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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生出来的。
第8章 胠箧第三(上)
【胠箧第三】
却说那一日,周泽楷辞了叶修之后,便单人匹马往西北雍州而去。只是将将行了一天,轮回城符书先到了这位年轻城主手中,说是有紧要事,让他尽快赶到襄州落雁楼与人会面。
周泽楷不知何时轮回城在中原也有这般紧要事务,但符书毕竟无伪,他也少不了走上这一遭。一路上晓行夜宿,他坐骑又是匹日行千里的骏马,竟是五日便已到了襄州地界。这边不比江南繁华,然而一道青石城墙却修得极是高峻平滑,往来挑夫商贩亦是络绎不绝。周泽楷牵马入了城,见道旁铺面林立五色斑斓,比起江南又是别一番风光景象。他正随人群前行,忽听得路边一阵喝彩——却是人群正闹哄哄围了一团,也不知正看着什么。周泽楷本来不欲搀和,只这一摊人竟是将路都堵住了,他牵着马是怎么也过不去,便也停下来驻足观看。
此时,恰逢最里面的卖艺人敲了三声铜锣静场,脆生生声音响起:“襄州的父老乡亲们,我姐妹俩人初来乍到,刚才给大家练了一套花拳绣腿,这个,就是为了个眼鲜好看,做个暖场。承蒙父老乡亲们捧场,现在我们得抖抖精神,给大家上一套压箱底儿的功夫,也不枉了诸位围观我们这一场。哎,可只有一点,您手里要牵着小孩儿的,可千万抱好拉好,虽然我们这手下有准儿,但是以防万一,总得多加点儿小心是不是?”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两位大妹子这是要动刀动剑的吗?”
“可是呢。您看好了!”
周泽楷这时已能看清场内站着的正是面貌相似的一对儿姐妹花,一色儿青黑短打,扎着巴掌宽水蓝缎子腰带,头上双丫髻均戴了一串儿茉莉花——不过一左一右罢了。周泽楷刚心下一动,二姐妹手中一翻,左右持了两柄短剑,蝴蝶翻花般地舞了几回,竟是娇叱一声,四柄短剑在四只纤纤素手中递送腾挪起来。人群一时惊叹,却见两人一点头,却是手上用力,如那抛沙包一般,将短剑高高掷向天空,却是抛接辗转,丝毫不见滞涩。人群正自目眩,却见二姐妹不知从何处又各变出一柄剑来,转眼之间已经是六柄短剑在空中来回上下,远远看去,真若一道银轮相似。
众人观得如此技艺,都叫一声好。正自掌声雷动之时,忽然见二姝手上发力,一时六柄飞剑都直飞上天,忽如瀑布直落而下,眼看直朝着两人头顶而来,人群之中刚刚惊呼出声,却看两人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系着五色彩绦剑鞘,也不知怎地一晃,六柄飞剑分毫不差、齐齐落入鞘中——刚刚惊呼声还未落哩。两姐妹收了短剑,一边抱拳回礼,一边持了铜锣讨赏,铜板像下雨一般敲在上面。周泽楷趁乱丢了小块碎银,却是没等两人绕过来便趁着人群松动牵马而去,心里只想——
烟雨楼的两位年轻客卿,竟然也乔装改扮、来了襄州……难道说那位楚楼主,亦在不远之处?
想到这里,周泽楷更加了三分小心。却正好走上几步,便迎上落雁楼偌大酒招。他将马拴在楼下便往里走,茶博士立刻招呼过来:“客官里面请,您几位?”
周泽楷正往里张望,就看见又一个身着青衣的文士急急从桌边站起,几步走了过来:“博士,这位是我们久等的客人。楼上雅间可准备好了?”
茶博士连连陪笑:“正是正是。两位请,两位请。”说着便连揖带让地将两人请上二楼,引到能俯瞰江景的雅间里,也不再多问一句,只来回打点了茶水和小菜。
周泽楷看在眼里,心里也暗暗奇怪。这文士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秀才,茶博士的态度则是恭谨过了头。文士亦只拣下首坐了,道:“周公子远来辛苦。来,请先用茶。”
周泽楷点头道谢:“……还好。”
“叫周公子万里奔波而来,实非吾等本意。只眼下这件事关系重大,因此千方百计,还是劳周公子走这一遭,还敢请您原谅则个。”
周泽楷实在不惯此等客套,只胡乱点点头,开口道:“是为何事?”
青衣文士抚须沉吟,还没说话,周泽楷已听闻一道足音由远至近,随后竹帘一挑,走进一个人来,穿一件深褐团花绸衫,将军肚上扎着赤金腰带,一把花白胡子飘散前胸,看见周泽楷满脸笑容几乎堆出话来:“哎呀,小周,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到此。来来来,快坐下。”——却正是武林盟主冯宪君。
周泽楷心中惊讶,面上不动声色,朝来人行过礼才依言坐了。冯宪君坐了主位,先拣并无紧要的鸡毛蒜皮寒暄一通,而周泽楷也不过点头摇头罢了。眼看茶下去了半壶,冯宪君才给青衣文士使了个眼色。文士点了点头,离席而去,出去之后不忘将雅间门带上。冯宪君咳嗽一声,道:“小周,这次万里迢迢找你过来,却着实是有件大事要托付与你。”
周泽楷沉默片刻,问:“长老那边……”
“自是通过气。不然,如何传书教你过来?”
周泽楷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冯宪君依然一脸慈祥长者模样,道:“这事,说大也算是大事;但对周城主而来,大约也只是手到擒来一件小事。事实上是,有人偷了武林盟一件宝物。”
周泽楷不禁有些惊讶。在江湖里这些年,他自是知道武林盟背靠官家,又得商家献金,资产远超想象。可武林盟这等精英汇集之地,却如何将宝物丢了出去?冯宪君似看穿他所思所想,又咳嗽两声:“这里面还有个监守自盗之人……咳,这先不说。但对方在江湖上却也有势力,竟是找了一众高手助拳,我们几次派人,竟都无功而返。”
周泽楷眨眨眼,道:“我亦不会……”
“小周放心,你只需与我们的人策应,在外佯攻一番即可。真正入内窃物之人,自然还有高手。”
周泽楷忽然灵光一闪,问:“鬼迷神疑?”
“不错,正是呼啸方锐。不止是他,我还请了嘉世一众与你助拳。”
周泽楷这次真的吃惊不小。冯宪君面上虽笑着,眼睛却紧盯着他:“自然,小周你定是愿意帮老夫这个忙,是也不是?”
周泽楷一凛,又想起那封符书中诸般嘱托,只得道:“若有驱策,定当尽力。”
冯宪君顿时笑开了嘴:“好,好,我知道周城主最是痛快!来,小周,宴席已经在我别院里摆好,现在只差你一个了!”
周泽楷便知要他来这里碰头,不过是为了防备他拿架子而先泄露机密;若真有什么要事,定是要在私人别院里才能谈开的。于是他陪个笑脸,跟着冯宪君下了楼。门口那青衣文士牵着他二人马匹,显是已等待多时。冯宪君从他手里接过马匹,顺口道:“小周,这位是曹广诚,新来投奔在我门下的。你以后亦可多提携他些。”
周泽楷摇摇头:“怎敢。”
曹广诚连忙陪笑:“——多谢盟主、周公子。”
三人一路缓缓沿路而行,冯宪君和曹广诚在周泽楷耳边一搭一唱,一会儿说风土人情,一会儿又说江湖故事,周泽楷撑住一张笑脸,心中怀念起和叶修并辔而行时光——说也奇怪,叶修讲那些掌故旧事时候,他就不觉烦闷。却如何被冯曹二人一说,再有趣的事情也无聊了呢?
冯宪君哪知道他招揽的得力干将心里转着这个念头,还自觉自己待客周到呢。三人出了城,又行了两三里,才到了一座偏僻别院,院墙之外皆是高大白杨,远远经过若不注意,便看不出林里还藏了栋宅院。然而进了院内,却见庭院整洁开阔,婆娑杨柳下摆着偌大鱼缸,各处花草陈设皆是雅致,竟不像一般人家。冯宪君也不说什么,只将周泽楷让进花厅。当间正一张大八仙桌,主菜未上,几样凉菜已是铺陈好了,花样菜色竟比那襄州第一的落雁楼还胜了几分。
冯宪君正和周泽楷寒暄,却见那边游廊上已是一前一后,走过两个人来,进了厅来,先朝冯宪君见礼,然后才转向周泽楷。周泽楷看这两人,年少些那个一身白衣,札束整齐,眼角眉梢之间掩不去一股子少年心高气傲;略年长那个则一袭褐色麻衣,两手都藏在宽大衣袖里,作揖之时只露一点指尖:“周城主远来辛苦。”
周泽楷按下一点惊疑,恭谨还礼:“孙翔少侠、雷霆院肖院主,久仰大名。”
被唤作院主的人忙道:“恐怕周城主还有所不知……”
“肖时钦现在已是我嘉世山庄客卿。”他身边年轻人一皱眉,已是抢过话头,“却别再说什么雷霆院了。”
周泽楷一听,只看着褐衣人。那人淡淡一笑:“肖某不才,也愿借嘉世东风、于剑试之上一登青天。”
这进来两人,却正是嘉世新晋两位得力客卿:接了一叶之秋名头的孙翔,和原本在雷霆院做一院之主、江湖人称生灵灭的机关师肖时钦。冯宪君此时也笑呵呵过来圆场:“小周剑术高绝,可惜于江湖消息不怎么灵通啊。来来,诸位入席……肖先生,你们那位苏沐橙姑娘呢?”
第9章 胠箧第三(中)
肖时钦略露些难色:“她只说到这边来,有些水土不服,一日都在房里休息。”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接道:“——现下已是不妨事了。”周泽楷看去,果然是曾经一度见过的苏沐橙。只是先下苏姑娘一身淡红衫子,更衬得肤白如雪,却是见不到半点病容。厅中诸人明知道所谓水土不服大约是扯谎,可谁肯和一个美女扯破脸皮?除了孙翔哼了一声,大家也不戳破,就这么含糊过去了。众人正待落座,却看见门口又进来一位,未开口先打个囫囵揖,然后才笑嘻嘻道:“来迟了些,诸位莫怪,莫怪。”
“不迟,”冯宪君对这人的态度便远没有对周孙肖三人热络,只对周泽楷介绍:“这位便是呼啸方锐方大侠,一手解除机关的本事硬是要得。”
“不就是个贼。”孙翔小声嘀咕了句,可屋中高手都是何种耳力,早已听得一清二楚。方锐看了他一眼,也不发作,凑到周泽楷身边坐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只是,这世事多变,谁会想到武林盟主也会有依赖妙手空空的时候呢?”
冯宪君咳嗽一声:“酒桌之上,先不谈公事。”他击掌三下,便有小仆婢女过来斟酒,“诸位都是江湖上名声响亮的英雄,今日托赖老夫薄面,得以到此一聚,实乃武林盟之幸也。有诸位在,便是天大的难事,又何愁不成?——且让老夫敬众位英雄一杯!”
众人都诺诺接了,连着苏沐橙一介女流也一口仰尽了杯中酒,脸上顿时浮了一轮红晕。冯宪君顿时觉得大长面子,脸上笑又是深了几分,在等着上菜的时候,只将众人从周泽楷开始一个个夸将过来。周泽楷坐在那儿听得直犯困,也只得硬着头皮撑着。
好容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宪君终于咳嗽一声:“——那么,老夫便来详细说说要托诸位办的这件事情。”
肖时钦已是放了筷子,道:“盟主说是失窃,却问可是什么重要物事?诸如印信一类?”
冯宪君叹口气:“实不相瞒,那东西是一件奇珍异宝,当初也是辗转落入老夫手中;本拟这次拿出来,做下次华山论剑的彩头,却不幸为内贼走漏了风声……”
“天材地宝,也难怪他人不起贪心。”孙翔听到华山论剑四字便眼睛一亮,接了下去道。
“自然自然……只是此事,传扬出去实于武林盟名声有损,老夫才特地请各位过来,自是因为诸位同武林盟历来亲密,慢说这一件失窃之事,就是将老夫性命交到你们手上,也是不惧的。”冯宪君说,拿眼却扫了扫众人。
肖时钦只笑了笑,道:“盟主谬赞。”
周泽楷不语,心中却想——叶修在嘉世之时,最是和武林盟一众保持距离,没想到他走了,嘉世却瞬间改了立场……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苏沐橙,却见她低眉垂目看着面前杯盘,好似庙里一尊菩萨,浑然不问外事。
冯宪君此时又道:“最近,我们得到确切消息,知道那贼人已是带了那宝物,藏在襄州城外一桩庄园里。然而,那庄园却是防守严密,我们这边派人探了数次,俱是无功而返。就连昨日方大侠先去探路,也被庄内密布机关逼了出来。”
方锐叹口气:“是啊,那直是不给贼活路。前院还好,若往后院走,却是无法隐匿通过,只拆机关的那功夫,早晚被人发现。肖先生,或可得劳烦你与我走一桩?”
肖时钦笑了笑:“机关之技讲求技巧,根底上也是一力降十会的调子。与其叫我去一个个拆解枝节,却不若叫周城主与你同去。他剑术既绝,又有一手好暗器,破起机关可比我快得多了。”
“那,”方锐手上闲闲玩着一个酒杯,“就劳烦周大城主与我走这一遭了?”
周泽楷不做声点了点头,肖时钦接道:“我三人正好在前院搠战,为两位分散注意力。想来以两位水准,定能顺利潜入,将那东西带出来也不在话下。”
他身边孙翔却又哼了一声:“那么多劳什子——直接一路打进去不就好了?你我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