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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田森先生又来了,作为辅导员,探望我的情况。
我依旧没有理他,上楼,干别的事。
塔子阿姨总是摇摇头,事后把我叫到一边,教育我,“月,不可以对田森先生没有礼貌哦。”
她问我,明白她的话吗?
我点点头,黯然地回到房间反省。
又过了很多天,田森先生又来了。这次,我没有回避他,带他出去走了走。
他的脸色挺憔悴,下巴处的胡渣没有刮干净。
始终跟在我的身后,小声地说着这些天他经历的事情。原来,他干我的那天,他出生不久的女儿出了意外。他接完电话,赶到医院时,女儿已经死了。
他问我是不是报应?
我没有回答,田森自说自话,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他干了别人家的孩子,却报应在了他的女儿身上。
月,月……
他忽然抱住我,摇着我的身体,骂自己不配做父亲,是个混蛋。
女儿死后,他无暇顾及伤心欲绝的妻子。
说他满脑子想着我,想着那天他和我做过的事情。
他问我,以后他能不能来看我?
我听着心烦,这人,摆明了要和我纠缠不清。
在我们朝着山崖边走近的时候,正好是日落的时候。他背对着我,看着黄昏,在那道早已划清的界线里,受着煎熬。
他站在崖边说着和阿佐差不多的话。
我伸出手,在他身后。
想做个了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不适当的声音,“今天的日落,可真是美啊。错过这么美的景色,真是可惜啊,你说是吧,秋荷?”
我也笑了,“怎么看你都不是顺路经过。不要告诉我,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名取也打起马虎眼,还点了头,“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你们家的人,说你来到这里,所以我才跟过来了。这位先生是……”
田森先生见有外人找我,报了姓名后,便匆匆下山了。
“秋荷,你过来一点,崖边危险,刚刚田森先生差点被失足跌下去了。”
因为他的这番话,我笑坏了。
笑声在山崖里回转,直到名取硬将我从崖边拉了过来,我尽量克制自己的笑声,沉了一会,才让自己冷静了很多。
然后,手推在名取的背后,他诧异地看着我,直到我们重新站在刚刚的位置上。
我对他说,“不用替我说好话,我就是想把他推下去。差一点,就成功了。”
名取说我莫名其妙。
问我动机。
我摇晃着他的手臂,只是抿嘴笑,晃得脚下的石子滚下山,他忽然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你这个小毒舌,叫你笑,看你还笑不笑……”
他打我屁股,说我不听话。
名取送我下山,他的身后,始终跟着几个奇怪的女人。
还有壁虎似的东西,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名取问我,“连秋荷都被我的外貌迷住了,看来我真的是太闪耀了。”
我咂咂嘴,“不要脸。”
“你敢骂我不要脸?”
他抓我,我哪有不跑的道理。
转眼,就到了家门口,名取不打算进去,这次他来,是为了上次说好的酬劳。他笑了笑,“给,这是你的辛苦费,看看,数目还满意吗?”
我点了点,那个蜻蜓点水还挺值钱。
名取靠的门前的大树上,笑着说这笔钱还是从他的酬劳里分出来的。换作别人,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我嗯着声音,问他,下次再这样,还有钱拿吗?
他点点头,说他不喜欢占人便宜。
微微的笑意,从嘴边慢慢舒展,在秋风吹开的晚霞里,塔子阿姨提着菜篮从远处的稻田走过时,我靠近了那棵大树,踮起脚。
在他错愕惊讶的视线里,雪白的脖子慢慢变红。
我笑着伸出手。
给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章
名取没有为我们的第二次,支付任何费用。
但是他有来过找过夏目,带了四张电影票给我们。电影是他演的,讲的是家与子的故事。我不清楚他的用意,但是,有些东西像刺早扎在我的心里了,拔了,会疼。
后来,他们看了电影,而我,故意弄丢了票,在电影院门口,徘徊了一晚。
今天出来,塔子阿姨准备了便当。
她为我准备的饭菜总是比夏目还要丰富。
有时,夏目会撒个娇,说塔子阿姨偏心。那时,塔子阿姨是怎么安慰夏目的呢,她好像说,夏目,秋荷比你要小,你要让着他哦。
滋叔叔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听到塔子的话,对我们笑笑,也说夏目,秋荷以前吃了很多的苦,夏目,要让着他哦。
阿佐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家庭真心接受我们。即使可以在一起,可是却不知道如何沟通。看着挺亲的,其实藏着太深的隔阂。
塔子阿姨总是问我,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夏目,
你我曾经在夜里聊过藤原家的曾经,
塔子阿姨因为你不喜欢香芹的味道说你了,而我来了之后,总是在挑食。
阿佐,
我想有个家。
有人真心疼我,爱我,照顾我。
我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但是却少了什么。
我们在路上看见了一只河童,因为缺水,他差点就死了。夏目真的很爱管闲事,他跑去买了水,然后喂了河童,一点都没发觉我在用左眼看他。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视而不见。
今天,我又旷课了。
每天都有人来找我搭讪。
他们对我很友善。
有一天,他们终究会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杀人,知道我进过精神病院,然后又被送进了少管所管教。知道我和阿佐,我和田森,我和教官,以及少管所里和我同样犯错的那群少年犯……
中午休息的时候,夏目从教室偷跑出来找我。
大老远,就听到他的喊声。
他从树下走过,又在树下错过,完全没有发现我躲在树上。
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我依旧睡不好。每天晚上,要花好多的时间才能睡着,而且睡意浅,一丁点动静都会让我惊醒。醒了之后,很难再睡着。
就这样,每晚都失眠,每天白天跑到外面补觉。
从中午呆到下午,然后是日落,看着同学陆陆续续地回家。
我从树上跳下,混在他们的身后。
有时,他们看到我,笑笑,打声招呼。有人会注意到,我这一天的行踪呢。
草长得茂盛,钻出来的时候,夏目在和家里的那只肥猫吵架。
“夏目,你这个笨蛋,又把名字还给别人了。你知道友人帐现在变得有多薄吗?你是成心的,故意的,就是不想让友人帐落在我手里,是吧?”
猫爪挠到夏目的脸上,直到他喊疼求饶,“猫咪老师,疼,住手,住手。”
夏目软绵绵的拳头,揍个猫有余。
两个人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互相埋怨。
即使在我向夏目坦白自己能看见和他一样的风景后,而他,仍旧有很多的事情瞒着我。例如,那只猫,还有友人帐。
我已经注意到,每晚都会有妖怪找夏目,问他要名字。
夏目还名字的时候,我见过一次。
友人帐,肥猫,名字,妖怪,夏目,还有妖怪口里说的玲子,都是疑问。我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夏目,就像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以后都不会让他知道。
反正,大家都有秘密。
“你们两个要在这里吵到天黑吗?”
猫的表情很有趣。
夏目拍掉身上的灰尘,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从后巷走出来,“月,你这一天跑哪儿去了?”
我笑了笑,“还能干吗?找地方补觉了。”
夏目哦了一声,问了好几次,也没找到我失眠的原因。
我们去了超市,夏目要买东西。
在他挑完东西去柜台付钱时,我从货架的后排顺手拿了一包零食,正打算藏到书包里,啪的一声,手被打了一下。
“你这个小习惯可不好哦。”
他笑笑,总是出现地那么适当。
我往他的身上靠了靠,故意靠着他,摸着他的手,呵呵地笑着,每次想犯点小错,都被他抓住。对他有说不出的感觉,不完全是讨厌,只好小声地冲他傻乐,死鬼。
他把我拽出了超市,并且将我顺走的那包零食还到了货架上。
夏目正好出来,“名取先生,怎么是你?真是巧啊。”
“夏目,真是巧啊,在这里见到你们。”
巧个屁,我抬头对着夏目的背后,看着名取笑得一脸无害时,我拆开包装,嚼得一脸得意,他忽然走过来,背着夏目的视线,把我拉到了超市里,付了钱。
夏目在门口等着,一脸茫然。
名取把吃剩的东西还给我,神情严肃,“秋荷,别再偷了。”
他说,现在我还小,犯点小错,总会得到大家的原谅。时间长了,再小的错误多了,就会变成无法弥补的大错。他不希望我走回头路,也不愿看到我给藤原家,给夏目带来负面影响。
他的意思,不想因为我,脏了藤原家的名声。
名取经过这里,回头还有事处理,问夏目,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夏目点点头。
然后,他又问我,“电影看了吗?”
我微微扬起嘴角,很浅,却很好看的角度,“哦,票啊,被我擦屁股了。要不,你再给两张呗。”
他没说给,也没说不给,不过,有些生气。
站在太阳下,看着我们离开。
夏目上楼之后,我回到房间,把书包倒了出来。
那只顶小的东西,滚在了地上。
然后看到那包吃剩的东西,扑了过去,啃得地上都是渣。我坐在窗口上,想着那样看着我的名取,将头埋在了膝盖里,摸着地上的一团毛绒,“听到了吗,以后别偷了。”
小东西咬得我有点疼。
之后,名取再出现的时候,是来接夏目的。
他们约好去古村。
“秋荷,你就是把眼睛瞪瞎了,我们也不可能带上你。”
有些尴尬,连夏目也说他们去古村办点事,不方便带上我。
我只是对夏目连日的隐瞒在意。
塔子阿姨把玫瑰花养在花瓶里,准备点心招待客人,我却在将他们撇在了客厅里,一个人上了楼,夏目叫我,“月?”
我摇摇头,想静静。
窝在了被里,搂着那本破烂的相册,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夏目收拾好行李,跟着名取走了。
我管不住自己的脚,站到了窗口。车子停在楼下,名取替夏目放好行李,然后帮夏目系好安全带,和站在院里的藤原家人打了招呼,然后才慢慢地离开。
塔子阿姨上楼看我,见我没什么精神,以为我病了,拉过被子,叫我好好休息。
她下楼准备吃的。
晚上,还是睡不着,陪着身边的,只有那本破相册。
我在责怪夏目对我有所隐瞒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瞒了他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我从未忘记过,也从未放下过。
夏目走后,塔子阿姨总是念叨,怕他吃住不习惯,怕他生病,怕他受伤。
她说夏目总是受伤,
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滋叔叔笑笑,说她瞎操心。有名取在,他会照顾夏目的。
说起那个男人,塔子笑得不好意思,看着插在瓶里的玫瑰,又看了看家里的男人,埋怨他都多少年没送过她东西了。
他们张口闭口都是夏目。
浑然不觉,我站在门口偷听了很久。
我一直都在偷听他们说话,比如这次,比如很久之前的那次。当夏目在二楼睡着之后,我睡不着,想去院里坐会,听到他们在小声说话。
那晚,我刚到他们家。
我对他们说,我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们当时,都楞住了。
女人在晚上问男人,你相信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男人嗯了一声,这种事情不好开玩笑,田森先生也说他是犯了杀人罪。既然本人亲口承认了,应该不会有假。只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会杀人。
塔子小声啧啧,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后来,我没有再听进去,一个人回到了房间,缩回到被里。
只知道心里很难受。
从那以后,我不再提弑父的事情。
日子在塔子阿姨每天丰富的早餐中过得很平淡,我也很知足。
夏目走后的第二天早上,我陪塔子去买东西,路上,碰到了西村,北本,田沼他们。他们在公交站等车,说去古村泡温泉,顺便看个风景。
看到我们,想邀请我一起去。
我本来拒绝了他们,但是他们反复提到那个古村,说如何美如何美。
古村两个字,让我有些着魔。
只是,我没有准备换洗的衣服,几乎空手,塔子阿姨看不过去,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