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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柒也笑了一下，这大概是他活到现在笑得最难看的一次：“我让葛罗达把苏瑾瑜引到这里来，他们大概要到了。”
杨辉没有立刻说话，他皱着眉，艰难地把那口黑血慢慢咽了回去，才轻轻开口道：“你已经杀不了他了，我也并不想死在你手里。”
唐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笑着站了起来：“似乎会有人和我一样痛苦？”
“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垂死，然而确实是第一次觉得死亡是这样一件让人沮丧痛苦的事情。
苏瑾瑜赶到那株松树下的时候，除了杨辉，林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尸体印证着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死斗。杨辉见他看着那些尸体，轻笑道：“我让他们都走了。”
苏瑾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弯下腰想要他横抱起来，然而那支仍旧留在杨辉腹间的弩箭让这个动作变得十分困难，不管如何搬动，都会让那个伤口挤压出黑色的血液，他几乎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动作才不会再次弄伤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杨辉看了一会儿，才笑着抬起手按在他手上：“别管它，这里没人，陪我坐一下。”
他的手变得很冷，碰到苏瑾瑜手背上，竟然激得他颤了一下。
杨辉感觉到了，说话的声音里便带了一些笑意：“抱歉了小少爷，这件事情我也没办法。”
苏瑾瑜沉默了一下，才抬起了头。然后他坐到了杨辉身边，伸出手去，把他抱进怀里。
杨辉的身材比他高大一些，加上要避开伤口，这个动作实在很别扭。杨辉坐了一会儿，侧过头去对着苏瑾瑜道：“小少爷，要不帮我把这支箭□□吧。”
苏瑾瑜微抬头看着他，语气冰冷得有些僵硬：“□□，你会死。”
杨辉笑了一声：“不□□我也会死。”他看着苏瑾瑜有一刹那几乎要破裂的表情，终于有些不忍道：“我杀过很多人，能这样死在你身边，已经很不错了。”
苏瑾瑜眼睛猛地闪了一下，好像有些惊慌，可他目光仍旧没有移开，那么坚定，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
“刚才我还在犹豫，可小少爷你这是在鼓励我吗？”杨辉笑了笑，抬起手，却是把苏瑾瑜束发的簪子抽了出来：“我喜欢你啊，小少爷。”
他感觉到苏瑾瑜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运气好，也许我会有很多时间，然后有一天可以……呵，有些妄想……我想我也许可以陪着你，或者只是看着你。不，我应该不会满足只看着你，我其实……”他说得越来越急切，却终于被一阵剧痛的痉挛打断。
“够了！别说了……你……”
“我本来早就该死了，可我想死在你手里。”杨辉喘了口气，展开手，把那支簪子按在苏瑾瑜手心里：“这样你会记住我……记得深一些。”
“不行！我带你出去，你不会死在这里。”苏瑾瑜猛然起身想要站起来，却被杨辉拉得跌了回去：“唐柒的弩箭和别的不一样，伤口太大了，没人救得了我。”
苏瑾瑜觉得自己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被杨辉抓着手，握紧了那支簪子。然后被温柔地带着，靠近了杨辉怀里。
“小少爷，你确实不该相信我。我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到最后，我还要给你这样一个苦差事”杨辉笑了一下，冰冷的脸颊贴着苏瑾瑜的脸：“来，小少爷，现在这个伤口带来的死亡又痛苦又肮脏，给我一个新的伤口，就用这只簪子……然后留着它。”
苏瑾瑜握着那支镶着珠子，翡翠雕琢的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还带着杨辉的气息，可是却掺杂着血和死亡混沌的味道。他手指摩弄过簪子的尖端，并不是太锋利，却仍旧能带来刺痛感。他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好像是绝望。
“这也会很痛。”他终于抬起头，轻轻地开口，然后抬起手，挡住了杨辉的眼睛。
苏瑾瑜俯过身去，低头吻上杨辉冰冷的嘴唇，就像所有情人间那样温柔的吻。然后用簪子的尖端，抵上了他的心口……
他还记得那支簪子上曾留下来自那个人的最后一丝温度。
“当时我们两人纵马一路狂奔，终于赶到渡口，你大师伯就在那接应，我们上了船一路顺流而下，终于把秘宝送回了藏剑。”苏瑾瑜手一挥，低头看着叶回亮晶晶的眼睛，哈哈一笑揉了揉他的发顶：“怎么样，师父厉害吧？”
叶回激动得拼命点头：“师父好厉害！那个天策府的叔叔也好厉害！”
苏瑾瑜笑了一声伸手要去捏他的小脸：“那你说是师父厉害还是他厉害。”
叶回一边躲一边笑嘻嘻地扑到他怀里打滚：“当然是师父最厉害。”
师徒两玩闹了一会儿，叶回才转身躺在他腿上，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那师父，后来呢？”
苏瑾瑜偏了偏头笑道：“什么后来？”
“后来那个天策府的叔叔去哪里了？”
“哈哈，他啊，现在应该在北方边关吧，那儿离这里挺远的，而且特别冷。”他说着抬手张着爪子就要去抓叶回耳朵：“在那边这个时候晚上出门不捂住耳朵，就要把你耳朵给冻得掉下来！”
叶回被他逗得笑着滚来滚去，最后哧溜一声蹿下了地，站得远远地看着苏瑾瑜笑。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爆竹噼啪地声音，叶回耳朵一动，蹭地一下跑到了院子门口，正要跑出去，却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苏瑾瑜眨巴眼。
苏瑾瑜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小心别伤着自己。”
叶回哎了一声，往外跑了几步，却又跑了回来，站在苏瑾瑜面前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啦？”苏瑾瑜低下头看着他，笑问道。
叶回睁着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师父，你以后能不能带我去找那个天策府的叔叔啊，我想看他的大黑马。”
苏瑾瑜笑道：“哈哈哈，好啊，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
叶回闻言撅起嘴：“又是等我长大，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苏瑾瑜拍了拍自己身后背着的重剑，挑眉一笑：“等你搬得动为师这把重剑再说。”他看着叶回拧起来的小眉头，弯下腰去掰着他肩膀把人转了个个儿，然后一拍自家徒弟的小屁股：“去跟他们玩儿去吧，为师还要帮忙收拾东西。”
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后来。
他记得把那支簪子圆钝的尖端用力□□杨辉心口时，汹涌而出滚烫的鲜血浸满了他的手。那人抓在他肩头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却渐渐松开来，落在了地上——那是个很漫长而痛苦的过程，那一日血液浸染的感觉，还有那人痛苦而隐忍地挣扎和呼声，到现在，都好像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鲜明得连颜色都不会忘却。
他也记得最后自己在江边燃起的那把火，陪着他送别那人的，除去江风明月，便只有涛涛西流水了。
即便记忆还如此深刻，但时光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着意打听，可是听说的都是杨奕的故事。杨辉这个名字，和大多数天策府的将士一样，除去仅有的那几个会一直记得他们的人，大概不会有谁知道，也不会有谁提起。他们铸起过属于大唐属于天策的荣耀，然后和这荣耀一起归于沉寂。
即便是苏瑾瑜，也并不会常常刻意去想起他。
可若是想起来，那个男人的冷酷或是柔情，就好像还鲜活地存在在他身边一样。
有细碎的雪花悄悄落下来，他抬起头，它们就无声地吻在他温热的脸颊上。
除去些微的湿意，一切都清冷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写了好久_（：з）∠）_，其实写的时候一直在听一首歌《天策？长风何归》
这首歌感觉和这篇文，有种不谋而合的感觉……其实一开始写杨辉，这个人就是一个，绝对会湮灭于史册无人知晓的人。
我想要塑造一个，温柔又有些偏执，丧失了信仰却仍旧坚定的军爷。
其实文中提到过军爷和李倓合作，是的天策府后期军爷甚至加入过神策军，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就此沦丧……
不造大家有感觉到吗_（：з）∠）_
少爷其实我非常非常喜欢！我想要写一个，骄傲的，让人感觉他发着光的藏剑君子。他不管在什么样的逆境里，不管如何狼狈，都那么倔强。
不造大家又有感觉到吗_（：з）∠）_
这一路非常感谢转发啊，评论啊的各位，如果不是你们我一定会坑的真的_（：з）∠）_
以及，为什么老子又撸出来一个BE！！！！！！！！！！！！！！！！！