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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便如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教人毛骨悚然的嘶鸣,继续挣扎踢打,浑身的骨骼都咯咯作响,仿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肯罢休。
这时猛听一声大喝:“基德!”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只听那个声音继续大声道:“三千大世界,吾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则有我、人、众生、寿者……”
原来是金狮子用狮子吼神功大声诵念“金刚经”,但见基德一震之下,激烈狂暴的动作竟渐渐的缓慢了下来。五老星与战国等少林僧见状,双手合十,齐诵佛号,与金狮子一齐念道:“……须菩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则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低沉的诵经声一字一句撞进所有人的心头,遥遥的传递开去。青山苍翠,群鸟振翅,风回呜咽,云过动容。每个人在这经文的洗礼下,都仿佛卸去了一身浮躁的戾气,不自觉的涌上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感。
基德终于一动也不再动,垂头侧耳,仿佛也在聆听这诵经之声。雷利、索隆等人怕他又再发作,依然丝毫不敢松懈的按着他四肢。
但听金刚经继续回荡在山峰之上:“……本来不生,本来不灭,只因迷悟而至升沉。何以故。众生长迷不觉,所以永劫堕落……复观自心,非生非灭,最圣最灵,遇境似有,境灭还无……”
基德狞厉的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目中的血光也一点一点退去。他此前便如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血海之中,无数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重重扑将上来,缠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向无间地狱,他拼命挣扎劈打也无法杀出重围,眼看粘稠的血海就要将他湮灭之际,暮鼓晨钟,佛号宣天,妖魔小鬼纷纷四下逃窜,令他窒息的血海渐渐分开,有碧绿的颜色和鲜活的空气撞进他的视野涌进他的肺腑,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金色的眼瞳便如破开阴翳的朝阳一般慢慢恢复了生命的神采,当他看清面前盘膝而坐满面皱纹的黄发老人时,不禁大叫一声:“义父!”
金狮子目中泪光闪动,停止了诵经,朝他伸出双手道:“好孩儿,你受苦了。”
魔教诸人见基德终于恢复了神智,与金狮子相认,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放开他。基德用手臂支起身体,才稍微动了一下,便觉浑身上下几乎像散架了一般,无一处不是火烧火燎的疼痛难当。他咬紧牙关,忍住巨痛,向前爬了几步,扑到金狮子怀中,哽咽道:“义父,义父——”
金狮子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神色慈爱。基德抱着金狮子,喜道:“义父,他们怎么肯放你出来了?”金狮子微笑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基德呆了呆,脑子里突然有甚么模模糊糊的东西浮现出来,他抬头看去,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依次掠过眼前,雷利,索隆,罗,基拉,艾斯,乌尔基……他们围着自己和金狮子,均是伤痕累累,面色凝重,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嘴唇翕动着,半天才道:“你们……你们为甚么这样看着我?刚才……刚才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雷利强笑道:“教主,恭喜你破了五星伏魔阵。”
基德一呆,道:“甚么?我破了五星伏魔阵?这、这是真的么?为甚么我……我甚么都不记得了?”
雷利道:“你之前因为……因为运功过度,有些……有些神智不清……”
基德一手抵住额头,眉心紧拧,拼命回忆,然而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有无数个影子在纷扰晃动,却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真切。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禁痛苦的□了一声。雷利又道:“不论如何,我们总算是胜了。教主,你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有甚么话待身力复原之后再说罢。”言罢使了个眼色,艾斯见状立刻上前与雷利一左一右扶起了基德。
基德之前力斗五老星,身中数鞭,皮开肉绽,几乎筋骨断折。他当时走火入魔不知疼痛,此时却疼的浑身无力,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他这时被雷利和艾斯架起,却见金狮子依然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疑惑道:“义父,我们一起走罢,好不好?”
金狮子微笑道:“你先去罢,义父随后就到。”
基德道:“不,义父,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你,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
金狮子叹道:“乖孩子,听义父的话,去罢。”
基德见金狮子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衣袍间尽是淋漓的血渍,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心一沉,用力挣开雷利和艾斯,跌跌撞撞扑到金狮子跟前,跪□来,道:“义父,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金狮子道:“基德……你不听义父的话,险些酿成大祸,这时还要违逆义父么?”
基德莫名手足发抖,背脊发寒,颤声道:“义父,你……不是他们放出来的对么?”不待金狮子答话,突然伸手掀起他的衣角,只见他的小腿血肉模糊,双足齐腕而断,这一惊宛若晴天霹雳,震的他心神俱裂,只听一声大叫,已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待基德苏醒之时,已身在少林寺的客房中。罗和魔教众首领都聚在屋里,见他醒来,又是欣喜又是忧虑。
基德张开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众人一圈,最后定在雷利脸上,开口沉沉问道:“冥王,请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雷利叹了口气,便将基德如何走火入魔超常发挥破了五星伏魔圈、如何神志不清自毁自残众人无法靠近、罗和基拉如何想阻止他却险些为他所伤、最后关头金狮子为了救他不惜自断双足脱出镣铐从地牢中跃出抱住他、又口诵金刚经压制了他体内的魔性等等这一干事说与他听。
基德直听的心惊肉跳汗流浃背,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看了罗一眼,低声道:“你……你没事罢?”罗摇了摇头,见他欲言又止,便道:“基拉也没甚么大碍,他跟峨眉派一起去了。”基德点了点头,稍微宽下心来,又道:“那我义父他老人家呢?”
雷利道:“狮王现在达摩堂。”
基德怒道:“为甚么会在达摩堂?难道少林寺那干秃驴还不肯放过他么?”
雷利道:“狮王是主动留下来的。”
基德一呆,道:“主动留下来?这是甚么意思?”
雷利叹道:“狮王已决意遁入空门,我们苦苦劝说他也不肯改变主意。只怕只有教主你才能劝得了他了。”
基德听到这里,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跳下床,也不管身体伤痛真气未复,径自跌跌撞撞冲出门去。众人相视一眼,也心照不宣的跟着他一齐追出去。
客舍之外便有少林弟子相候,见到基德出来,不待他相问,便双手合十一礼,主动在前为他引路。魔教一干人马浩浩荡荡来到达摩堂,只见大殿正中供奉着禅宗尊为西土祖师二十八祖、东土祖师初祖的菩提达摩金像,香火缭绕,木鱼声声,甚是庄严。殿堂左首依次坐着五老星,右首则是佛之战国等神僧,中间有一人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黄发披肩,腰背笔挺,正是金毛狮王金狮子。
基德三两步抢了进去,绕到金狮子身前,双膝跪倒,叫道:“义父!”
金狮子张开眼睛,低叹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基德道:“义父,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他们还不肯放过你?”
金狮子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道:“傻孩子,是我自愿留下来的。”
基德叫道:“为甚么?你难道不愿意跟孩儿一起走吗?义父,你回头看看,这些都是你在神教的老朋友们,大伙儿一起来救你,你不是也一直都在想念他们么?”
金狮子道:“我何尝不想跟你们大家团聚,这些年来,我时常回忆当年和大伙儿一起笑傲江湖的岁月,只是,如今早已非同昔比……”
基德一双金光灼灼的眼瞳中有泪光泛起,哽声道:“义父,都是我不好。我一心想救你出去,结果却害得你……害得你……自残双腿……”
金狮子笑道:“傻孩子,义父已经老了,义父现在全部希望和寄托就是你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平安无事,别说一双脚,就算是我这条命不要了又有甚么可惜的。”
基德颤声道:“义父,你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不便才不肯走的么?”他知道金狮子素来狂放自负心性高傲,八成是因为自己断足行动不便,又不愿托庇在别人荫下,才不肯重回魔教。一想到金狮子一身绝世武功都是因为自己才断送,不禁心如刀割,悔恨不已。
金狮子一下便明白他的心思,微笑道:“基德,你看好了。”说罢身子突然纵起,然后稳稳落在地上,基德一惊,低头看去,只见金狮子衣袍下露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利刃,以刀尖拄地,代替了双足。金狮子微笑道:“你瞧,我以枯木和樱十代步,并不输于双脚,你放心,你义父还不至于少了两只脚就变成了废人。”
基德又惊又喜,也跳了起来,握住金狮子双臂,道:“即是如此,义父为甚么还要留下?”
金狮子拍拍基德肩膀,叹道:“孩子,你不知道,义父年轻时曾是少林俗家弟子。义父的师父是位了不起的得道高僧。可惜我年轻狂妄,一心习武,只盼能练得一身绝世武功,却对师父苦口婆心教导我的佛法义理嗤之以鼻。我虽拜少林高僧为师,却从来没有信过神佛。我只相信自己,相信有了一身好武功就是一切。后来,我与罗杰、你爷爷和雷四弟一见如故,便决意跟他们一起征战江湖闯出一番事业,为此不惜破门出山。我师父知道我用他传我的武功犯下了许多杀孽,很是伤心,直到去世也无法释怀,我也为此与战国师兄闹的水火不容。”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战国,战国也一直在望着他,见他看来,便双掌合十,低诵一声佛号,长叹一声。金狮子也叹了口气,接着道:“我那时实在是大言不惭,我自以为看透人情世故,得意于自己的目空一切,嘲笑佛门弟子伪善虚浮假仁假义,号称四大皆空却六根未净,可笑啊可笑,可笑我根本就是狗屁不通自以为是。”
基德忍不住道:“义父……”
金狮子抬手制止他说话,继续道:“我从不知道,其实明明是自己的执念太深。直到我被囚于后山地牢的这些日子,天天听五老星师叔诵经,一开始我还满腔愤怒暴躁,恨不得冲将出来与他们决一死战。可是日复一日,我回想往昔,用心思索,方才领悟到凡尘俗世诸般苦楚,佛法的博大精深浩瀚无边。基德,我跟你说,生命固然可贵,然而每个人又实在是微不足道,任你武功盖世,却也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力所不及的。我在地牢中,听到你在外面走火入魔命悬一线,便不顾一切的从地牢出来,可是我抱住了你,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救你,那一瞬间,我脑中灵光现过,于是我诵起了金刚经,我看到你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诚心实意感谢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我在心中对佛祖发誓,只要能救你脱出魔道,我便用余生的岁月虔心向佛,以弥补自己杀业太重的罪孽。”
基德忍不住泪如雨下,道:“义父,你还是为了我……”
金狮子微笑道:“多亏因为你我才最终大彻大悟,终于领会到了恩师当年的良苦用心,所有过去的恩怨是非,不过如梦幻泡影。好孩子,你该当代我欢喜才是,有甚么可难过的?我直到今天,才能真正的放下,得到真正的解脱。”
基德无言可答,但心下酸痛,又叫了声:“义父!”
金狮子伸臂将他抱了抱,又放开他,以剑做足,走到战国面前,道:“战国师兄,你还记怪我么?”
战国叹道:“西奇师弟,师父当年赞你有慧根,我一直心下不忿,没想到今日你果然比我更先彻悟。枉我身在佛门这几十载,却也脱不开这些恩怨情仇的执念,实在是惭愧之极。我将你囚在地牢害你断足,你可记恨我么?”
金狮子还未答话,五老星一齐喝道:“咄!执我相,执人相。离我相,众生相。我相人相,诸相非相,好不懵懂!”
金狮子与战国一怔,登即领悟,同时合掌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空即是空,恩即是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