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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个通透。
“不如把叶行云抓起来严加拷问。”
长流摇摇头,轻声道:“即便如此,他说的话能信吗?”像叶行云这样的人,多半是死士,从他嘴里撬出来的未必就是实情。
长流凝视着案几上的奏报出神,片刻后决断道:“不如这样……”
君臣二人又密谈片刻,江淮才告退出去。
是夜。
叶行云递上令牌,道:“御前侍卫叶行云特来求见陛下。”
旺财早已在通向冬暖阁的锦翠门处恭候多时,见到叶行云忙上前凑近低声道:“叶侍卫,陛下让奴婢等着您呢。陛下现在湖心岛,让您即刻前往。”
“有劳旺公公了。”叶行云望向不远处的冬暖阁,果见夜色中烛火远不及往日陛下在时明亮辉煌。
旺财径直将叶行云带到湖边一处泊船的地方,道:“奴婢还要到御膳房给陛下取宵夜,叶侍卫快去向陛下复命吧。”
“前几日路过此处,湖面还未破冰,想不到今日都融了。”
旺财笑道:“可不是吗。陛下也是瞧着湖面开了才去岛上散心的。要奴婢说,这岛上可冷着呢,陛下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要不,叶侍卫您一会儿给劝劝?”
叶行云谢过后跳上小舟,一路摇桨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所在而去。湖面上顿时响起浮冰被搅动碰撞而起的脆响声。
船行到一半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忽然;“砰”地一声,船便行不动了。一瞬间叶行云凌空而起,拧腰侧身,堪堪躲过从远处抛过来的漫天渔网。冰凉夜色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向他包抄而来。
叶行云心念一转已然明了,破冰恐怕是人为的,而未破的冰层上有人埋伏。他迅速回望一眼岸边,果见岸上火把越聚越多。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星芒,灌足内力撒了出去,片刻之后果然陆续听见撒豆子一般的响声,探得前方确实未破冰,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便当机立断一个纵身欲向湖心岛方向而去,谁知身形刚刚拔起,便觉体内真气如江河枯竭一般后续乏力,还未跃至高处,便坠落下来。
几人看准时机,趁叶行云双足尚未触地,形成合围之势,剑锋齐齐向他刺去。叶行云在半空一个旋身,左肩故意空门大开,右掌却借着侧转之力顺势斜劈而出,使出无影擒拿手,将离双眼不足三寸的六把锋锐剑刃硬生生一齐捏在指尖,一拉一推之间,竟用催生出的一丝劲力将那六人齐齐带倒。他右手在左肩上飞快地点穴止血,同时强提一口真气掠出阵外,就地一滚,扑通一声落入冰凉刺骨的水中。
长流一直在冬暖阁等消息。她之前对江淮说:“既然抓不得,那就干脆放了他。”话是这样说,但这一招“欲擒故纵”到底能不能逼出幕后的联络人,长流根本没有把握。以叶行云的武功,只有将他重伤才能让他降低反追踪能力,且故意放走他的过程中不能让他起丝毫的疑心。
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旺财通报道:“陛下,江副统领来了。”
“宣。”
长流一见江淮,便起身道:“如何?”
“启禀陛下,叶行云肩部和腋下都受到重创后负伤跳入湖中。微臣当时便猜测他可能从宫中秘密水道逃脱,果不其然。现在微臣安排的人也已经跟上。”
“水道?”长流沉吟片刻后,道:“做得好!叶行云一定不能跟丢。一有消息随时来报。”多亏了梁念起最新研发的新一代软筋散,涂在船桨上就能侵入皮肤。不过效力当然比口服的要大打折扣。
“是。”
待江淮告退,旺财这才进来禀报:“陛下,您下旨让三品以上官员留宿宫中。奴婢方才按照陛下的旨意给各位大人送去了宵夜。” 这些人留宿宫中,陛下也不赐宴,不少人晚膳都没个着落,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们可有抱怨?”
“各位大人当着奴婢的面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听说不少大人家中的夫人都派了家仆在宫外迎侯,只等明儿个一早将自家老爷迎回去呢。”
“哼。朕既说了留宿,自不必隔着大晚上就派人来迎。她们这是给朕脸色看。朕不是暴君,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廷杖臣子。不过,朕就不信治不了他们。朕要同谁亲近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一顿,长流道:“替朕更衣。朕要去议事堂。”
议事堂内,楼凤棠坐在案几边整理公文。不算明亮的烛火将他整个人笼在昏黄淡晕之中,显得身影格外清削。
长流听见室内传来书册翻动的沙沙声,间或响起几声低咳,摆手示意底下的人不必通报,又回头示意旺财守在门口,便径自走了进去。
楼凤棠见眼前烛火摇曳闪动,光影里照出一个纤巧的人影来,心中微讶,忙起身行礼。
长流也不叫起,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楼凤棠身上,轻声道:“朕身量不及楼相,方才一路行来只怕已经将你这件弄脏了。朕已命人把朕从前猎的白狐皮从库房里找出来,交给针工局做件新的给你。”白狐皮配他再合适不过。
“臣多谢陛下。”
“朕方才听你咳嗽,可是值房太冷?朕要敲打那些人,反倒带累了你。你起来吧。”
“多谢陛下。臣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的咳症已非一日两日。此处烧炭终究免不了有些烟气,不如今晚随朕去冬暖阁。”
楼凤棠待要推辞,便听女皇道:“就这么定了。”他只得转开话题道:“未知陛下深夜驾临,有何要事吩咐?”
“太皇太后大寿在即,朕想尽孝却深感无力。你也知道西凉形势一触即发,西北战事一起,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陛下想让臣去劝说太后?”
长流点点头,索性坦诚道:“朕作为小辈,不好开这个口。太皇太后素来待楼卿十分亲厚,又将楼娘娘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由你们说这个话,太皇太后才不至于堵心。”论起来,太皇太后于长流是有大恩的,便是上次迫婚的事,长流也并未放在心上。孝顺她老人家本是应该的,只是如今有心无力,需处处以大局为重。
“臣当勉力一试。”灯光将长流身上的金色龙身映照得栩栩如生,衬得她一张素白小脸越发稚嫩。只有那双幽深灵动的眼睛始终流光溢彩,濯濯如寒星耀空。回想自第一次见她起,直至今日,有多少事,他最终都被这双眼睛说服,顺了她的意。
长流见楼凤棠答应了,不禁龙心大悦,当即道:“楼卿随朕回冬暖阁去。朕叫梁念起替你把脉。”
往回走的路上,旺财借着宫灯的红光,望着前头君臣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不禁心中暗自嘀咕:楼相啊楼相,您今儿晚上可步了韩公子的后尘了。陛下上次不过是深夜与韩公子对弈了一回,末了还被刺客给搅和了。您倒好,直接跟着陛下回了寝宫。陛下这次为替韩公子出头,将那些大人们拘在宫里头过夜。下次不知为了您又要怎么封口……
作者有话要说:猫挂了一周吊瓶,如今算是大病初愈。
☆、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补充了一千字,终于跟“风起云涌”章节标题贴切了些。
卡了几天,后面的大方向终于定了。
前章加了一千字长流和楼楼的对手戏,太后能想通都是楼楼的功劳。
居然一百章了啊……
慕云的冬季一直给人迟迟不去之感;却又似在一夜之间春风拂暖、柳枝抽芽。
如今河面解冻,漕帮的码头又活了起来。不少年轻的壮丁光着膀子往返于船、岸之间装船卸货。
一个头戴渔夫斗笠,身穿青灰色布衫,身形消瘦佝偻之人一矮身便钻入了船舱。不一会儿;船便缓缓驶离码头。
待这艘船泛起的涟漪渐渐隐去;人群中这才走出来一个目光精湛的年轻人;快步走向岸边拴马的柳树;在一声长嘶中向皇宫方向策马而去。
船舱之中;叶行云微抬上臂将斗笠解了下来;待要作个深揖;已经被一个身形硬朗的中年男子拦下。
“劳烦葛先生亲自相送;实在愧不敢当。”
葛彤豪爽道:“坐。船上的伙计都是自己人;叶小兄弟有伤在身,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开口使唤便是,千万不要客气。”一顿,葛彤又笑道:“小王爷上次出城还是我亲自掌舵的。”
叶行云顺着话头,将最要紧的一句讲了出来:“小王爷不日便会起事,还请葛先生早作准备。”
“嘿嘿,别的事葛某不敢夸口,但凿沉个把朝廷运粮的小船,定然不在话下。”只要切断了北面嘉陵关驻军的水路粮道,届时不怕朝廷不焦头烂额。他等给凉王报仇的日子,已经等得太久了。
二人遂一口将杯中烈酒饮尽,空盏相对,朗笑阵阵。
江淮骑马直入午门,到了乾坤殿前才下马疾走。
冬暖阁中,长流听了奏报,良久不语。等到一盏茶都凉透了,她才道:“想不到葛彤昔日是凉王的属下,曾经跟随他立下汗马功劳。怪不得,漕帮那次在江面上拦截朕的时候,行事做派根本就不像江湖人。”
“是。当时微臣就觉得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与一般江湖乌合之众大不相同。”
“你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沈梦生出面?”
“是。莫行柯的人探得沈梦生跟葛彤意见不合,沈梦生本人没有跟随过凉王,眼下只想脱离西凉,自立山头。无奈葛彤在漕帮内威望高出他太多,沈梦生一直无法成事。但另一方面,葛彤怕沈梦生将叶行云的行踪泄露出去,一直瞒着沈梦生。”
长流沉吟片刻后,道:“让莫行柯跟沈梦生接触。既然他自己争不赢葛彤,咱们就推他一把。”
“陛下是想里应外合,先将葛彤控制住?”
长流肃然点头,道:“漕帮不能乱。”
江淮皱紧了浓眉,道:“难道与西凉战事已经不可避免?”
“朕又何尝想大动干戈……”只是,如果换做她自己是聂湛,恐怕也绝不能善罢甘休。
后宫。
如今新皇年幼,尚未大婚,一开春,后宫中出来走动的也就只有太上皇时候的老人了。
明月宫中,李太妃笑着让宫人们递上一只玉佛手,满脸堆笑道:“太皇太后大寿,我也没什么可孝敬的,这个权且当做心意。”
太皇太后眯缝着一双垂皱眼皮笑道:“哀家岁数大了,这辈子什么福没享过,做寿不过是皇上的一片孝心,哪里有让妹妹破费的道理。再说妹妹家如今境况也不好,更该顾着些家里才是。”
先帝爷时,李太妃便已贵为皇贵妃,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上其子颇得先帝宠爱,曾经一度大有问鼎帝位之势。太皇太后彼时膝下无子,地位岌岌可危,因此不免将她记恨至今。争斗了几十年,李太妃哪有不明白的,遂只待脸上僵住的笑容似涟漪一般迅速淡去,又很快自我勉励似的挺了挺背,换上一张崭新的笑脸,恭顺道:“太皇太后这话说得很是。皇上对您这样孝顺,您自然也心疼皇上。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太皇太后也该为皇上寻几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眼看着皇上大婚就在眼前,怎么着也不能让楼家独大。眼下李家也不图什么名位,能送个人进来在新皇跟前递得上话就好。
太后轻叹一声,道:“哀家是老眼昏花咯。这人选是有,可也得看皇上的意思。”
“太皇太后选的人自然差不了。”李太妃饮了一口春茶,笑道:“宫里头好久都没热闹过了。这次太皇太后大寿,过几日又是陛下及笄,咱们这些姐妹可都跟着沾光添喜气。”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太妃见太皇太后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便有些讪讪的,面上到底撑不住,只得告退离去。
黄嬷嬷一边给太皇太后捶腿,一边轻声道:“奴婢瞧着李太妃跟其他几位娘娘是一样的心思,想借着宫宴带人进来,好得皇上的眼缘。”
“皇帝是个女子,个个都当她好摆布。就连哀家从前都小瞧了她。如今哀家算是看透了,咱们这个皇上眼睛里何曾有过祖宗家法。哀家听闻前朝的那些个文官因为几句闲话就让皇帝教训了,偏偏明面上说不出她一句不是。新帝刚继位的时候地位不稳,尚且能将婚事一推再推,如今她要是不喜欢,谁还能迫着她大婚不成。”一顿,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