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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雨化田练功时他要跟着,因想到这家伙要是再滚出一身泥灰、多半又要缠着自己一道儿沐浴,雨督主就神烦,又自恃对三刃剑的控制,便也不去管他,由着他想看就看,回头明明没出半点汗也又跟着蹭了一回他的浴池,雨督主看在这家伙还知道先洗过一遍再泡进来的份上,也懒得理他。便是深觉这小混蛋殷勤到与他搓背有些不同寻常,也不过心中提几分警惕,并不多做理会。
糖糖大人从来不是给会被眼前的战果迷住眼睛的,得寸便需有尺,得尺便琢磨着丈,所以从兖州府逗留的那大半月、到后来不得不放开怎么等也没再能遇上的叶夫人回京的路上……总之不论何处,唐悠竹都是缠死了雨化田,从原来的同食同宿同沐浴,到后来连马都必须乘同一匹、马桶都要用同一个的,各种黏死人。
终于走入宫门了,雨化田真心大松一口气。
这死孩子现在总该有别的事做吧?应该有别的人可以缠着慰藉他那被罗敷已有夫的事实打击得不轻的小心肝吧?
——太天真了!
雨督主纵然堪称天纵奇才,到底比不上这个连大宇宙的脑洞都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糖糖大人,所以他直到次日要往西厂办公时,却在轿子里头收获牛皮糖一颗,才惊觉,原来就算是姚赞善的故事、忻王那关于最新玉米习性记录的本子,都吸引不去这丑娃娃和自己长到一起的决心。
雨化田享受这丑娃娃的依赖,毕竟那是他日后权倾朝野的保障嘛!可黏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算了吧!
这次去黑水城也还罢了,日后他领兵在外时,可不愿意带上一个这么有分量的累赘。
何况就是眼下的西厂……
雨化田现在行事稳妥了许多,他的西厂不像梦中的那般不得人心。但西厂还是西厂,不要紧处或可柔和几分,但进了他西厂大门,自然有古往今来各种刑罚等着。
那是一个即使是院子里仿佛生机勃勃的大树都带着几分鬼气的地方,无论正院修饰得多么敞亮,也去不掉影子里头的阴森。
雨化田没想着将这丑娃娃养成个见不得血的懦夫,却也不准备这么快让他看到阳光背后的阴森可怖。
哪怕这混小子前不久才懂得对着女人流口水,可到底是个六岁小娃。
雨化田六岁时已经懂得如何借刀杀人,七八岁上头便敢亲手把人肢解了做花肥,但他对唐悠竹,总是忍不住心软。
可惜他的心软,只换来某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蛋各种得寸进尺。
唐悠竹看雨化田脸色虽不好看,却不像是要把他的龙臀再一次红烧的架势,越发振振有词。雨化田让他回去读书,他就说他还没正式入学呢,正是该捉紧青春的尾巴好好玩的时候;雨化田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就说他是和西厂督主出行、去处又是西厂大本营,还眨着眼睛十分好奇:
“酥酥的西厂不是最厉害的吗?不是号称‘东厂管得了的你们能管,东厂管不了的你们更能管’的么?难道连我的安全都管不了?唉——我还以为酥酥真那么厉害呢,却原来是别人谣传的大话么?也是,他们还说父皇是真龙天子,可我也没在父皇身上发现过龙角龙鳞的,可见人言多有夸张处。”
☆、第 50 章
说着;唐悠竹大脑袋蔫蔫儿地低垂,仿佛连那光头上的亮度都黯淡了许多。他那一副我很理解你的力有不逮;我也会努力不失望——但还是好失望的样子;看得雨化田心头火起。
然后在他的理智回来之前,唐悠竹已经蹦蹦跳跳进了西厂了;
——又犯蠢;
雨化田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连梦中他被埋到黄沙之下;都不曾让他怀疑自己的智商,但自从遇上这个丑娃娃之后,他才忽然发觉;他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犯蠢什么的;专对着丑娃娃犯蠢什么的,真是一个让人伤神的故事。
而且除了伤神,犯蠢还容易出事故。
唐悠竹是雨化田带着来的,进门后督主大人又一脸莫测高深地魂游天外,导致包括谭鲁子在内的众人,都以为唐悠竹往狱中去是他默许的,于是等到雨督主回过神办正事时,唐悠竹一张胖脸不免就有些青白。
没办法,这古代酷刑什么的,看文字描述、看电影场面,到底都比不上亲临其境的震撼。
这唐悠竹好好儿一张白里透红的好脸,硬是给自己折腾成青白蔫吧的模样,但因他乃自作自受,雨化田也懒得理会,自顾自理事。至于素慧容为何会好似忘了她家督主的禁令,连给唐悠竹上了两碗奶酪、三碗鸡蛋羹,雨化田为何明明就在一边、满鼻奶油鸡蛋味儿,却还是视若无睹……
那就真是只有天知地知了,反正雨督主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人的自作自受心软的。
唐悠竹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只一门心思琢磨着以法治取代人治的可能,最后发现至少要花六十年的时间过渡君主立宪,更要紧的是,必须六十年后他还能放得开皇权的滋味、不会上瘾贪婪了,才有可能。
眼下嘛……
摸着胖下巴,唐悠竹陷入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里。
到底是摧毁一个人的肢体更让人崩溃呢,还是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更不人道?
精神修复很难,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未来,很多精神创伤往往也没法弥补,好一点的靠催眠彻底遗忘,不好的……各种伤人伤己事例,屡屡出现。
肢体修复嘛,在二十一世纪倒是不算太难,只要保存得好,甚至一月后都能接得回去……但眼下是十五世纪。
唐悠竹仔细计算一下,实在不觉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折腾出什么极好的肢体续接医术——如果由他亲自操作,有补天支持着,成功率还算挺大的;但要形成大规模的医学发展……呵呵,还是先把青霉素磺胺之类的弄出来,保证不要给个钉子划伤都可能没命再说吧!
于是唐悠竹下定了决心。
于是雨化田忙完了公事,还来不及决定要如何吓唬这个胆大包天、自找罪受的小混蛋,就先被下定了决心的唐悠竹给反吓唬了一下。
某个小混蛋脸色犹带几分白,却已经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刑求之粗暴毁神篇和精细摧心篇的优劣,雨化田看着那双简直能用闪闪发光来形容的眼睛,默默捂脸。
西厂其实没有落后到连毁人心志的法子都没有,但像唐悠竹那么系统的小黑屋理论、疲劳拷问理论……
生而知之真是个大杀器,不知道的还当这是个多么血腥狠毒的小怪物呢,谁看得出里头其实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胆小鬼儿?
这一天,雨化田直到闭目安寝之前还在揉额头。
——还只能用右手揉。
因为他的左手沦陷在死皮赖脸、满地打滚,都一定要和他一床睡的唐悠竹手里头了。
雨化田很无奈,但万幸的是这一天终于完结了。明天这小混蛋应该不会再这么死烦死烦了吧?
明天总是崭新的一天,糖糖也是崭新的糖糖。
但就像再崭新的一天,除非天地巨变,否则日月都是东升西落一般,再如何崭新的糖糖,总也有那么一两点或许天地巨变都不会更改的属性,例如当糖包子变成了糖醋包时,将会各种丧心病狂。
例如丧心病狂地使用迷心蛊。
例如丧心病狂地满地打滚、各种死烦。
糖醋包子在对自身目的的执着上头,远比糖包子强悍多了。
在某种警报响到一定程度之后,什么洗澡睡觉吃饭是肯定要在一起的,西厂御马监的地图也都一一刷过了,雨化田已经被这么一块死烦死烦的牛皮糖足足黏了八天了。
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只能在沉默中爆发。
雨化田爆发了,在某小混蛋再一次满地打滚的时候,直接捞起来啪啪啪。
红烧龙臀再次出锅!
马进良素慧容谭鲁子甚至韦兴蒋琮等,近来被某糖醋包各种当贼防的可怜人们,心中瞬间放起了烟花,绝壁喜大普奔不解释。
惟有陈准还能保持心中的君臣主奴界线,按捺住没加入众人喜大普奔的行列,但那指责雨化田不该无故冒犯主上的口气……嗯,虽然还是很激烈很坚决,但显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降低了一个层次。
如果不是发生在此情此景,如果某个糖醋包不是撑着个都胖了一圈还没消的红烧龙臀也还闹着要继续黏上去……
谭鲁子韦兴等人,真的很该为终于折服了某顽固分子的雨督主点一个赞。
但很可惜,情景不对。
某糖包子在沾了醋之后的战斗力,真是让西厂众人不佩服都不行。
红烧龙臀、一脚踹飞、直接轻功闪人……无论什么都摆脱不了牛皮糖。胖一圈的红臀留不住他的脚步,飞出去的他能更快飞回来,轻功嘛,不管闪得多快躲得多偏,总会被找到。
也是,胖一圈的屁股其实只是在一个治疗就可以除掉的苦肉计。当然这如何把治疗刷得正正好,疼痛全无却又要保留着这个外观给蛋蛋酥增加心软buff,也是个技术活——而且还是糖包子绝对不外传的秘技哦!羡慕嫉妒恨也没用的亲~
至于踹飞……嘿嘿,一个只靠个胖屁股都可以刷出增益buff的蛋蛋酥怎么可能真下狠手踢残他?不就是飞高高么,落地最狠也不过是一个屁股墩的力道,谁怕谁啊?唐悠竹乐得他家酥酥陪他玩游戏哩!
轻功闪人……啊拉,你以为糖糖大人的地图是踩假的么?真偶尔在地图之外的……不知道糖糖大人在黑水城之行中,得到了某只小蜈蚣之后,系统面板很给力地将队友功能都刷出来了么?趁着赶路时要求雨化田“酥酥和我一组吧”,然后拐得只当他是要黏着他共乘一骑的雨化田,从此将行踪状态都彻底暴露在他面板里什么的……嗯,真是只有天知地知糖糖大人知啦!
雨化田给牛皮糖黏得要挠墙,他绝对没有觉得这样被需要也很不错,也绝对没有觉得若非某些时刻真不合适带着个头顶太子光环的小胖娃娃,身边随时有个人谄媚着端茶递水添衣盛汤的也还行——本座要人谄媚要人服侍,哪儿找不到人啊?这牛皮糖简直神烦!比朝上那些结党营私、只知道打口水战、正经活儿却没做几个的、还净敢鄙视他们这些辛苦干事实的人的家伙们更烦!
所以督主大人为了躲避更烦的牛皮糖神,决定还是整装上朝去。
——可区区一个连七品小官都能有一席之地的朝堂,能挡得住牛皮糖的脚步吗?
雨化田得意洋洋地迈进奉天殿的时候,他绝对没想到外头某个眼神忧郁垂头丧脑的牛皮糖,转眼头顶就亮起一盏灯,然后撒腿就往后头跑。
于是很久没上朝的皇帝陛下又精神奕奕地来上朝了,附带糖醋包一个。
理由冠冕堂皇,太子又不需要科举,这四书五经学懂了其中道理即可,如何上朝理政,才是正经要紧要紧的。当然,因为太子年幼,皇帝也不强求他日日上朝听政,只需要时才来。
但什么时候才是“需要”?
很多人都认为是皇帝愿意上朝的时候,只有雨化田知道……
神烦的牛皮糖!
玉扳指都捏成粉末了好么!
雨化田挠墙,他真心觉得就算给这小混蛋一个老娘做婆娘,也……
好吧,哪怕是为了摆脱牛皮糖,雨化田也不乐意给自家养大的小混蛋找一个像皇帝家万氏那样的“娘”。
凭什么啊!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娃,却要让别人截去成果?做梦呢吧!
可不给的代价也略大点儿了……
这边雨化田犹自痛并快乐着地享受给牛皮糖一黏死紧的待遇,那边忻王徽王两个总算是把蝗虫的生活习性整理出来好些,几乎皆是唐悠竹提过一两嘴的、又或者书本上有所记载的,但难得徽王好读书却又不至于尽信书,忻王更是不嫌弃腌臜地亲力试验了小两年,总算总结出一些亲眼验证过果然有效的法子来,如从根源上解决的多植树种草、不留土地与之产卵,到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养鸭子蜘蛛吃幼虫等等,可比等到蝗虫成灾之后来治理的好多了!
忻王小兄弟两个胆子委实有限,当然也不排除督主大人威严天成,崇王家那两个小王子,原算得上胆大的,对着皇帝都敢撒娇撒痴,偏偏早两刻刚和忻王拍着胸脯逞英雄,这才进了东宫,见着被牛皮糖黏得满身冒黑气的雨郡王时,那胆气呲儿一声就灭了,乖乖巧巧请了安,又往他们太子哥哥身边挤着吃了两口点心半盏茶,正事儿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唐悠竹见大堂弟祐桓怀里鼓鼓囊囊的,又看两小家伙支支唔唔着往自己身边儿挤,一副恨不得缩到自己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