水。应该挖不了多深就会出水的。”
杨氏立即赞同道:“我早就想说了,又总是忙忘记。赶紧的,今年就挖吧!到时找几个人帮忙,一气把它挖出来。”
青木道:“后天吧!明天祠堂就能修好,还要晾几天才能上学。我后天请几个人来帮忙挖。”
郑长河道:“嗯!就这么定了。搁哪挖哩?”
杨氏对着菊花问道:“就搁在厨房边沿?将来厨房用水方便,给菜地浇水也方便。”
菊花听了连连点头。
吃完饭,杨氏洗碗,菊花喂了猪,又将小鸡娃捉进笼子。紧赶着,天就黑了。
为了省灯油,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了。能睡觉是好事,可菊花特别不喜欢那硬硬的床铺!唉,还有得奋斗啊!
看着菊花有些闷的进了房间,青木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菊花正觉得无聊呢,看见青木进来,忙道:“哥,你洗过了?过来坐。我正有事跟你说哩!”
青木坐到床沿上,问道:“啥事呀?”
黑暗中,菊花静默着,出神地看着自家哥哥的身影。唉!多好的少年啊,就是家里穷!
青木似知道她在看自己,主动轻声问道:“今天那柳儿找你干啥了?”
菊花见他先问起这事,不禁抿嘴无声地笑了,小声道:“唉!她找我能有啥事,还不是为了你!”
青木一怔,不解地对着黑暗中的妹妹。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等待她的解释。
菊花心想,怕是因为家里烦难,哥哥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吧!她小声道:“哥,柳儿喜欢你哩!可是她娘想将她嫁到大户人家。她想找你帮她。还绣了个荷包让我带给你,我没敢答应她。”
青木大感意外——柳儿喜欢自己?
闷了好一会,才道:“随她去吧,咱也帮不了她——她那个娘难缠得很!”
菊花朝他坐近一些,问道:“那哥你喜欢柳儿不?”
第十四章 秋夜闲话家常
更新时间2012…4…4 17:01:45 字数:3080
青木闷声道:“我拢共跟她也没讲过几回话,一点儿也不熟,说啥喜欢!”
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张槐应该是喜欢柳儿的吧,她为啥不去找槐子帮忙?可是瞧瞧暗影里的菊花,他没敢将这话说出来。妹妹喜欢槐子他是知道的,怕这话说出来妹妹听了会刺心!
菊花忍不住说道:“柳儿也真够倒霉的——摊上那样的娘!她今天哭得可凶了,可我也没法子帮她!”
青木默然无语。他心里想道,妹妹自己就是最倒霉的人,还可怜人家!
兄妹俩一时无话,窗外的秋风吹得飒飒响,菊花透过那狭小的四方窗口,望着外面沉沉的黑夜,天边几点繁星闪烁!
好一会,才对青木说道:“等哥哥念两年书,那时咱家也好过了,一定给哥哥找个好嫂嫂。”
青木听了却心里难过。
他静默了一会,才坚定地对菊花说道:“菊花,你甭害怕,哥一定会对你好的。就算你一辈子不嫁人,哥也养你!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扑哧!”菊花轻笑出声。
她确实很感动。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哥哥和爹娘真是她的福气。老天爷是公平的,让她容颜丑陋,却给了她金子也换不来的亲情!
“嗯,我相信哥!可是哥哥,你也别整天为我发愁。你瞧我这么能干,就算嫁不出去,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好了!有哥哥、爹和娘帮着我,就更容易了!”黑暗中,她细细的声音充满自信!
青木最近确实感到菊花精气神不一样了。他也打起精神道:“嗯!咱们好好地干两年,盖一栋像村长家那样的房子。到时给你布置一个漂亮的房间。”
菊花听了很开心,这种温馨的谈话让人沉醉。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哥,你回头打听一下,看谁家有小狗,咱捉一只来养着。这山边儿就住了咱一家,喂条狗心里也踏实一些。再说,我喜欢狗哩!”
青木发现菊花以前胆小畏缩,经历一次死劫后,那天真烂漫的本性好像释放出来了一样,这当然让他高兴。
于是他满口答应道:“这有啥难的。赵三叔家就有条母狗,不过还没怀上。我去打听一下,看谁家有,捉一只回来。等再闲一些,我带你上山逮兔子去。”
菊花忙问道:“你又不会射箭,怎么逮?”
青木道:“可以设陷阱啊!还可以用弹弓打——我打弹弓的准头可好了。先用石子将它打晕了,再追起来就容易多了。”
这时杨氏走进房间,对兄妹二人道:“黑灯瞎火的,咋还不去睡哩?看明儿起不来。”
菊花对杨氏道:“娘,刚吃完饭就睡,肚子难受哩!咱家也找人做一个火桶。冬天里吃完了饭,一家人围在火桶里烤火、闲话,晚一些再睡,好不?”
杨氏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一边问道:“啥样的火桶?还没到冬天哩,你就操心了。”
菊花轻声道:“我怕冷的很。往年总觉得冬天好难捱,所以今年咱要早做准备嘛!那火桶简单的很,就是一圈木板箍起来,下面也不要底,中间有一层隔板,火盆放在隔板下面,人呢,围坐在火桶外面的凳子上,把脚放进火桶的隔板上,再在身上盖块小棉被,这样不是很暖和?”
青木一听,立即明白了,他说道:“这个简单的很,也不费啥木料。我早些去找李木匠做,到冬天就有的用了。”
杨氏叹口气道:“等家里好一些,就弹一床新棉被给你!”何止棉被啊,丫头连棉衣也没有,每年都是糊弄过来的,难怪她说冷!
她正要叫儿子去睡觉,青木忽然开口问道:“娘,上午你到清北村找媒婆了?”
杨氏一愣,回答道:“嗯,我已经托王媒婆到刘家塘说媒了。你有啥事?”她狐疑地想,该不会是儿子自己跟哪家闺女好上了吧?
黑暗中,青木静了一会才答道:“我就想,咱家现在也没钱,不如等两年再说亲。那时我好歹也识了几个字,家里日子也定会好过一些,说亲也容易。这样不好么?为啥非要搞得眼下连棉衣也穿不上、棉被也没得盖!”
杨氏见平时不言语的儿子今儿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十分意外。再想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反正儿子年纪也不大,急啥哩?没得为了这亲事,一家人节省,让闺女跟着吃苦!
她为难地说道:“你早也没跟娘说。我都请了王媒婆了。咋办哩?”
停了一下,不等青木回答,她又说道:“我原先也没想眼下就给你说亲的,不过是听你外婆说刘富贵家的闺女好,我怕被旁人抢了先。这年头娶媳妇也不是十分难,要想娶个贤惠媳妇就不容易了。媳妇贤惠往后的日子也好过;媳妇要是个倒三不着两的,那往后可有的受气。你就说咱村的花婆子,从来就是‘正事不做,邪事有余’,谁家的是非都少不了她。这也就不说她了,不过是嘴碎一点,忍忍也就过了;她身子还重的很,有名的好吃懒做!要说她婆婆真是个好人,生生给她气死了。李老大也拿她没主意,反正如今年纪也大了,由着她折腾,不然还能指望她改?两儿子都二十多了,家里一穷二白,啥也没有。她也不着急,还整天串门闲磕牙!”
菊花不禁问道:“娘,那刘富贵家的闺女真的那么好?你见过?”
杨氏笑道:“我一年能回几次娘家?她小时候我倒见的多些,大了反倒没见过几次——八成是当家主事了,也忙了。不过你外婆是瞧着她长大的,总错不了。要不那么些人都上门求亲哩!”
菊花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哥哥也很好哩!要是她有眼光,就应该应了这门亲!”
杨氏听她维护青木,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你是妹妹,当然觉得自家哥哥好了。就是我也觉得自个儿子好!可这说亲啊,女方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自然是挑三拣四,要找个合心意的。其实男方也一样,谁也不想娶个懒媳妇,是不?就是互相挑,挑对眼了,就成亲家了。”
菊花说道:“挑当然要挑啰,不过哥哥可不怕被她挑。娘,我今天到祠堂那,看到那么多的男娃子,就数哥哥最出挑了!”
杨氏自豪地说道:“那是!不是我自夸,咱家的儿子和闺女都是好的,比村里好多娃子都强。你外婆那天不也说了,你舅舅家的来福、来喜、来财,都比不过你们俩哩!”
菊花“咯咯”笑出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脆——这还不自夸,还要怎样自夸?
青木被娘和妹妹一顿夸,弄得脸上发烧,很不好意思,坐在那一声不吭。亏得房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才没将他那尴尬样暴露出来。他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娘和妹妹原来这么高看他!
杨氏又放缓声音幽幽地说道:“说到这挑,确实要眼光!下塘集那块有一家,当家的死了,剩一个女人带五个孩子。不到一年,那女人带着最小的女娃也嫁人了,丢下兄妹四个在家——三个男娃一个女娃,还有几间破房子。可是就这样的,老大没多久就娶了自己的表妹,分出去单过;老二哩,坐在家里一分银子也没花,也娶了个媳妇。他那岳母就是个有眼光的!住在离下塘集老远的山里,听人说了这家子的事情,又说这几个娃子如何好,她就留心了。偷偷地跑来瞧了两遭,觉得老二确实好,当下也不要彩礼,就把闺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