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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瑜也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莫非他受了伤,或许被什么绊住不能来?”
杨奕摇闻言却只摇头道:“此次若非你追了出来,本不会遭这一场伏击。我看他们虽然埋伏得仓促,似乎是临时起意,然而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必然有人号令。”言及此,顿了顿道:“虽然仓促,然而伏击便是伏击,他们必然是知道你追出来的事情,莫非隐元会附近有人……你怎么……”杨奕才说到一半,便看见苏瑾瑜一张脸突然变得煞白。他以为是苏瑾瑜方才动手,受了暗伤,正要出手扶住他,苏瑾瑜却猛然纵身,向着江流集方向飞奔跑而去。
若隐元会附近真有暗桩,若这个暗桩便是唐柒,那么被他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的叶熙云,危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此时未至正午,山间仍旧蒙了一层水汽,背阴处山腰上幽深暗沉的林子里倏而闪过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忽响起一声极轻的呼哨,那影子猛然立住了,却是个背着双刀的高大男人。他顿住脚步,便立刻抬头往上看去。头顶茂密枝叶弹动了一下,轻轻巧巧落了一个人下来——数米高的大树,他落地却半点声音也未曾发出。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唐柒脸上带着层笑影儿,往葛罗达背后看了一眼,见只有他一人,竟轻笑了一声。只是他虽然是笑着,葛罗达却猛地跪了下去,低着头道:“属下无能。”
“你跪什么?”唐柒笑着,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把他扶起来,然而这一步还未踏下去,他身子一歪,竟然就要侧倒。幸得撑住了手边的树干,却仍旧颤了一下,一只手立刻便扶住了他,葛罗达惶急中,竟然叫了一声:“阿柒!”
唐柒便皱着眉,轻轻扫了他一眼。葛罗达脸上血色顿时退去,一片惨白。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跪回去,却又顾及唐柒身体,僵在原处,嗫嚅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哼,跟着我太久,你现在也越来越不讲究了。”唐柒却又慢慢转开眼去,面上也带了笑,喜怒难辨地哼了一声,缓缓道,“难道是跟我学的?”
葛罗达低下头去,然而他比唐柒高了许多,这么低着头,仍旧没办法把自己的脸从对方眼前避开去。
唐柒却仿若未觉,借着他的力道慢慢坐了下去,却并没有靠在树上,葛罗达微微一抬头,便看到他背上的衣服,已经黑了一片。
林子里渐渐漫起一股血腥味,葛罗达鼻尖滴着汗,小心翼翼地把唐柒的衣服从他身上脱下来。其实血迹未干,衣服并没有粘在伤口上,本不至于要如此小心。可是葛罗达却半点差错也不敢出,而唐柒也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只屈着一条腿,身子往压在膝盖上,低着头并不说话。
葛罗达一心只扑在他的伤口上,终于包扎好时,才发现唐柒竟然一直没有出声。他张了张口,想要问问他疼不疼,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轻轻地把唐柒的衣服披在他肩上,然后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感觉到他退开,唐柒轻轻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把前襟合拢,一边轻声道:“他对你动手了?”
知道唐柒话里这个他指的是杨奕,葛罗达应了一声:“是,林子里的,也是。”
唐柒闻言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沮丧,又笑着道:“他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我竟然有些猜不透了。东西流入巴蜀的消息是他说出来的,藏剑这一行人的行踪,也是他先缀上的。要不是有他在,我们动手只怕要麻烦许多……罢了,这事自然有做决定的人。”他站起来理整了衣服,笑了笑道:“这次倒是吃了他好大一个亏,走吧。”
葛罗达默然无语,只跟在他身后。自始至终,唐柒没有提到他受伤的原因,也没有说起他在江流集的行动有什么结果。而葛罗达也没有问——唐柒并不喜欢来自下属的疑问。这是他的规矩。
而他这一生大概也没有勇气,打破这个人订下的规矩。
苏瑾瑜倒是没想到,自己尚未走出林子,便遇上了叶熙云领着一众藏剑护卫迎了上来。刚一看到自家师兄的影子,苏瑾瑜连疑惑都没来得及,便一个翻身下了马,奔到叶熙云身前,捉着他的衣服上下打量。叶熙云先是愣了愣,便知道自家师弟想的是什么,也不说话,只笑着任他把自己前后上下打量了一遍,才柔声道:“我无事,你可好?”
苏瑾瑜没说话,只一伸手猛地抱住了叶熙云。他二人自小亲厚,方才一路急奔,心中的忐忑不安,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了。
被自家小师弟当着一众护卫这么抱着,叶熙云微微惊了一下,然后便也笑着由他去了。却忽然听得林子里一阵响动,叶熙云抬眼看去,正撞见杨奕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原来杨奕知道苏瑾瑜心中焦急,便把马给了他,自己跟在背后。他也没有想到叶熙云会出现在这里,乍一碰见,吃了一惊,一收步子,生生站住了。
叶熙云这个人,他很久以前见过,而如今再见之时,似乎这个人武功已经又精进了,那一双眸子只是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竟然也让自己生了有如被长剑遥指的惊心。
幸得这种感觉也不过一瞬而已,看清了是杨奕,叶熙云的目光渐渐地,竟然变得有些温和。被他这么看着,杨奕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叶熙云却也不理他,抬手拍了拍苏瑾瑜的背,轻笑道:“好了,既都无事,且回江流再行叙讲。”
苏瑾瑜从自家师兄肩上抬起头来,才觉出有些不好意思。冲叶熙云笑了笑道:“师兄,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呀。”叶熙云却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摇头笑道:“你那性子,真该收敛些。”
苏瑾瑜咳嗽了一声,低头道:“师弟受教了。”这倒不是敷衍,想到师兄可能会中了唐柒暗算,他到现在也觉得心中后怕。思及此,忙又抬头道:“师兄,那个,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唐门弟子,叫唐柒的?”
叶熙云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遇到了。”
“什么!那他!”
“他想杀我。”叶熙云收回目光,语气中也带了些冷意,“你出手制住,他便伏在屋顶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有觉察,不能与你明说,便顺着你演了一出。你走后不久,他便进了屋。”
苏瑾瑜讶然道:“师兄,你竟然能觉察到他?”
叶熙云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苏瑾瑜肃然起敬,叶熙云曾经受庄主指点,远行昆仑修习剑术,如今不过一年多不见,自家师兄竟然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实在叫他不得不佩服。
苏瑾瑜没想到的是,回了江流集,他才知道叶熙云这武功到底进到了何等地步。
一道劈裂了墙壁的剑痕从窗台上一直蔓延到地上,江流集贵客所住的客房地上本就铺了一层厚实的青石板,加上底下的木料支架,加起来也有二尺厚,却被叶熙云一剑劈开了一尺多,露出下面木料森白的芯子来。
看这个架势,苏瑾瑜不由咋舌,他几乎能想得到当时的画面——唐柒行刺不成,夺窗而出,叶熙云一剑劈去,留下一地疮痍……还有三十七笑着要他们赔钱的一张脸。
不过银子这东西在藏剑山庄弟子面前好像从来不是什么问题,哪怕是对掉了钱袋的苏瑾瑜来说,它也不是件事儿。所以他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对自家师兄武功愈加推崇了。
偏生这时候杨奕也正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一道深深的刻痕默然无语。苏瑾瑜便推了他一把,得意道:“怎么样,这种印记,你弄得出来吗?”
杨奕苦笑了一声,还没开口,叶熙云安抚了三十七,也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苏瑾瑜问了这一句,便笑着替他答了:“杨……单看他守得住雪月,这样一道刻痕,不过小事。”
苏瑾瑜撇了撇嘴,然而师兄武学高出他太多。叶熙云这么说了,他就信了大半。
天策武学刚猛,铁枪也比长剑要强硬得多,这道刻痕,自己确实也弄得出来,然而,用长枪和用一柄轻薄的长剑,意义却完全不同。若他没有记错,叶熙云不同于一般藏剑弟子,身上并没有佩重剑,只携着一柄轻剑。说起来,倒和藏剑山庄里那几位庄主一样。
“公子高明,在下佩服。”杨奕转身对着叶熙云深深揖了下去。他这一礼行得重,叶熙云吃了一惊,忙侧开身子让了道:“不敢当,快请起。”反倒是苏瑾瑜,只在一边笑着看,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杨奕行完这一礼,立起身来,直视着叶熙云道:“想来,我到底是何人,公子也已经有一些思量了。”
叶熙云看着他,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的却似乎是另外一件事:“我与他相识日久,互为……挚友。他的事情,几乎没有瞒着我的。”
杨奕闻言,低头道:“有些事情,他并不想瞒着你,只是实在不能说。”
叶熙云闻言失笑,再开口时,似乎就有些缅怀的意思:“他知道你到现在也愿意为他开脱几句,想必也很高兴。”
杨奕闻言,也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他会说这样的话,并不为谁。何况若是要开脱,第一个要开脱的,就是他自己。像他这样的人,为一些冠冕堂皇的名目,行一些难堪龌龊的伎俩,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相比之下,不过瞒着别人自己有个双生弟弟这样的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他自己的名字,最后一次被人提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从十七岁,他在与南诏军的作战中“战死”之后,那个名字,就在人世间的户籍上一笔勾销。
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称呼,有的时候姓张,有的时候姓赵,有的时候姓王。这不是假名,每个名字,他都当了真,哪怕在梦里被人问起,说出来的也不会错。
有的时候,知道他一些底细的人,会叫他杨二——他们也只知道他姓杨,家里排行第二。
这一点,他自己也记着。他记得自己有个哥哥,杨宁将军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杨奕,给自己也取了一个名字,叫杨辉。
他们是双生子,可除了一张脸,其他地方一点也不一样。大哥杨奕性子洒脱磊落,武功也走了正统天策刚猛的路子,而他却不一样,性子跳脱,不拘一格,叫人难以捉摸,天策武学毒辣实用的一面,倒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二人自小从军,都投在杨宁部下,然而真正跟着杨宁学艺的只有大哥杨奕,他却被朱剑秋看中,从此拜在军师门下,自此也走上了不同的路。
一个心中全没有特定的善恶黑白之分的人,找起来其实并不容易,而杨辉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也是朱剑秋最为看重他的地方——需知天策府长枪独守大唐魂,守的不是天下正气,也不是江湖侠义,只是大唐这昌定盛世。
他跟在朱剑秋身边,耳濡目染。有意无意间,渐渐的也就了解到了天策府最为隐秘,最为黑暗的一股力量。这些人由朱剑秋亲自选拔,也由他来掌控。刺探,暗杀,一应见不得人却不得不做的事情,都由这些人完成。
这是用皇权和暴力织就的一张网,他们无情,却也绝对忠诚。
朱剑秋会将杨辉收入自己门下,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在自己之后接手这个暗处的组织。然而他在这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杨辉十七岁的时候,就将他推上这个位置。
可是南诏动乱,藩王蠢蠢欲动,大唐山河日下。朱剑秋在远赴白龙口,亲见唐军与南诏交战的惨状之后,突然意识到,动乱将起,也许自己这一辈的人,再没有长久地坚守在现在的位置上的机会了。
于是杨辉假做战死,隐姓埋名,渐渐开始代替忙于南诏动乱的朱剑秋,执掌这个庞大的组织。
事实证明,朱剑秋的做法不无道理。不过两年后,安史之乱爆发,朱剑秋,杨宁,曹雪阳,秦颐岩……一众天策将领一年之内相继捐躯,年轻一代的将领,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就被推到了战争的第一线。
也因此,才出了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的杨奕将军。
也因此,才有了年纪轻轻便满身罪孽的杨二。
他曾纵火烧村全歼敌军,却也害死了村中百姓;曾在叛军饮水中投毒,却也连累了无数平民;曾暗杀敌军重将,却也害得那将领军中所有的俘虏掉了脑袋,
这些事情,他开始做的时候,还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后来却越来越麻木。他在战火和疲惫地一次次地淬炼中,渐渐变得冷酷无情。
这就是战争,他这么告诉自己。什么侠义,什么善良,在战争里,就算有,也只是一时昙花。在战争里,没有谁能够救谁,只有输赢,只有生死。
天策不能败。他不能败。
然而在与叛军一次次的冲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