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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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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派他出去办事了。前几日无意中发现了一处绿石矿,正在招募工人开采。” 其实她天不亮就跟江淮一道出去过。绿石也是《水经注》上有记载的,长流只不过留心派人勘察了一番,居然真的就找到了。
  
  长流明白顾非不是读书人,只怕不知道这绿石的好处,于是又解释道:“这种绿石质地细润坚实,泼墨如油不损毫,书写时流利生辉。又因砚石湿润,呵气成珠,将磨好的墨贮于砚中,经月不涸。”这种砚石还有一个说法:肌理细润而坚密可谓之“道德高尚”;发墨快而不损笔毫可谓“才能出众”;滋津润朗贮墨不干可谓“品格高雅”;绿质黄章,色泽雅丽可谓之“容貌灵秀”。因此开采出来后,长流准备请能工巧匠细细雕琢,再送给楼凤棠一块,把黄鼠狼的“德、才、品、貌”都夸到姥姥家的姥姥家。
  
  听她这么详细一说,顾非依稀想起来这正是京城那些文人雅士争相求购,却千金难得的绿砚。
  
  噔噔一阵脚步声,小二将鸡汤面端了上来。
  
  面的品相极好,金黄色的油泡浮在清澈的汤水上,绿油油的葱花漂在上头。
  
  其他菜陆续上齐。
  
  吃着吃着外头却飘起了零星小雨。
  
  顾非看了看天色,轻道:“臣这次来,没有耽误殿下的正事吧?”
  
  长流摇了摇头,细白牙齿咬断面线,片刻后才道:“怎么会呢。你来了我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顾非闻言微微一笑。
  
  吃罢饭,二人出来的时候仍旧艳阳高照,清亮雨线在灿烂日光中不疾不徐地落着。
  
  小厮取了木牌,片刻便荡回了二人的小舟。
  
  转眼间小船已拐入一处小巷。沿街人家摆在走廊上的紫色、白色鸢尾开得一片焕烂。
  
  长流忽道:“这雨下不大,一会儿就要停的。不如你也进舱里来,等雨停了咱们再回去。”
  
  顾非依言坐进舱中,一时无话。
  
  又过片刻,他一转头却发现长流已经横卧着闭上了眼睛,显然睡着了,不禁心道:她真的太过辛劳。
  
  船身轻轻在绿水波澜中漂摇,水纹折射出的金波映在舱中少女细白如珠玉磨成的脸上。少年轻手轻脚地起身出舱,将小舟荡到背阳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写的是洮砚,引用自百度百科。因为有童鞋好奇殿下的银子哪里来的,所以开金手指让她发点财。
樱桃百合里的樱桃就是田鸡腿,形状像樱桃得名。古代人不讲环保的……




☆、最新更新

  三日光阴稍纵即逝。
  
  顾非坐在陈设精巧的舱中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轻声道:“殿下不必再送。臣这次来得唐突,已是打扰了。”
  
  长流微笑道:“无碍的。我派了一艘船跟着,片刻即返。”
  
  顾非看着她深衣的竹青色袖口衣缘,一时无话;却不防长流忽然伸手递过来一纸信笺。
  
  一瞬间;舱中少年震惊无比地抬头;血色从他英俊的面庞上迅疾而退:“殿下!”
  
  “消息极可靠。”一顿;她又微笑道:“你回京营后只怕咱们见面的机会已不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来:“殿下可愿意?”
  
  长流果断地摇头:“不愿。”一顿;她轻柔道:“我该回去了。”不待他反应;她已然起身出了船舱。
  
  顾非一愣之下追出去;却见她双足一点;凌空而起衣袂飘散;随即轻如飞絮一般落到隔着五丈开外的小舟上,然后旋身向他挥手告别。
  
  这一式轻功还是他当年教她的,如今她的身法却已经比他还好看了。
  
  不知不觉中,顾非手中的信笺四散纷扬。
  
  信上说玳国很快就要派使臣出访大禹求取和亲公主。大禹的公主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已经被立为储君。两国休战,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皇上没有理由拒绝。
  
  那晚,一叶扁舟行过千山万水。少年勉强合眼片刻,却见到梦中少女在船头笑若春风地对他说:“珍重。”她说的是“珍重”,而不是一路顺风。
  
  月光透过舷窗映在睡梦中的少年的脸上,将他眼角的湿漉染成了夜色中微微闪烁的银白。
  
  驿馆。书房。
  
  葛彤坐在一旁,看着长流一阵奋笔疾书。少顷,她便将墨迹未干的信递了过去。
  
  葛彤接过扫了一眼,不由心道:这位殿下的字清丽之中带着峻拔,在女子中倒也不多见。
  
  信是写给吏部尚书冯和的,内容则是关于任命兵部侍郎秦风为新任漕运总督。
  
  葛彤阅罢不免有些将信将疑。吏部有直接委任五品以下官员的权力,且负责所有官员的绩效考核,因此是六部之首。葛彤虽然从老六那里大概得知了长流与冯和因柳正一事结下的渊源,但他实在很难相信面前的豆蔻少女只凭一纸书信,就能决定漕运总督这样重要的人事任命。
  
  然而一旁的江淮心里清楚,此事基本是十拿九稳的。扬安被淹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庆帝十分震怒。严遥作为辖区的行政长官难辞其咎,已然遭到罢免。接下来就是走程序的事,先由吏部提交继任者候选名单,然后由首辅楼凤棠拟定任命意见,再由皇帝核准。五品以上官员任命本来就属于宰相的职责所在,除非特殊情况,皇帝一般不会驳回。长流虽然没有对江淮言明,但江淮猜测,自己当年的调令就出自这位秦风秦大人之手。因而任命秦风兼任漕运总督一事,楼相不可能会反对。这对秦风本人来说,也是殿下的一种投桃报李。秦风出自兵部,从长远来看,知兵又是他坐镇漕运的另外一个好处。
  
  长流自然知道葛彤的沉吟不语代表什么,不过她决定先给葛彤画一个大饼:“如今严遥已除,他的所有奏疏就此搁浅,漕帮已经不会面临被朝廷清剿的局面。葛先生不必疑虑,还望尽快将此信安全送抵京城。本王的人接了信,自会交到冯尚书手中。等秦大人走马上任漕运总督后,葛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同漕军洽谈的生意往来,依本王想来,莫把总是愿意合作的。”说完她微笑着看向莫行柯。
  
  她这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你们漕帮想要和莫行柯手下的漕军一道,违反朝廷制度做些什么勾搭,我齐王会替你们大开方便之门,而办法就是安排一个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漕运总督。
  
  莫行柯爽快笑道:“末将先谢过齐王殿下了。”他当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踢走严遥这件事本身,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承齐王的情。至于今后与漕帮的合作如果能成功,他和底下的弟兄自然又会大大受益。
  
  待葛彤和莫行柯走远后,江淮才道:“放任漕帮壮大,将来只怕也会成为朝廷的一颗毒瘤。”
  
  长流点点头,轻声道:“本王如何不知。只是现下还需借势。”她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同莫行柯过从甚密,想要许之以利,只能借漕帮之手。
  
  “殿下怎么看沈梦生?”
  
  长流轻道:“我明白存瓒的意思。倘若阿斗不是个真阿斗,等他羽翼丰满,与孔明先生抢班夺权起来,漕帮便不攻自破。只是沈梦生此人,本王还真看不准。”
  
  江淮蹙眉道:“人前他处处表现得年少冲动,可卑职总觉得以沈帮主一手创办起那么大个帮会的能力,沈梦生身为他的独子当不至于如此才对。而且卑职亦试过他,在他面前处处捧高葛彤,给他只知漕帮有江上诸葛,而不知有他这个帮主的印象,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此人若不是城府太深,就真的是个阿斗。”
  
  长流摆手道:“先不说这个。韩大人的事怎么样了?”
  
  “卑职按照殿下的吩咐,派人贿赂了随行的监刑人员,韩大人途中暴毙的消息已经上报朝廷。殿下放心,人已经妥善安置。不过韩大人只能隐姓埋名藏于乡野,不得返京。”
  
  “嗯。也只能这样了。”只要太女和皇帝老爹在位一日,韩继就必须当一个死人。
  
  江淮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韩大人写给韩探花报平安的。”
  
  长流笑道:“待会儿本王将韩大人的信和韩毓的身契一并交给他。他的病就该好了。”那书呆的身契还是屠宪主动送来的。
  
  一顿,长流又问道:“京里还有没有消息过来吗?”
  
  江淮摇了摇头,他明白如果殿下在等的重头戏不能按事先谋划的演,那么整个计划便会功亏一篑,甚至事情会按照柳青纶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最终祸及 殿下自身。
  
  二人却不知晓,就在白日里,庆帝发了好大一通火。
  
  南宫宫室空置已久,皇帝起居甚感不便。但几次经过被焚毁的正阳宫,却见汉白玉台基上不过才垒起不到半人高的宫墙,竣工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今日,下朝之后庆帝又路过正阳宫,只觉数日过去,宫墙不见寸高,便有些气不顺。回到南宫,只因上的茶水有些烫了,那奉茶的小太监便被拖出去杖毙。高胜见状就提议皇帝去福海前的望海楼观景消暑。
  
  望海楼因为建得高,加上毫无遮挡视野开阔,是整个皇宫最佳的观景之所。站在望海楼上不但能纵览整个皇宫,还能看到宫外山峦叠翠。庆帝沿着福廊绕行,贯过福海的清风扑面而来,确实觉得舒爽了不少,正待开颜,却遥遥望见宫外天水街上有一处拔地而起的屋脊,高敞壮丽,像是新近才建的。
  
  皇帝当即指问道:“那是谁家房舍?”
  
  高胜弯腰笑答:“回禀皇上,老奴听说户部尚书王大人的新公馆仿佛就在天水街上。”
  
  庆帝有些不是滋味地道:“王善前些日子刚同朕哭过穷,说正阳宫工程预算太大,眼下国库空虚,户部一时拨不出这笔巨款来,只能从别的事项上挪用。不想他自己倒是比朕还阔绰。”见高胜欲言又止,皇帝沉了脸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高胜只得答道:“老奴听说王大人家修屋不用银子。”
  
  庆帝笑骂道:“胡说。”
  
  “老奴岂敢在皇上面前妄言。最近每日从宫中运出去的‘工程废料’不计其数。而王大人家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则日进数千。只怕宫中库存的栋梁大木,超过半数现悬在王大人的新宅里……”
  
  庆帝当即大怒,急召王善进宫,欲盘问一番。不想派出去的黄门回报说王大人得了急症,不得奉诏。庆帝急怒攻心之下道:“既然有病,朕也不勉强,就让他回原籍休养去吧!”
  
  其实,王大人不过略破小财便从传旨的黄门口中得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就火速从后门坐了一顶小轿去柳府讨主意,不想却越发弄巧成拙。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洛渣渣就要出场了,正面交锋。
女主前世并不是蠢,只是环境造成了教育认知上的限制。她现在的手段前世未必没有,只是观念上的差别造成了行事作风的不同。并不是阎王殿就能教出满脑子诡计。
内容改编自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发生的真实事件。一场因雷击引起的大火,将皇宫主体建筑化为灰烬。新宫修了三个月却不见有丝毫竣工迹象。皇帝登高看见了工部尚书赵大人家的新屋。于是这位认严嵩为干爹的赵大人就悲剧了……




☆、最新更新

  京中消息送至长流手中却已是半月之后。
  
  江淮读了信;不禁击案笑道:“太好了!殿下原先不过指望放火烧了宫室,让那些人有机会贪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去。谁知工部和户部却是这般明目张胆沆瀣一气。王善拨给工部修建正阳宫的乃是一笔巨资,工部便投桃报李给他修建私宅。竟是生怕不被捉住把柄,巴巴地造了一栋宅子出来。”
  
  长流面上却不见喜色;只道:“这次多亏了高胜。可是;以贪止贪无异于饮鸩止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本意是抑制贪腐;可用的手段却仍是贿赂;还真是讽刺。
  
  江淮不禁劝道:“殿下何必忧心;所谓以毒攻毒;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长流点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等咱们把这次河工多余的款项交上去;皇上得了银子修宫;应当是高兴的。户部和工部又刚捅了那么大娄子,量他们也不敢找本王麻烦。”对付皇帝老爹这样的糊涂人,直接揭发工部、户部的猫腻只会落得跟原敬业一样的下场,只有让他生出切肤之痛来,过不得舒坦日子,才算打在要害上。这也是曲线救国的一种。
  
  眼下严遥这个户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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