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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恩x叶英]天宝歪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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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叶炜先道:“以后不会再发生。”
  “不如想想为何发生。”叶英在他迈步之前道。
  ——菲菲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他跟姓柳的闹情绪影响到了丫头么?不然,怎么会好端端闹一出作弊?叶炜出楼时,还是心事重重的。
  叶英坐在案边,沉吟半晌,忽道:“你还在么?”
  “在。”李承恩咳嗽一声。
  “会手谈么?”
  手谈便是弈棋。
  “会。”说完,李承恩脑海里闪过无数张图,有的像棋谱乐律,有的像行军打仗的地形图,有的像积累下的胸中韬略,无不藏匿着神秘的过往云烟。
  “把棋拿来。”
  什么?他看不到还要下棋么?李承恩找半天,从一个匣子里抽出棋盘,摆好两边的棋子盒,正襟落座。
  “你代我执白子。”叶英淡淡,“你先手。”
  他居然能下盲棋?
  “起东五南九置子。”李承恩落一黑子,“该你了。”
  “东五南十二置子。”
  李承恩帮他落下白子,又在起西八南十置子,“换你。”
  “你没告诉我你落在哪里。”
  李承恩歉然道:“一时忘了,跟你下棋无心分神。”
  叶英不但没有不悦,反而微微一笑,“西九南十置子。”
  李承恩凝视着他的笑容,心头一跳,竟伸出手想去抚触他的眼睛,好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及时停下,否则,该如何面对窘境。
  这局棋下了很久。
  李承恩也不理解为何自个儿擅长此道,但在这纵横十九道上,如何排兵布阵潜移默化,简直是驾轻就熟。
  叶英正认真地思考着每一子,冷不防推案而起,拂袖就走。
  “叶英?”李承恩忘了叶晖的交待,纳闷地直呼其名。
  叶英冷然道:“不下了!”
  他说错话了?李承恩眨眨眼,见一缕暖光透过窗扇洒入楼内,时值正午,不由得灵光乍现,从袖底取出一小包点心,放到叶英手中。
  “尝一尝?”
  叶英闻到一股清香味,似茶非茶,捻起来尝了口。
  李承恩注意着他神色的细微变化,松了口气。他没猜错,叶英是肚子饿了,即便拿的不是山珍海味,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大户人家就是死板,讲究什么不非时食,要不是招待贵客,瓜果点心都是摆设,唯恐被人看到吃吃喝喝有辱斯文。
  好在他没那么多规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乐得逍遥自在。叶英吃完拭净双手,又回到棋盘前,“该我了。”
  李承恩挑挑眉毛笑眯眼。
  午饭时他要换伤药便没有跟去梅庄。
  叶英在席上对着一盘饭后点心意兴阑珊,叶晖坐在他旁边,关切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味道不合意?”
  “嗯……”
  大家惊讶地停下筷子,毕竟,这是他们的兄长头一次挑食。
  “大哥想吃什么口味。”叶蒙一拍胸脯。
  叶凡赶紧献宝,推荐镇北一家百年老店,说什么也要在年后请他来藏剑山庄做厨子。叶英倒没提太多,只让弟弟们收心,准备一下除夕前的家祭。
  夜里,他吩咐罗浮仙在天泽楼点亮蜡烛,小婢女无不好奇,要知道大庄主眼睛看不到是共识,谁没事也不会自讨没趣。没多久,李承恩被罗浮仙从厢房叫到楼里,面对面,仍是对弈。
  后半夜,婢女困得直打呵欠,叶英屏退她们,径自思索先前那盘的收官形势。
  更漏滴滴,夜寒露重,李承恩再一次从怀里拿出包好的点心,拈起一块递过去。其实,点心是厨娘的小手艺,论食材远远没有主人桌上的好,不过他身上有伤,又是大庄主带回来的人,厨娘每饭外加一份点心给他,可李承恩全部借花献佛给叶英加餐。
  这次,叶英咬下后,舌尖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李承恩狐疑地盯着那包点心——
  真那么好吃?
  他收回手,把咬剩下那半吃掉,嚼了嚼,出乎意料如意,对面之人在案上慢慢摸索,不慎碰到李承恩的指尖。
  “没了?”
  李承恩噙着一抹笑,把包摊在掌心,一块块喂给他。
  听下人说,大庄主小时候常被老庄主责罚,动辄被关禁闭,不给吃喝,若不是二庄主悄悄送吃的给他还不知会怎样。甚至有人怀疑,大庄主可能不是老庄主的亲生儿子,不然,怎么对他那么严苛?
  李承恩正在胡思乱想,一些破碎的记忆随之涌现,不知哪来的小孩跟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女躲在难民中避祸,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呼来喝去拳打脚踢,于是手一颤,糕饼落地,捂住阵阵抽痛的头弯下腰来。
  叶英兀自伸臂,去扶对面的他,腰被桌角撞到也无痛觉,“伤势发作了?”
  李承恩咬咬牙,“不……是我……头疼。”
  叶英拉下李承恩,在其太阳穴缓揉慢按,“还疼不?”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息,如山间清泉,安神定志。李承恩渐渐恢复过来,意识到半躺在叶英怀里,又见摇曳的烛火下那人长睫轻颤,似是很不安地在关心着他,思绪为之一震。
  “你怎样?”没听他应话,叶英执着地追问。
  李承恩垂在地上的手碰了碰那些点心碎屑,“吃的没了。”
  “没了便没了。”
  只要人安在,什么都可以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  

  ☆、03

  那夜之后,李承恩时常陪叶英下棋。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带点心给他吃,这样一来叶英在白天吃得更少,叶晖以为自家厨子退步了,时不时就跑去找人家谈心。
  直到过完上元灯节看完花灯,李承恩也没见到传说中的老庄主。
  好在他的伤势复原甚快,二月二,龙抬头,叶英决定尽快动身,早点回正阳书院清扫屋舍迎接学生。
  出发前那天早上,李承恩在天泽楼没见到叶英,连罗浮仙也不在。婢女说小镇上几位有头有脸的乡绅请大庄主与二庄主会晤。李承恩只好先在山庄里溜达,午后,听说两位庄主已回,他到天泽楼却扑了空,婢女向他指了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李承恩来藏剑山庄的一个多月,没到过那么偏的地方,远瞅那金衫雪发的男子在靠近一匹乌黑骏马,大吼道:“别过去!”
  被他喝止的叶英莫名道,“发生何事?”
  “此马性如烈火。”李承恩快步挡在叶英面前,“你不是它的主人,难以驾驭。”一开始这匹马还很安静,但当缰绳被他抓住,耳朵动了动,旋即扬起前蹄马嘶连连。
  “危险!”罗浮仙吓得一捂唇。
  虽说叶英看不到,但感受得到气氛不对,下意识一抓李承恩的胳膊,“你不是说难以驾驭?”
  李承恩仰起头,与那匹马四目相对。
  罗浮仙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呆了,“怎么……会这样?”
  叶英侧过头道:“究竟何事?”
  “主人,那匹马哭了。”罗浮仙见马亲昵地围着李承恩打转,“它……在舔他的脸。”
  叶英意外道:“这是你的马?”
  李承恩颤音道:“我……不知道……但看到它第一眼,就觉得好熟悉。”
  罗浮仙道:“我们在回来的途中经过马市,看这匹马被马商抽打,怪可怜的,庄主出钱将它买下,谁知它不肯进食,你也看到了,这么瘦,再不吃会死的。”
  李承恩抓起一把饲料放入马槽内,那匹马居然主动过去啃食,连藏剑山庄的小厮都瞪大了双眼,“这……真是太神奇了!”
  “好马绝食以怀旧主。”李承恩爱惜地摸摸马鬃,喃喃道:“可能我真是它的主人,因为找不到我,它什么都不肯吃。”
  罗浮仙趁他分神,低声道:“主人,这马不简单,看来他也大有来头。”
  叶英静默片刻,道:“那将它带上一同前往正阳书院。”
  “主人?!”
  “走吧,明日出发。”叶英拂袖回楼。
  李承恩尚沉浸在与马重逢的震惊里,待回过神,马厩旁已空无一人。
  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他没有去天泽楼,叶英也没找人来唤他。
  他一人坐在廊下,看地上浅浅的积雪在月光下透着一抹银亮,煞是好看,记忆深处却是残阳如血的沙场。
  听起来差不多,但这里是雪,而那里是血……天快亮时他打了个盹,不小心睡沉了,待叶英派人来找才把他唤醒。李承恩头重脚轻跑去马厩牵走他的马,一路跟随车旁回转书院。
  一回正阳书院,叶英忙得足不沾尘,几日不曾与他碰面。学生陆陆续续归来,发现李承恩还在,又时常在马厩照顾那匹马,干脆喊他马夫。李承恩也不在意这个,只是,一日清晨见叶英站在院子里跟几位先生交谈,人又清减许多,不觉皱起眉。
  晚上他溜进小厨间,专心致志做糕饼。说起来,他做吃的真是得心应手,大约很早以前没少自己解决伙食,吃几口就能悟出做法。东西端到叶英书房外,敲门前,李承恩从窗子里瞥了眼,那人一手支颐若有所思。
  “叶山长?”遵照罗浮仙叮嘱,回到书院就不再喊叶英庄主,此一时彼一时。
  规矩,又是规矩嘛。
  里面没动静,李承恩失笑,估计那人是睡着了,轻手轻脚走进去想把斗篷给他搭上,只听他呢喃道:“婧……婧衣……”
  是女孩子的闺名?
  李承恩神情颇有几分古怪,正想撤身,叶英打了个激灵醒了,那总是闭着的眼睛惶惶睁大,茫然无措——
  “婧衣!”
  “叶英。”李承恩随手把糕饼一丢,拍拍他的面颊,掌心下的肌肤被细汗浸湿,不禁怜惜地将人拥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拍抚。
  叶英揪着他的前襟,深深吸气,“是……是你。”
  “你一直在唤‘婧衣’。”李承恩忍不住拂开他额前的发,这才注意到叶英额角有梅花似的印记,漂亮之极。
  “我找她好久了。”叶英失神道,“谁也没有见过她。”
  “你很想她?”
  “想。”没有一天不在想妹妹,总是梦到幼年的她哭着喊哥哥,叶英心如刀割。
  李承恩恳切地说:“那我帮你找她,总有办法的。”
  “嗯……”叶英慢慢推开他,“你有事?”
  三更半夜不睡觉,肯定别有缘故。
  李承恩自我解嘲地笑笑,抓起那包糕饼,“没什么,路过而已,你歇息吧。”
  叶英在他转过去的刹那道:“你拿的什么。”
  这鼻子好灵光。
  李承恩要笑不笑道:“是糕饼……不过不是你在藏剑山庄吃的那种。”
  叶英站了起来,“那是谁做的?”
  “我。”
  “你会做糕饼?”叶英一愣。
  李承恩扬起眉,“不会,所以千万别吃。”
  叶英伸出修长的手。
  “真敢吃?”李承恩又问。
  叶英二话不说,取来就食,唇上为此沾了不少薄脆。
  李承恩在他要吃第二块时,抢先一步将糕饼拿走,特意举高些,“好了,细水长流。”
  叶英偏着头,轩眉一蹙,流露出少见的懊恼。
  那近乎孩子气的神色,像是勾住李承恩的魂儿,隐匿在骨子里的狼性彰显无遗,一个把持不住,他将叶英抱上桌案,倾身覆住那微微张开的嘴。
  “嗯?!”
  被吻刹那,叶英震了下,一推没推开,而那势在必得又娴熟的吻技很快将他攻克。他两手软软地搭在李承恩臂弯上,徐徐喘息。李承恩勾着他柔嫩的舌尖,激吻逐步柔缓,慢条斯理舔舐着每一处角落,糕饼香在两人的唇齿间悄然四溢,小小的呻吟也在喉间迂回。
  吻罢,李承恩动也不动地抱着他,沙哑道:“休兵如何?”
  再继续下去怕是不妙了。
  叶英埋首在他胸前,喘息片刻,忽在他先前的伤处抡拳,继而平静地抬头,“好。”
  李承恩痛得倒退几步,却是心满意足地笑了,很好,这样才是叶英,那个为了亲人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好兄长。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没什么大道理可言。
  如同叶英偶然将他救下,他又把这人放在心上,也是一种不期然而然。白日里,他们一个是书院山长,一个是长工,各行其是,到晚间,李承恩照旧会拎着他做的小食,来到叶英的屋子里秉烛手谈。
  本可以相安无事下去,哪知书院的孩子们贪玩,要骑李承恩那匹马,叶琦菲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头一个踩着马蹬往上爬,还没等抱住马脖子,就被甩了出去,拖在地上跑起来,多多、源明雅追在后面大呼小叫,整座书院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等李承恩赶去时,叶英已比他早一步到来,糟的是,他为救小侄女也顾不得许多,强行将马拦下,抱着小丫头挡住了落下的马蹄子。
  李承恩再晚来一会儿,怕是不知会衍变到哪一步。当他将马控制住救下叶英与他怀里的叶琦菲时,那一大一小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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